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褲 第九章 作者 ︰ 樂顏

顧惜恩最近心情很好,非常好。

誰都能一眼就看出來,才成為名副其實新婦的小姑娘總是眉開眼笑,肌膚滋潤,表情愉悅。

女人是很感情化的生物,一旦離開了她的所愛,很快就會枯萎,而一旦被她的所愛呵護、滋潤,那麼她將美麗得驚人。

「听說北方的冬天很冷,咱們一定要多帶些皮毛大衣裳。還有啊,珍貴的補品藥材也要帶著,萬一長途跋涉水土不服,再缺醫少藥的,可怎麼好?」顧惜恩指揮著女僕們打點行裝,語氣輕快地囑咐這囑咐那。

回屋來換外出衣裳的原平之無奈地笑笑,說︰「娘子,妳快要把整個原府搬走了,這一路遙遠,帶不了這麼多繁雜物品。而且,薊城沒有妳想象的那麼荒涼,那里是幽州的府城,也是相當繁華的,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妳只要攜帶足夠的銀兩就行。」

「那怎麼行?北方的物品或許我們用不習慣呢?還是多帶一些才好。」顧惜恩嬌嗔著反駁,現在的她很愛對原平之撒嬌,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會包容她這種小小的任性,這樣的互動會讓她更能深刻體會到自己的被愛與被呵護。

「行,行,隨妳,一切都隨妳。」原平之對她寵溺地笑笑,這種小事也不用計較,隨她喜歡就好了。

反正這一次北行,是打著官方的名義,要和許多任務部專業人員一起北上,皇帝玄昱大方地撥給了他們三艘大船,其中原平之就獨佔了一艘。

原平之這一次北去薊城,很可能就要常駐那里,如果沒有什麼大的變故,三年五載是回不來了,所以還真的等于大搬家,攜家帶口,不僅妻子顧惜恩要帶走,連他新收養的兒子原嘉銘也要一起帶走。

除此之外,他的隨從中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就是他的長兄原修之的庶長子原瑯。原瑯今年剛剛十歲,小家伙卻很有點少年早熟的沉穩勁兒,舉手投足都像個小大人,懂事又明理。

當原修之說要讓原瑯跟著北上,去遼闊的塞北增長一點見識的時候,原平之是非常反對的,他很喜歡自己這個庶出的大佷子,怎麼忍心讓小小的他遠離父母,單獨去面對風霜?

當時,原平之很不客氣地對大哥原修之說︰「我知道你和大嫂恩愛,感情很好,越是這樣就越容不下庶子,或許嫂子更覺得原瑯是眼中釘,巴不得把他趕得遠遠的。可是不管怎樣,他也是你的兒子,你怎麼可以不盡到為人父的責任,好好教育他?北方並不太安定,你也知道的,上次要不是敏瑜舍命相救,我都可能出了事。」

原修之卻意味深長地回道︰「既然你也知道他在家中地位尷尬,倒不如放他出去自在成長,他是個好孩子,又聰慧異常,原府對于他來說,太小了。」

原平之忿忿回道︰「大哥,你這話太不負責了啊,越聰慧的孩子越敏感,越渴望父母的關愛好不好?你這樣做,會傷了他的心的。」

原修之擺擺手,說︰「是雛鷹,就應該早日學會飛翔,早日搏擊風霜,他日後要面對的驚濤駭浪還多著呢,早點適應了,只對他有好處。」

「你太差勁了!」原平之憤怒地瞪了大哥一眼。

他一直覺得自己大哥很有才華能力,可是現在卻第一次覺得大哥很混蛋,真是繼承了他們父親花心薄情血脈的好兒子啊,哼!

既然對庶子這麼冷漠,當初還生他干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最混蛋了!

听說四叔為了自己和父親爭吵,原瑯特意去找原平之,十歲的小少年向原平之鞠躬致謝,卻說︰「四叔,和父親母親無關,是我自己想出外游歷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兩者相輔相成,我會學到更多東西吧。」

原平之見他身形挺拔如小松樹,眼神明亮而堅定,顯然是個極有主張的孩子,並不像個受虐兒,雖然心底憐惜他,最終還是答應了帶他一起北行。

此時的原平之並不知道,要原瑯親自去參與、見證新京城的建造意味著什麼,更不知道這是玄昱的意思。

于此時,玄昱其實就已經有了立儲之意,只不過他將這件關系到國本的驚天大秘密暫時藏在了心底,別人不知情而已。

原平之與顧惜恩又閑話了幾句,換好了衣服,便準備外出了。

這次遠行,他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而且皇帝玄昱還給他掛了個工部左侍郎的官職,可以讓他名正言順地領餃新京城的建設,既然戴了官帽子,就要盡職,起碼每天都要到官衙去露個臉。

原平之正準備外出,二門口的值守婆子進來傳話︰「四少爺,四少夫人,顧伯爺來訪。」

原平之怔忡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誰是顧伯爺——他的岳父大人顧景宏。

顧景宏的祖上被封為國公,但是爵位不是世襲,到了他這里已經變成了伯爺,而且就此斷絕,不能再給子孫繼承了,再加上顧家的兒孫里也沒有什麼杰出的人才,所以現在的顧家已算是走入日暮途窮的境地。

景國的爵位制度比較嚴苛,就連皇室嫡系的爵位也少有世襲,都是逐代遞減,皇室的旁系遠房其實不比普通貴族之家過得體面。

所以原平之被玄昱封為世襲的鎮國將軍時,才在朝堂上引起了那麼大的爭議。玄昱有時候很英明,但有時候也真的很任人唯親,任性得可以。

只不過,一旦原平之主持修建了新京城,那麼他的功績也足以配得上他的爵位了,算是從另一方面再次證實了皇帝陛下的「慧眼識人」。

原平之回頭看了看顧惜恩,他到現在為止也不確定妻子對她父親的真正態度。

顧惜恩站在那里也是怔忡了一下,才淡淡地吩咐道︰「請伯爺到客廳稍候,我更衣就去。」

原平之想了想,也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傳話給銀子,說我晚一會兒出門,先會客。」

小丫鬟自去傳話。

原平之隨著顧惜恩到了內室,見她任憑大丫鬟為她更換外出見客的正式服裝,她自己則有些發呆,便咳了一聲,道︰「說起來,自從我們婚後,還未曾正式去拜會過岳父,有些失禮了。」

顧惜恩皺了皺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握住一根鳳釵,說︰「不孝的是我。」

原平之握住她的手,說︰「別這麼苛責自己,這幾年妳不是一直在金錢上資助著他嗎?」

顧惜恩低下頭,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我娘或許是怨恨他的,可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雖然沒撫養過我,但是我總不能不認父親。」

然後,她壓低聲音道︰「母親生前不許我見他,可是如今想來,他雖然辜負了母親,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對不起我們的,母親和他絕了夫妻之情,我卻總不該和他也絕了父女之情吧?」

其實顧惜恩這些年不願意見父親,除了她的母親升平大長公主的原因外,還因為她不喜歡顧家的長輩,顧家的祖父祖母實在太偏心,重男輕女到個離譜的境地,這些年完全當她這個孫女兒不存在,簡直荒謬至極。

在妻子、嫡女,和父母、庶子的爭斗中,顧景宏選擇了父母和庶子,這多少也傷了顧惜恩的心,小時候的顧惜恩甚至以為自己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等她漸漸長大,明白了父母之間的爭執後,也曾怨過恨過,也曾發誓就當自己沒有這個父親。可是當她嫁了人,尤其這三年跟隨著婆婆鄭氏見識了更多的人情世故,見識了各個權貴之家里面的妻妾之爭、嫡庶之爭、家產之爭等等,明白了很多家務事真的分不出絕對的是非對錯,也明白了血緣至親不可輕拋。

她的母親已經不在了,而她的父親還好好地活著,她總不能等到父親也死了,她真正變成了孤女,再去哀嘆「子欲養而親不待」。

所以,正如原平之所說,顧惜恩婚後就一直沒有斷了對顧景宏經濟上的支持,顧家雖然還號稱伯爵府,但是因為不被皇帝玄昱樂見,早已境況淒涼,日子相當艱難了。

等顧惜恩換好了衣裳,原平之道︰「走吧,我陪妳一起去見岳父。」

顧惜恩微微一笑,她最喜歡夫君的就是他的這份體貼,當年她那麼小嫁入原府,如果不是原平之,她恐怕早就嚇哭了。

客廳里,顧景宏正坐立難安。

這三年來,他越發老了,頭發花白了大半,臉上的皺紋也更深刻,身形也更見瘦削,駝背得更厲害了。

升平大長公主的去世對他的打擊相當大。

這世上有一種人,總喜歡把自己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往後拖延,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一日拖一日地往後拖延,顧景宏就是這樣——他對大長公主還是相當有感情的,他在兩個庶子出生後就有些後悔了,打算向公主道歉,發誓以後不再納妾,不再生子,只要顧家有血脈延續就足夠了。他想挽回和公主的感情,可是他又覺得男人的面子重要,覺得對一個女人低頭很羞恥,道歉的事就一日拖一日。他總覺得時間還來得及,可是隨著他一日一日拖延,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惡劣,大長公主也突然撒手歸西,讓他再也沒有了低頭道歉的機會。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顧景宏的一生,就是這樣的悲劇。

听到腳步聲,顧景宏從座位上站起了身,這些年被外人冷漠待遇,讓他再也難以端什麼伯爺駙馬的架子,對誰都先陪出三分笑臉。

「父親。」顧惜恩率先施禮。

「岳父登門,小婿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原平之也彎腰行禮。

「沒什麼,沒什麼。」顧景宏連連擺手,說︰「倒是我冒昧登門,事先也沒打聲招呼,才真正失禮了。」

「自家人哪里需要這麼客氣,岳父快請坐。」原平之笑呵呵地請顧景法上座,顧景宏連連擺手不肯,翁婿倆最終分賓客之位坐下。

小丫鬟重新為三人奉上了熱茶,然後恭敬地退到門外守候。

「父親,您可是有什麼事情?」顧惜恩見父親坐立難安的模樣,自己也替他難受,一個大男人越到老年越落魄,誰見了也會不忍,何況還是她的生父。

因為這些年的隔絕,顧惜恩不會對顧景宏有多尊敬和親近,但是也不會惡毒地唾棄他,說他一句罪有應得。

其實按照傳統道德來評判,顧景宏到底有什麼罪呢?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想要個兒子真的不算有罪。

在世人的眼里,他甚至很無辜受害,是皇權壓迫下的可憐蟲。如果他娶了個普通的千金貴女,那他的妻子肯定不敢像升平大長公主這麼「欺負」他。

顧景宏唯一的過錯,大概就是沒有認清自己的身分,他娶了公主,卻沒有給予公主應有的尊重,所以公主憤怒了,皇家生氣了,他這個駙馬就被打入「冷宮」了。

至于公主更看重的感情的背叛什麼的,世人誰理會這些呢?

娶老婆生孩子,延續家族血脈,是時下世人的共識,至于其他的,可有可無,感情什麼的,能當飯吃嗎?

但顧景宏和那種拋棄糟糠之妻、另娶年輕漂亮新人的忘恩負義之輩還是有些不同的,他只是有些軟弱,甚至懦弱,在延續香火與夫妻之情之間左右搖擺,他想求個兩全,結果公主不給他兩全的機會,所以才發生如此悲劇。

「呃……」顧景宏用手端著茶杯,臉色微赧,鼓了鼓勇氣,才低聲道︰「我听說四公子就要北上薊城,所以想替妳兄弟找點事兒做,如果方便的話,隨便給他們安排個什麼職事,如果能讓他們得到點鍛煉就更好了,他們也大了,整日在家里賦閑,總不是辦法。」

原平之微微頷首。

自從外界知道了他主持建造新京城之後,這些天來找他說項的達官貴族和親戚朋友絡繹不絕,大多都是想為自家的子弟找個清閑又有油水的事做。

誰都懂得,最容易貪污的就是工程,而油水最大的工程就是皇家工程,現在原平之把持著皇家最大的、或者說全國最大的一件工程,他手指縫里隨便漏一漏,那將會有多少利益可沾?

顧惜恩卻皺了皺眉,問︰「是惜賢還是惜良?他們現在還是應該讀書的年紀吧?建設新京城事關重大,不是能夠隨便混日子的地方,他們可不能存了偷懶揩油水的心思。」

顧景宏連忙道︰「不會!不會!我在家里已經再三教育過,這是非常重要的事,一旦出了差錯是要掉腦袋的,可不敢混日子。惜賢和惜良書讀得不好,武藝也普通,我想早點讓他們出來跟著鍛煉鍛煉,趁著年少,能多學點東西,他們都想去……」

顧惜賢、顧惜良和顧惜恩年紀一般大,只是三人出生的月份各自不同,當年這也是大長公主很生氣的原因。

顧惜恩看了看原平之,見他對自己悄悄豎起一根手指,心底微微松了口氣。

夫君肯提攜就好,哪怕只是一個。

說起來,建設新京城實在是龐大的工程,需要的人員非常多,要安插一些紈褲子弟並非難事,但是原平之不肯輕易開這個口,這件事太重要,大意不得。

顧惜恩于是對父親說︰「北方初平定,還不是太安穩,兩個弟弟總要有一個留在家中孝敬長輩。惜賢和惜良,我都是以前只見過幾面,惜賢似乎性子很倔,惜良更平和一些。我看不如讓惜賢留在家里支撐門戶,讓惜良出外鍛煉吧?」

顧景宏也知道自己的庶長子個性沖動,容易惹事,而且他也不願將兩個兒子都送出去,如果有個萬一可怎麼好?

所以他立即同意了女兒的建議,說︰「好!好!就讓惜良去好了,惜良更老實更能吃苦些,讓他去好。」

這麼說著,顧景宏卻將目光試探地看向原平之,沒有原平之的允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

原平之笑道︰「今日下午就讓惜良來家里一趟吧,我看看他擅長些什麼,或者先跟著我一陣子,慢慢學些東西再獨立工作也行。」

「好!好!我這就回家去,讓他準備準備!」顧景法頓時大喜過望,立即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就要回家去。

原平之和顧惜恩親自將顧景宏送到二門口,見他上了馬車,逐漸遠去了,夫妻兩人才回轉藤蘿館。

途中,顧惜恩輕輕挽住原平之的手,輕聲道︰「夫君,我們一定會感情如一白首偕老的,對不對?」

父母感情不睦,母親早逝,父親落魄,看著這樣的結局,顧惜恩真的難過。

原平之沒有回答她,只是反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承諾什麼的,只有經歷了時間的驗證,才會真正珍貴,他希望到了晚年,她已經不需要這樣不安地向他詢問。

時間會讓她逐漸安定,逐漸篤定。

暮春四月底,原平之率領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奔赴幽州。

金陵到薊城這一路並不算太難行,前半段路沿著大運河的路線乘船,龐大的船只非常平穩,而南方人士亦多識水性,不會暈船,所以平安無事;倒是在海津鎮下船轉乘陸路馬車之後,土路的顛簸讓許多嬌生慣養之輩難以適應。

而顧惜恩也很不適應,多年的征戰讓北方處處荒蕪,連官道也因為缺少修繕而起伏不平,再加上天氣燥熱起來,北方又干燥,快到薊城時,顧惜恩開始不舒服了。她先是渾身虛弱,後來小月復疼痛,一開始她以為是月事來了,而且也確實見紅了,可是後來算算日子根本不對!

之前因為原平之返回金陵,驚喜紛擾後又馬上準備北行,各種忙碌中,顧惜恩忽略了自己的月事並沒有按時來到,那時已經延遲了半個多月了。

當她的小月復疼痛越來越嚴重,已經無法忍耐時,她才偷偷告訴了自己的陪嫁嬤嬤。陪嫁嬤嬤立時大驚,當嬤嬤問清楚了顧惜恩的情況後,更是擔心——她家小姐可能流產了。

誰也沒想到顧惜恩會這麼快懷孕,她真的年紀還太小。

原平之自己也特地吩咐過嬤嬤和大丫鬟,在顧惜恩沐浴時加入有助避孕的一些藥材,他也擔心妻子年紀太小便懷孕,有害身體。

可是千防萬防總還是沒防住,顧惜恩真的懷孕了,而且因為路途顛簸勞累流產了。

跟隨北行隊伍的太醫也沒能救回原平之和顧惜恩的第一個孩子。

顧惜恩整個人都傻了,甚至連身體的痛楚都感受不到了。

她的寶寶沒有了?!

她怎麼會沒注意到自己月事的異常?她怎麼會沒考慮過夫妻圓房之後就有可能懷上小女圭女圭?

她口口聲聲說要為夫君生女圭女圭,可是她怎麼就這麼不經心?

都是她的錯!

身為一個母親,她居然不知道寶寶已經在她的肚子里,她怎麼可以如此粗心大意?

顧惜恩難受得幾乎無法承受,在原平之的懷抱中淚流不止。

「別哭了,太醫說了,這個時候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小月子也是月子,這時候哭泣對眼楮不好。」原平之也難過,可是他更在意顧惜恩,她真的年紀太小了,這個年紀無論懷孕還是流產都是極大的折磨。

說起來還是他的錯,如果他不那麼心急與她圓房,如果他能再耐心等待兩年,等一切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就不會對她造成傷害了。

顧惜恩啜泣著,埋首在原平之的懷中,哭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我不是個好母親,嗚……嗚嗚……」

她已經這樣哭泣了好久,原平之真怕她哭壞了眼楮,他嘆口氣,低聲對她說︰「快別難過了,如果不是一路顛簸也不會出事,而且寶寶也絕對不願意讓母親傷心,不然他會不安心的,知道嗎?」

顧惜恩的哭泣果然壓抑住了一些。

原平之繼續安慰她︰「我听老人家們說過,寶寶未成形之前如果去了,父母若真心思念,寶寶還會再回來的。」

「真的?」顧惜恩抬起紅紅的眼楮問。

原平之點頭,說︰「妳要好好調養身體,這次要把自己養得健健康康的,然後我們再要孩子,到時候寶寶一定會回來的。」

顧惜恩點點頭,握緊了原平之的手,她努力想讓自己振作,可是熱淚還是忍不住灑在了兩人緊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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