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意思是……他們真的在交往喔？」補妝的女同事又追問。
「你沒看到照片嗎？」周妍芯問道。
「什麼照片？」
「就是魏孟婕去樊迎灝家里過夜，衣衫不整的照片啊！」周妍芯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亮出照片。「我把它上傳到我的Facebook，你回去開你的手機上網就能慢慢欣賞了。」
「這種私密照怎麼會流出來？這很隱私欸！」一名女同事驚呼道。
「這照片是誰拍的？樊迎灝嗎？」補妝的女同事停下搽口紅的動作，滿臉疑問。
「照片是誰拍的我不曉得，剛好我的Facebook朋友里有一個是『Bale』廣告的助理，她把照片分享出來的。」周妍芯說。
「太夸張了！」女同事摀著唇，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周妍芯和幾個女同事聊完八卦、補完妝後，離開了化妝間，留下坐在馬桶上、一臉怔愕的孟婕。
她被拍了什麼衣衫不整的照片？
她怎麼不知道呢？
她立刻拿出手機連線上網，查詢周妍芯的Facebook，果然，在她的涂鴉牆上看到自己穿著一件男性白色襯衫的照片，那曖昧的姿態，引人遐想。
她的胸口一緊，整顆心揪痛了起來。
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有被拍過這樣的照片。
難道……這就是樊迎灝出國前說的，要送她的「禮物」嗎？
☆☆☆
走出化妝室後，孟婕佯裝一臉鎮定地回到座位上，剛坐下又被陸淮生叫進辦公室。
她深吸了口氣，敲了敲門。
「進來。」陸淮生喊道。
「陸總，您找我？」孟婕走進辦公室內，順手將門掩上，望著陸淮生的背影說道。
「桌上有張照片，你要不要解釋一下？」陸淮生轉過身，指了指桌面。
孟婕走了過去，拾起桌上的照片，定楮一看，果然是自己穿著樊迎灝的襯衫，從沙發上站起來的一幕，背後和桌面上還放置著一盞一盞的小蠟燭。
合該是情侶間的小浪漫，如今卻成為最難堪的傷疤。
「你要我解釋什麼？」孟婕反問道。
反正她的臉被拍得那麼清楚，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是她，只是她不懂的是，究竟是誰拍了這張照片？是樊迎灝，還是他的同事？
「你們兩個人真的在交往？」陸淮生眯起黑眸，語氣嚴肅地說。
「對。」她硬著頭皮說。
「是在『佳樂』的提案之前，還是之後？」
「之前。」她聲音低低的。
「為什麼當時我問你的時候，你不肯坦白？」
「因為我認為那是我私人的感情生活，與公事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就沒有打算說出來。」
陸淮生的眼底蘊起兩簇怒焰，顯然對她的答案非常不滿。
「就算我和樊迎灝交往，但我並沒有做出傷害公司或影響公司利益的事。」她勇敢地直視他的目光。
「沒有嗎？」他質疑道。
「沒有。」她語氣堅定，眼色坦然。
「那『佳樂』那個案子怎麼說？」
「樊迎灝的企劃的確比我們的出色……」她頓了頓，繼續說︰「況且選擇權在于『佳樂』，他們有權選擇參與比稿的每一家公司。」
「你知道全公司的人包括高層，都在懷疑你是不是間諜，你會不會出賣公司嗎？」
「連你也懷疑我嗎？」
「不是我也懷疑你，而是你也沒有向我坦白過，不是嗎？」陸淮生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們不單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你是我學妹，我待你比一般員工好，你有才華，我賞識你，給你機會……」
她輕咬著下唇，沒有搭腔。
她知道因為陸淮生願意挺她，她才有辦法升遷得那麼快，在公司平步青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如果她是一匹千里馬，那麼陸淮生就是她的伯樂。
「難道你以為我偏袒你，其他員工不會抗議嗎？」陸淮生說。
「我懂了……」孟婕深吸口氣，決定不再讓陸淮生為難。「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給我這麼多的機會，成就我的夢想，現在我就辭職。」
「我沒有要你走。」陸淮生皺著眉說。
「反正不管我和樊迎灝最後的結果如何，只要我曾和他交往過，日後我們再競爭同一個案子，公司的人還是會質疑我的忠誠與職業道德，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就辭職算了。」孟婕說道。
「明天我會把辭呈送到你的桌上，也會和同事做好交接。」
孟婕不給陸淮生挽留的機會，說完後，轉身離開他的辦公室。
☆☆☆
拜網路科技所賜，孟婕穿著襯衫的性感照片，經由Facebook上網友的輾轉分享，傳到了身在法國參加「坎城創意廣告節」的樊迎灝手里。
樊迎灝用手機把在坎城的第一手資訊和照片傳到公司給屬下小張，讓小張匯整之後再公布在公司的官網和相關網頁上。
趁著傳檔的空檔，兩人在閑聊時，小張以一副閑聊的口吻，說起孟婕的性感照，他疑惑地請小張將照片傳給他，這才發現有人惡意偷拍孟婕的照片，並且在兩家公司的員工之間瘋狂分享、轉載。
在坎城時，他曾撥了數通電話給孟婕，但她的手機沒有開機，家里的電話也沒有人接，公司的同事則表示她休了長假，暫時不會來上班。
結束廣告節回國的第一件事，樊迎灝立刻跑去她的公寓找她，但門窗深鎖，顯然沒有人在家。
他只好跑去「奧暐」找孟婕的好友徐嫚嫚，好不容易由她的口中得知孟婕休了長假，去清境度假散心。
確定了孟婕下榻的民宿之後，他回到公司，將當時一起到家中趕制企劃案的同事全都叫到辦公室來。
「這張照片是誰拍的？」樊迎灝厲聲問道，精利的目光審視著幾位屬下。
「總監，我跟了你那麼久，你應該知道我不做那麼無聊的事。」小王立即澄清否認。
「我是在同事的動態看到這張照片，才曉得魏小姐在你家時，有人乘機拍下那張照片。」另一名屬下也趕緊澄清。
樊迎灝環視了三名創意人員一眼，最後落在李婉茹神情倉皇的臉龐上，只見她低垂著臉，緊抿著下唇。
「李婉茹，那照片是你拍的吧？」樊迎灝厲聲問道。
「……對。」她硬著頭皮承認，低垂著臉，緊盯著自己的鞋尖。
「你是什麼時候拍下那張照片的？」他沉聲問道。
「因為知道能去總監家很開心，所以就想拍你家的裝潢、擺飾，傳到Facebook跟其他女同事炫耀一下，哪里知道剛好看到魏孟婕由沙發上站起來，所以就趁大家沒注意時偷拍下來了……」她怯怯地說。
「那你又為什麼要上傳到Facebook上去，故意制造兩家公司的混亂呢？難道你不知道，這會影響她的形象與聲譽嗎？」
「……那都要怪總監太過分了！你之前弄一個征婚社吸引我們上去，害我們以為真的有機會可以當你的女朋友……」她掄起拳頭，愈說愈氣憤。
「為了向你示好，讓你注意我的存在，我不惜被同事排擠，結果你居然跟『奧暐』的人交往，那我們這些加入征婚社的人怎麼辦？你是在耍我們嗎？」她的眼眶蘊起了委屈的淚水。
「我先前就曾說過，那個征婚社是有人蓄意冒我的名成立的，我也請對方取消社團了。」他頓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至于我要和誰交往，那是我的權利，就算是總裁也不能干涉我的交友空間。」
「可是……」李婉茹咬著下唇，聲音有些哽咽，覺得委屈極了。
「我會請人事部將你調往別的單位，以後你不用來創意部工作了。」樊迎灝果決地作出決定。
「總監！」李婉茹抬起頭，臉上流露驚慌神色，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惡作劇竟會影響自己前途。「我想留下來當創意人員……那是我的夢想……」
「我女朋友的夢想也是當一名出色的創意人員，甚至是跟我一樣，拿一座廣告金像獎回來，但你是怎麼對她的？」樊迎灝微眯起黑眸。
只要一想到孟婕所受的苦，他的心就狠狠地揪住了。
那女人該不會誤以為自己想送她的「禮物」就是那張照片，所以難過得躲到清境去療傷了吧？
「總監，我知道錯了……」李婉茹被逼急了，不斷地懇求道。
「至于你私自散布他人照片一事，我會請律師討論看看有沒有違法，如果有的話，魏小姐要提出告訴，我會全力配合她。」他的口吻冷硬到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
「總監，我真的知道錯了……」李婉茹的臉上爬滿了淚水。
「我只想告訴你，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並不是因為你一個人嫉妒、憤怒、不滿，就可以有足夠的理由去傷害另一個人。」樊迎灝作出結論。
「我知道了……」李婉茹點點頭，難過地轉身離開。
「小張，你留下來替我整理一下這邊的資料，還有我要請假上清境幾天，你替我跟老總說一聲，假單和事由，我事後會附上。」樊迎灝交代道。
「是。」小張點點頭。
樊迎灝瞪視著李婉茹離去的背影。現在解決了一個麻煩，接下來還得迎接另一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