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間大民宿也是他的?
「從我小時候他們就這樣稱呼我了。」他氣定神閑地說:「這間莊園是我姑姑的產業,徐伯一家從年輕時就在這里工作了,姑姑過世之後,把莊園留給我,我沒有太多時間留在這里,就全權交由徐伯一家管理。」
心瑀對他有些初步的概念了。
因為母親身體孱弱,所以他自小由未婚的姑姑照顧,姑姑顯然是個頗有理財頭腦的女強人,過世後將所有財產都留給他,光是這莊園民宿就收入驚人了……
「來來來,多吃一點!」
席間,徐伯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全到齊了,他們全都很熱情,但心瑀很尷尬,因為徐嬌好像認定她是吳悠的女朋友,一直夾菜給她。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也沒問起稚娸是什麼人,是鄉下人比較純樸嗎?
如果他們知道「少爺」的「女朋友」是個離婚又帶著孩子的女人,一定會昏過去吧?
晚餐後,他們本來要出發去日月潭住宿,但因為稚娸說喜歡紅色莊園想留宿一晚,他們就改變了計劃,留宿在紅色莊園了。
稚娸挑了浪漫的薔薇公主房,很高興的在大浴白里泡澡,只不過發話要去夜游莊園的她,果然還是個孩子,居然八點多就不支倒床的睡著了,還叫不起來,讓心璃啼笑皆非。
她們跟吳悠約好九點在大廳見的啊,她打手機要通知他夜游取消了,卻一直沒人接,又不知道他住哪間房,打去大廳想問徐伯他們,也是沒人接,不知道是否因為沒有客人,所以安排好他們三人的房間之後,徐伯他們也去休息了。
所以,她只好自己去赴約,在大廳等他。
吳悠準時九點出現在大廳,身著休閑服,怡然自得的對她微微一笑。
那俊挺的身影……心瑀忽然臉紅了。
如果她說她覺得他很帥氣,是不是很花痴?
自己究竟是怎麼搞的?那悍然心動,那從體內竄出來的炙熱,陌生的情焰困擾著她。
自己根本沒資格再談感情了啊,卻對他有了非分之想,她的心……好混亂……
心瑀清了清喉嚨,「稚娸睡著了,我試著叫她,但叫不起來。」
他漾著大大的俊帥笑容。「我知道。」
她當場一楞。「你知道?」
吳悠點頭。「稚娸跟我說好的,她裝睡,我帶你去夜游。」
心瑀下巴掉了。「什、什麼?」
所以,是女兒幫了她……哦,不,不是啦,是女兒出賣了她才對……可是稚娸怎麼……她還個孩子啊,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你、你在開玩笑……」她漲紅了臉。
他的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你看看你的手機。」
心瑀慌亂的檢查手機。
有個訊息,是稚娸傳來的--
我親愛的範心瑀小姐,跟吳悠叔叔好好約會吧!不要太早回來哦!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正常的心跳速度……但是--嗚,她做不到!
稚娸好歹知會她一聲吧,她都沒有心理準備……
不知道怎麼搞的,單獨跟他相處,她就十分緊張,心髒一直怦怦跳,她真擔心會被他看出來。
心瑀滿臉通紅的低下頭去。「呃,小孩子、不懂事,我們就、各自回、房去吧!」
天啊!她是在念三字經嗎?怎麼會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好?
他還是他啊,只是她的鄰居先生,只是檸檬小陛的一個客人,只是她每天用心準備便當的對象……
老天!她這才想到,是不是她太用心準備他的便當被他看出端倪了?所以他才會知道她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喜歡他……
「不急著回房。」他緩緩開口,「有個地方,我想讓你看。」
他都這麼說了,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內心天人交戰,其實沒有那麼不顧意跟他一起出去,可是可是……那個,人言可畏……
她潤了潤嘴唇。「什麼地方?不能……明天白天再去嗎?」
「你說呢?」他將她的手溫柔包覆,微微一笑。「它的名字叫星光小屋,白天去就沒有意義了。」
手被他一牽,抬眸對上他的眼神,她的手頓時陷入一片火熱,且瞬間感覺到自己雙膝發軟,心兒怦怦亂跳了起來,不自覺的跟他走出了莊園,不敢承認彼此間逐漸滋生的曖昧正迅速茁壯。
大門旁停著一輛腳踏車,他牽著龍頭,輕拍後座椅墊,「上來。」
心瑀猶豫的看著他。「要騎腳踏車過去嗎?會--很遠嗎?」
她有看到他的車,徐伯已經讓孫子去開過來了,就停在莊園的停車場里。
為什麼不開車過去?騎腳踏車要那個……抱著他……
「有點遠又不會太遠,所以騎腳踏車過去。」他一臉的笑意。
他都已經坐上去了,她也只好上車了。
又因為她穿了連身長洋裝,只好側坐。
天啊!靶覺好微妙,好久沒有騎腳踏車了……不對,是好久沒有被人用腳踏車載了。
鄉間入夜的空氣真好,她深深呼吸。
她是什麼時候抱緊他的腰的,她渾然未察,只感覺自己心跳好快,將頭倚在他寬厚的背,心頭泛起一陣陣喜悅。
目的地果然如他說的,有點遠又不會太遠。
十五分鐘之後,他停了下來,她連忙跳下車。
星空下的大樹旁有間古老的藍色小木屋,屋前種植著好幾種不知名不同顏色的小花,像童話夢境一般。
奇怪了,她覺得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停好腳踏車,吳悠開門進入,她跟在他身後。
屋頂有塊透明玻璃可以望見星光,心瑀眩惑的看著室內極其藝術氣息的擺設。
「這里是……」
他打開壁燈。「我姑姑借給朋友的畫室,已經很久沒用了。」
小屋不大,心瑀四處走動。
小碎花窗簾,有張靠窗的兩人餐桌,雙人床鋪跟一個書架,架上還有滿滿的書籍,畫架上有幅未完成的作品,所有東西看起來都十分老舊。
「好奇怪,我覺得自己來過這里……」她很確定這是自己第一次到學甲來,可是這小屋又似曾相識。
「你終于想起來啦。」他對她微笑。
心瑀的身軀一陣緊繃。「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吳悠微笑走向她,停在她面前。「我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間小屋里。」
「什麼?」她的心髒撞擊著胸膛。「我、我們見過嗎?」
不可能,她對他毫無印象,像他這麼帥的男人,如果她見過,她不可能會忘記的……
「我在附近騎腳踏車,听到屋里有哭聲,進來看時,你正在號陶大哭,一直叫著大姊二姊和媽媽。」
心瑀慢慢回想。
依稀仿佛,好像有那麼回事。
為了什麼事來這里,她已經忘了,好像是跟媽媽一起來的,兩個姊姊也有來,她們跑出來玩,她沒跟上姊姊,迷路了,闖進這間小屋里哭……
記憶破繭而出,她震驚不己的看著他。「你就是那時候把我帶出這里,還帶我去吃冰的哥哥?」
那時候見到他,她激動得好像看到了親人,因為她已經在這里哭很久了,以為自己會永遠回不了家。
「就是我。」吳悠淡淡的笑。「我還記得你是大胃王,吃了兩碗紅豆煉乳冰,又吃了一碗蚵仔面線,後來又說想吃棒棒糖,我把身上的錢都花在你身上了。」
心瑀還是無法置信,烏溜大眼瞪得其大無比。
「可是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雖然大家都說我一點都沒變,但不可能真的都沒變啊,那時我們還那麼小……」
她那時究竟是幾歲,她也忘了,只記得好像已經上國小,但膽子還是非常小,怕大黑狗,怕大肥貓,怕鬼,又怕黑,更怕閃電。
「你確實沒什麼變。」吳悠看著她難掩激動的水眸,輕輕執起她的右手。「不過,我是憑這個。」
她又是一愣。「胎記?」
她一出生,右手背上就有個心形胎記,所以父親才在她的名字里用了「心」這個字。
大人說,胎記長大就會消失,不然也會擴散,會越來越模糊。
可是呢,她的胎記不但沒擴散,還越是清楚,一個清清楚楚的心形圖案,就像刺青一樣,國中時還很多女生羨慕她有這個特殊的胎記哩。
「我對你的胎記印象深刻,你昏倒那天,我就認出你了。」他的眸底滲出淺淺笑意。「然後,很意外知道你竟然已婚有孩子,後來又很高興知道你已經離婚。」
「啊?」心瑀呆愣住。
她離婚,他為什麼要高興?
正想問他,就見他的頭低了下來,他的雙唇靠近她的唇,雙手也抱住她的腰,舌尖探入她的唇內……
暈眩在瞬間佔據了她所有思緒,她楞在他的懷里,傻住了,大腦空白了。
怎麼……回事?自己是在回應他的吻嗎?
她震顫著閉上了眼,被他火燙的唇舌給包圍,混亂的體驗著她人生第二個男人的吻。
他的吻,很男人……
他們吮吻著,探索著彼此,听他灼熱的呼吸聲和自己瘋狂的心跳。
在長而熱烈的唇舌交纏後,他終于放開了她。
她呼吸紊亂,兩頰紅透了,迷迷茫茫的看著他,像是不太明白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時間像在星光小屋靜止了一般。
忽然之間,他又將她摟進了懷里,這舉動讓她覺得自己被他珍惜呵護著。
貼在他那男性的胸懷里,聞著他身上男性的氣息,她迷亂又昏沉,感覺在一瞬間他又把她摟得更緊了。
屬于她的幸福,好像來了……
第二天,行程因稚娸想留在紅色莊園而整個改變,徐伯一家為這個決定而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徐嬸,開心的拉著媳婦在廚房里替他們張羅吃喝,忙得很起勁。
一整天,他們先去挖地瓜,再到田里烤地瓜,去溪邊撈小魚,去果園摘水果,
稚娸騎著腳踏車在田野間繞啊繞的,多多跟著她,她臉上的笑容沒消失過,是一種發自內心開懷的笑容。
臨走前,徐伯又趕忙跑到田里摘了甜豆、青椒跟好幾種青菜給他們,一樣一樣分類包好,強調是有機的,沒噴農藥,一直交代他們喜歡吃的話,一定要告訴他,他可以再寄給他們。
他們一直在莊園里待到傍晚才在稚娸依依不舍的眼神中上路,心瑀看到徐嬸又掉眼淚了,一直叮嚀他們要再回來。
「我們不能再待一天嗎?」稚娸在路上問了好幾次。
「你明天要上課啊。」心瑀不知道女兒那麼喜歡農村生活,看女兒玩得那麼開心,她更感激安排這趟小旅行的吳悠了。
「不可以……請假一天嗎?」稚娸試探的問。
實在不忍心潑女兒冷水,可是……「呃,稚娸,叔叔和媽媽明天都要上班……」
稚娸不再追問可能性了,她幽幽的嘆了口氣,輕撫著多多的頸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吳悠不疾不徐的說道︰「台南也不遠,我跟範心瑀小姐都周休二日,你喜歡的話,我們隨時可以再去。」
某個小朋友眼楮亮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稚娸滿意了,車子上了高速公路,隨著夜幕低垂,她靠著多多,一人一狗都睡得香甜。
心瑀倒是沒有半點睡意,因為稚娸和多多睡著了,她覺得自己和他在獨處,所以格外緊張。
怎麼會有這種近似初戀的心情,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