殷墨璃喜歡品茶,她喜歡清雅的茶香,喜歡嘗到茶里先苦後甘醇的滋味,而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她向來都親自動手。
將研碎的茶末加進煮開的水里,等水里出現沫餑,拿起杓子將沫餑舀出,放到旁邊的金色熟盂上,釜里的茶仍繼續燒煮,在三沸後,才將放到熟盂的沫餑澆入釜中。
營帳里,淡雅茶香盈漫,等茶水已煮成金黃,她才拿起錦布端起金盒,將茶徐徐倒進青玉茶碗。
才倒好兩杯茶,營帳的門就被打開。
「將軍來得正好,品嘗一下我煮的茶吧。」殷墨璃淺笑,將茶碗推到對面的位子。
樊玉琳也不說什麼,坐到橋上,端起茶碗放在鼻下輕嗅,「軍師煮的茶仍然這麼香。」她贊道,隨即輕嘆。「不過太香的東西通常都很危險,就跟美麗的東西一樣,太美,通常都有毒。」
「對,而且,非常毒。」殷墨璃笑著附和,她輕輕吹著茶碗上的熱氣,抿口茶,感受著唇齒里的茶香,才又開口,「不過,美麗無罪,要怪只能怪來招惹的人。」
「沒錯,明知危險,明知有毒還招惹,招惹的人真是個笨蛋!」樊玉琳大力贊同,然後看向殷墨璃放在一旁的棋盤,一看棋盤,紅棋已過河,對準黑棋的將,正準備用炮吃下黑將。
看著即將被紅炮吃下的黑將,樊玉琳挑眉,似笑非笑地關向殷墨璃,「軍師真好興致,一個人下棋。」
「將軍錯了。」殷墨璃搖頭,眸里閃過流光,「我不是一個人下,是有人陪我下。」
「哦?」樊玉琳一臉好奇,「軍師棋藝精湛,軍營里哪個蠢蛋敢跟軍師下棋?」
殷墨璃伸手模過黑將,眸輕挑,望向樊玉琳,嘴角微勾,「當然是黑將,他很可愛呢。」
樊玉琳也笑,「別太欺負可愛的黑將,他身邊不是沒有人的。」
「沒想到將軍竟是護犢的人。」殷墨璃一臉訝異,眼里卻是鮮明的挑釁。「不過我看中的,就是我的,即使是樊家,也阻止不了。」
既然挑明了,樊玉琳也不拐彎抹角了。她笑得痞氣,「軍師多慮了,樊家不會阻止,畢竟孩子總是要出去飛的,受傷了就會回家。我這個弟弟是笨,可不是傻瓜,軍師要是做得太過分,小心得不償失,畢竟君上派軍師到軍營是何目的,除了我那個笨蛋弟弟還看不透外,咱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樊家手握兵符,保衛雪尋國百年,極得民心,即使樊家對雪尋國忠心,可君心難測,功高震主的道理樊家都懂。
樊家人不蠢,每代都會有一人進朝為文官,除了與朝中大臣打好關系,收集各方消息外,最重要的是觀察君上,揣測君心是否還容得下樊家。
三年前,君上派來殷墨璃,講好听點是軍師,講白點,就是監視。
監視就監視,他們問心無愧,也不覺得有何懼怕,對君上的憂慮也能明白。當今君上是聰明人,知道樊家的忠心,也明白少了樊家軍對雪尋國有害無益,雙方只是想找個平衡點,君上也是想讓自己心安。
因此,對殷墨璃的存在,眾人都不說破。
再說,殷墨璃這個軍師確實做得讓人無話可說。攻打敵人時,她出對策,善計謀,攻敵人心計,狡猾精明的心思讓人佩服。樊玉琳不得不承認,有殷墨璃這個軍師,讓他們與敵人對戰確實輕松許多。
殷墨璃微笑。「多謝將軍的金玉良言,我自有分寸。」
「我相信軍師是聰明人。」樊玉琳一口喝掉己冷掉的茶,起身伸個懶腰,「那我練兵去了,不打擾軍師了。」
「將軍慢走。」殷墨璃仍坐著,沒有起身送客。
等樊玉琳離開,她收起笑容,垂眸看著棋盤,盯著黑將,指尖輕撫過棋上紋路。
樊玉琳看似輕痞不正經,話里卻句句是警告。她在告訴她,若她傷害樊玉麒,她不介意告訴樊玉麒她的來歷。
不過樊玉琳錯了,她到樊家軍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
手指移向紅炮,一口將黑將吃下,殷墨璃勾唇——
她的目的,只有一個。
樊玉麒這幾天除了固定在武場操練將士,其余時候,都是待在自己營帳。
他在研究樊玉琳給他的書。
每次研究書的內容時,他的臉都是紅的,有時臉上還會閃過震驚,這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孤陋寡聞,原來這世上有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樊玉麒徹底被震撼了。
當他將那些書全部研究完畢,而且深深記在腦海時,,向來不屑紙上談兵的樊將軍決定他要身體力行!
您以為他要去怡香院嗎?那您就淺了。
樊將軍向來是冤有頭債有主,他不屑遷怒那種行為——樊將軍從不認為之前對趙大眾人的行為是遷怒,那是磨練!
樊玉麒直搗黃龍,找那個讓他時時刻刻記恨在心里的人,這次他絕對要扳回局面,他已經不是以前的樊玉麒了!
威風凜凜地來到殷墨璃的營帳,用力揮開營帳門。「殷墨璃——」呃,剩下的話哽在喉嚨。
殷墨璃趴在浴桶邊,懶懶抬眸,姿態慵懶卻又帶著讓人心動的嫵媚。「將軍大人真會挑時候。」總是在她沐浴時闖進來。
樊玉麒本來的氣勢瞬間消失,他趕緊背過身,再次結巴。「抱、抱歉,我、我……」
見他緊張的模樣,殷墨璃又想逗他了,「其實將軍是故意的吧?」
「才不是!」樊玉麒激動轉身,沒想到殷墨璃卻在這時起身,他瞠大眼,楞楞地看著她。
「好看嗎?」調笑的聲音傳進樊玉麒耳里。
樊玉麒瞬間紅了臉。「你、你……」這女人真不知羞恥,竟然就衣不蔽體地站在他面前——將軍大人完全忘了是自己私闖進來。
「我怎樣?」殷墨璃離開浴桶,接過婢女遞過來的紅色薄衫,簡單穿上,也不將腰帶束起,薄衫因為肌膚上的濕氣緊緊地貼合在身上,她散著發,自若地躺到鋪著虎皮的軟榻。
「你們先出去。」她朝兩名牌女揮手。
「是。」兩個婢女應聲,經過樊玉麒時都忍不住抿嘴偷笑——樊將軍的臉好紅哦。
「你、你把衣服穿好!」樊玉麒粗聲道,眼楮完全不敢移向軟榻——即使他很想看。
殷墨璃才不理他,她都不怕他看了,他害羞什麼。手指卷起散在胸前的濕發,她側躺著,未束起的薄衫散開,豐潤的胸乳和下方的在薄衫下若隱若現,極盡誘惑,小手撐著頰,美眸閃爍著戲謔。
「將軍氣勢洶洶的到我這里,不會只是要我把衣服穿好吧?」瞧他剛進來時的氣勢,一副想把她吃掉的樣子,雖然一瞬間就又變成純情的小兔子。
對——樊玉麒終于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他不禁懊惱,怎麼還沒用氣勢壓住對方,就被弄得慌張失措了。
這真是太丟臉了!
不行!他一定要扳回局面!
「怎樣?將軍喜歡嗎?」
樊玉麒臉上紅得幾乎快著火了,他差點就落荒而逃。
手段差太多了,他根本贏不了殷墨璃的厚顏無恥。
不行,他要撐住!
雙手握拳,樊玉麒瞪著她,然後大步向前。
他的舉動讓殷墨璃訝異,她原以為將軍大人會害羞逃跑,沒想到竟然走向她。
「將——」正準備開口調笑,樊玉麒卻突然大手一伸,單手將她攬進懷里。
殷墨璃一楞,黑影突然籠罩,她的唇被粗魯吻住。
「樊嗯……」她想質問,可樊玉麒全然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欲出口的話全被唇舌堵住,甚至懲罰地咬住唇瓣,教訓她的不听話。
向來精明狡詐的殷軍師楞住了,眼前這人真的是那個臉薄純情的將軍大人嗎?
樊玉麒現在哪有心思去研究軍師大人在想什麼,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書上的內容,或者該說,當他看著那些書時,他腦中想的都是殷墨璃。
……
樊玉麒對自己的女人是不是處子並不在意,因此他從沒想過殷墨璃從沒有男人,畢竟殷墨璃豪放又浪蕩,還常常大膽地挑逗他,怎麼也不像是沒經驗的處子。
不過知道自己是殷墨璃的第一個男人,樊玉麒還是高興的,他的第一次也是給她——想到這,樊玉麒的耳朵紅了。
不過樊玉麒此時心中有著疑惑,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腰月復,上頭竟出現曼陀羅的花紋,青色的枝蔓腕蜓至膀下,讓他想到殷墨璃肩背的藤蔓,那枝藤宛如在他身上延伸似的。
「是蠱。」低啞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殷墨璃當然也看到他身上的曼陀羅,而且一點都不意外。
「蠱?」樊玉麒訝異抬眸。
「是命蠱,這是你踫我的代價。」殷墨璃勾起嘴角,笑得魅惑,想看他會有何反應。
她未足月就出世,天生體弱,被斷言活不過十歲,後來家里的人決定將她送到百鬼谷,百鬼谷以毒蠱聞名,她的命,就是靠著蠱活下來,而踫過她的人,經由體液,她體內的蠱會種到對方身上。
「這命蠱與我相連,我死你不能活,不過你死對我沒影響,而且只要你背叛我,曼陀羅會慢慢長到你的心口,開花那刻,你體內的蠱就會生生吃掉你的心髒。」
這番話足以讓人心頭發麻,樊玉麒點點頭,明白了,然後低頭繼續幫她擦拭痕跡。
他平淡的反應讓殷墨璃挑眉。「怎麼,你不怕嗎?」
樊玉麒楞楞抬頭,「怕什麼?」他想一下,明白了,立即挺胸,俊秀的臉很是正經。
「有什麼好怕的,你是我的女人。」說出這羞人的四個字,他臉紅了紅,「我對你好,對你忠貞是應該的,我要背叛你的話,不用命蠱,我家那些女人立馬就會宰了我。」
其實他沒說,她死了,他活著也沒意思,陪她一起也好,省得她孤單寂寞。他若死了,他才不要她陪他,他要她好好活著。
不過這種丟男人顏面的話樊玉麒才不會說出口,在心里默默想就好。
听著他的話,看著他發紅的臉,殷墨璃眸光微閃,突然抬腳踢他,高傲冷哼。
「誰是你女人,少胡說!」
樊玉麒睜大眼,「我、我們都這樣了,你怎麼不是我女人!」
殷墨璃撥了撥頭發,睨他一眼,「將軍大人,你忘了我們雪尋國民情嗎?就算上過床,也不表示什麼的。」
什、什麼?!
這女人怎麼能說這種話?他、他的第一次都給她了,她想不負責任嗎?
樊玉麒憤怒了。
這時,外頭突然吹起號角,這是發現營外有可疑人物的通知。
他媽的——向來嚴以律己的樊將軍生平頭一遭罵粗話——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這時候來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