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自走往一排排的衣飾,為她挑了一件淡粉色壓折縮腰無袖雪紡洋裝及一雙米白色綴著雪紡紗蝴蝶結的女圭女圭鞋。
「去試衣服。」將衣服、鞋子交給她,他提醒眼神有些呆楞的她。
「這、這是不是借穿一下要還回來?」倪小瑤回神,小聲問道。
想到美國人參加宴會好像會用這一招借名牌衣服穿,但即使是借穿,看著那吊牌價錢,她還是不敢穿上身,萬一不小心弄髒、弄破她可賠不起。
「借穿?」靳子杰揚了下眉,對她的說詞不禁好笑。「當然不是。」這才察覺她一進店里就呆楞的原由。
「治裝行頭全掛我的帳,你就當是演戲必備的戲服。」不想她心生負擔與壓力,他輕松解釋道。
「欸?戲服?」她抬頭看他,眨了眨大眼。
「既然要扮我女友,當然得穿戴我買的衣物。」他說得理所當然,很期待看她穿上他挑選的衣物。
「可是……這、這太貴了……要不要換便宜一點的……」她有些緊張地小聲道,雖說這間店看起來也不會有什麼便宜的衣服。
「價錢沒差多少。快去換,否則會遲到。」他催促著,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
倪小瑤皺皺眉頭,內心惶恐不安,現在若想反悔接這差事,好像也已經來不及了。
深吸口氣,她只好勇敢地抱著貴得要命的衣物踏進試衣間。
不一會兒,換上新衣新鞋的她心情上心志的走出來,目光一對上在試衣間外面等待的靳子杰,她莫名感到害羞。
靳子杰見她現身,眼楮不覺一亮。
她果然適合這種風格的衣著,原想為個子嬌小的她挑雙高跟鞋,但感覺她更適合女圭女圭鞋,果真不錯。
察覺他一雙深眸認真打量著她,她不自在地轉身,然而一面對鏡子,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這是她嗎?!
不久前換新發型、化上淡妝,她已覺得不像熟悉的自己,此刻再配上身上衣著,整個人更是非常不一樣。
透過鏡子,她看見站立身後的他,雖說兩人身高仍有很大差距,但現在這一前一後的畫面,感覺好像跟他站立在一起,也不會太抬不起頭了。
從不愛慕虛榮的她,剎那間竟有些高興,只因她不會丟他的臉,還能有點信心扮他女友了。
也許,她先前的沮喪不僅是因意識到兩人有嚴重落差,也是怕丟他的臉,她莫名在意他的觀感,在意他可能因她而被別人莫落。
雖然,此刻的她並沒有神奇地化身為美女,但應該也不算其貌不揚的丑小鴨了。
「OK!就這套。」靳子杰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對一旁櫃台小姐道︰「將吊牌剪掉,直接穿走。」
現在雖是秋季,但因今天台北氣溫如夏,他便沒多替她挑件薄外套了。
趁著櫃台小姐上前為她服務,靳子杰又挑了一只白色珍珠晚宴包,適當地搭配她的服飾。
稍後,他與她步出精品店。
她穿著一身「貴松松」的衣飾,心情還有點恍惚,感覺像作夢。
之後的情景,更令她覺得猶如置身在夢中……
抵達飯店大門,靳子杰將車停在門口便下車,倪小瑤見狀也趕緊開車門下車,卻見他將車鑰匙交給上前的泊車服務生後,接著轉身向她,左手扠在腰際。
「呃?」她不明所以。
「右手勾過來。」他示意她右手勾住他曲起的左手臂。
「啊?」她怔楞,雙頰不覺微微發熱。
「還有,現在開始不能再叫我靳先生,改叫子杰。」他糾正她太有距離的稱呼。
「呃?可、可是……」倪小瑤怯生生的,探出的右手只敢輕踫他手臂,根本不敢勾住,要她叫他的名字更是喚不出口。
「我身上沒有蟲會咬你。」見她踫得小心翼翼,他不禁好笑,提醒她大方應對。「敬業點,別還沒進去就被識破了。」
倪小瑤這時看見一對穿著體面的男女,從容地走進飯店大廳,那女人右手就勾著男伴,狀似親密。
她內心怦跳,再度緊張起來,站在他身旁,比在車上更清楚嗅聞到他身上混著淡香水的陽剛氣味,令她心緒無端緊繃,也愈來愈感害羞。
「妳不勾手,我就握妳的手了。」見她躊躇半駒,他只好語帶要脅。幻想著若讓他直接盈握她小手,似乎感覺不賴。
「呃?好、好啦!」倪小瑤面頰嫣紅。要是跟他手牽手接觸,她肯定更緊張害羞,只好妥協地朝他手臂勇敢勾過去。
靳子杰見狀,唇角淡勾,心滿意足的領著她緩緩步入飯店會場。
一進宴會廳,現場衣香鬢影非常熱鬧,無論年輕或年長的男男女女,皆穿著正式體面。突然看見這麼多上流社會人士,倪小瑤不禁更為緊張。
「別緊張,你只要微笑就好,那不是你的專長嗎?」靳子杰低頭在她耳畔低聲交代。
他不說還好,一听到耳畔傳來他溫熱噪音,教她霎時耳根熱炙、臉蛋通紅,很想跟他拉開一點距離。
「子槳,你來了。」
一見他進場,宴會主人周宗行便熱絡迎向他,身後緊跟著如花似玉的女兒。
「周伯伯。」靳子杰朝來人點點頭。「抱歉,我爸人在國外趕不回來,所以讓我代他向周伯伯祝壽,壽禮稍後會有人送過來。」他解釋道。
「沒關系,你能來也好。呃?這是……」走近前,才發現他身旁挨著一名嬌小女人,不免驚詫了下。
「這位是倪小姐,我目前交往的對象。」靳子杰大方介紹,看見跟在周宗行身後的周好婷臉色微懂。
「之前不是說沒對象?」周宗行不禁替女兒感到可惜。
「剛交往沒多久。」靳子杰解釋,邊悄悄踫了旁有些僵硬的倪小瑤。
「呃?是,我們才剛交往不久。你心、您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多子多孫長命百歲……」倪小瑤心情緊張不已,朝周宗行彎身九十度行禮,匆匆地說出一串賀詞。
聞言,周宗行楞住,一旁的周好婷也一臉訝然,意外靳子杰的新女友是這種外貌平凡、個性憨直樸實的女孩。
「謝謝!你女朋友很可愛。」怔楞了下,周宗行這才笑出聲。「倪小姐父親在哪高就?」不禁想探問對方來歷。
「呃?」倪小瑤抬頭一楞,一時說不出口。
「我們是在渡假村認識的。」靳子杰代她回道,扯開話題。「周伯伯今晚客人多,別招呼我了。」提醒他先招呼上前的賓客。
「周老板,恭喜、恭喜!六十大壽啊!」
一名中年男子走過來向周宗行熱絡祝賀,他旋即轉身和其他賓客交際。
「周小姐工作上都順利吧?」基于禮貌,靳子杰仍對周好婷寒喧幾句。記得今年研究所畢業的她,進入她父親公司就職已有三、四個月了。
「嗯。」周好婷微微頷首。原本想找一堆工作上的事,向他請教藉以攀談,卻意外看見他帶女友來,她頓時非常失望,不若過去和他見面的那幾回般表現得熱絡積極。
「那就好。」靳子杰勾唇淡笑,轉而低頭問倪小瑤。「餓了吧?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啊?」倪小瑤側頭看他,錯愕了下。「好……」她輕點頭應道,雙頰又一陣溫熱。
「周小姐,先失陪了。」靳子杰再度朝周好婷淡笑,領著倪小瑤走往用餐座位。
周好婷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對那外表平凡的女孩羨慕不巴,也沒想到她竟能讓靳子杰變得溫柔和善,過去見到他,他神情總是有些嚴謹,俊容上更不會像今日一樣時不時就揚起淺笑。
不過雖然很遺憾,也只能放棄他了,她並沒有跟他人競爭感情的意圖。
「為什麼那麼緊張?」靳子杰明顯感覺到勾著他手臂的她身子一直很僵硬,神情也顯得緊張無措。
「我……我是很緊張呀!因為,沒來過這種場合……」倪小瑤找借口道,不敢說出真正主因是他。
「你不是說過從事不少服務業,也在飯店餐廳做過服務生?」那她對出入這種場合不該如此不自在,何況她穿著得宜,應該沒什麼顧慮才是。
「那不一樣。服務客人跟當客人在心態上不一樣。」她試圖解釋,不想被他發現她是因他而緊張,且動不動就臉紅。
「是這樣嗎?」雖不太認同她說詞,靳子杰也沒多追究,主動替她拿了些餐食。
「那個我覺得周小姐條件很好,你為什麼要拒絕?」倪小瑤納悶不解。對方年輕漂亮、身材好、家世優,她不懂他還挑剔什麼。
相形之下,她原本因改造後稍有的一分自信,頃刻間蕩然無存。
「沒感覺就是沒感覺。」靳子杰輕聳肩。
「那你對哪種類型的女性才有感覺?」她不禁想探問他的擇偶條件,盡管那跟自己無關,她也沾不上一點點邊,可莫名就想知道。
「什麼類型……」靳子杰思索了下。
過去交往的幾任女友,多是身材高姚、聰明獨立型,現在他卻不確定了,反倒對面前的她逐漸感到興趣。
「不一定,遇到了才知道。」他回得模糊,忽地補充道︰「也可能是你這一型。」
「啊?」倪小瑤因他一句話大為驚嚇,拿著叉子的手顫了下,牛肉塊就這麼往身上掉落。
「啊——」她候地驚喊一聲,慌張站起身,結果撞倒桌上水杯。「對、對不起……」她惶惶道歉著,見身上昂貴衣服被牛肉塊附著的湯汁給污染了。
這小騷動引起旁邊客人側目,倪小瑤神情更加困窘,直想逃離現場。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她丟下話,忙低著頭,匆匆跑出宴會廳。
靳子杰見狀,不覺聲起眉頭。
看見她擱在一旁忘了拿的包包,他持起小巧的晚宴包,跟著她身後步出宴會廳,並向服務生交代整理一下桌面。
倪小瑤倉皇地奔出宴會廳,看著標示匆匆跑往這層樓的廁所。
進入女廁,她站在鏡子前,望著一神情窘迫狼狽的自己及胸前那抹污潰,不禁氣惱自己粗心笨拙。
這不同那次在咖啡館被惡意潑咖啡的情景,此刻的她,感覺比那回更狼狽難堪。
她弄髒他替她挑選的衣服,還在會場引起騷動害他丟臉,這次兼差扮演的角色非常不稱職,不僅表現不佳,更每每因他靠近、他一句話,她便心跳失序,緊張無措。
猛地用力甩甩頭,甩去那些羞赧情緒,她怎麼會因假扮他女友,腦中就不斷蹦出一堆胡思亂想。
他剛才也只是開玩笑罷了,怎麼可能選擇她這一型的?
她一邊搖頭,一邊將手探向感應式水龍頭,鞠清水洗濯衣服污漬。
「慘了,洗不起來……」她揪著眉心,很是擔憂,邊按下些許洗手乳,繼續清洗。
結果,原本只是一小處污潰,現下卻變成一大片水漬,讓她的內在美若隱若現。
「啊?怎麼會這樣?」她拉拉衣襟,沒想到這種布料了沾水就輕易變得半透明了。
完蛋了!她這樣別說重新回到宴會場,連這廁所都走不出去。
她趕忙轉身進廁所扯下一迭衛生紙,再回到鏡子前將衛生紙往胸前布料按壓,試圖吸取水漬。
她轉而張望四周,看見牆面的烘手機,思考能不能將胸口朝那里烘吹……
于是她靠近烘手機,抬起胸部,正對著烘手機下方出口準備烘烤,忽地听見有人走了進來。
她嚇了一跳,忙捉著衣襟,背過身假裝照鏡子。
進來的女性上完廁所,不久便離開了。
倪小瑤轉身又看向那烘手機,步上前再次將胸口靠近吹風口。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地傳來一道男聲,令她嚇一大跳。
一轉身,看見來人,她倏地漲紅一張臉。
「我……我我我……我只是……」她口吃結巴,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前一刻尾隨她身後離開宴會廳的靳子杰跟著她走到這邊廁所,在外面等候卻久久不見她出來。
有些不放心,他于是大膽走進女廁,原本只打算在門口處探望,不料看見她雙手抱著牆面烘手機,踮著腳尖將胸口挺向烘手機下方出風口,動作之怪,令他不禁月兌口問道。
「我我……我只是只是想……烘烘干衣服……」倪小瑤結巴說道,羞窘得好想找地洞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