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告訴他,這之間到底哪里弄錯了?
顏齡岫皺眉簽著文件,看到需要思考的,他習慣用手支著眉角,但每做一次這個動作,秘書就看他忽然抽了口氣,屏氣凝神了半天,好一會才恢復正常的神隋。
那個傷口應該很痛吧?不過,可能是因為十分懼怕顏齡岫,秘書吳奕可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敢問。她每天都戰戰戰兢兢的工作,生怕一個不小心讓上司想起要把她丟回秘書室再訓練的話。
結束了文件簽署,齡岫吸了口黑咖啡,又陷入沉思。
重回二二年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大致上他還習慣,也可以說不太習慣。怎麼說呢,因為一切的一切和他記憶中有些相同,有些卻不同。
他工作的地方相同、職位相同、老板相同,那個討厭的楊特助也一樣是特助。
然而,也有很不同的,例如︰秘書不同。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每夭活得像驚弓之鳥的菜鳥吳奕可。
照理來說,在小暖未出事之前,他回台之後的秘書就一直是她,可他查過了,他過去的秘書叫陳鳳鈞,上個月才離職隨夫婿到大陸經商,也就是說,小暖沒有當過他的秘書。
後來他打電話到美國分公司,他的確是在外派那時取得碩士學位,只是同事們都不記得他有女友。意思就是,小暖也沒有出現在他生命里,為什麼會這樣?
第一夭回到住所,門打開的瞬間,他怔了幾秒又把汀帶上。這是他家?走錯了吧?房子的隔間有點不一樣……
他想起來了,這里本來有三房兩廳兩衛浴,後來小暖撤進來後,他把其中兩間打通成一間主臥室,目前的樣子,是小暖還沒搬過來時的隔間。
至于擺設……完全是一個單身男人的家,一點點柔性風格也沒有。
對面的鄰居正巧回來,禮貌向他打著招呼,「顏先生,回來啦。怎麼?找不到鑰匙嗎?」顏齡岫一笑。「沒有。」點了下頭,他故作鎮定的閃遷屋內。
一屋子的陌生。玄關處沒有便利貼、沒有魚缸、沒有插花擺飾,廚房干淨得像樣品屋,唯一看得出常用的,只有那台咖啡機。
窗市、床單、桌巾……整個男性化。半點不花俏。
難道在這個二二,在他的頭被「梁宸暖」的貨車門撞出一個大包且輕微腦震蕩之前,他和她是沒有交集的?
敝不得她看到他的表情,就像在看陌生人。
說到那個貨車司機,她還真的叫梁宸暖,他的打擊實在好大。他記憶中的甜美可人兒一去不回,反例出現了一個體內住了個男人的女人……
可是,看著她那健康活賭亂跳的身影,以及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他忽然有點激動——能活下來就好,能看到活生生的她,那就好。
其實他在想,如果小暖當年遇到的不是他,性子沒有為了他而改變,後來更變得憂郁的話,原來的她應該是很活潑,甚至有點偏孩子氣的,這點由她在情人節時代他回情書的惡作劇舉動即可看出端倪。
回到這樣的二二,很多事沒變,有些事卻變了,說真的,他也還在適應。
這會,吳奕可把文件選到客處室又回來了。「那個……」都中午休息時間了,她該問上司要吃什麼,要不要幫他叫外賣或帶回來,可她很難啟擊啊,看他聚精會神的專注在工作上,她就是不太敢打擾他。
顏齡岫的私人手機響了,一聲、兩聲,到第三聲,他終于從文件中抬起頭。看了一下手機,俊逸的濃眉一揚。「喂,我顏齡岫,我知道是你。」
梁宸暖在電話另一端退疑了會才道︰「那個……你、你還好嗎?」她手上伶了兩個自制便當,有些興奮的看著眼前這棟著名企業的大樓。
老天保佑她,今天一切順利啊。
「還能接電話,說不好你會相信嗎?」來了?太好了!他正在想要找什麼理由再約她,畢競受害者去纏加害者,要的又不是錢,感覺怪怪的。
「這樣啊……」和他說話,她很有壓力呢。
原本以為他是個趁機拾油的登徒子,後來才知道誤會大了。這個男人不但不是,而且還是既嚴肅又冷模,標準難搞的企業菁英。
想到自己曾賞這樣的人一巴掌,現在回想她都直冒冷汗。
「有什麼事嗎?」他強自冷靜地問。
深呼吸,加油啊,梁宸暖!「我、我想請你吃飯賠罪。」
知道了他在凌霄上班,天曉得她有多開心,因為她總算有機會踏入這家企業看看了。
她可不是想連凌霄集團任職,她對當然沒興趣,只是另有目的啦。
顏齡姑看了下表,十二點十分。再看了眼佇立他面前,一臉等待被「特赦」的女秘書,向她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去吃飯了。
「好啊,我正好餓了。」他對著電話那頭說。
「你、你想吃什麼?」在他還沒開口前,梁宸暖搶先一步又說︰「我做了便當嘎。雖然不是什麼高級好科,可是有我滿滿的誠心。」
他差點失笑。「好啊,我叫秘書下去拿。」
「不用,為了表現誠意,我、我……呢,可以送上去。」她也知道這樣很奇怪,可是,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沒看到某人一眼,她會很遺憾的。
「我讓人帶你上來。」
約莫十分鐘後,來的人不是秘書,而是顏齡岫本人。看到他,梁宸暖的表情有點訝異。
顏齡岫則是直盯著她礁。
被盯著看的人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淺色碎花洋裝和平底女圭女圭鞋,很奇怪嗎?
「我、我怎麼了嗎?」她也不過穿了一襲洋裝。他鎮定的一笑。「沒有,這樣很適合你。」方才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的心情很復雜,她感覺就像他所認識的那個小暖。撇開個人的喜好不說,她真的很適合穿洋裝。
「我常這樣穿啊,只是開貨車送貨的話,穿裙子不方便。」她有些分神的說,注意力不全然在他身上。
而當一個人的視線全在另一個人身上時,她專不專心,他豈會不知道。
「便當。」他提醒她。
「啊?」梁宸暖不知道看到了誰,神情間頓現小女孩嬌態。
顏齡岫不著痕跡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楊志朋?!
眼眯了下,他移動步伐,巧妙的遮去「大型垃圾」,讓她只能看他。「便當,你不是帶著你的誠意便當來看我的嗎?」
「嗯,對啊。」看到心儀的人,梁宸暖的心跳得好快。
楊志朋友現到他們,自動靠了過來。「總經理,女朋友帶便當來和你一塊午餐啊?」
顏齡岫還沒開口,梁宸暖便急忙否認,「不是、不是,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听到「不是」兩字,楊志朋笑開了。只要不是顏齡岫的女友,美麗的女人他都要結識一下。「我叫楊志朋,是副董身邊的特助,我——」
這兩個是怎樣?如入無人之境的高唱郎有情、妹有意嗎?顏齡岫不快的想。
他冷冷的開口,打斷他們的話。「事實上,醫生說,我這額上的傷只怕會留疤了。」
冷冷的聲音、冷冷的表情,四周空氣仿佛因他而冷凝了。楊志朋和梁宸暖同對看向他,閃亮亮的總經理頭街顯然比不上一個疤來得受矚目。
梁宸暖看著顏齡岫好看的臉上那處用K繃封住的傷口。「是、是金狗毛害的嗎?」有可能,她只听說過它能止血,沒听說它能去疤生肌……
「也許。」
「那怎麼辦?」她有些煩惱的問。這個男人雖然長得一副冷血的企業菁英樣,可人家也算有風度了,不但醫藥費沒要她出,後來也沒求償心如果現在害得人家臉上留疤,那她會很內疚的。
沒人希望自已身上留下疤疲,就像她車禍造成的疤,雖然衣服遼著看不到,可她還是很在意,更何況他的傷是在臉上,那豈不是破相了?
「走吧,一邊用餐,一邊談後續。」顏齡岫率先說。
「一好。」梁宸暖沒理由拒絕。
「那個,小姐……」楊志朋追出數步,他還沒要到小姐的芳名和電話。
「對了,楊特助,我記得有份分析數據在你那里要建圖,總裁開會時要用。」還有時間把馬子?操到你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顏齡岫對著楊志朋點個頭,將小羊帶離狼口,並適對用高大的身材檔去大野狼貪婪的目光。
兩人來到他辦公室里的會客室後,他問︰「小……咳,梁小姐認識楊特助?」這個時空和他記憶中有很大不同,重新了解一下比較保險。
梁宸暖笑了,兩朵可愛的紅雲浮上白暫的臉。「見過面,可是,我想他可能不認得我了。有一次,凌霄的創辦酒會跟我們花店仃花,因為比我們先到的冰雕好像沒架好,碎了一地的水和冰,我不小心滑一跤受了點傷,是他把我帶到一旁去擦藥的。」
沒想到楊志朋也有這樣的一面吶?也對,一堆女人不就是喜歡他的溫柔體貼?「方才他顯然不認得你。」
說到這個就尷尬了。「那天載感冒帶了口罩,頭上又綁了頭巾,他帶我到一旁擦藥還!」我說︰「歐巴桑,你沒事吧?」」
原來如此。頭巾綁得好,感冒也來得是時候,要是那時楊志朋就知道她其實是美女,只怕已經展開追求了。他可沒忘了那位公子花歸花,對她可從來沒放棄過。
只是,以前的梁宸暖對楊志朋沒興趣,可現在這個梁宸暖……
黑眸微眯了起來,他已有想法。
「梁小姐今天真的只是帶誠心便當來給我?」記憶中,小暖有一手好廚藝,他期待地打開便當盒。
「那個……其實……就是,有很大的原因是想要踫踫運氣,看能不能見到楊先生。」她是有點小心機啦,但該誠實的對候,她也是很誠實的。
「見到了又如何?」他譽了一眼。這個便當看起來真的是,一有很大的改善空間。
香腸煎到焦掉,花枝丸也焦掉,一條魚煎得皮肉分離,莽藍看起來也不及格,只有角落的水餃狀似可以。只不過飯包里有水餃也不太合?總之,色香味沒一樣及格……好吧,沒吃之前就說味道不好,也說不過去。
顏齡岫夾了塊花枝丸咬一口,外焦內不熟,他頓時很想嘆氣。
「見到、見到就很開心了啊。」梁宸暖說。
「很開心,就這樣?那怎麼行?」顏齡岫放下筷子,嘴角輕揚,分明的眼眸閃亮如星。
梁宸暖第一次見到他這表情,覺得十分賞心悅目,後來才知道這是他在算計人時,慣有的笑里藏刀。
所謂的「菁英」,最常做的事就是動腦子,談笑間使敵人灰飛煙天、殺人于無形,而他大概堪稱這類隱形殺手中的大內高手。
看他沒再動筷,她問︰「怎麼,不合胃口嗎?」她第一次做便當耶。
他聳聳肩。好不好吃是其次,現在如何讓她自動自發的私過來、不知不覺眼中只看著他,這才是重點。「你知道楊特助是個十分嘴刁的美食主義者嗎?我曾听他說過,女人的美貌家世是其次,進得了廚房、端得出一桌好菜才是上選。」
梁宸暖睜著一雙美畔,忙拿出筆記記下。這個重要,一定要記。
她還是有一本手札嗎?有時隨手記下要事,有時又寫下一些心情……齡岫眼底浮現久違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