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嫣然對他那麼在意,再加上她白晰頸項上的青紫瘀痕,就算她再不解男女情事,也能瞧得出些許端倪,看來這兩人應該是已經重修舊好了吧?
只是蔣綺幽那女人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嗎?她著實好奇。
「大當家,一個人如果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痛到昏厥?我真的有點擔心。」她柳眉微蹙,一顆心始終懸宕著。
「別急,丈夫都說沒事了,你在這里瞎操心也無濟于事,倒不如趁他在昏睡時,向我交代一下你們兩人之間的事吧?」她笑得曖昧,悠哉的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
「大當家!」禁不起她的調侃,嫣然再次紅了臉。
「唉!我就不逗你了,我也樂見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至于蔣大小姐那里,我會想辦法。」不過是一名護衛嘛,大不了再找一個還給她不就得了。
「蔣小姐的態度那麼強硬,我真的不想看他們主僕起沖突。」她知道別離有多敬重他的主子,光是為了她差點葬身在骷髏山,就足以證明蔣綺幽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起沖突就起沖突,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如果他真的愛你,就會知道孰輕孰重。」闕嬋心挑著秀眉,冷冷的凝視著躺在床榻上的男人。
怎麼說嫣然都是她的好姐妹,她壓根舍不得讓她吃半點苦頭,如果這男人欺負了她,她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她。
「唔……」一聲低吟,讓正在交談的兩人倏地停止交談。
嫣然隨即坐在床沿,看著床上幽幽轉醒的男人,原本吊在半空中的心,此時才慢慢的放了下來。她一臉凝重,雙手緊緊握住他略顯冰涼的大掌,深怕他身子還有什麼不適。
「別離,你沒事吧?你昏倒,嚇死我了。」她眼眶一熱,淚水再度凝聚。
望著她楚楚可人的神情,他心生不舍,大掌回握著她縴細的柔荑他緩緩坐身,看著全然陌生的環境,渾沌的大腦還有些茫然,似乎察覺到他的疑問,坐在一旁品茗的闕嬋心,這才好心的替他解答。
「這兒是弄花坊,也是嫣然的香閨。」
「大當家!」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開玩笑。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看有什麼話就快點說一說,省得蔣綺幽又上門來跟我討人,我好找個理由打發她呀!」一想到那討人厭的官家千金,她就沒來由的一肚子火。
一听到蔣綺幽的名字,他神情丕變,看著她依舊溫婉的嬌顏,他大手一張,將她牢牢摟在懷里,仿佛這麼做才能確切的感覺到她的存在,而不是存在于他的夢境之中。
他是裴軒,是她朝思暮想的裴軒,在這五年的歲月里,她不曾遺忘他,而他不但將她忘得一乾二淨,還因為她心里有著別的男人而動怒,萬萬沒想到他是在跟自己吃醋,思及此,他頓時覺得可笑。
「別離?」他將她抱得死緊,教她有些呼吸困難,忍不住輕輕掙扎著。
發覺自己力道過猛,他放松了點力道,讓她不至于呼吸困難,卻也讓她無法逃離他的懷抱之中。
「嫣兒……」喚著記憶中的名字,他溫柔的嗓音,讓她身形一震,錯愕的望著他。
會這樣溫柔喚著她的,除了裴軒之外,再沒有別人,而她從來沒和他說過她的小名,為何他會知道?
「你方才喚我什麼?」她激動的扯住他的衣襟,嬌顏上有著復雜的思緒。
「嫣兒,我喚你嫣兒。」他握住她的手,黑眸里有著溫柔的笑意。
那眼神,就和她記憶中的裴哥哥一模一樣,可是別離和裴軒明明就是兩個人,為何在他身上會看到裴軒的影子?心緒紊亂,她幾乎無法思考,更害怕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將他們兩人誤認為同一人。
「為什麼這麼喚?」她輕顫著菱唇,屏氣凝神的問道。
「從小到大,我不都是這麼喚你的嗎?」他莞爾,不願再逃避和她過去的美好回憶。
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那深厚的情感,是怎麼樣也無法斬斷的,即便他失去了記憶,即便他和她分離了五年之久,但月老給的紅線還是將他們緊緊系在一起,讓他們依舊為彼此心動。
「那是裴哥哥才這麼喚我的……你……」她感到胸口一陣驚慌,深怕自己猜想的,不是她所以為的那樣。
難道他是為了討她歡心,才刻意去探听有關裴軒的消息,在她面前喬裝他的身份,好讓她將他當成裴軒看待嗎?
她早說過他不在乎他是誰,裴軒也好,別離也罷,她愛的人是眼前的男人,壓根不需要他這麼做。
「別離,我愛的人是你,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刻意去模仿裴哥哥……」語未盡,卻讓他以吻封緘,制止她的長篇大論。
他突如其來的吻,讓她杏眸圓睜,腦海里一片空白,坐在一旁當觀眾的闕嬋心,索性別開眼,看他們你儂我儂的恩愛模樣,她突然有種想找個良人來愛的想法。
「我沒有模仿裴軒,況且你和裴軒之間的相處方式,只有當事人才清楚。」有些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無法從旁人口中得知。
「那你的意思是……」他說的不無道理,況且當年那些漠北草原上的親友們,早已不知去向,他想刻意探听,也不見得找得到門路。
他目光澄澈,望著她黑白分明的氤氳水眸,薄唇揚起一抹她熟悉的笑容,只見他輕輕拍著她的頭,就像個兄長對待妹妹般的親密。
「我就是裴軒。」他坦承自己的身份。
聞言,她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的瞠大美眸,看著他俊美的臉龐,熟悉的眼神,還有以往裴哥哥會對她做的舉動,這一切一切,都說明他就是裴軒。
從來就沒有別離這個人!他冒充身份接近她,把她的痛徹心扉當成笑話來看,甚至還指責她將他當成替身,在彥王府里的百花園里意圖染指她,如今他當著她的面承認他就是裴軒,這是否代表他從頭到尾都在戲弄她?
思及此,她深受打擊,用力推開他的身子,倉皇失措的逃離他的懷抱,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他眉心微攏,試圖下床走向她,卻見到她有如驚弓之鳥的往後退了一大步,差點被身後的桌子給絆倒。
「嫣然,當心點!」闕嬋心眼明手快的扶住她,不明白方才還濃情蜜意的兩個人,怎會出現這麼大的情緒轉變?
雖然她從不過問裴軒的身份,但也知道能讓嫣然惦記在心的,想必是她以前的情人,但他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究竟是為了什麼?
「嫣兒……」他擰著眉,看她差點跌倒,一顆心差點停住。
「不要叫我!」這人真的是她認識的裴哥哥嗎?亦或是他想報復她所以隨口扯出來的謊言?
她的心亂了,一向清明的思緒早已成為一團糾結的線,怎麼解也解不開,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她最深愛的人,為何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她?看著她痛苦,讓他很得意是嗎?
「嫣兒,你不相信我嗎?」他抿著唇,從她的反應中,他看出了些許不對勁。
「如果你是裴軒,為何一開始不對我表明身份?從頭到尾,你都在戲弄我嗎吧?」
賓燙的淚水一顆顆的滑落,她不相信從小信任的裴哥哥,居然會這樣欺騙她!
難不成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記憶中溫和善良的裴軒早已死去,此時站在她面前的,只不過是有著相同皮相的男人,他的心和當年的裴軒截然不同,她心亂如麻,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愛的是誰?
「我沒有戲弄你?我只是失去了記憶,壓根不記得我自己是誰。」他試圖解釋,卻惹來她的嗤笑。
「那也未免太湊巧了吧?等你得到我之後,才跟我表明你的身份,還是你根本不是裴軒,只是利用他來報復我?」她嘶吼著,身子忍不住顫抖,她多麼害怕自己只是他報復的對象,其實他愛的人根本不是她。
想起兩人耳鬢廝磨時的溫柔愛語,她頓時覺得可笑至極,以往她從不過問他的過去,此刻才明白自己對這個全然不解,她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有親人,只是全心全意的為他付出,如今換來什麼樣的回應?
欺騙,一連串的欺騙!
「嫣兒,我說的句句屬實,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崩潰的情緒,教他心頭一擰,難道他不該坦承他的身份嗎?
「相信你?我沒辦法相信你,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她胡亂抹去臉上的淚,踉踉蹌蹌的沖出房門。
「嫣兒!」看她奪門而出,他隨即想追出去,卻讓闕嬋心給制止了。
「別離,不,我想我該喚你裴軒才是。」她一臉嚴肅,為了自己心愛的丫環兼好姐妹,有些話她必須要和他說清楚。
「連你也懷疑我?」他濃眉緊蹙,這輩子頭一回如此在意別人的看法。
「我是否懷疑你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欺瞞已經徹底的傷害了她,為了你,她獨自承受多少痛苦?寧可讓你誤解,也不讓你成了忘恩負義的人,裴軒,你欠嫣然的可多了。」她慨然一嘆,將這些日子的種種,一五一十全盤托出。
即便她對他的欺瞞感到憤怒,但她也明白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若是為了誤會而分開,那又會是多大的遺憾?
真心難求,她相信無論有再大的誤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不知道得耗費多久的時間才能解開他們兩人之間的結了。
「我不會放棄她的。」五年的分離已經夠久了,這次他會挽回她,不讓她再次從他身邊逃開!
「感情的事,只有靠你們自己解決了。」她擺了擺手,決定不膛渾水,反正百花宴也結束了,她就放嫣然幾天假,讓她好好去處理自己的情事吧!
「我以為你和那女人雙宿雙飛去了,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一見到大廳里昂藏身影,蔣綺幽漂亮的臉蛋上,有著一抹嘲諷。
裴軒冷眼望著眼前的絕子,一想到她漂亮的皮相下,有著一顆蛇蠍心腸,而他還將她當成誓死效忠的主子,甚至害嫣兒為了她而選擇離開他,如今一想,他恨得將眼前的女人千刀萬剮。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他淡然的口吻,顯得雲淡風清。
「哦?有什麼事你還弄不清楚的?」他鮮少會對她提出疑問,想必是為了嫣然的事情吧!
他舉步上前,看她優雅的一手端起剛泡好的花茶,裊裊霧氣冉冉升空,她輕啜一口,千金小姐的端莊賢淑,在她身上顯得恰到好處,若不是深知她的歹毒心思,他或許會被她的外表所蒙騙。
「你控制我的行動,修改我的記憶,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冷然的開口,一雙厲眸緊盯著她臉上的變化。
聞言,她動作一頓,抬眸凝視著他異常炯亮的黑眸,原來帶笑的麗容,此時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沉的表情。
「是哪個多嘴的人說的?」回頭她肯定要將那人給除掉。
「沒有人對我說這件事,而是我已經想起一切。」他眯著眼,黑眸里跳動著一抹殺氣。
當年他墜落瀑布,落入一名人口販子手中,對方用藥物控制他的行動,防止他月兌逃。接著,他被轉手賣給一名巫蠱師,成為他的人體實驗品,被迫吞下蟲蠱,痛苦的折磨讓他一心求死,最後一句絕麗女子出現,向那名巫蠱師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