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月塔蜜忽然申吟了一聲,「好餓……」
「又餓了?」他嘆息。真神奇!連睡也不忘吃,從沒見過如此貪吃的人。
「請給我食物。」睡夢中的月塔蜜,提出了內心深處最深層的渴望。
他能充耳不聞嗎?他當然不能,明知她在說夢話,卻情不自禁地問了她,「想吃什麼呢?」
「這個嘛……」她突然睜開眼兒,直挺挺地坐起身來,像念經似地念了一大篇︰「冬筍、銀魚、鴿蛋、麻辣活兔、塞外黃鼠、半翅雞、冰下活蝦、燒鵝、燒雞、燒鴨、燒豬肉、冷片羊尾、爆灼羊肚,再來個八寶攬湯、羊肉包、豬肉包、棗泥卷、糊油蒸餅、五台山天花羊肚菜、花果洞銀盤麻姑、東海石花海白菜,還有,別忘了給我泡上一壺紅篸上等茗茶——記住,冰糖不可融化,我討厭須!」
劉宇眯起黑瞳,神奇似地注視著她,他同時也開始懷疑,她方才是不是在裝睡,「你還真懂得享受。」
月塔蜜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松綁。「還不快去準備?我很餓了哦!」她杏眼兒睜得大大的,佯裝惡狠狠地瞪向他。
瞧,又是這副死德行!劉宇真後悔方才她睡著時他所思想的蠢念頭,「看來你早就醒了。」
「我是被餓醒的。」重獲自由的感覺真好,月塔蜜興奮地跳下了床。
劉宇這回沒有阻止她,凝視著她嬌小的身子離開他的面前,走到桌前,拿著燭台又返回他面前,杏眼滴溜溜地看著他,燭台在他面前舉得高高的。
「給你兩條路選擇,一,給我食物;二,受死吧!你千萬別以為我不敢,這次我是來真的!」為了填飽她空虛寂寞的肚子,月塔蜜別無選擇,打算威脅兼恐嚇,逼迫眼前的男人就範。
「白粥配腌瓜,意下如何?」他曾吃過一次這種膳食,味道不怎麼樣,卻也不會難吃到哪里去。
這家伙真吝嗇!月塔蜜好恨他,他愈吝嗇,她就愈想吃垮他。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達到她復仇的標準,最好每日都要有新的菜色,食物的量要倍增,而且每一道佳肴都要很講究色香味俱全,最重要的一點——她要吃很多很多來報復他對她的吝嗇。
「不!我要吃山珍海味、宮廷美食!」
「張十五,你听好,我不想被你吃垮,什麼山珍海味、宮廷美食,你留著到夢里品嘗。」劉宇倒想知道不給食物究竟會如何死在燭台下。
月塔蜜更把燭台舉高,一副要砸他的樣子,「你……」
劉宇注視著她那兩片一張一合的唇瓣,濕潤的、誘人的、性感的、醉人的、欲言又止的唇瓣……他的視線向上瞥去,見她的表情帶著幾分惶恐,粉女敕的雙頰抹上兩片淡淡的粉紅,使她顯得更加嬌媚無儔。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第二次嗎?」肯定是了,她豈能被他瞧不起?
雖然此刻她心軟得有如豆腐渣,心里其實也很舍不得他吃疼,舍不得他受傷,可是,她更不願被他瞧不起……
「不,我認為你敢,有一就有二。」他抿唇綻出一抹微笑。
這抹笑讓他看起來更加高貴優雅,她生氣是因為他總是有引人意亂情迷的本事,屢次弄亂她的心,害她老是不知所措,又經常因為他而臉紅心跳,他是罪惡的源頭!
「那你還……可惡!」她閉上眼楮,鼓起了勇氣,燭台往他肩上一砸,他黑眸一閉,看似昏厥了過去。
「啊!」月塔蜜嚇得丟掉燭台,伸出縴指去查探他的鼻息。沒氣了?
「天啊!」月塔蜜臉色蒼白,緊張地抱頭大叫,「這家伙真是中看不中用,我才砸一下,他就死了嗎?怎麼可能!天啊!我殺人了!嗚嗚……我怎麼會變成殺人凶手啊?怎麼辦才好啊?嗚……拜托你不要死啦!嗚……」
她一點都不希望他死掉啊!月塔蜜難過得近乎死去,哭得死去活來,也許她是被嚇到軟腿了,才會如此不知所措吧?她如此告訴著自己,然後整個人無力地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似地哭了起來。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你的,只要你不死,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打你了,嗚嗚……」月塔蜜哭了好久,求了半天,他就是不肯「死而復活」。
毀尸滅跡——腦海忽然浮現出這個念頭,不行,不行,太狠了,可是……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嗚……對不起啊,我也不想這樣子的,誰教你這麼不中用啊……」她恐懼極了,怯怯地爬上床,企圖扛他起來,卻扛不動,「這家伙怎這麼重啊?算了啦!嗚……我好倒霉啊!」
她沮喪地坐在床上,傷心欲絕地哭個不停。
「逃走吧!」這是再次浮現月塔蜜腦海中的念頭。
對啊,她干嘛不逃啊?說逃就逃!她翻身下床,準備逃離現場,卻又有些不舍地停下腳步,萬分難過地看著他說︰「你安心地去吧,我保證,你到陰曹地府一點兒都不會窮,我一定會燒很多很多紙錢給你,三餐都讓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千萬別化成厲鬼來找我報仇啊!我會怕的,嗚……」
她用袖子抹去淚水,轉身逃出了廂房。
砰!關門聲幾乎是震天價響的。
「好啊,你這女人……」劉宇坐起身來,模著吃痛的肩膀,眯起銳不可當的黑眸,如劍的雙眉緊蹙,雙拳緊握,鐵青著俊容注視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按照他慣例的作風,他該徹底引爆隱伏于內心深處憤怒的浪濤,並完完全全表現在他冷冽的俊容上,然而……
他竟完全耐捺住了應該翻騰在胸口的火焰,連他自己都感到很意外,他以為自己會因憤怒而失控地一掌掐碎小小的她。
然而,他卻抿唇笑了。「我就陪你玩玩。」
劉宇掌心一攏,披風利落地甩上肩頭,冷酷地起身,然後離開了廂房。
「哇……」望著菜單上琳瑯滿目的菜色,月塔蜜一下子就把發生在廂房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上百道菜色錯落陳列,看得她眼花撩亂,菜單的另一面還有更多琳瑯滿目的酒類選項,頗有無酒不歡之意。
她一連狂點了數十道佳肴,然後翻到菜單背面,望著湯類選項,老半天也下不了決定,時而蹙眉,時而扁嘴,時而模額,時而擦口水。
訓練有素的店小二,從頭到尾都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耐心等著。
即便月塔蜜一連點了數十道佳肴,神情又活像個餓死鬼,足以驚嚇到鄰桌那一胖一瘦的一對兄弟,而那對兄弟正一邊打量著月塔蜜,一邊竊竊私語著,唯有以客宮至上的店小二始終沒有露出一絲半毫的驚訝,服務周到的職業笑容亦始終不曾從他臉上褪去。
「唉,真難下決心,每道湯我都好想喝哦!」月塔蜜感到苦惱萬分地搖頭嘆氣著。
店小二笑咪咪地道︰「這位女客官,你要不要考慮咱店的招牌紅燒湯?」
月塔蜜眼兒一亮,抬起小臉兒,充滿期待地看著店小二,「哦?」
「這紅燒湯開胃暖喉,偶爾來上一碗,包你五髒六腑盡舒暢啊!」店小二笑容可掬地強力推薦店里招牌。
「好!那就紅燒湯吧!趕快!趕快去準備,本姑娘快餓慌了。」見小二要走人,月塔蜜又像想起什麼地喊住了小二的腳步,「等一下!」
「請問女客官還有何吩咐?」店小二恭唯地彎腰詢問。
「你要記得叮嚀廚子,紅、白蘿卜一定要去皮,並切成約我小指頭般的小方塊。姜片盡量切薄一點,而且不準混著蘿卜一起炒,另起個大鍋,用麻油把姜片爆香後,再連同麻油一塊兒擱入湯中熬煮。」她貪吃歸貪吃,但並不是隨便有得吃就吃,而她最講究的就是新鮮的食材,「記住,熬煮時間不得超過兩刻鐘。還有,我今天所吃的、所喝的,全部記賬,特等一級廂房。」
「是,客官,小的必按你吩咐而行。」店小二親切地道︰「為免招呼不周,容小的先為你端上一壺美酒。」
月塔蜜忙不迭把膳具都仔細地擦過一遍,此時,鄰桌那一對兄弟賊頭賊腦、鬼鬼祟祟,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子選用下巴努努桌前的烤羊排,再轉向月塔蜜努了努,仿佛在暗示著什麼。
「嘿……」只見瘦子邪笑著,從腰帶間模出了一小包藥,隨手倒出了些許白色粉末撒在烤羊排上,然後端起烤羊排,起身走到月塔蜜桌旁,也不問與否,兄弟便在月塔蜜左右兩邊坐下,佯裝熱絡地連手討好月塔蜜。
「姑娘!」胖子古道熱腸地道︰「瞧你方才跟店小二吩咐那麼多道佳肴,想必是饑腸轅轅了吧?來,這道算咱兄弟的,這香噴噴的烤羊排才剛上桌而已,還熱騰騰的呢!咱兄弟筷子連踫都還沒踫過,不如讓給姑娘品嘗先吧!」
「那怎麼好意思呢?」哇,這烤羊排怎麼看起來這麼好吃啊?單純的月塔蜜不知江湖險惡,人心難防,面對格外古道熱腸的人一律視為好人,事際上也實在是難敵口月復之欲,望著色香味俱全的烤羊排,簡直垂涎三尺,口水猛咽。
兩個男人挺有默契地彼此對望一眼,眉目來回間互挑了挑眉,似乎很有把握令兒個遇上一個特別容易上鉤的上等貨色。
瘦子這廝口有蜜,月復有劍,熱忱地道︰「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請客這等事,不過是小意思,日後你若遇上什麼困難,不妨說出來,咱兄弟絕對無條件替你解決難題!」
月塔蜜見對方爽快,她也爽快地學起江湖腔,大拍瘦子的胸膛,興奮地道︰「好!你這爺兒夠豪氣,咱們朋友是做定了!我叫張十五,敢問閣下貴姓大名?」
瘦子裝模作樣地道︰「吾名,酆河驚鬼泣神之天王——史耀前!」
「閣下的大名,听起來何豈威風而已!簡直驚天地、泣鬼神啊!」月塔蜜繼而轉向胖子,「敢問這位大爺尊姓大名?」
「本大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吾乃曠世奇王——史耀名!」胖子眯起眼,指著偉大的自己歌頌著。
「好!好一個死要錢、死要名!兩位閣下大名取得好啊!」月塔蜜豎起大拇指,舉起酒杯,「為命名者,干了!」
「干!」三人舉杯,豪氣地一飲而盡。
「人生得意盡須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呀!」有吃有喝,月塔蜜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煩惱盡拋腦後。
「沒錯,趕快吃,涼了不好吃!」史耀名指著烤羊排,鼓吹月塔蜜動筷。
「不用客氣,大家一塊兒用。」月塔蜜開心極了,伸手扒了烤羊排,呼嚕呼嚕就塞進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嗯!好吃!」這野味讓月塔蜜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她倒也不好意思一人獨享,把僅存的烤羊排大方推到兩人面前,「死要錢,死要名,吃啊!你們為什麼不吃啊?一起來啊!」
「咱兄弟光看著你吃,就很高興了。」史耀前拒絕道。
開什麼玩笑,烤羊排可是下了蒙汗藥,見這只小肥羊吃得津津有味……
哦呵呵……史耀前、史耀名頓時互望一眼,在彼此充滿得意的眼中見到對方邪yin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