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男子莫測高深的回以一笑,這女子聰慧機伶,就不知是哪家千金了,但他敢保證,這姑娘絕非新月城里的人。
「妳說呢?」他不答反問。
「看公子的行為舉止,我不得不做此臆測。」
「姑娘的好眼力讓在下折服,我的確是月牙莊的主子,寒煦。」他拱手作揖,莞爾一笑。
「寒公子,您好。」馮妍芯欠身回禮。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他笑問。
「我從信安城來。」她坦承道。
「信安城?」頓時,他恍然大悟。「姑娘該不會是馮家千金吧?」
馮妍芯驚訝的睜大眼,他憑哪點認出她的身分的?還來不及回答,如詩則是一臉欽佩的回應他。
「寒公子真厲害,你是怎麼認出我家小姐的?」
「如詩!」這丫頭居然隨便就泄了她的底。
「傳聞馮家千金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傾國傾城之姿有如仙女下凡,是公認的信安城第一美女。」寒煦夸贊道。
一向不理會外人看法的她,此刻竟粉頰微紅,被陌生男子當眾夸獎,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她又是未出閣的閨女,如此拋頭露面又讓人給識破身分,總是不太合宜。
「寒公子過獎了。」她窘迫的低垂螓首。
寒煦眉一挑,唇角微揚,望著她白皙粉女敕的紅潤雙頰,竟教他有片刻閃神,如此清靈的女子,的確不多見。
「難得馮姑娘來到小店,請至內室用茶,若有妳喜歡的繡品,我請人替妳取來。」
「我只想見那位繡娘。」她抬眸,目光堅定。
他面色一凜,俊顏上有著一抹沉思,而後輕咳了聲,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
馮妍芯凝視著他幽深的黑眸,若沒見到那位繡娘,她說什麼也不放棄。
看來這位馮家小姐不好打發哪!硬是纏著他要人,殊不知那位繡娘身分特殊,絕對是不能露面的。
「馮姑娘,請恕在下失禮,那位繡娘身分實屬特殊,在下無法讓她和姑娘見面,但若要切磋繡工,倒可一試。」
「真的?」她雙眸閃著璀璨光芒,令人別不開眼。
「若姑娘堅持的話……」他話未盡,就被她的絕麗容顏給分了神。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今天他總算見識到了。
「姑娘想如何切磋呢?」他清了清喉嚨,詢問道。
「可否請那位繡娘先剪紙,好讓我瞧瞧她的底樣打得如何?」
「馮姑娘何時要?」
「都可。」她笑道。
「那兩天後,我差人送到府上。」他思索片刻,回道。
「既是我提出的要求,就不勞寒公子費心了,我會差人來取。」
「既然馮姑娘堅持,在下也只能遵從了。」
雖然無法見其廬山真面目,但只要能見識那位繡娘的手藝,她就滿足了,要繡出好繡品,從底樣就能見真章,她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
寒煦望著她雀躍的容顏,不過是個小小的請求,竟也能讓她開心成這般,沒想到這位信安城第一美人,還真是容易滿足啊!看來外界對她的評語果然不假。
倏地,店里涌進大批人潮,如詩被擠散在人群里,馮妍芯被突如其來的人潮一撞,腳步踉蹌的往一旁跌去。
寒煦眼捷手快的一把拉住她,一張小臉跌進他的胸膛里。
嗅著全然陌生的男性氣味,她頓時紅透了臉蛋,這……這不合宜呀!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她怎能和一名陌生男子如此接近?思及此,她困窘的想推開他,但人潮實在太多,讓她只能靠在他懷里,動彈不得。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賴著不走的。」她悶聲道。
聞言,他望著她的發心,唇角弧度越大,軟玉溫香抱滿懷,他沒什麼損失,再者,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更令他不想放開她。
「少爺,這兒人多,先往內室去吧!」丁宏支開人潮,朝他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他摟著她,往內室的方向走去。「丁宏,幫我找回如詩姑娘。」
「是。」一領命,丁宏便在人群中搜尋被淹沒的如詩。
馮妍芯手端著茶杯,俏顏上始終泛著紅霞,她用眼尾偷覷著坐在一旁的寒煦,只見他從容不迫的低頭看著新出爐的繡品,俊容上仍是有著溫暖的笑意,一如他的名。
她怎能如此直視著一名男子?別開視線,她輕啜著茶,視線仍忍不住的往外頭的店鋪望去,這如詩也太夸張了,被擠在人群中有這麼難以月兌身嗎?
「馮姑娘,這些是目前最新的繡品,妳要不要參考看看?」
「有勞公子了。」揚起笑容,她有禮的回道。
寒煦將一堆繡品擱在她身旁,只見她專注的拿起一條手絹研究著上頭繡的花鳥,這些繡品雖精致,然而她的心思仍是停留在店里懸掛的那幅龍鳳圖,相較之下,這些繡品反倒顯得相形失色。
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會有這等好功力呢?她思忖著。
寒煦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看她神情專注的盯著手中的繡品,彷佛要將上頭的繡工給牢牢嵌進心里,不愧是信安城繡工了得的第一美女。
「寒公子,這些繡品中,都沒有那位繡娘的作品,我猜,她應該不是專職的繡娘吧?」她慧黠一笑。
「何以見得?」他笑問。
「若是專職繡娘,產量又怎會如此稀少呢?」以一般常理推斷,這不合理。
「或許是她動作慢。」他輕喃。
「寒公子都說她身分特殊了。」她抿唇一笑,戳破他的謊言。
盯著她姣好的面容,馮妍芯的聰穎慧黠是公認的,他的確不該小看她,只是這位繡娘的身分實在是見不得光,讓她們切磋已是他的底限,事實上,他不該這麼做的,可偏偏一見到她那雙晶燦奪人的美眸,他卻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看來馮姑娘仍不死心。」他笑道。
「何謂英雄相惜,我相信寒公子懂得。」她回以一笑。
「在下有幸能結識姑娘,實屬萬幸。」
「哪兒的話,我還得感謝寒公子的鼎力相助呢!」她輕笑出聲。
望著她清麗出塵的笑顏,他的心猛地一窒,異樣的情愫令他輕挑著眉頭,不可否認,眼前的女子的確令他產生些許好感,比起平時圍繞在他身邊的庸脂俗粉,她更顯得特別。
不動聲色的看著她挑著繡品,他舉杯就口,俊容上依舊保持著恬淡笑容,望著店外擁擠的人群,只見一名中年男子焦急萬分的跑了進來,寒煦只是挑了挑眉,等著那名男子開口。
「少爺,如意郡主的轎子來到繡坊外了!」
「那你就好生招待她吧!」他放下茶杯,不疾不徐地輕聲交代。
「可是……如意郡主要求月牙莊的主子必須親自出去接待,並放話要收購咱們月牙莊最上等的繡品。」繡坊管事陳少懷冷汗涔涔的回報。
誰不知道康王爺的掌上明珠一向傲慢無理,自小被寵上了天,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手的。
寒煦優雅的站起身,一旁的馮妍芯則是輕蹙柳眉。
如意郡主!小時候曾到過康王府做客,對于那位驕蠻任性的郡主,她自是一點也不陌生。
她將手中的繡品放置一旁,時候不早了,她也該離開了才是,否則等馮晏日回府,沒見到她和如詩,一定又要被叨念一頓了。
「寒公子,既然有貴客上門,我也不便再打擾,二日後,定差人來取剪紙底樣。」馮妍芯起身,福了福身子。
「馮姑娘不必客氣,那在下就不送了。」他笑道。
「無妨。」她恬淡一笑,率先步出內室。
只見原先擁擠吵雜的店鋪,此時竟鴉雀無聲,一名長相清秀,錦衣華服的姑娘,正趾高氣昂的打量著店里頭的繡品。一想到那個終日和她作對的吉祥郡主,那天居然高傲的展示她的新荷包,上頭的精致繡工,硬是搶了她的風采。為此,她專程來到這個位于新月城的繡莊,不惜買下整間繡莊的作品,也不能讓吉祥那女人贏過她!
馮妍芯一踏進大廳,就看到如意郡主一臉殺氣騰騰的蠻橫模樣,她黛眉微挑,側首望向站在一旁的如詩,忙不迭的快步走向她。
「如詩,妳是看傻了眼不成?」她輕斥。
「小姐,妳沒瞧見那個如意郡主嗎?方才她一來就頤指氣使的,那驕縱的模樣一點都沒變。」如詩悄聲說道。
「別多嘴了,咱們也該回去了。」若讓爹爹早她一步回府,她們可就糟了。
「等等,妳不想看看如意郡主想做什麼嗎?」她興致勃勃的拉住馮妍芯。
反了反了,現在究竟誰是主,誰是婢了?
馮妍芯秀眉一攏,看著如意郡主手里挑著店里的繡品,眉宇間盡是不屑的神色,直到她看到那幅高掛在牆上的龍鳳圖,那雙美眸驀地發亮。
「來人啊,那幅龍鳳圖本郡主要了。」那對龍鳳繡得栩栩如生,色彩之濃艷,讓人別不開眼,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幅繡圖。
「除了那幅繡圖,妳要什麼都可以。」醇厚的嗓音傳來,如意郡主一回眸,就望進一雙帶笑的黑眸里。
寒煦俊逸非凡的外貌引來不小的騷動,尤其是他帶笑的唇瓣,那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深邃的黑眸里閃動著銳利的光芒,如意郡主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一顆芳心陡地跳動著。
這長相俊雅的男子莫非就是月牙莊的主子?她眼波一轉,原本不屑的嘴臉,此時竟染上幾分笑容,這男人還挺對她的味。
「你是哪位?」她高傲的詢問。
「在下寒煦,乃為月牙莊的主事者。」他拱手作揖。
「那好,本郡主要你這繡莊上好的繡品。」
「郡主,除了這幅龍鳳圖之外,舉凡妳看上的繡品,均可帶回。」
「我偏要這幅圖!」哪有什麼她要不到的東西?她強硬的說道。
馮妍芯攢眉,這如意郡主真是越來越刁鑽了,只是面對位高權重的郡主,寒煦是否會屈服于惡勢力呢?這點她倒是挺拭目以待的。
寒煦依舊面色不改,緩步走到如意郡主身邊,一察覺到他的接近,原先還刁蠻無理的如意郡主,此時居然羞紅了臉,有些局促的將視線移開。
「此幅圖乃是要獻給皇上的祝壽賀禮,並非在下不願割愛。」
「皇上要的?」她眉一挑,口氣和緩不少。
既然是皇上要的,她氣勢再旺,也不敢造次,沒這幅龍鳳圖也無妨,她隨意瀏覽著其他繡品,當視線一對上站在一旁,容貌絕麗的馮妍芯,她眉一攏,這女人美得令她覺得刺眼。
看到她胸前垂落的手絹,上頭繡的荷花令她眼楮為之一亮,她一把抽走她的手絹。
這個郡主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問也不問就動手,馮妍芯有些詫異的睜大雙眸,而後迅速收起不悅的神情,一雙美眸定定的看著她。
「這條手絹繡工挺不賴的,寒煦,我要這條手絹。」她哼了聲。
「郡主,這條手絹是這位姑娘的,並非月牙莊的繡品。」他淡然一笑。
「不是月牙莊的?」這繡工如此精致,甚至比她看的其他繡品好,居然不是出自于月牙莊?「本郡主不信。」
「郡主,這條手絹確實是小女子親手所繡,並非來自月牙莊。」馮妍芯出聲解釋。
輕柔的語調再加上這張傾國傾城的嬌容,氣質出眾不說,就連談吐都溫柔有禮,儼然是個出身良好的大家閨秀,如意柳眉微蹙,這女人她越看越心煩,看著手中的手絹,她冷哼了聲,不屑地將手絹丟還給她。
「本郡主允許妳回話了嗎?」她不悅地開口。
還真是難伺候,如詩暗忖。
馮妍芯只是福了福身,這個如意郡主的刁蠻霸道整個京城都知道,她是無所謂,殊不知寒煦會如何應對了?
「郡主,您乃金枝玉葉,店里人多擁擠,實在不適合久留,請入內稍作休息,我立刻命人將本莊最好的繡品拿進去讓您過目。」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