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有些看傻了,這男人的笑,是因為她嗎?
頭馬上低下去,臉覺得熱熱的,眼楮在看池里的魚,卻心不在焉,陡地又是了畫暈眩,身子晃了晃,整個人差點栽到池塘里——如果閻爵的輕功不夠快到把她整個人撈抱住的話。
「怎麼了?」他皺起眉。
「頭暈……」她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頭更暈了,身子軟綿綿的根本不想離開他的懷抱,索性就這樣賴著。
「不是說病都好了?是貪玩才這麼說的吧,除了頭暈,還有哪里不舒服啦?」
赫連茉兒搖搖頭,朝他笑了笑,「我只是蹲太久,病是真好了,沒騙你啦。」
「最好沒有。」他陡地抱起她往馬車行去。
他這樣抱著她,一股熱不斷的往她的臉上冒。
「喂,閻爵……放我下來啦,我可以自己走。」他突然對她這麼關心又無微不至,實在是讓她受寵若驚,若早知道她生一場大病可以讓這男人變成這樣,她多生幾場病也是值得的。
他低頭瞧她一臉的紅,微眯起眼,「不會吧?你也會害羞嗎?」
她瞪他,「為什麼不會?我不是女人嗎?」
「對我而言不是,而且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抱,再說……你不喜歡我抱你嗎?你以前很喜歡。」他目光烔烔地瞅著她。
這樣直白的言語,完全不像是從一向穩重的閻家大少口中說出來的,更別提他此刻看著她的模樣了,有點……咄咄逼人。
很怪,真的很怪,卻又說不出哪里怪。
必于她想嫁他這件事,他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嗎?為何,卻講出這樣的話來來?好像是期待她對他說出她喜歡,很喜歡。
「怎麼?我說錯了,還是你現在不喜歡我抱你了?」一直沒等到她的回答,閻爵又問。
赫連茉兒幽幽地看著他,以前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小,還是因為這男人每次都冷冷的,所以想嫁他的話、想念人的話、喜歡他的話,她都可以沖著他說得朗朗上口,但當他這樣看著她,直白的問著她時,她卻沒法子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真心說出口。
我喜歡,很喜歡,喜歡你像現在這樣抱著我、瞧著我——
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我說不喜歡呢?」她輕輕地吐了一句。
頭一次想這樣隱藏起自己的真心,沒道理在他心有所屬的這一刻,她還是奉上自己可憐的真心吧?她也是有自尊的,就算她的自尊在他面前早就渺小得幾乎看不見了。
閻爵的眸沉了下來,像是春日里花上覆蓋的雪,迷人卻又冷。
「那很好啊,這表示我就不必再擔心你可能因為我娶別的姑娘而尋死尋活。」說這話時,他已來到馬車前,彎身將她抱進車里。
因為姿勢的關系,此時此刻,他的臉就在她咫尺之距,說話的氣息輕輕吹拂上她的面頰,擾得她心亂又心慌,小臉不禁又紅了起來。
他的視線對上她粉紅的臉蛋,同時,也掃過那兩片粉女敕的唇,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一股想入侵那片粉唇的渴望,竟讓人必須以極大的克制力才能平復下來。
閻爵倏地抽身,淡漠的別開眼,「坐好了,你累的話就先睡一會兒。」
「好。」她乖乖應聲,看見馬車的布簾被放下,听著那男人上了馬,往閻家堡的方向駕車行去。
她撫住心口,大口的呼吸好幾次,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大如擂鼓,她多怕讓他听見,然後識破她有多口是心非。
罷剛,她差一點就直接撲上去親吻他薄而好看的唇……
好熱……她伸出手拼命拍打自己熱呼呼的小臉,希望可以趕快忘記方才那片刻之間的不良思想……
做不成大家閨秀,也不能變成一個看見英俊郎君就想撲上去的大吧?
又隔數日,赫連茉兒悶得慌,找上了近日都在書房內議事辦公的閻爵,怕打擾他,她像偷兒一樣的小小聲模進去,午後的閻家堡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仿佛都能听得見,更別提書房了,老實說她還挺佩服閻爵,竟然不會在這樣靜謐的午後睡著,每天都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敝了,書房內的書案前竟然沒瞧見閻爵?人咧?赫連茉兒輕輕往內進移動,書房內部是擺放許多書冊及賬冊之地,沒有閻家主子的允許,其他人是不許進入的,但她打小就是閻爵身後的跟屁蟲,所以進這間書房就像進她家膳房一樣,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可,內進擺放書冊的房里竟傳來了女人說話的聲音?
赫連茉兒愣了一下,直覺想到了莊婉心,是啊,她怎麼忘了婉心是閻爵親自帶回堡的姑娘,這幾日還听霍總管說,婉心每天都在幫忙記賬跟看賬本,記憶力比常人好上數倍,所以越來越受倚重,因此她會在書房里一點都不奇怪。
赫連茉兒頓住了腳步,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本是要來找閻爵陪她出去玩的,現在恐怕是不行了,佳人在畔,硬是要他兌現承諾帶她出門,恐怕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想著,正要轉身走開,卻听見里頭的人說了一句——
「閻大哥,你如此寵著茉兒姊姊,是因為你喜歡她嗎?」
赫連茉兒的身子一頓,明明知道此時此刻應該馬上走開,可是一雙腳卻是怎麼也移不開。
「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寵她疼她也是應該的。」
「你待她就只是妹妹而已嗎?」
「……不然呢?」
「我听堡里的人說,你以前總是躲著她的,可是自從她這回生病之後,你對她就明顯不一樣了,你帶她出去賞花賞魚,听說連上下馬車你都抱著她……」
「她是病人。」
「她的病已經好了。」
「婉心,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我不喜歡你這樣對她好……我的意思是,你明明最近公務繁忙,卻把正事都落下去陪她……這一點都不像你平日的作風。」婉心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咬住唇在說話。
「這是我答應過她的事,當然要做到。」
「那你也會答應我一樣的事嗎?為了我,你也會放下正事,只是為了討我開心而帶我出去玩嗎?」
里頭,突然一陣靜默。
赫連茉兒不想再听下去,轉身想偷偷溜出去,卻驀地對上不知何時進書房來的霍旺的眼——
「咦,茉兒小姐,你沒找到少爺嗎?」霍旺不疑有他,大聲地問。
被他這一叫,恐怕內進里的兩個人就知道她剛剛在書房里了,該死的霍旺!她真想直接拿塊布把他的嘴巴封起來!
赫連茉兒瞪他一眼就跑掉了,閻爵走出來時只來得及看見淡淡的粉紅裙角消失在門外。
「茉兒剛剛在這兒?」閻爵掃了霍旺一眼。
「是啊,就站在那兒呢。」霍旺伸手指了一下她剛剛站的位置,「她沒叫您嗎?看來又是要找你出去玩呢,剛剛听馬夫說,茉兒姑娘先前叫他備好少爺的馬,小的這才知道您要出去,所以去廚子那兒備來了一些可以帶在路上吃的……」
閻爵沒听他說完,長手一伸,把霍旺懷里抱的布包一把拎過來,轉眼便消失在門外。
「少爺,您何時要回來啊?不過霍旺一起去嗎?」霍旺在後頭鬼叫鬼叫,可惜完全沒有傳進閻爵耳里。
莊婉心在此時從內進走了出來,眉心與眼角全是愁雲。
「莊姑娘,您在啊?」霍旺看見莊婉心,還真有點意外,看來,剛剛茉兒小姐沒進去是因為里頭有莊姑娘在。
「霍旺……」
「是,莊姑娘有何吩咐?」
「你們家少爺究竟喜不喜歡我?」
「嘎?」霍旺呆呆的看著她,想不到一向溫柔端莊的莊婉心,竟會對他一個下人問出這樣不太像是她會問出口的話來,實在是讓他這個身為奴才的人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個……婉心姑娘的確是我們家少爺會喜歡的姑娘,可是,要問小的少爺是不是喜歡您,這……小的不是少爺,恐怕是沒法子幫少爺回答的……」
「我是你家少爺會喜歡的姑娘嗎?」莊婉心淡淡笑了,「我本也以為是如此的,可是他那雙眼……從來就不曾主動望向我……」
閻爵追上了赫連茉兒,一把抓住她的手往馬廄行去。
「你干麼?」語氣不是很好,茉兒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抓得牢牢地。
「不是想騎馬兜風去?」
「不想去了。」
「那就陪我去,我今兒累了乏了,正想出去兜兜風。」
「你可以找婉心陪你去。」
「我想要你陪我。」
「可我不想陪你。」
「就今天一天,成嗎?乖乖听我的,嗯?」
她想拒絕,卻對上他那雙異常溫柔的眼,賭氣的話說不出口,只好低頭乖乖閉嘴。
閻爵牽出他的馬,馬夫已替他裝上馬鞍,他扶著她的腰幫她坐上去,自己再跨上馬,將她牢牢的圈在臂彎里,感覺竟是異常的親密。
這不是她第一次跟這男人共騎,但不知為何,今天的他特別貼近她,像是故意的……
「坐好了。」他低頭在她耳畔說了一句,然後策馬出了閻家堡。
已近申時,偌大的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上,散發著橘紅色美麗又祥和的光,狂奔向天際的馬兒,像是要帶著他們奔向日光,隨著狂驟的馬蹄聲響,赫連茉兒感覺到屬于春末的冷風狂掃她頰際及耳窩,有點隱隱作疼。
不只如此,馬速快得讓她有些害怕,不自覺地便緊緊圈住閻爵的腰——
「怕嗎?」閻爵說話時,胸腔在她的耳邊震動,她好像听見他在笑,又不是很確定。
「不怕。」她說謊。
「那應該可以再更快一些——」
他話還沒說完,兩只小手已先一步死命的抱住他,緊得不能再緊。
胸腔又在震動了……他真的在笑吧?
「不是說不怕嗎?你現在是在干什麼?」閻爵好笑的低頭睨著她。
「我不是怕,是冷……風好大,我快冷死了。」說著,她的身子還很配合的顫抖了起來。
聞言,這位故意讓她害怕得只能緊緊抱住他的壞男人終是將速度給減慢,讓馬兒以極優雅的姿態在山木日光中行走,而他懷中的女人也漸漸地松開了環在他腰間的手,舒服的吐出一陣嘆息。
馬速緩下,風也變小許多,暖暖的日光照拂在身上,真的真的很舒服,讓她突然很想變成一只貓,就這樣蜷縮在他懷中永遠永遠黏著他、賴著他。
「還冷嗎?」
她搖頭,一樣偎在他懷里沒抬頭。
這樣的行為無賴……她知道。
可是,就讓她無賴一下吧……就今天。
「你是因為不想傷害我,才特地追上來帶我出來玩的吧?」她突然幽幽地說︰「我因為你視我妹妹,雖然不能愛我、不想娶我,可是,也同樣的不想傷害我,對吧?現在想想,我真的讓你很為難又很辛苦……」
「茉兒……」
「對不起,我以前真的太不懂事了,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以前那麼傻傻地等著要嫁的那股傻勁及心意,就原諒我吧!如果你願意原諒我,我會當個乖妹妹的……真的,一輩子都只想著當你妹妹。」
她聲聲問著,嗓音那樣輕柔那樣淡漠,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卻讓閻爵的心揪得緊緊地,全身都因此緊繃不已的疼痛著。
他驀地勒住韁繩讓馬停下——
赫連茉兒幽幽地抬起頭來看著他,此刻,他的黑眸好深好沉,好看的唇似乎有些生氣的微抿著,一道俊眉輕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