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過輕透的薄紗窗簾,斜射在室內舒適柔軟的雙人大床上。
裹在白色被單里頭,擁有一身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瓜子臉、五官深邃艷麗的紀蔓亞蹙緊秀眉,翻了個身,試圖避開刺眼的陽光,卻撞上了堅硬的不明物體。
她迷迷糊糊地掀開眼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擋在她面前的一道牆。
奇怪,她的床上怎麼會突然多了一道牆?
莫明所以地搔了搔頭,她的視線再度往上,瞧見了一張粗獷剛毅,極為性格有型的男性臉龐。
原來眼前這個巨大的障礙物並不是一道牆,而是一名同樣裹在白色被單之中,正閉目沈睡的陌生男子。
彷佛遇到無法以常理解釋的靈異事件般,紀蔓亞的思緒中斷了數秒,美麗的杏眸呈現出空茫的狀態。
下一秒,她像是彈簧般,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夸張的動作以及響徹雲霄的尖叫聲驚醒了床上的男人。
「你、你、你是誰?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
驚駭萬分地退到房間的角落,紀蔓亞快速地低頭檢查了一上的衣物,雖然有些凌亂,幸好都還完完整整地穿在她的身上,一件也沒有少。
可是她房里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男人?難不成是闖空門的小偷?
不管了,先報警再說!
當這個念頭閃入腦海,紀蔓亞直覺就想沖到房間外頭的客廳撥打電話報警,卻愕然地發現眼前的擺設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再仔細一瞧,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房間。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她一覺醒來,就跑到這個地方來了?難不成她是在睡夢中被人綁架了?
快速地回過頭,紀蔓亞雙手環胸,表情凶狠地掃向床上的陌生男人。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把我綁到這里?快點從實招來,否則我絕對告到你哭爹喊娘!別以為我是女人就好欺負!」
哼,等一下她就馬上報警,把這個專門綁架良家婦女的敗類給抓起來關個十年、二十年,免得他繼續危害人間。
不過這時她才發現,眼前這名男子體格相當孔武有力,即使隔著一件襯衫,仍舊可以感覺得到他結實發達的肌肉,說不定他一個動怒,只要單手使力一掐,就能輕易把她給滅口了。
加上對方理著三分平頭,一雙銳利如鷹隼般的黑瞳隱隱散發出凌厲的狠勁,再搭配右眼底下那道約略五公分的明顯刀疤,看起來就好像港劇古惑仔里頭的黑道大哥。
思及此,紀蔓亞心跳漏了半拍,開始感覺到害怕。
見到紀蔓亞眼底的防備與恐懼,坐在床上的男人沒有繼續動作,只是淡淡地挑高了眉問她——
「小姐,昨晚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他的嗓音極富磁性,像是頂級的藍山咖啡般醇厚,屬于相當迷人的聲音。
記得什麼?難道昨晚她跟這男人發生了什麼嗎?
紀蔓亞心跳得更厲害了,表情驚疑不定地拚命回想昨晚的一切。
昨天下午,她向經營紅豆餅生意的高中學弟黎楚殷買了五十個紅豆餅,接著開車前往多年好友駱培綾的住處,準備跟她一邊享用紅豆餅,一邊討論兩人合資開餐廳的細節。
沒想到才剛抵達駱培綾的住處門口,就听見她跟男友周永智激烈的爭執聲從屋里傳來。
她急忙地按了門鈴,想要進屋去勸架,卻看見駱培綾一臉忿恨地推開大門,望著她的眼神冷冽如刀。
不明所以的她還以為駱培綾是因為跟男友吵架,臉色才如此難看,當她試圖勸架時,駱培綾卻突然像是吃了炸藥般對她怒吼咆哮,說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這時,紀蔓亞才錯愕地得知周永智剛才向駱培綾攤牌,說他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紀蔓亞,沒辦法繼續跟駱培綾交往下去,要跟她分手!
听到周永智愛上了她,紀蔓亞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反應。
她跟周永智只有數面之緣,交談的次數連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為什麼他會愛上她?
但是听見男友向她坦承愛上自己的多年好友,讓駱培綾氣得完全失去了理智,不僅對紀蔓亞怒吼提出絕交,甚至連兩人策劃許久、店面合約都已經簽妥的開店計劃,她也寧願付出鉅額的違約金放棄,不論紀蔓亞好說歹說,她就是不願跟紀蔓亞再有任何干系。
于是,無計可施的紀蔓亞只好提著五十個紅豆餅離開駱培綾的住處。
開車返家的路上,想到距離開店的夢想只差一步,卻因為周永智莫名其妙愛上她的理由就此喊卡,讓紀蔓亞實在很不甘心。
于是回到租賃的公寓之後,她徒步拎著五十個紅豆餅來到住家附近的大排檔,一邊狂吃發泄,一邊喝酒買醉。在結帳之後,她的記憶就像是被強力去污劑洗掉般干淨溜溜,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見紀蔓亞的表情依舊相當茫然,男人好心地開口幫助她恢復記憶。
「昨晚九點,我開車準備回家時,滿身酒氣的你突然從路旁的巷子沖了出來,幸虧我緊急煞車才沒有撞上你。不過你整個人嚇得摔跌在地上,于是我下車察看,發現你手上那一堆紅豆餅全都掉到地上,有一些還被我的車輪輾到,不能吃了,然後你突然開始失控狂哭,要我……」男人話說到這里猛地頓住。
「要你干什麼?」
紀蔓亞頭皮發麻,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男人抬頭望了她一眼,才忍著笑回道︰「要我為那堆紅豆餅超渡。」
聞言,紀蔓亞腦中閃過幾個模模糊糊的影像。
愈想,她就愈加汗顏,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後來,我說我願意賠償你紅豆餅的費用,可是你不同意,堅持要我為那堆紅豆餅超渡,然後拉開我的車門,硬賴在我的車上不下來。我母親在家,我不方便把你載回去,但把你一個喝醉的女孩子扔在路上我又不放心,只好帶你來這間商務飯店了。本來打算把你安置好就離開的,可是你一直死命揪住我,說我是殺害紅豆餅的凶手,不放我走,所以……」就變成今早這個樣子了。
听完對方一連串的解釋,紀蔓亞面紅耳赤,幾乎無地自容。
但她仍是壓抑下滿腔的羞愧,佯裝鎮定地開口。
「OK,這位先生,我大概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所以我們昨晚只是單純地在這間飯店的床上睡了一覺,什麼事都沒發生?」
聞言,男人遲疑了一下,這讓紀蔓亞的心髒猛地一沈。難不成他們還有發生其他不該發生的事嗎?
「嗯,可以這麼說……」他的回答保留了諸多的想象空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是要害她心髒病發嗎?紀蔓亞在心中尖嚷。
算了,反正她也沒勇氣深究昨晚自己跟這個陌生男人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既然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一件都沒有少,她就鴕鳥心態地假裝天下太平好了。
尷尬地撥了撥凌亂的長發,紀蔓亞清了清喉嚨。
「先生,不好意思,昨晚我喝多了酒,可能有些失態,很抱歉給你造成這麼多麻煩……」
「所以我不需要為那些紅豆餅超渡了?」他的表情相當正經。
「不……不用了……」
盡管眼前的男人一臉認真,但是紀蔓亞卻覺得他很故意!就算不用照鏡子,她也可以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
接著,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對方還是一名存在感極為強烈的壯碩猛男,讓紀蔓亞有些呼吸困難。
「對不起,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走了!」
心慌意亂地拋下一句話後,紀蔓亞轉身就想盡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手指還沒踫到門把,男人的聲音便從後頭傳來——
「小姐,請稍等一下。」
紀蔓亞縴細的肩膀不自覺地縮了一下,她緊張地回過頭,發現原本坐在床上的男人已經來到她的面前站定,兩人之間只隔著短短幾步的距離。
這時她才注意到他很高,大概有一八八吧,身高一六八的她穿著高跟鞋也僅只到他的鼻尖,而這樣近距離地望著這名男人,紀蔓亞可以看見他白襯衫底下厚實的胸肌線條,教她不由自主地又後退了一步,忖度著這名粗獷而又神秘的男人喊住她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請你跟我交往。」男人的語氣十分誠懇。
像是被天外飛來的榴蓮砸到般,紀蔓亞的思緒閃過幾秒的空白。
下一秒,她臉色一凜,火山爆發似地對他破口大罵——
「神經病!你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就說要跟我交往?是吃錯什麼藥了嗎?這位先生,就算你再怎麼缺女朋友,也不能這麼隨便吧!」
想到跟她只有數面之緣的周永智也莫名其妙地說愛上她,搞得她跟培綾十多年的友情徹底決裂,連籌備多時的餐廳也可能開不成,她就一肚子火。
現代人是心靈貧乏,生活過度寂寞是不是?
否則怎麼會一個隨隨便便就說愛上了她,一個隨隨便便就說要跟她交往?
「我知道你叫紀蔓亞,二十九歲、未婚、O型天秤座,身高一六八公分,體重四十八公斤,興趣是烹飪跟品嘗各地美食。」
聞言,紀蔓亞愣住。「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昨晚你告訴我的。你還說自己一直遇不到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好讓你在孤單寂寞覺得冷的時候可以依靠,陪你一同面對生命中的煩惱跟難題。我覺得你給我的印象不錯,如果你不反對的話,也許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什麼?!紀蔓亞腦袋一片暈眩,覺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她喝醉就喝醉,沒事跟這個黑道大哥扯這麼多干麼呀?她該不會連三圍都告訴這個男人了吧?
「可、可是就算如此,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跟你交往?」天曉得他是不是混黑道的,她才不想跟他當一對亡命鴛鴦咧!
听見她的質疑,男人臉色一整,高大身子站得直挺挺的,正經八百地做起自我介紹。
「我叫陸季辰,今年三十二歲,未婚,身高一八八公分,體重七十五公斤,目前和大學學長一起經營室內設計事務所,服務項目包含商業空間設計、住宅空間設計、裝潢規劃……對了,你不是很煩惱自己跟好友合資經營的餐廳的店面裝潢嗎?也許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由于他之前忙著工作,極少跟女孩子交往,母親擔心他將來娶不到老婆,要求他必須在三十五歲以前結婚。
孝順的他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所以在今年年初開始積極相親,甚至將每周兩次的相親飯局排進行事歷里頭按表操課。
只是陸陸續續相親了數十次,卻始終沒遇到半個讓他興起進一步交往念頭的對象。
沒想到這名在半路上撿到的有趣女子,卻意外地挑動了他的心弦。
雖然她昨晚哭吼著要他為紅豆餅超渡的月兌序行為,嚴重抵觸他對于未來另一半溫柔賢淑的要求。
可是,他卻像是著了魔般,忍不住留了下來,听她說著許多關于她的一切,甚至興起想跟她深入交往的念頭。
「你怎麼知道我要跟好友合資開餐廳?」
陸季辰沒有回答,僅是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紀蔓亞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想也知道,肯定又是自己跟他說的!
酒後吐真言,所以她昨晚對著這個陌生男人吐出了一堆該死的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