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茉莉、亞閻。」常美麗來到桌前站定,笑容可掬的打了招呼。
就在此時,邵灕听到聲音轉身抬頭,兩個冤家的視線無預警對上,空氣中原本愉悅的氛圍在此時凝固,常茉莉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嗨,還真巧。」邵灕先開口打招呼,他很意外,真的。「常美麗小姐,我們還真有緣。」
「是啊,有緣到我懷疑自己該去拜拜了。」常美麗眯起殺氣騰騰的美眸掃向表妹。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無聲的用眼神問。
但常茉莉卻很「俗仔」的回避她的視線。
「呵,我一直認為常美麗小姐其實還挺幽默的。」對于她直爽的言論,邵灕還挺欣賞的。
「你們兩位認識?」狄亞閻很訝異。
「是的,很幸運的,我們曾經共同參與了一場婚禮」邵灕說。
「對,然後他被我痛罵一頓之後,從此結下很深的孽緣。」常美麗接了下去。
喔喔,炮火開始了,不妙……咦?常茉莉原以為表姐會掉頭走人,沒想到她卻拉開椅子生了下來。
「痛罵?」狄亞閻挑高眉望向好友,就他所認識的邵灕,哪容許別人罵他或得罪他。
邵灕對他聳聳肩。「沒錯。」驕傲的他倒是大方承認自己曾被常美麗痛批過,而且表情好像還覺得頗有趣。
狄亞閻不禁覺得玩味,他從沒看過好友如此。
「那你今天還準備了什麼說詞想要炮轟我?」邵灕噙著笑,竟然還隱隱感到期待。
「不了,今天有人請吃大餐,說什麼也是吃飯比較重要。」
沒想到常美麗竟然率先喊停戰,邵灕感到萬般的意外。
「怎麼?我不再針鋒相對,你很失望?」
「坦白說有點。」
「難道你有被虐狂?」
邵灕挑高眉。「我想,認識我的人絕對不敢對我說這樣的話。」他轉向狄亞閻求證。「亞閻,你說是嗎?」
狄亞閻為他作證,很確定的點頭。
「我跟你又不熟。」常美麗言下之意,她可不是「認識他的人」。
「可是我還滿想跟你熟的。」
邵灕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好驚訝,尤其是坐在對面的狄亞閣跟常茉莉,兩人瞠著眼見他們你來我往的對話,感覺火藥味已經銳減,甚至有點類似打情罵俏了。
嗯……他們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互看一眼,心里都同樣忖度著——
有沒有這個可能性呢?兩個性格差異這麼大,生活習慣、背景完全不同的人,搞不好會擦出令人跌破眼鏡的火花也說不一定……
結束了還算愉快(?)的一頓晚餐,預期中的唇槍舌戰沒有出現,常茉莉萬般慶幸。
在離席時,坐在常美麗身旁的邵灕還相當紳士的為她拉開椅子,此舉換來常茉莉相當大的好評。
她是不知道表姐對邵灕的印象有沒有好轉,不過以她一頓飯吃下來對邵攏的觀察,發現他雖然冷傲了點,卻還不至于討人厭,說話相當有內容,不愧是個成功的大人物。
在餐廳的門口,狄亞閻按照習慣要送常美麗回家,但這一次卻被女友給拉住。
「姐,對不起,我跟亞閻還有事,不能送你了。」
「沒關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常美麗不在意。
「那我們先走了喔。」常茉莉拉著男友快步的離開,走向停車場。
「若你不介意的話,讓我送你一程。」邵灕尚未離去,對常美麗釋出善意。
「有人送為什麼要介意呢?」常美麗聳聳肩,很大方的同意了。
其實,從來不曾主動開口說要送女人回家的邵灕,在話出口後連他都對自己的邀約感到訝異。
女人對他而言通常只是在床上發泄的工具,他才懶得多花心思在任何女人身上,接送女人的事,向來是他司機或助理的任務。
他不願過度臆測自己想送她回家的原因,許是心血來潮吧,他是這麼想的。
但待助理將車子開來後,他竟又破天荒的要助理先搭計程車回飯店,由他親自送她回家。
一上車她便問︰「親自送女人回家這種事,你該不會第一次做吧?」
他有些訝異。「你怎麼會知道?」
「你助理知道你要親自送我回家時,他那張嘴吃驚到根本合不攏。」她是由此判斷得知的。
「這表示我該訓練助理不能形于色,以避免泄露太多心思。」
「你是說真的?」瞧他一臉正經的樣子,她半信半疑的問。
「當然。」
「可是這樣好辛苦。」
「不,這是應該的,在商場上若讓人一眼就看出你心頭所盤算的事,在還沒付諸行動前,你就已經失去大半的優勢了。」所以內斂、沉著是商界人士所必備的基本功夫。
看著邵灕認真的側臉,常美麗突然想到邵謙這個朋友,如果他經商的能力有邵灕的三分之一就足夠了。
話說回來,他們兩個同樣姓邵,名字也都是單名,會不會有什麼關系?但仔細打量,他們兩人長得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邵謙也似乎只有一個妹妹沒有兄弟,所以應該只是巧合吧。
「你這個人大概很少開玩笑。」真是嚴肅過了一頭。
「在商場上講求的是信用,開玩笑一點用都沒有。」
「說的也是,在商場上也不需要幽默感。」
「你言下之意是我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啥,至少這你听懂了。」
常美麗略帶諷刺的話,讓邵灕輕笑了起來。「我倒覺得你挺有幽默感的,而且心里想什麼都會表現在臉上,也會直接說出來。」
「這樣才不會憋到得內傷。」她接著說,「不過我也認同你的話,雖然我沒在商場上打混,但從事服務業多少會遇到所謂的奧客,那時候只能在心里頭默念「顧客永遠是對的」來自我安慰,臉上還是得掛著誠意十足的笑容來面對……只是工作歸工作,下班後、自己一人或面對朋友時,為什麼不能做回最真誠的自己?」
「你這問題考倒我了,我的工作好像很難界定何時下班。」他總是無時無刻都在工作,沒有任何「時差」。
「不,一定有的,只是你在周遭設下了防護網,對所有人都保持距離。」
「或許吧。」邵灕模稜兩可的說,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答案,這問題對他而言無解。
他鮮少去思考自己現在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模式,好或不好他也沒什麼感覺,對他來講,生活就是工作,就是一直不停的累積財富,仿佛無止境般。
「你其實我很意外,為什麼你沒有把我轟出你的大樓?」見他無意繼續再談,她話鋒一轉換了話題。
「雖然我這麼說你一定很不認同,但我可沒你想象中那般小鼻子小眼楮小心眼。」邵灕一連用了三個「小」字,口氣里似乎有些怨慰。
常美麗失笑,發現他還有一點「可愛」嘛。「是我太小心眼了,對不起。」
開車的他分神轍了她一眼。「所以我們之間……算大和解了?」
「我OK,你呢?」
他想了一下,沒有馬上說出他的答案。「在和解前,有件事我必須說清楚。」
「什麼事?」
「就是在婚禮上,我上台致詞導致那對新人結不成婚,在你眼中是十惡不赦的那件事。」
沒料到他會自己提起這件事,她楞了一下。
「如果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麼做。」他再說。
「為什麼?你明知道這樣會破壞別人的幸福。」
「他們兩人就算結了婚也不會幸福。」他斬釘截鐵的說。「你模著良心問你自己,你真的覺得他們兩個結了婚會更好嗎?」
她無言了,其實芙兒也跟她分析過這點,只是芙兒沒有像他這樣,那麼理直氣壯的要她模著良心說話。
「他們幸不幸福,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她氣虛的說。
「也對。」他嘴角一揚。「但我並沒有決定他們的幸福,我只是說出實情,至于之後婚禮要不要繼續、他們會不會長久走下去,就是我管不著的了。
「也許你會覺得我太自傲,做事情沒考慮到當事人的心情,非常唯我獨尊……沒錯,因為身分地位的緣故,向來只有我得罪人,別人絕不敢得罪我,就好比我在婚禮上造成如此不堪的後果,卻沒有人敢來向我興師問罪一樣。」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若我再繼續自大的說下去,你會不會大喊停車然後甩車門離開?」
「不會。」她搖搖頭。「對你的自大我是有些不認同,可你剛剛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兩人真的有心共創幸福,那是任何外力介入都改變不了的。」
「好,我說完我的想法了,那麼你現在還要跟我和解嗎?」在知道他骨子里就是那麼自傲又不可一世之後。
「有何不可?至少你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大方承認了。」如果芙兒跟茉莉知道她跟邵灕竟然和解成為朋友了,可能會嚇到掉下巴吧。
人跟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好玩,就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