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瑀看著他,心中仍舊有深深的不解。
坦白說,他是個各方面條件都一百分的男人,外表高大,相貌英俊,又是波浪科技的總裁,離過婚不過是個小插曲,不算缺點。
所以,他會看上她,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就算不願再跟名門千金結婚,也不必選她這個離婚女啊,太極端了。
「不用麻煩了,我把話說完就走。」心瑀拘謹的說。
「那坐吧!」凌俊率先在沙發坐下,笑問她,「總不會連坐也不必,你要站著說?」
心瑀很尷尬地坐下了。
凌俊和善地看著她。「你要說什麼?」
「是、是的,就是--」心瑀被他看得很緊張。「呃,那個,首先,請您不要再送花給我了。」她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說。
他很爽快的答應了。「如果你覺得困擾,我就不送了。」
她潤了潤嘴唇。「謝謝你……還有,我跟吳悠是認真的在交往,所以……嗯,請您,另外找對象吧……」
「我知道你們是認真的,吳悠不會玩弄女人的感情。」凌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看著她。「不過,感情的事很難說,不要太早下定論,給彼此一個機會,我們都是在婚姻中受傷的人,相信我們會是很適合的一對。」
心瑀對于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實在感到很不自在,她索性說得更明白些,「呃……其實不是認真交往而已,我……已經決定要去見他的家人了,就算他家人不能接受我,我也不會逃避。」
何況吳悠給她打了強心針,他母親帶著姊姊再婚的事確實讓她心里的壓力減少了很多。
「那正好。」凌俊不置可否、慢條斯理的說:「見過他的家人,你更會明白,你跟我才是適合的一對。」
「什、什麼?」她怔住了。
她鼓起勇氣過來找他,這就是他的回答嗎?根本沒把她的話听進耳里……
「心瑀--」他裝熟的直呼她名字。「如果在吳悠那里遇到挫折,就過來找我吧,我會給你時間,讓你走向我。」
他為什麼直接叫她名字啊?心瑀傻眼極了。
她有種在跟牛溝通的錯覺,自己不是拒絕得很清楚了嗎?他怎麼還是听不懂?誰來教教她,究竟要怎麼樣他才听得懂?她真的不覺得自己這麼有魅力啊!
「可不可以不去?」
球場飯店都近在眼前了,心瑀還在做垂死掙扎。
「你說呢,範心瑀小姐?」吳悠的眼神閃著不容她退縮的光芒。
「唉。」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很奇怪,她對吳悠的姊姊有點畏懼,可能是對方高不可攀的模樣一直深植在她心中吧,所以吳悠好意安排的這趙「減壓之旅」,對她而言,反而是莫大的精神負擔。
他說,一次見他所有家人壓力太大,先正式的介紹他姊姊給她認識,到時見他家人時,他姊姊也會幫他們講話,她也不至于會孤立無援。
唉,她知道他是對的,先尋求一位家人的支持,要說服其他家人比較容易。
雖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想起他那高高在上的冰霜姊姊,她就頭皮發麻,未戰先敗的覺得自己跟他姊不會有話講,她們一個像名牌包,一個像雜牌包,根本不同層次。
「我真的也可以打球嗎?」稚娸可不知道母親在煩惱什麼,她只對高爾夫有興趣,同學里有人打過,常在炫耀,她也想炫耀回去。
「當然可以。」駕駛座里的吳悠微微一笑。「有小朋友專用的練習場,我會幫你安排一位女教練,相信你今天就會有很大的進步。」
稚娸歡呼一聲,「哇!我已經等不及要進去玩了,我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高爾夫球呢!」
心瑀見女兒這麼開心,她憂心仲仲,低聲問吳悠,「真的要帶稚娸一起去嗎?會不會反而讓你姊反感?」
稚娸是他提議要一起帶去吃飯的,她一直覺得不妥,很怕他姊講了什麼傷到稚娸,畢竟她的女兒比同齡的孩子早熟,她很擔心。
「忘了我說過我姊姊是我母親帶著嫁的嗎?」吳悠牢牢的握住她的手。「妳放心,她會將心比心,不會讓稚娸不舒服的。」
心瑀覺得口干舌燥。「那你有沒有跟她說,我會帶女兒一起去?」
她就是不放心啊!怕對方第一眼就對稚娸來個不友善的上下打量,稚娸是很敏感的。
「我跟她說了,這你也不用擔心。」吳悠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真的很緊張。「我出發前跟我姊通過電話,她男朋友剛好也在,她說要介紹男朋友給我們,目的也是一樣,希望在我父母反對她男朋友之時,我們可以幫腔美言幾句。」
心瑀瞪大眼楮,嘴唇微張著。「男朋友?」
他姊不是結婚了嗎?竟然……有男友……
他笑了。「我忘了跟你說,她已經離婚了,她男朋友也離婚了,因為對方的父母也反對她,所以她覺得我父母會反對。」
心瑀輕哦了一聲。
他只提過他姊結婚之前在家里陪伴憂郁癥的母親,沒說姊姊離婚了。
這麼看來,自己好像對離婚一事太大驚小敝了,一直把自己當罪人。
這陣子她身邊好多離婚的人,店長離婚了,凌總裁離婚了,吳悠的姊姊也離婚了,還有她姊姊的男朋友也是離婚身分。
難道現在流行離婚嗎?
「我姊那段婚姻,並不愉快。」他緩緩地說:「雖然雙方家世相當,但問題很多,她很不開心,原本她說現在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不結婚也可以,最近好像又轉變了想法,打算要介紹男朋友給家人認識。」
「如果你父母真的反對呢?」想到他姊也是個離婚的女人,她沒那麼怕了,有同病相憐的听覺。
「她會听我父母的,如果他們不喜歡,她不會做。」球場飯店到了,他把車開進了球場。
「她不像會那麼听話。」心瑀有些訝異那位高傲的冰山美人竟然很柔順。
「是環境造成的。」他解釋,「我爸對她很好,但我女乃女乃不喜歡她,其他親戚也差不多,她的個性跟我母親一樣,本來就很敏感,又很好勝不服輸,意識到大家的態度,所以她拚了命的想做好,想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心瑀同情地說:「老天,她一定很辛苦……」
「是很辛苦。」他低語,「小時候,我曾看見她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泣,那時全家的焦點都在我身上,不管我做什麼都會被夸獎,即使只是吃完飯也會被夸獎,我父親年過四十才有我,女乃女乃又因一脈單傳格外重視我,自從我出生之後,我姊姊就過得相當痛苦,她發現不管怎麼做都得不到注意,不是因為她是女生,而是因為她是和吳家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
「八歲時,我母親精神越來越差,豪門媳婦這身分帶來的責任和注目令她倍感壓力,醫生診斷她得了憂郁癥,她幾乎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里。後來我主動提議要跟姑姑住,姑姑也欣然同意,女乃女乃更覺得是件好事,她向來以自己的女兒為傲,認為我母親太軟弱了,教養不好我,我主動要跟姑姑住再好不過了,他們都很高興。」
心瑀簡直目瞪口呆了。「所以,你是為了讓你姊姊不再繼續被冷落才選擇離開自己家?」
想想八歲時她在干麼?根本沒自己的想法,愛哭愛跟路,除了是大姊二姊的跟屁蟲之外,什麼都不是。
而他,年紀小小的他就看到了異父姊姊的痛苦,還那麼有自己的想法跟主見,果然上帝給每個人的智商是不一樣的。
「告訴你這些是要讓你知道,我姊沒那麼可怕,她一直在吳家戰戰兢兢的過生活,生怕一個表現不好會被趕出去,吳家給她的物質生活是一百分,但她過得很辛苦。」
心瑀真心地說:「我現在不覺得她可怕了。」
「很高興你能體會。」他露出一道淺笑。「我姊她原姓李,一直到十五歲,女乃女乃才同意她改姓吳,在那之前,她背負著一個外姓跟大家一起生活,一直很受傷,那種跟大家格格不入的感覺,外人是很難體會的。」
心瑀卻感同身受。「是啊,她一定很難過。」
「為什麼我說我會當稚娸的好爸爸?」他深摯地說:「因為,我從小看著我姊姊,我知道那痛苦會扭曲一個人的心靈到極致,我不會讓那種遺儼再發生,就算我們有了孩子,我也會把稚娸視如己出,我會讓她的心靈很健康很快樂的長大。」
「我都听到嘍!」後座安靜了許久的稚娸,突然人小表大的瓜喝起來,「吳悠叔叔,我不想再叫你叔叔,快點當我的爸爸吧!我不要凌俊叔叔了,我選你!」
被稚娸這麼一鬧,車里的氣氛都輕松了,心瑀不再忐忑不安,反而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認識他姊姊了。
停好車,三個人一起走向球場飯店西餐廳,所經之處的一景一物,令心瑀咋舌不已。
在來之前,她稍微查了下資料,知道單是她所在的這間球場飯店俱樂部的面積總共就超過一百八十公頃,擁有國際級標準比賽十八洞球場,飯店會館里則有一百間豪華景觀套房,里面有商務會議室、國際級宴會廳、健身中心、男女三溫暖、室內溫水游泳池與露天游泳池,以及高爾夫練習場,餐廳部分則有中式、西式、日式的攬景餐廳,全部都是五星級飯店的等級。
而且,吳家的球場飯店不只這一處,南部還有一座同樣的球場飯店,那里的豪華客房足足有一百八十間,海外的投資則在一些她不熟悉的度假天堂里,總之都很賺錢。
看著身邊怡然自得的吳悠,再次意識到他是這里未來的主人,如果她決定跟他在一起,那麼她就是女主人,壓力好大啊,她根本不是女主人的料,她只想當個平凡的家庭主婦……
「這里真的好大哦!」稚娸也大開眼界。「所以,吳悠叔叔,等範心瑀小姐跟你結婚之後,範心瑀小姐就是這里的老板娘了嗎?」
想不到女兒竟然把她腦中不象話的胡思亂想說了出來,她真的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閉嘴閉嘴快閉嘴!」心瑀連忙小聲的喝阻女兒。
這種話被別人听到就不好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貪圖他家財產才厚著臉皮以離婚女的身分纏住了他。
「小孩子亂說話,不要理她。」她緊張的說。
「你現在知道也好,我並不會接手球場飯店。」他露出淺笑。「我老早就對我父親表明對球場飯店沒興趣,所以才會進表哥的公司。」
心瑀松了口氣。「這樣就太好了,我怎麼想,自己都不能稱職的當這里的女主人,那個,我怕我每天會被應酬弄得吃不下飯。」
他再次笑了。
三個人走進西餐廳,吳悠當然得到了特殊待遇,很快被經理親自領著進景觀包廂。
包廂里已經有人了,一男一女,心瑀看著那對並肩而坐、笑容滿面的男女,很錯愕。
「爸!」稚娸看著自己爸爸,月兌口叫道。
「你們--」許瑞陽跟她們一樣驚訝,怎麼會在這里看到前妻和女兒?他瞪視著身邊的吳梓玄。「這是怎麼回事?」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稚娸。「那是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