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了昨日的經驗,閻凱深知自己絕對不能小覦蘇千筠。
從她虛晃一招地騙過了守衛,差一點就順利從府里逃月兌的舉動,不難看出她有著一顆聰明慧黠的腦袋。
倘若放她一個人關在房里,難保她不會又使出什麼小伎倆。
萬一下一回真讓她給逃月兌了,以她的聰穎機靈,想要找到她恐怕就像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為了保險起見,閻凱決定親自看牢她。
畢竟,她可是他用以和洪德榮換回母親的重要籌碼,一定得要謹慎地看好她才行,否則若屆時洪德榮允諾了他的條件,她卻不見了,恐怕會讓情況變得更加不利。
為了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最好還是讓她隨時都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直到他親自將她送回洪德榮手中的那一刻……
一想到當她回到虎陽城之後,大概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和洪德榮成親,他的心就忽然一陣揪緊。
一股極度抗拒的情緒在他的胸口翻涌,強烈得讓他無法忽視來自心底最真實的感覺。
閻凱佇立在馬廄中,伸手模著他的愛駒,目光卻情不自禁地投向一旁縴細嬌美的身影。
雖然他打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這世上真有神女,但是不可否認的,她的確有著某種難以雷喻的特殊影響力,否則怎會如此輕易就牽動了他的心緒,讓他的胸口為她而鼓動不已……
他怎能不動心?
她是如此的特別、如此的耀眼、如此的與眾不同,仿佛像個熒熒發光的珍寶,輕易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的心思。
但……這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不論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神女,她再過不久就將回虎陽城去,不是他該放太多心思或投入情戚的對象。
因此,他也只能盡量以理智來控制住自己的心緒,提醒自己身為人子、身為城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該做。
蘇千筠站在馬廄外,嬌俏的臉上滿是遲疑。
「呃……你確定……要一起出門?」
用過早膳之後,她才正打算要卷土重來地重新構思新的逃跑大計,就被他給帶到馬廄來。
「確定。」閻凱的語氣再肯定不過。蘇千筠晈了咬唇,心里有些為難。她可以理解閻凱要親自看牢她的決心,可是……「我們要共乘一騎?」
「沒錯。」閻凱的回答一如剛才那般簡潔肯定,沒有半絲商量的余地。不管她的騎術如何,他都沒打算讓她自己騎馬。
倘若她不諳騎術,他自然不可能讓她冒著捧斷頸子的危險駕馭馬匹,而若她會的話,他更不可能讓她自己騎馬,免得她趁他不注意時策馬開溜。
盡管他對自己的騎術以及有著日行千里腳程的坐騎極有信心,但無論如何還是別旁生枝節的好。
「可……可是……」蘇千筠的神情透著遲疑。
小時候她和媽媽去游樂園曾經騎過馬,但那不僅是身材嬌小的迷你馬,還有工作人員牽著慢慢走,和此刻的情況完全不同。
他的坐騎看起來相當高大,要是摔下來不知道會不會腦袋開花?再者,和閻凱共乘一騎,不就表示她得靠在他的懷里嗎?
光只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讓蘇千筠的雙頰微微發熱,一顆心也不受控制地愈跳愈快。
「來吧!」
閻凱沒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一把將她輕盈的身子撈上馬背,小心地安置在自己身前。
兩人的身子果然如蘇千筠所料地貼靠在一起,那種親昵的肢體接觸,讓他們的胸口同時掀起一陣騷動。
蘇千筠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臉更熱了些,為了避免被他發現自己的反應,她連忙目不斜視地朝正蒔方望去,故意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閭凱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因為他很努力地試圖忽視懷中的軟玉溫香,不過這實在不太容易。
盡管視線不望向她,但她淡淡的發香仍縈繞鼻息,隱隱撩動他的心弦,甚至讓他外起一股想要收攏手臂,將她擁得更緊一些的沖動。
還好,理智及時阻止了他。
閻凱暗暗咬牙,硬生生揮開腦中不該有的思緒,告訴自己什麼也別多想。
蘇千筠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臉紅尷尬、扭扭捏捏的,直到她從馬背上下來,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出了府邸之後,她像是進入了一個異想世界,眼前所見的一切讓她驚奇地瞪大眼,光看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害羞?
自從莫名其妙在那陣強光中「掉」進古代之後,她很快就被帶到洪德榮的府邸,接著又被閻凱擄走,壓根兒就沒有上街的機會。
此刻置身于城中街道的她,簡直像個初次前往迪斯尼樂園的孩子,每一處對她來說都充滿了無限驚奇。
眼前是古代的街道!古代的店鋪—古代的攤販!古代的老百姓!
這些只在歷史課本里輕描淡寫敘述過的一切,此刻「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眼前,讓她如何能不激動?
「哇!」她發出詫異的驚嘆。
「怎麼了?」閻凱好奇地問,順著她的目光轉頭望去,明明沒有任何不尋常之處呀!
自從上街之後,他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她的情緒忽然間變得極為亢奮,那讓他有些困惑,不明白她的雀躍興奮究竟所為何來?
「那個婦人在做鞋子!」蘇千筠說道,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名正在屋外大樹下縫制鞋子的婦人。
「做鞋子……然後昵?這有什麼特別的?」閻凱不解地挑起眉梢。
她那驚嘆的語氣,仿佛看見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縫鞋子?這不幾乎是每個婦人、姑娘都會做的事情嗎?
「當然特別!」蘇千筠的神情甚至帶了點敬畏。
在現代,只要去夜市或是百貨公司就找得到賣鞋的店家,一雙鞋從幾百塊起跳,哪需要自己大費周章地手工縫制?
她從來就沒有見過人手工縫鞋,當然不免感到新奇興奮了,他怎麼可能會明白自己的心情?
閻凱確實是不明白,不過,她那豐富生動的神情,真是可愛極了,讓他的胸口一動,目光沒辦法從她的臉移開。
他甚至還刻意稍微靠近一些,讓她多看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前進。
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發出驚嘆。
「哇啊!」
「又怎麼了?」閻凱問道,語氣帶了點不自覺的期待,忍不住想知道是什麼讓她發出這樣的驚嘆聲?
「欺,閻凱,能不能靠過去一點?我好想看那位老板畫傘!」她一邊說著,一雙美眸直勾勾地盯著不遠慮那個賣傘的店鋪。
古代的紙傘耶!多麼的古典、多麼的詩情畫意!有多少亙古流傳的愛情故事,都在一把紙傘下展開,像是許仙與白蛇……
听見她的話,閻凱的眉梢不禁微微挑起。
身為雲龍城的城主,除了娘親還有已故的爹爹之外,從來就沒有人膽敢直呼他的名諱,更別說是使喚他了。
可她的態度卻是如此自然,仿佛不論她開口要他做什麼事情都是天經地義的。
若是換成旁人如此唐突無禮,或許他會感到一絲不悅,然而此刻他不但一點兒也不覺得惱懇,甚至還如她所願地靠了過去。
看著她那興高采烈、充滿期待的神情,他怎可能忍心讓她失望?更何況,只不過是靠過去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罷了。
蘇千筠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正在傘面上作畫的老板,她一向喜愛繪圖,見老板的畫技精妙,她真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
「閻凱,我可以下去嗎?我保證絕對不逃跑。」
望著那雙帶著央求的眸子,閻凱的心一陣怦動。
他實在不該答應的,倘若她試圖逃跑,在街上引起騷動,那可是會給百姓們帶來困擾,然而在他的腦中閃過拒絕的話語之前,已先讓她下了馬。
蘇千筠立刻開開心心地靠了過去,站在老板的身邊。
老板是個和善親切的中年人,見這個嬌俏的姑娘和城主同行,又似乎對畫傘興致勃勃,便笑著將手中的畫筆遞給她,讓她試試。
「咦?真的可以嗎?」蘇千筠受寵若驚地瞪圓了眼。
「當然可以,姑娘別客氣。」
蘇千筠執起畫筆,想了想後,在傘面上畫了一只可愛的兔子。
看著自己的成品,她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那嬌美如花的笑饜,不僅讓老板看呆了,更讓閻凱的心掀起劇烈的怦動,像是有人在他的心湖投下了巨大的石塊,掀起的漣漪久久無法恢復平靜。
他忍不住暗暗懷疑,當他將她送走之後,心中因她而起的騷動可會有平復下來的一天?
當這個問題掠過腦海,他凝望蘇千筠的目光就驀地更深濃了些。他想,自己恐怕很難忘記這個曾讓自己心動不已的姑娘……
正當閻凱陷在糾結的情緒之中,蘇千筠已蹦蹦跳跳地跑了回來。
「閻凱、閻凱!」
听她迭聲叫著自己的名字,閻凱的心也跟著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胸口,但他沒有讓情緒表現在臉上。
「怎麼了?」他語氣冷靜地問。
「你看!老板把剛才那把傘送給了我!老板真是個好人!」蘇千筠獻寶似地揚了揚手中的紙傘。
見她只因得到一把紙傘就雀躍不已,閻凱的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揚了起來。
那抹淺淺的微笑,讓他俊美的臉孔顯得更加迷人,也讓蘇千筠的心跳頓時漏了好幾拍。
她的腦中忽然陷入一片空白,除了忘情失神地凝望他之外,完全沒辦法做出其他的反應。
望著她那雙頰紼紅、目光隱隱含情的模樣,閻凱的黑眸忽然更灼熱了幾分,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心底的騷動又無法控制地更強烈了一些。
雖然將她帶在身邊是為了避免她逃跑,可是此刻他不免懷疑這是否是個相當不智的主意?
只要多與她相處個一時半刻,他的心就更加受到她的吸引,再這樣下去,情況可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