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了她,甘願放棄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不睡,而窩在元家那間老舊的和室里……她辦得到嗎?
他為了她,放下作品暢銷歐美的知名作家身段,幫爸爸搖元宵,接下所有粗重的工作而毫無怨言……她辦得到嗎?
他為了她,連手都被她不慎燙傷了,卻從來不曾怪罪她……她辦得到嗎?
辦不到、辦不到、辦不到……她默默的、誠實的回答自己,並感到慚愧與不舍。
龍堂靳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啊!她呢?難道連一點點事都不能幫他解決?
這個自我質疑就這樣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上,變成說不出口的壓力來源,害她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也因此,她處處失神出包的事件激增,洗碗就不小一心打破了盤子,走路就不小心自己絆倒自己,別人跟她說話時也根本沒專心在听而隨口敷衍……
而且時間過得很快,現在是第三天了,她卻一個字都還不曾跟龍堂靳提過,她想自己解決這件事,偏偏還沒想出解決的方法。
這幾天因為元宵節就要到了,家里的每個人都很忙,也似乎沒人有空發現到她的異樣。
直到元宵節的前一天——
「芝芝,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元媽在廚房里忙著做午飯,連喊了好幾聲,最後索性跑到元芝芝的眼前,用力揮手,才讓她回過神來。「我說家里的糖和醬油用完了,你現在就去買吧!」
「糖?醬油?」元芝芝眨了眨眼,喃喃自語,「喔!好,糖、醬油……」有些魂不守舍的走出家門。
怎麼會沒有人發現到她的異樣呢?龍堂靳停下現在變成每日例行工作的搖元宵動作,臉色有些凝重的望著她魂不守舍的背影。
這幾天他不是沒有發現到她有心事,而且應該還是很嚴重的心事,不然不會表情常常放空,不論誰叫她,她都不回應。
最重要的是,一個字都沒有跟他提過。
這個發現讓他意外的感到不快與難受,他們的關系都如此親密了,難道她居然還不信任他會為她解決任何難題?
不過最起碼他要知道究竟是什麼難題,而既然她不肯說,他就只好自己查了。
突然,長褲口袋里的手機無聲的振動,龍堂靳早有準備似的迅速接通,「喂?」
「龍先生,元小姐在前往超市的路上接了一通手機,然後就攔了輛出租車……現在她正走進一家咖啡店。」征信社人員回報。
是了,這就是龍堂靳「自己查」的方式,透過金錢與人脈關系,他在最快的時間內找上這家征信社。
他很肯定芝芝一定是在外面有了什麼無法解決的難題,如果他知道她與什麼樣的人見面,說不定就可以幫上她的忙。
「哪里的咖啡店?」龍堂靳低聲問道,一等對方報上地址,立刻收線,再轉頭對著元媽喊了聲,「媽,我出去一下。」
「喔!快點回來,午飯快好了。」元媽頭也不回的應道。「哎呀!元宵節就要到了,這幾天可真是忙壞了……」
龍堂靳匆忙步出元家,並且有預感,某件大事即將發生。
只是任憑他的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大事竟是……
「我辦不到。」同一家咖啡店里,相同的場景,不同的卻是決斷的心情,元芝芝神情嚴肅的瞪著賈卜廟。「我無法對阿靳開這個口,要他放棄自身的隱私,去上你的節目接受專訪,那是對人身自由的一種侵犯。」
「你非辦到不可。」賈卜廟萬萬沒想到等了三天,居然會是得到這樣的結果,不爽的重重拍了下桌面。「不然你就等著那張光盤被公諸于世吧!」
「不可以!」元芝芝緊張的吞咽口水,努力與對方談判,「難道沒有其他的替代方案?比方說……對了,我付你錢,可以嗎?我把我的存款統統給你。」她說了一個金額,不太高,卻是她這幾年存下來的錢。
「拜托,你那點錢,我拿來塞牙縫都不夠。」賈卜廟馬上對她的替代方案噎之以鼻。「算了,你不跟那家伙開口就算了,我自己直接找上他好了……」
「不!」元芝芝就是怕賈卜廟會這樣威脅她。「拜托不要!我把我的存款統統給你,如果你還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哦?」一听她這麼說,賈卜廟動起新的歪腦筋,「任何條件嗎?」
「對,任何條件。」她怕他不答應,低下頭拜托之余,還特別強調,「只要是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包括跟我上床,到旅館開房間?」
「對,包括……你說什麼?」她猛然拾起頭。
「怎麼?這不是你做得到的事?」賈卜廟作勢欲起身,「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不不,」元芝芝迭聲否認,「我……我做得到。」
「真的做得到?」好爽啊!賈卜廟喜孜孜的想著。「好啊!現在就走吧!」
「現……現在?」
「就是現在,這家咖啡店的樓上就是旅館。」他以露骨垂涎的眼神上上下下審視著元芝芝的胸口與臀部。
「可……可是……」她還沒想出任何拒絕的理由,咖啡店的門扉倏地被人用力推開,一個怒火沖天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阿靳!」
什麼?賈卜廟才回頭,一記快狠準的直拳就朝他的一邊臉頰招呼過來,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暈死過去。
元芝芝還是第一次看見龍堂靳如此憤怒的模樣,因此當他粗魯的拉她起身,並命令她跟他走時,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乖乖的隨著他離開咖啡店。
憤怒之余,龍堂靳仍保有幾分理性,知道元家不是兩人談話的好地方,因此拖著元芝芝離開咖啡店後,朝自己下榻的五星級飯店走去。
「說!」一踏入總統套房,龍堂靳強迫自己縮回手,否則會忍不住用力的搖晃她。「你究竟和那個家伙……我好像在哪里看過他,是嗎?」
「對。」事到如今都曝光了,元芝芝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你的確看過他,就是上回我們一起去醫院拆除你手臂上的紗布的時候。」
「對,沒錯。」經她這麼一提醒,他也想起來了。「他是誰?為什麼他會勒索你?還要你跟他去旅館開房間?」說到最後一句,他的音謂無法控制的拉高。
當龍堂靳趕到咖啡店外面時,征信社人員正在以儀器監听咖啡店里的動靜與交談聲,他立刻要求加入監听行列。
原本他只是想要有個心理準備,弄清楚芝芝突然跑出來見面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談的又是什麼樣的事,沒想到愈監听愈生氣,到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入咖啡店里遠人。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說些什麼?」元芝芝驚異不已,反射動作的想要追問,但是又馬上屈服于他愈來愈可怕的表情下,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她本來以為他會因為賈卜廟威脅、勒索的內容而慌張擔心,沒想到他的反應出乎意料之外。
「就這樣?」盡避怒火依舊高張,龍堂靳卻出奇冷靜的反問,「公開那張光盤?這就是他威脅的內容?他就用這樣的威脅來勒索你跟他上床?你也願意?」
「我怎麼可能願意?」元芝芝叫了起來,「但是他要把那張光盤公諸于世……」
「你難道沒想過先找我商量怎麼解決?」
「我只是想說這件事是我可以自己解決的,不必麻煩到你……」
「麻煩?我們是什麼關系了,怎麼會麻煩?」龍堂靳只要一想到她居然為了這種狗屁不如的理由……不,不論是什麼理由都一樣,考慮和別的男人上床,男性本能中的獨佔欲油然而生,不禁怒火中燒。「難道你覺得我很無能,無法解決這個麻煩?」
「怎麼可能?我只是……」也想在兩人的關系中,扮演一回保護者的角色,我也想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啊!
人在氣頭上,滿嘴沒好話!吵架這回事,是愈吵愈不理智,愈吵愈沒道理,激烈的言語在套房里拋扔、紛飛著,時間更是在他們的互吵聲中迅速流逝。
不過說是吵架,其實元芝芝一直都擺出試圖談和的委屈小媳婦模樣,以緩和龍堂靳罕見的暴怒發威的火氣,但是似乎不太成功,因為他的火氣愈吵愈旺盛。
「什麼威脅勒索?還是說這其實是你嘗新鮮的借口?」最後,實在氣不過的龍堂靳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元芝芝一愣,「你的意思是……」
「我說這只是你為自己想找新的男人的借口!記者是嗎?很新奇吧?告訴我,他的床上功夫和我比……」
不讓他說完,她一巴掌用力的甩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邊臉頰。
也因為這響亮的巴掌聲,龍堂靳才大夢初醒一般的回神,隨即發現剛剛說了什麼屁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而站在他面前的嬌小人兒漲紅了一張臉,雙眼流下氣苦的淚水,恨憤交加的直瞪著他。
「芝芝……」他後悔莫及,伸出手,想為她揩去臉頰上的淚水。
元芝芝猛然往後退一大步,徹底的拒絕了他的撫慰。
「很好,姓龍的。」冷冰冰的,她又以一開始的稱呼來喊他了。「我們現在算是把話都說清楚了,既然我覺得你無能,而你覺得我不安分,我們也就沒必要再在一起了。從今天……不,從現在開始,我們正式分手了。」她轉身就走。
龍堂靳立刻伸出手,拉住她,「等等,芝芝……」
「放開我。」一個人的心怎麼可能同時感受到無情的冰冷,以及怒火的高溫?元芝芝驚訝自己的語氣還能保持得冷靜如常。「我要走了。」
「不,你不能走,芝芝。」他想要將她拉入懷里。天哪!他剛剛說了什麼可怕又該死的話?她不留下來,他又要怎麼向她賠罪?
「放開我,不然你會後悔的。」她垂下眼睫,冷冷的說。
「不,我若是放開你,才真的會後悔……啊!」她發狠似的用力踩了他一腳,讓他痛得哀號,雙手不知不覺的松開。
元芝芝頭也不回的沖出總統套房。
一步出飯店,她赫然發現外面居然下雨了,而且時間過得真快,她和龍堂靳這場架吵了好幾個小時,都已經到了好平安夜市擺攤子的時間。
換句話說,如果她現在回家,家里是沒有人的……嗚……她要媽媽抱抱,還要爸爸哄她啦!
這是動物的本能,但凡人在外面受了委屈,總是會想在第一時間內接受家庭的溫暖撫慰。
她一直強忍著淚水,卻不知道自己是雙眼通紅,淚光閃閃,她強作冷靜,沒印象自己是怎麼樣冒著雨,一路跑到好平安夜市的。
她的腦袋亂烘烘的,直到有人驚訝的喊住她,才稍稍回過神來。
「芝芝?真的是芝芝啊!」蔥油餅攤的老趙一看清楚她的臉,嚇得大呼小叫,「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哭了?」
她可憐兮兮的睜大眼楮,看著對方,「嗚……我爸媽他們呢?」她明明就是跑到元宵攤的位置,不是嗎?可是怎麼沒人呢?
「元爸和元媽他們今晚比較慢,還沒出來擺攤子,你……」
元芝芝二話不說的轉身,打算跑回家,淚水再也忍不住的不斷淌下,愈哭愈大聲,完全不怕被人听到。
回到家後,她發現不只她一個人哭,竟然連她的大姊和二姊也陸續加入痛哭失聲的陣容,她實在是太難過、太傷心,自顧不暇,關在自己的房間里後,就抱著枕頭哭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