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一收,牡丹被揉成了碎片,飄落土里。
連水瑤坐在梳妝台前,讓兩名丫鬟為她梳頭更衣,還有清理包扎她手臂上的傷口。
見到這白皙玉女敕的藕臂上竟然多了一道血痕,讓小雙忍不住心疼的指責。
「五姨太,您真是太不小心了,怎麼會弄傷了呢?」
連水瑤輕道︰「不礙事。」
青荷也忍不住低斥。「哎,怎麼能不礙事,要是這漂亮的肌膚上留下了疤痕,我們兩個怎麼擔待得起呀。」
水瑤輕笑道︰「就是怕你們擔待不起,才要你們別聲張出去,若是讓人知道了,我怕你們被責罰嘛。」
她看著自己的手臂,上頭的刀傷,除了兩位貼身丫鬟瞞不過,她沒給任何人知道,也明白小雙和青荷是關心她,幸好平日她用心對待兩名丫鬟,將她們的心收服,才能讓她們為自己受傷的事守口如瓶。
為了不讓小雙和青荷知道這是刀傷,她早就想好了藉口。
首先,她故意撞倒了花瓶,發出碎裂聲,接著又故意跌坐在地上,等著她們聞聲趕來,兩名丫鬟進來後,見到她臂膀上的衣袖沾了血,又見到一地的花瓶碎片,理所當然的以為她是被花瓶碎片割傷的。
如她所科,丫鬟們怕被責罰,乖乖的不敢聲張,照她的吩咐,為她上藥包扎。
「夫人,您……真的不請大夫來看一看?」
「這樣就行了,不礙事。」
小雙和青荷還是惶恐不安。
「可是……萬一處理得不好,留下疤痕,被嚴爺知道了——」
她立刻打斷她們的話。「那更不能說。」
「為什麼?」小雙和青荷一臉不解的望著她。
連水瑤心知絕不能把自己受傷的事傳出去,若是傳到那個難纏的墨總管耳中,肯定會想到她就是行刺劉大人的刺客,為此,她一定要堵住兩名丫鬟的嘴,而威嚇是最有效的。
「你們想想看,嚴爺之所以納我為妾,就是看上我的美貌,女人的美貌就像那花瓶一樣,他付了大筆銀子把我買來,這花瓶他還沒用過,卻發現上頭有了瑕疵,他能不生氣嗎?」
「這……」小雙和青荷忐忑不安的互看一眼。
先是威脅,再來是安撫,她語氣放柔,繼續說道︰「我自己不小心,怎忍心害你們一塊兒受罰呢,所以千萬別讓嚴爺曉得這件事,他若知道了,肯定會杖責你們,明白嗎?」
兩名丫鬟听了恍然大悟︰心中是既害怕又感動。
「五姨太,您待我們真好。」
她輕輕握住她們的手,微笑道︰「我進了嚴府做妾,無依無靠的,有你們陪伴,能讓我免去思念爹娘和兄弟姊妹們的苦,兩位是我的好姊妹,照顧你們也是應該的。」
小雙拍胸脯道︰「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伺候您的,只是這傷……」
連水瑤轉頭盯著自己的手臂,對這傷口一點也不在意。「不過是皮肉傷,很快就會好了,就算留下疤也無所謂,到時候我只要說,這傷是來到嚴府之前就有的,你們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青荷仍然很擔岳,問道︰「可萬一嚴爺突然來了,見到這新傷,那可怎麼解釋呀?」
連水瑤輕笑一聲。「這更不怕,我來到這里都一個月,連嚴爺的面也沒見過,依我看,他是被另外四位姨太纏住了,早忘了有納我這名小妾。」
兩名丫鬟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也被她說服了,打消了去請大夫為五姨太療傷的念頭。
小雙撫著心口,語帶拜托的哀求。「五姨太,您可千萬要小心呀,別再有閃失了。」
連水瑤笑笑的點頭。「放心吧,不會有下次了。」
能說服兩位丫鬟,讓她松了一口氣,她受傷的事總算壓下來,幸好這兩名丫鬟乖巧,也好應付,才能把這事擺平。
她讓兩名丫鬟繼續為她梳頭更衣,洗臉洗腳,準備就寢︰心中不禁浮現那張剛冷威嚴的面孔。
好個難纏的墨青雲,幸好白天總算瞞過去了,當時真是有驚無險,她一逃回梅院,便立刻月兌下一身勁裝,換上素淨的衣裙,並且暫時用繃帶包扎隱藏臂膀的傷,倘若那男人真進房仔細搜查,必然會搜到她藏在棉被底下沾了血的勁裝束衣了,到時她是百口莫辯,甚至可能會危及自己的性命,現在想來仍不免捏了把冷汗。
幸好,這墨青雲只是看了一遍,並沒有仔細搜索,讓她逃過一劫。
這次刺殺失敗,只能說自己運氣不好,原來那劉大人和嚴家是有交情的,真是失策哪,刺殺劉大人的事,只好再從長計議了。
此時敲門聲響起,引得大伙兒奇怪,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
「是誰?」她問。
「我去看看。」小雙立刻到前頭花廳去應門,外頭天黑了,她拿起花廳桌上的油燈,來到門邊。「誰啊?」她好奇地問。
門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開門。」
听到這聲音,小雙立刻嚇得花容失色,連退好幾步,匆忙奔進了內房。
「不、不好了!」
連水瑤和青荷回頭瞧見小雙蒼白的臉色,下由得一怔。
青荷忙問︰「發生什麼事?誰來了?」
小雙用著顫抖的聲音回答。「嚴爺來了。」
「發什麼呆?還不開門。」門外的命令威嚴有力,將她們從驚嚇中拉回神智,小雙慌忙的跑回花廳打開門,恭迎主子。
「嚴爺。」小雙忙福了福,一顆心七上八下。
墨青雲——不,他現在是嚴霸天才對,扮成嚴霸天的他,穿著武人的裝束,臉上也多了幾道疤,一只眼戴著眼罩,頭上綁著英雄髻,完全是嚴霸天典型的形象,與墨青雲的裝扮相差甚遠,尤其在油燈的照耀下,高大力壯的他更顯得神秘威武,光瞧這氣勢,就令人敬畏得不敢抬頭直視他。
「我的愛妾在哪兒呢?」連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都變得流氣起來了。
「在……在里面。」丫鬟小雙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說話還結結巴巴的。
墨青雲點了點頭,大步朝內房走去,一進了內房,另一個早嚇壞的丫鬟青荷也是急忙福了福。
「嚴……嚴爺……」聲音也一樣的顫抖。
站在青荷身後的連水瑤早就嚇白了一張臉,別說嚴霸天突然回來已經讓她嚇得措手不及,他一張猙獰丑陋的臉,更是讓她心中升起極大的排斥感。
天!這人就是嚴霸天嗎?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不管這嚴霸天是老頭子還是大胖子,她都無所謂,可是當親眼見到他時,她才發現自己控制不了內心的嫌惡。
這男人,便是今後要與自己同床共枕的人?
那身材好壯,看起來好像會壓死她似的,而他凶惡的臉上有著令人觸目驚心的疤痕,像是蜈蚣爬在臉上一樣。
一看這人就知是個莽夫,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有他的眼神,正貪婪的打量她,光是被他這麼盯著,就覺得自己身上的衣物正被一件一件的扒光。
在他盯住獵物般的目光下,她感到自己無所遁形,今晚肯定在劫難逃。
沒人知曉眼前的嚴霸天是墨青雲扮的,奴僕們也不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們的主子嚴霸天臉上有疤,是個獨眼龍,而且時常在外交際應酬,甚少有機會見到他的人,就算見到,也通常是在晚上,一如現在。
墨青雲緩緩走向連水瑤,嘴角故意噙著邪氣淺笑,將她略顯蒼白卻不失美麗的瓜子臉蛋收進眼底,和墨總管相較,她似乎畏懼嚴霸天更多,是因為被他丑陋凶惡的樣子嚇到?還是因為害怕今夜的洞房花燭夜?
墨青雲大手一揮。「你們都下去吧,由我新納的小妾來伺候我這個夫君。」
「是……」丫鬟們嘴上說是,卻猶豫的望向五姨太,別說她們不知道該怎麼辦,連五姨太也呆立在原地,顯得不知所措。
墨青雲獨眼一瞪,厲聲喝道︰「怎麼還不退下!」
丫鬟們頓時嚇得垂首。「是、是。」她們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忤逆嚴爺,逼不得已只好退了出去,臨走前還擔憂地望向五姨太,對她充滿了同情︰心下感嘆,五姨太何等花容月貌,雖是窮苦人家的女兒,但是氣質出眾,當正室都綽綽有余了,可惜卻給嚴爺做了小妄,實在令人惋惜呀。
這麼一朵嬌美清雅的花兒,今夜就要被風評極差的嚴霸天給糟蹋了,怎不叫人惋惜?
看著小雙和青荷無奈的離去,連水瑤明白自己必須面對這一切了,她早該看開了不是嗎?這是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可為何一雙腿動不了,想擠出一個迎接對方的笑容都沒辦法?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因為嚴霸天皺起了眉頭。
墨青雲伸手托起她光潔的下巴,故意肆無忌憚的打量她。
「美人兒,為夫現在才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下巴被他粗糙的指月復踫觸著,她強忍住不去抗拒,冷靜的吐出一個字。
「不。」她言不由衷的回答,恨不得他最好永遠不要來,但卻心知這是不可能的。
他揚了揚眉。「既然不怪我,怎麼這種表情?你好像不歡迎我?」
她很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怎……怎麼會呢?我只是……沒料到夫君今夜會來,有點意外罷了。」
他強烈的男人氣息像一張逼近的網,壓迫著她,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退後,那雙貪婪的眼神將自己從頭打量到腳,就像在估量著自己花錢買來的女人有多少價值似的。
墨青雲突然收回托住她下巴的手,轉身走到床前,張開雙臂對她命令。「來吧,伺候我更衣。」
他好整以暇的等著,讓她沒有拒絕的余地,在一番內心掙扎後,極不情願的走上前,像其他妾奴在伺候她們的男人那樣,生疏地為他卸下腰帶、上衣,還有長褲。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很明顯的不擅長伺候男人寬衣蘚帶這種事。
她故意回避他的眼神,卻可以感覺到這男人一直在盯著她,嘴角那抹斜揚的弧度像是得意,又像是在取笑她的笨拙,讓她更加緊張。
當她為他寬衣時,極力忽視那藏在衣衫內的胸膛多麼厚實強壯,也不去注意那手臂多麼孔武有力。
將衣衫卸下後,他露出了赤果的胸膛,而她羞赧得不敢去看,因為緊張,連自己將唇瓣咬得鮮紅都不自覺,接著卑躬屈膝的蹲下,為他月兌去鞋子還有襪子,然後,她起身呆立在一旁,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墨青雲坐在床沿,欣賞她羞赧和不自在的神情,饒有興味的問︰「你娘沒教過你怎麼伺候男人嗎?」
她再度咬了咬唇瓣,低著頭,眼楮看著地上回答。「沒有。」
「她也沒告訴你,伺候男人就寢前,要準備溫水幫男人洗腳?」
她心一緊,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收緊拳頭,走出去吩咐丫鬟們準備溫水和布巾。
小雙和青荷將兩盆溫水端進來,她接過布巾,繼續笨拙的服侍夫君。
連水瑤這輩子從沒服侍過男人,但如今她是他的妾,他叫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就算是跪下去幫他洗腳,也不能拒絕。
她緩緩的蹲下,強壓下內心的不願,羞赧的把他的雙腳放入溫水中,用濕布巾清洗他的腳,然後擦乾,完成後,她默默站起身,命丫鬟們把水盆撤下,接下來,她故意去整理他月兌下的衣裳,將它們掛在屏風上。
她的動作很慢,墨青雲知道她是故意拖延上床伺候他的時間,瞧她一舉一動充滿了不情願和緊繃,他全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