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有機會問他干嘛也上床,房間的門就被打開,陳江快果然帶兵搜到她的房間。
「陳捕頭,這萬萬使不得啊!」總管急得跳腳。「小姐還沒出嫁呢,您不能隨便亂闖小姐的閨房。」
「陳捕頭,你太過分,怎麼可以隨便踏進我女兒的閨房?」海萬行在一旁也表示不悅,但陳江快鐵了心不理海萬行,認定海珍珠就是月光。
「上回沒搜這個房間已經是大錯特錯,任誰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月光,就是海老爺的掌上明珠。」陳江快也是一直到剛剛才想通,大家一直以為月光是男人,他一度也這麼認為。
然而仔細回想,他那身裝扮怎麼看都覺得別扭,如果不是女兒身,又何須刻意墊高肩膀,穿寬松的衣服?不就是想讓自己的外表像個男人嗎?
「你胡說什麼,我女兒怎麼可能是月光?」海老爺听了陳江快的話以後,臉都白了。
「我沒有胡說,只要看令千金在不在床上便知道。」他有信心,海珍珠身上的黑衣還來不及更換,剛好可以來個人贓俱獲,豈不痛快?
陳江快說完隨即走向床邊,動手掀垂簾。
「陳捕頭,你不能隨便……」總管厲聲抗議,只不過他的嘴巴在看見床上的兩人時,變得和十五的月亮一樣圓。
他家小姐,竟然和對門的李少爺躺在床上擁吻,這、這……
「珍珠!」海萬行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們,眼珠子都快凸出來。
「爹。」海珍珠推開李英豪坐起來,羞愧到不敢看海萬行。
「英豪!」海萬行又看向李英豪。
「伯父。」只見他不好意思搔著頭,笑得很尷尬。
最尷尬的當數陳江快,他原以為能夠順利逮到人,怎知會破壞別人的好事。
「你們……」海萬行本想問他們在搞什麼鬼,接觸到李英豪的眼神之後,馬上沉默,同時暗示總管也閉嘴別亂說話,把事情交給李英豪處理。
陳江快完全被眼前的情景搞瘋了,他好不容易才抓到海萬行的小辮子,打算狠懇敲詐一頓,現在臨時冒出個小白臉,教他怎麼收拾?
「你是誰?」此刻陳江快的腦中只有白花花的銀兩,其余的都可以去死。
「在請教別人的身分之前,難道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大名?」李英豪很不愉快地皺眉,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一種陳江快到死都學不來的貴氣。
「我是杭州府的捕頭,陳江快。」陳江快最討厭李英豪這種人,一看就知道讀了不少書,和他這種粗人完全不同。
「陳捕頭。」李英豪僅是點頭致意,氣壞陳江快。
「我懷疑你身邊的女人就是夜賊月光,要逮捕她歸案,你讓開,別妨礙我辦事。」快下定決心,一定要抓海珍珠回去鎖案,誰都無法阻擋他。
「她整個晚上都跟我在一起,未曾踏出房門一步,不可能是你口中的夜賊。」李英豪出面作證,海珍珠睜大眼楮點點頭,一臉無辜。
「不,我不可能搞錯,她就是月光,把她抓起來!」陳江快命令手下。
「你有什麼證據?」李英豪伸手保護海珍珠,不讓陳江快動海珍珠半根汗毛。
「我說的就是證據。」陳江快一臉傲慢。「而眼見到月光翻牆進到海府。」
「這只證明你看走眼。」李英豪冷冷回道。「我已經說過,珍珠整晚都跟我在一起,你不能隨便抓人。」
「不能抓她?我這就抓給你看。」陳江快冷笑。「來人,把海姑娘帶走!」
「住手,誰敢動我的未婚妻?」李英豪厲聲阻止,從袖中取出皇上賜予他的令牌。「睜大眼楮看清楚了,陳江快,我手上這是什麼令牌?」
「呿,什麼令牌……」陳江快趨前一看,嚇得跪下來,一直磕頭。「小的該死,請原諒小的有眼無珠,欽差大人!」
「沒錯,我就是皇上派的欽差,李英豪。」他抬高下巴高傲說道。「現在,還有誰敢說要逮捕我的未婚妻?」
※※※※※※
李英豪的官威不小,繼嚇退陳江快之後,又把海萬行和總管給嚇跑,這會兒海珍珠的房間只剩下李英豪和她兩個人,誰也不敢上前打擾。
海珍珠瞪大眼楮望著李英豪,打從他亮出皇上御賜的金牌之後,她的眼楮就沒恢復原來的大小,看得李英豪都想替她喊酸。
「珍珠──」
「你這壞蛋,竟然一直瞞著我,可惡!」
李英豪來想好好跟她解釋,沒想到海珍珠卻突然間撲向他,用手捶打他的胸膛,讓他想解釋都難。
「珍珠,妳听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她不想听。「事實擺在眼前,你就是一個大騙子!」騙她無所事事整日閑晃,結果忽然大變身變成欽差大臣,把所有人都嚇死。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他有他的苦衷。
「才怪。」她才沒想什麼。「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眼見海珍珠失去理智,李英豪干脆低頭吻她,不讓她再胡亂說話。
嘴唇不期然被吞沒,海珍珠都呆了,火天無法反應。
李英豪重重啄了她的嘴唇,然後放開她。
海珍珠用手模模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他真的吻她,之前她就已經警告過他,不準隨便踫她,他把她的話當耳邊風。
「我說過你若是敢再跟我開這種玩笑──」又一次地,海珍珠的話還沒講完,她的嘴唇就落入李英豪的掌控之中,不讓她有傷害彼此的機會。
這次的吻來得更猛、更激烈,李英豪幾乎是拚了命的吻她,讓她知道,他是玩真的,沒有半點虛假。
一吻既罷,海珍珠差點不能呼吸,李英豪將她擁入懷里,柔聲解釋。
「不是玩笑,我從來就沒想過拿這件事開玩笑。」他強力的擁抱甚至比他的吻更教海珍珠迷惑,如果他這不叫玩笑,那會是什麼?
「我是真的喜歡妳,珍珠。」李英豪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心意,大方說出口。
海珍珠除了呆愣以外,真的很難有其他反應,他的表白來得太突然,殺得她措手不及。
「陳江快已經走了,我沒有被捕的危險,你不必再演戲。」她想了半天,竟然只想到他在演戲,真教他哭笑不得。
「妳認為我只是演戲?」他放開她苦笑,不曉得她那顆腦袋都裝什麼,漿糊?
「難道不是嗎?」她不服氣的反問李英豪。「你明明是欽差大臣,卻故意裝成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這不是演戲是什麼?」
「我如果不這麼做,吳得興就會知道我是皇上派來的欽差,不過托妳的福,現在他已經知道我的身分,以後查案會更加困難。」李英豪越說頭越痛,他本來想快速將案子了結,現在看來破案的時間必定會延長。
「查案,查什麼案?」海珍珠根本不知道自己闖下大禍,連累到李英豪。
「今年朝廷征稅,杭州只上繳了三百二十萬兩,比起往年足足少繳了八十萬兩,皇上派我查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弊端。」他解釋。
「少繳了這麼多?」海珍珠聞言十分驚訝。
「吳得興找了各種理由說明短收的原因,但皇上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別忘了他正是出身杭州,雖然八年前舉家此遷,但他好歹也在杭州住了十五年,對杭州的情況還算了解,以杭州之富饒,是不可能一下子減少那麼多銀子。
「去年因為雨水過多的關系,確實曾听說過稻米欠收,有些河道還發大水,但也不至于短少這麼多銀子。」海珍珠因為經常在外面走動,听過很多小道消息,問她最準。
「確實如此。」李英豪點頭。「皇上也大約知道整個情況,所以才派我南下查案,希望我能盡快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不用查了,肯定是杭州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卯起來互相勾結,私吞銀兩。」海珍珠驟下結論。
「妳怎麼曉得是官員互相勾結?」這次換李英豪愣住,不解地望著海珍珠。
「這是杭州百姓都知道的事,只有皇上不曉得。」海珍珠回答得理所當然。「本來以為皇上是笨蛋,但他會派你來查案,證明他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笨。」
「妳有資格說人家嗎?」李英豪忍不住發笑。「真要比笨,沒人及得上妳,說妳是狀元也不為過。」
「你說什麼?」他的意思,是她笨到可以搶第一嗎?太失禮了。
「本來就是。」他消遣她。「虧我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妳連我和黑衣人是同一個人都分不清楚,一般人早就猜到了吧?」直是有夠遲鈍。
「你怎麼知道黑衣人?」她哇哇叫。「我又沒告訴過你,難道你就是……」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們是同一個人。」完全沒在听。
海珍珠聞言嘴巴張得跟橘子一樣大,半天合不起來。
「我只是戴上面罩,再壓低聲音,妳就認不出來。」他搖頭。「真不知道該說是妳太單純,還是太迷糊?不過很好玩就是。」
「……你還敢說自己不會演戲!」海珍珠又掄起小拳頭,想打他幾拳發泄怒氣。
「你們明明是同一個人,裝得還像一回事,把我耍得團團轉。」她非打死他不可。
「我也是萬不得已。」他抓住她的手腕,拜托她別再打了。「我不能暴露我的身分,即使對象是妳也一樣。」這是身為欽差的痛苦,請原諒。
「可是你是欽差的事已經被陳江快知道,這該怎麼辦才好?」都是她的錯,她若是听他的勸告金盆洗手,他也不會為了救她泄漏自己的身分。
「見招拆招,總是找得到辦法應付。」他並不擔心。
「可是……」她總覺得過意不去。
「比起暴露身分,我更在意妳的想法。」對他來說,她跟國家大事一樣重要,不,比國家大事更重要,因為她是要陪伴他一輩子的人。
「我還能有什麼想法,就是闖禍了。」想到他因為自己而曝光,海珍珠就懊惱得想掐死自己。
「我不是指這件事,我指的是我們的婚事。」不要裝傻。
「我們的婚事?」她不明就理地看著他,不是裝傻,而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剛才對陳江快表明妳是我的夫婚妻,雖然是為了救妳臨時想到的計策,卻也是我內心的想法。」她痴呆的表情讓他忍不住嘆氣。「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已經跟妳暗示好幾次我想和妳成親,只是妳都不放在心上。」
呃,仔細回想,好像是這樣。她被禁足那天,他就要她嫁給他,去確認他是不是黑衣人那天,還遭他調戲,那時他也提到成親的事。
但是……
「你每次都是用開玩笑的語氣,鬼才會把你的話放在心上!」她只要想到他調戲她時的嘴臉,忍不住又想打他,被他一把抱住。
「對不起,用了不對的語氣說話。」都是他的錯,是他太笨。「但我對妳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喜歡妳。」
這次,他不再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認真到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沒想到你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她還以為他和她一樣,只是將她視為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沒想到他對她懷抱著另一種感情。
「我一直都是這個想法,只是妳不願意去發現。」他不知道她是刻意忽略,還是無法接受。當友情變成愛情,的確需要勇氣,他也是鼓足了勇氣才敢表明他的心意。
「說實話,我現在腦筋一片空白,沒辦法回答你。」她得花時間好好想想,自已對他是何種感情。
「我知道這對妳來說不容易,但答應我,不要馬上拒絕我。」留給他一點希望。
「嗯。」她不會拒絕他,但也難以點頭,好矛盾。
李英豪微微一笑,偏頭親吻她的臉頰,海珍珠的身子頓時好像被罵蟻咬了一樣微微顫抖,變得好奇怪。
她正想嚴正抗議,他不應該偷襲,這個時候總管在門外不停用力咳嗽。
「咳咳!咳咳!」就怕他們在房內做什麼苟且之事,真做的話也趕快分開。
李英豪立刻放開海珍珠,海珍珠趕快撥了一下頭發,正襟危坐。
「有事嗎,華叔?」丟臉死了,差點被總管看到他們抱在一起。
「老爺請小姐和李公子去大廳一趟。」總管在門外回道,和他們一樣不好意思。
「我和面團?」
「是的,小姐。」
「奇怪,爹連你也一起叫了,到底有什麼事?」海珍珠和李英豪互看一眼,李英豪聳聳肩,腦中浮現出「成親」兩個字。
「走吧,去了就知道。」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李英豪一心一意想要和海珍珠結為連理,但姻緣這事兒可沒那麼簡單,通常得繞好幾個彎,才能真正打成同心結,一起攜手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