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個鬼!嫌她被十幾個男人拋棄還不夠悲慘嗎?還要找一個一看就沒有安全感,桃花泛濫的男人來試?她頭殼又沒有壞掉。
他眸中光芒一黯,「我記得,妳以前不排斥別人叫妳藍藍的。」
她假笑,「人都會變的,我現在覺得這個稱呼很惡心!」
他看著她,試圖尋找讓她反應強烈的端倪。突然一抹暗影罩上兩人。
他們同時側頭,看到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在桌邊,他看著許蔚藍,露出親切的笑。「蔚藍?」
許蔚藍愣了下,「叔叔?」
「和朋友一起?」他轉向汪雲桓發出疑問。
許蔚藍立刻禮貌地為兩人介紹,因為她沒有說明眼前人的身分,汪雲桓也就維持一貫既不熱情也不失禮的態度。
「妳媽媽好嗎?」
听到他這麼問,汪雲桓大概明白這男人的身分了。等到男人走開,他挑眉看著許蔚藍,「妳媽媽的前夫?」
「是某一任前夫!」許蔚藍咬牙,瞄男人的背影一眼,「我都忘記他姓什麼了,姓穆?還是……」老天,母親改嫁那麼多次做什麼?
關于這個問題,再想下去只會聯想到自己,許蔚藍不爽地一招手叫來服務生,「給我開瓶最好的紅酒。」
她要借酒澆愁!
她心里嘶吼,臉上卻露出一抹甜笑,對著汪雲桓說︰「你帶夠錢的,對吧?」
結果,一個小時後,汪雲桓扶著個醉鬼走出法國餐廳,搭車離開。
待下了計程車,他無奈地看著扶著電線桿在吐的人,「都叫妳少喝點了。」
「呵呵!」她只會傻笑。
「起來。」他拖她起身。
她腳步踉蹌地走在他旁邊,醉眼迷蒙地看著他,「你……你先走。」
「我先走?」汪雲桓蹙眉。
她推開他,靠著電線桿歪歪斜斜站起,朝他擺手,「叫你先走啦!」她聲音軟軟的,「我一會就跟上去。」
汪雲桓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藥,看她堅持,只好自己向前走了兩步,他回頭,看到她彎,「蔚藍?」
「先走!」她迅速直起身,朝他費力扯出笑,擺擺手。「嗯,走十五步才可以回頭!」
十五步?她在玩什麼花樣?
好吧,十五步不算遠,如果她有什麼問題他總還是趕得及過來。他依言朝前走著,才走到第十步,忽然听到後面有腳步聲。
他剛想回頭,忽然一股大力沖上他的背,他腳下用力穩住,許蔚藍兩手朝他脖子上一搭,順勢爬上,很快佔山為王。
他眼前甚至還懸著她那雙銀光閃閃的高跟鞋。
「哈哈哈!」她在他背上笑得好不高興,高聲嚷著,「上當了上當了!背我背我!」
這家伙!汪雲桓好氣又好笑,拿下她手里的鞋,伸手勾住她懸空的兩條腿,無奈地搖頭,「走吧!」
好在也不是很遠。
晚上十一點,月光正媚,白亮的光芒照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拖出旖旎膠著的身影,如優雅交頸的天鵝。
「汪雲桓,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許蔚藍靠著他寬厚的背,聲音慵懶。
「沒有。」前十年忙得要斷氣,後五年閑得要發霉,從一開始的沒時間,到後來的沒心思,怎會有機會呢?
何況……
她吃吃笑起來,「那你亂講什麼被你愛過的人都忘不了!」根本是口說無憑。「你是因為沒有找到比你好看的人,還是因為你們家的家訓?」
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喂!」她不滿地戳他的背一記,「回答啊!」
「沒有答案。」問什麼就要答什麼,她也太霸道了吧?
她嘿嘿笑,「那是不是因為你暗戀人家,一直不敢開口表白?」
「沒有。」他丟出兩個字。
「真的沒有愛過任何人?」她很執著地要個答案。
「沒有。」還是兩個字。
她嘴里嘀咕著,汪雲桓沒有听清楚,也沒有追問。所以,一直到被他拋到床上,許蔚藍還是沒要到答案。
「睡覺吧!」汪雲桓幫她拉上被子,看她因為疲倦和酒醉而闔上眼掉入夢鄉,這才轉身走出去。
「討厭!」就在他關門時,被里傳出低低又悶悶的聲音。
他停在門邊,以為許蔚藍講夢話,笑笑替她帶上門。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著余味,忘了曾經愛過誰,慢慢習慣了寂寞相隨……」
悲情的手機鈴聲在汪雲桓踏出許蔚藍房門那一刻忽然響起,他走過去,從許蔚藍的包包里拿出她的手機,來電顯示「汪小四」。
都六年了,還是無法忘記嗎?汪雲桓的眸色倏地深沉,毫不客氣地替她切斷他小弟,也是她的初戀男友打來的電話。
像是想到什麼,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許蔚藍的號碼,手機鈴聲響起,他凝神細听。那聲音淡淡雅雅,很像她自己唱的,可是,顯然她錄音時沒有準備好,唱得完全走音。
他勉強听清楚她反復唱的那些歌詞——這里的空氣很新鮮,這里的小吃很特別,這里的拿鐵不像水,這里的夜景很有感覺。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是在說平安鎮嗎?
差別待遇真明顯不是嗎?
汪雲桓握著兩支手機,整個人陷在沙發里,沉沉思索著。
早上才張開眼,一杯溫茶就送到面前。
許蔚藍頭痛欲裂,看著玻璃杯口緩緩冒出熱氣,她的目光順著熱氣一路向上,牛仔褲、白T恤、屬于男性象征的喉結、弧度優美的下巴、形狀漂亮的唇、挺直的鼻,然後對上一雙深邃幽遠的眼眸。
就算不笑,這副冷淡的表情,還是能桃花朵朵開。
汪雲桓。
「把它喝了,妳會好受點。」
看她還呆呆的,似乎沒從宿醉中清醒過來,汪雲桓將茶放到一旁的櫃上,轉身走出去,「給妳十分鐘,出來吃早餐。」
早餐?「你會做?」
他回身望著她,「我說過,我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情人。」這位小姐記性很不好。
「嗯?」許蔚藍的頭忽然更痛了。他在說什麼?牛頭不對馬嘴。
「所以,做早餐這種事,當然難不倒我。」他點頭,轉身走出她的房間。
切,還以為他……許蔚藍撇嘴,忽略因為他的解釋而涌起的不舒服感。她起身,忽然——
「啊!汪雲桓!我的衣服……」
她昨天明明穿的是香奈兒套裝,怎麼今早起來就變成睡衣?
汪雲桓的頭從她的房門口探出,她連忙緊緊抓住衣服領口,試圖要掩飾什麼。
真可笑,她現在身上那套卡通睡衣保守到可以借給古人穿!何況,如果他替她換了睡衣,該看不該看的他早就都看過了。
她甚至可以感覺,自己沒有穿內衣!
汪雲桓挑眉,「我說過了,我會是最完美的情人。」
「重點呢?」她要爆炸了啦!
他聳聳肩,「所以,幫人換睡衣這種事,當然也難不倒我。」
「包括月兌掉我的內衣嗎?」噢,天哪!她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不是想問這個。
他笑了,「當然,這是一個完美情人一定要會做的事!」
「我不是你的試驗品!」她氣得臉色漲紅。
汪雲桓嘴角笑弧加深,「妳當然不是。」然後,縮回頭,消失在她房門口。
許蔚藍呆站在房里,甚至听到他愉悅的口哨聲。
他到底什麼意思?
管他什麼意思,結論是,她的頭要炸開了啦!而且,臉色也不好。
這一天,她幾乎要手腳並用才能撐著走入辦公室。
同事兼好友駱語秋仔細打量她後,下了評論,「是很不好。」
許蔚藍無力地趴在辦公桌上,「宿醉,再加上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胡里胡涂被人剝光一次,妳的臉色還能好得起來,我願意叫妳神仙。」
「那不叫神仙,那叫神經大條。」駱語秋坐她對面的位子,一邊敲擊鍵盤,一邊說︰「可是,我倒願意往更積極的方面去想。」
「怎麼想?」她的所有前男友都沒有機會看到過她的身體,結果這個便宜卻被一個沒有那種關系的人給佔去了。
「盡管喝醉但是有個人在身邊照顧,盡管吐了一身但是有人幫妳換衣服,盡管頭痛但是一早就能喝上一杯熱茶,而且,還有人把早餐做好給妳吃。」駱語秋微笑看著她。
許蔚藍別開臉,相當不買賬,冷哼道︰「說得簡單,被人看光的又不是妳。」
雖然嘴硬,她不得不承認語秋說得很……得她的心,而且語秋忘記說一點,那個人還是宇宙霹靂無敵大帥哥。
真不知自己是賺到還是賠了。
「所以妳和何遠尊還是分手了?」駱語秋頓了頓又問。
許蔚藍瞪眼,「都親眼看到了,不分的話,難道要我大度地說‘老公,要保重身體,別腎虧了’這種話嗎?」
她刻意裝出很嗲的聲音,駱語秋忍俊不禁。
「拜托!」
「本來就是。」她又沒有說錯。
駱語秋正了神色,「既然知道,下次記得眼楮睜大點,謹慎挑選交往對象。」
「我哪里沒有謹慎了?」許蔚藍咬著果汁吸管,眼楮專注在眼前的資料上。哈啦了好一會,要開始努力工作了。
哪里謹慎了?
從大學時代就是死黨的兩人,畢業進入同一家公司,除去蔚藍被派到紐約總部去學習的那四個月不提,她可以說是蔚藍這一路坎坷情史的見證人。
有時,她甚至懷疑蔚藍根本對交往對象刻意篩選過,專挑那種一看就知道不會忠誠專一的人,一旦發現對方有任何出軌的蛛絲馬跡,她便毫不猶豫地說分手。
她是故意的吧?這樣的對象,因為不專一,交往起來也不必背負太多情感的包袱,不需要投入太多感情,不需要花很多心思精力,說分手也不會太難過。
可是,在本質上,對感情的要求卻又那麼純粹干淨。那種要求,嚴苛得需要在童話里尋找,她不以為按照蔚藍的想法,能在現實中找到符合她標準的愛情。
「偶爾,也看看那個站在妳身後的人吧。」駱語秋語帶暗示說。
那個人三不五時跑台北,每次都借住在蔚藍她家,而且都那麼剛好,都是在蔚藍失戀時出現,住上一段時間,直到蔚藍再度找到新男友,他又回去。
巧合嗎?真的太巧了。
許蔚藍嚇一跳地回頭,後面是文件櫃,她拍拍胸口,「我背後哪里有人?」
「蔚藍,妳還是忘不掉汪雲昶吧?」她不知道蔚藍是不是裝傻,但蔚藍這樣的反應,只能讓她做這樣的推測。
汪雲昶,汪小四,她的初戀男友。
听到這話,許蔚藍仍舊咬著吸管,頭也沒抬地嗤笑一聲,「拜托,都六年了,怎麼可能忘不掉?何況,我和他的感情屬于自然滅亡,所以現在才能做好友。」
她解釋那麼多遍,怎麼就沒人相信呢?許蔚藍搖頭,懶得抬頭去看好友帶著懷疑的眼神。
「有的傷痕是在心底,妳以為自己忘掉了,但卻偏偏忘不掉。」
這回許蔚藍抬頭了,她瞠眸看著好友,「語秋,妳該不是兼職寫羅曼史小說吧?」
駱語秋一臉完全被她打敗的表情,起身收拾東西,「我去開會了。」
許蔚藍擺擺手,「慢走,不送。」
雖然隸屬于同個部門,但是她們負責不同的保險產品設計,所以有時不必一起開會。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著余味,忘了曾經愛過誰,慢慢習慣了寂寞相隨……」
悲情的手機鈴聲又響起,許蔚藍發誓,一結束這通電話就要把這個鈴聲換掉,然後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起電話。「喂?」
「是我!」那端的男人聲音帶著笑意。
「雲昶?」許蔚藍驚訝了下。這家伙已經好一陣子沒跟她聯絡了。
「嗯哼,很高興妳還听得出我的聲音,昨晚有打過電話給妳,但是妳沒接。」
許蔚藍蹙了下眉,「那時候我可能喝醉了。」
「一個人?自己還是小心些。」汪雲昶囑咐道,「對了,見到過我二哥嗎?」
「你二哥?」許蔚藍心虛地重復了遍,想起那個自認為「完美情人」的家伙,她不敢說他現在住在她家。
從汪雲桓第一次借住她家開始,兩人就很有默契地沒有對其他人講過,尤其是汪家人,不為別的,若讓汪爸爸汪媽媽知道,大概會拿菜刀逼汪雲桓娶她。
這事她只告訴過語秋。
「你二哥的事干嘛要問我?」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