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萬千的崑侖山上,經年銀裝素裹,雲霧繚繞,微白的天空下尖刀似的小山飄著幾縷白霧,悠悠縈繞其間,偶有成群白鶴飛過,無處不彌漫著仙氣。
崑侖山內澗深壑幽,林木蔥蘢,珍貴的奇花異草遍布,更有許多珍禽異獸出沒其中。
因此又有一說,相傳在崑侖山中的修煉仙人、木石精怪,不計其數,經常隱于山中悟道修煉,尋找月兌世的緣分。
除此之外,位于崑侖河北岸處還有一座不凍泉,此泉水冷冽甘甜,水質晶透,水溫常年不降,盡管嚴冬酷寒,不凍泉依舊涓涓流淌。
傳說中,這一座不凍泉便是崑侖山西王母專門用來釀制瓊漿玉液的瑤池聖水,珍奇難見。
這時,山中的第一場冬雪,悄無聲息的鋪天蓋地而來,天空飄著碎玉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空灑下。
迎面而來的凜冽寒氣,就像一束束尖銳的刺,教她在厚厚棉衣外的耳朵、面頰、鼻頭,都凍得像針扎一樣的疼痛。
「啊!好冷喔……」
輕輕吐出的氣息在接觸到空氣之後,很快凍成了霜霧。
關束離,一個心無城府、個性縴柔的俏姑娘,擁有一雙山泉般清澈明亮的慧黠大眼,以及一張圓女敕的白皙小臉,成天總是笑嘻嘻的,好像永遠也不會發脾氣似的,十分討人喜愛。
唯一教人抱憾的是,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姑娘,遠在十八年前,實是一名棄嬰。
听鄰人說起,她是爹爹關煜在某一年冬夜,于崑侖山山麓間夜狩時,意外在一株桃花樹下所拾獲。
那一日,爹爹將她抱回家之後,她足足生了一場重病,夜夜高燒不退,整整過了一個月,才漸漸痊癒。
因此,爹爹給她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束離,意喻她從此遠離病痛,無拘無束,自強不息。
就這樣,隨著時光飛逝,日復一日,當小束離漸漸成長之後,對于各類花草植物的名稱、功效、作用,竟比一般人更加熟悉、敏銳,也因此讓她間接對中藥醫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平日除了閱覽各類醫書,她也經常入山采集各種花木藥草加以煉制,再有主有次的分類每一味藥材,並配制成方便熬煮的藥包,供給需要的村民取用。
由于她所煉制的丹丸、藥粉往往屢有奇效,隨著時間一長,讓她在這一處邊疆村城之中,還多了個女神醫的封號。
也因為如此,當唯一與她相依為命的父親于三年前病逝之後,她還能靠著四處替人看病、開藥方,維持一定的生活收入。
一如既往的,今天她又背起了竹簍,登上崑侖山區,打算采集一些稀珍的藥草,準備研制傷寒的新配方,但很顯然的,她來得並不是時候!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了,耳邊風聲呼呼地吼了起來,四周的風雪越來越大,就連天上的雲層也逐漸變得濃厚,最後竟然漸漸遮蔽了整個天空,同時也降下了大塊雪片來。
霎時,天地萬物渾沌成一片,昏沉沉、暗幽幽的,一切景物也慢慢的看得不太真切了。
「該糟,是暴風雪來了。」她皺著眉道。
※※※
由于這場大雪來得太突然,為了在幽深僻遠的山麓間找到一個暫時棲身之處,關束離在努力跨越一條山澗、兩座小山丘、一處窪地之後,奇蹟般的發現了一處小小岩洞。
岩洞外觀窄小、狹隘,起初看來並不起眼,但走入其內,便發現地深而廣,還有清澈泉水從岩壁的裂縫中涓涓流出,滴落在下方處的小潭中,蕩漾著永不消逝的漣漪。
仔細一瞧,小潭邊緣的濕潤泥土上,還留著一串野獸飲水的爪痕,由此可判斷,此處岩洞內一定常有野獸聚集于此。
「唔!好冷、好冷……」
這時,外頭風雪依舊肆虐,為了不讓自己在天亮之前被凍死,渾身濕冷直發抖的關束離,急急環視四周,極力尋找可供升火取暖的枯枝落葉。
一晌,好不容易從貧瘠的山洞內搜括來一堆枯木,可洞內潮濕,枯枝早就讓風雪給打濕了,火種根本升不起來,忙了老半天,她還是只能不斷重復同一個動作──點燃一片枯葉,枯葉閃爍了幾道星火,接著又迅速熄滅。
就這樣,在關束離不屈不撓地挑戰她第十六回將眼前一堆潮濕枯枝點燃的時候,洞內深處忽地傳來一聲細不可聞的嘖聲。
接著奇蹟似的,她終于點燃了枯葉,順利地升起火來。
有了溫暖的火堆,為免受到風寒,關束離決定先烘乾身上被風雪打濕的衣裳,以及不斷泛冷的身子。
輕快月兌掉身上的羊毛衣袍與一雙縫有狐皮柔軟絨毛的靴子,此刻她僅著一件單衣,幾乎渾身赤果,展露在袖口外的半截玉臂白女敕細致,肌膚像女乃油色的緞料般女敕滑,火光映著雪肌,像是鍍上一層迷人的金色光輝。
就著火光,她的小嘴像是抹上蜜一樣的淡粉,雙耳配戴著一對珍珠瓔珞耳環,小巧可愛;她的頭發是放下來的,而它的色澤就像落日般璀燦,披泄在肩頭,猶如一塊上好的黑絲綢。
墨般的發上,僅斜斜簪了一支紫鴦花簪子,垂著細細一縷銀流蘇,偶爾有那麼一、兩顆不听話的珠子垂了下來,更添一分亦真亦幻的美。
眼前的女子,擁有一張出眾的外貌,大大的眼楮,流露出天真無邪的純真,柔軟具有彈性的身子充滿青春氣息,亦散發出無窮的魅力,她緊緊偎靠在火堆旁,小臉上滿是被焰火烘出來的紅暈。
粉紅色的臉頰映著火光,煥發出誘人的光彩,宛如美艷的崑侖山女神,尤其她身段修長,體態勻稱,一身綿軟而誘人的胴體,更是懾人魂魄。
這女孩長得真美!幽暗的岩洞深處,再度傳來了一聲淺淺的抽息。
「誰?」微抬俏顏,感受到周身異樣的她,不禁提高了警覺,一雙靈動的眼極力往洞內深處探去,用著一道冷得幾乎要把空氣凍結的聲音斥道︰「是誰藏在那里?還不快點出來?」
四周靜了一晌,不一時,一片暗幽幽的岩洞深處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聲音雖然不重,听來卻十分穩健,一步接續著一步,正往她的方向緩步走來。
須臾,一道黑影閃了出來,待她看清楚腳步聲的主人模樣後,當場就愣住了。
那是一只具有龍頭、牛身、鳳尾、鷹翅的怪物,乍看之下,就像一只通體雪白的大白虎。
可牠驚人壯碩的體型遠比一般虎群更為龐大、高壯,一對深邃眸子滿是凶煞之氣,當牠弓起身,壓低一對前爪,露出一嘴尖銳白牙時,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彷佛三魂七魄全已棄她遠去,飛得不見蹤影。
為了避免自己成為這頭凶獸果月復止饑的食物,她迅速從行囊內取出一塊餑餑,顫著手,甩丟至牠的腳邊。
只見那一頭似狼、似虎,又似熊的不知名怪物,對于牠腳邊的餑餑一點也不為所動,一臉猙獰的表情依舊沒有改變,卻明顯由充滿敵意轉為疑惑。
難道牠不喜歡餑餑?
對了,一般野獸應該都是肉食性的,一點葷腥都不沾的餑餑,大概也引不起牠的食慾。
想到這里,關束離又從囊袋內掏出一只羊後腿,這一只生羊腿,原本是今早她上山時,巧遇前晚到林中狩獵的焦叔所贈予。
焦叔是爹爹的舊識,自小便特別疼愛她,特地送給她一只羊腿,原本是想讓她拿回家中給自己炖補一鍋羊肉湯喝的,如今為了保身,她這一鍋補湯也甭喝了,還是先喂飽這一頭野獸再說吧!
心念于此,她再度丟出食物,只期望眼前的凶獸滿足了口月復之慾,便不再有吃她的念頭。
啪答一聲,一塊又腥又生,還帶著些許血跡的羊後腿被丟在自己的面前,牠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抬眸望向她,目光專注地在她身上來回移動,不明白眼前女子此舉究竟有何用意?
只見牠仍是一副沒興趣的表情,非但如此,牠還邁開腳步向她走來。
此舉大大嚇壞了關束離,她驚慌連連的往後退去,最後一不留神,身子一斜,竟重重摔出岩洞外,跌躺在一片厚厚的雪地上。
「喂喂!你不喜歡羊腿就算了,也別把我當成食物啃啊!」不知是身下的雪地太冷,還是她太害怕,她眼睜睜看著那頭體型龐大的野獸朝她一步步走來,身子卻怎麼也動彈不了。
當那一頭怪物將牠的頭湊近了她的脖子,以為牠就要大嘴一張,在她頸上狠咬一口的瞬間,牠卻只是低頭嗅了嗅她。
靈識所及之處,並沒有發現這女子有任何妖氣,反而有一絲絲的靈氣,從她身上淡淡的散發出來。馥馥馨香,如麝似蘭,這樣清晰的靈氣不是凡人會有的氣息,反倒宛若精靈界中,暗香氤氳的甜美仙子。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她身上飄有異香的時候,這個渾身幾乎赤果的凡界女子,眼看就要被四周寒氣給凍僵了,若不趕緊保溫取暖,只怕她是要在牠眼前凍成一根冰棍了。
于是牠低下頭來,輕輕推了推她凍僵的小臉,示意她回到溫暖岩洞內,並逕自往岩洞的方向折返。
走了幾步之後,牠發現女子並沒有跟上來的跡象,不禁停下腳步,疑惑的轉身查探。
只見那女子渾身凍得發顫,原本如玫瑰色澤般的粉頰此刻已是蒼白如雪,雙唇也被凍得泛紫,瞠著一雙不知是驚恐還是詫異的眼眸,可憐兮兮的望著牠。
微一皺眉,牠再度踱步回到她身旁,高高俯視著她,一股威嚴之氣,頓然而生。
眼前的牠,身形碩大如熊,一雙詭譎的湛藍眸子專注地猛盯著她瞧,雖是一臉的凶惡之相,對她卻無犯意。
最後,她愣愣地看著牠壓低了身體,又用牠巨大的獸頭去頂了頂她的雙臂,似乎示意她緊緊攀住牠。
無意識的,她照做了。
她被迫貼著牠堅實的身驅,在她攀上牠粗壯的脖頸之後,只感到牠身形一躍,甫一落地,牠便已帶著她回到了岩洞內。
在牠一連串敏捷的動作中,她感覺自己輕得就好像只是一根羽毛,絲毫不費牠一絲力氣。
只是進了岩洞之後,牠卻像是卸一袋米糧似的,隨意把她丟在火堆旁,旋即甩了甩身子,將一身霜雪用力抖散之後,便蜷曲著龐大身子,靜躺在洞內一隅,兀自閉目養神。
看樣子,這頭野獸對她並無敵意,更沒有吃了她的打算,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這個事實教她不禁松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緒一舒,趕緊取來火堆旁已被烘得半乾的外衣披上,然後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那一頭不知名的野獸。
雖說是野獸,但牠實在是一頭漂亮的野獸!
一身雪白的皮毛又輕又柔,無一絲雜質,在火光下閃閃發亮,很是耀眼,教人忍不住想要去觸模那一身柔軟皮毛的沖動。
就在她一臉「垂涎」的注視牠的時候,牠忽地張開了雙眼,將她的凝視逮個正著。
「喝!」猛然被抓個正著,她一陣心虛,突然感到臉上發燙,沒來由地羞赧不已。
不是吧?被這樣一頭不知是何物的野獸目不轉楮地盯著,她應該要感到萬分恐懼才是,為什麼她內心最先感受到的卻是一陣窘迫呢?
「呃……」臉蛋微微透著淡紅,彷佛為了打破這一份詭異的尷尬,關束離先是對著那一頭怪物笑了笑,隨後努力地從嘴中擠出感謝之話,「謝謝你願意讓我借住在你的岩洞一宿,待明日天一亮,我一定會馬上離開的。」
說完,她拉緊了披在肩上的外衣,一顆心就像擂鼓似的怦然跳個不停,不一時,身上的暖意很快地帶來了睡意,呆愣地盯著火堆看了一晌,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原本圓睜的雙目,如今泛起一層水光,星眸半閉,似要睡著了一般。
雪夜的山中夜晚格外寧靜,近深夜時分,岩洞外的雪停了,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岩洞外的積雪上,折射出美麗的光輝。
就這樣,一人一獸分據洞內一隅,四周萬籟俱寂,只有那逐漸暗淡的火光沉默地將他們包圍。
不久,火堆燒成余燼,四周又添起幾分寒意,她開始睡得極不安穩,彎曲著僵硬的四肢,縴細的身子不斷地發抖。
最後,牠終于被她那一排不斷打顫的牙齒給吵煩了,認命地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步伐優雅的來到她身旁。
牠一身厚厚的雪白毛皮,就像一張巨大的羊毛毯子,偎靠在她身邊,既輕軟又舒適,以至于被寒氣凍得迷迷糊糊的她漠視了人類該有的恐懼,緊捱著牠龐大而溫暖的獸身,舒適地蟋伏在上頭,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清晨,岩洞外的雪氣仍未消散,空氣依舊顯得冰寒而冷冽,剛從睡夢中轉醒的關束離深深吸了一口滿山滿谷帶霜的新鮮空氣,頓時感到精神抖擻,元氣滿滿。
很快的,她憶起了自己昨夜那傳奇式的經歷。
她跟一頭野獸在洞內度過了整整一夜,卻彼此相安無事,沒有受到任何攻擊與傷害。
不過,那一頭龐然大物雖然碩大剽悍,形態猙獰,但性情卻極為溫馴,像是受過馴養的獸犬,十分具有靈性。
只是眼觀四下,昨日的救命恩「獸」已經了無蹤跡,空曠的岩洞之內,只余下她一人。
「呼……」雙肩釋然的放松下來,沒有了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眼睜睜的盯著,她終于可以寬心的逐一穿回昨夜擱在火堆旁烘乾的衣裳。
穿戴好了衣袍,她收拾了行囊,背起竹簍,預備離開的當兒,忽爾听見身後的岩洞深處傳來一陣陣淅淅瀝的滴水聲,滴滴答答的,像是岩洞內還蘊藏了豐沛的水源。
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她決定前往一探究竟,而越當接近水源時,她發現腳下踩過的地面也濕潤了許多,並散發出一種沁人心脾的芳香氣息。
那是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不一時,她來到岩洞深處的另一端,眼前一切景象都像是被封鎖在密如珠網的雨絲中,說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霧,走進雨霧中,頓時一陣清新涼意滲透全身。
那霧水滴在身上是濕潤冰冷的,可是空氣中卻有一股溫暖的氣息,當她穿越了這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意外的發現地上到處是鮮女敕芳草,耳邊還可以听見流水和松濤的聲音。
正覺得奇怪的當兒,眼前豁然開朗,目光所及,青山似畫,綠水似描,奇石千層,桃花萬株,宛如仙境。
眼前的這一幕,教她看愣了,一下子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夢境?
只見那薄紗似的細雨像煙霧一樣籠罩著大地,使大地呈現出如詩如畫的景象,極目眺望,不遠處還有一座不斷滾動著白色煙霧的湖水,盡管四周皆被霜雪所覆蓋,那湖水卻依舊蕩漾著水波,並且冒著騰騰熱氣。
「啊!這是……」不凍泉?!
傳說中,這是崑侖山西王母用來釀制瓊漿玉液的泉水,飲此泉水者,不僅能延年益壽,更還有一說,取之泉水為藥引,所煉制出來的藥丸,不但能養生保健,更能驅除百病。
想不到她在崑侖山麓尋尋覓覓多年,遍尋不著的不凍泉泉水,竟在此處覓得!
看著那一泓泉水,她感覺像是剛剛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一樣,興奮得心直陣陣亂跳,趕緊取出隨身攜帶的皮壺,前往泉下取水。
殊不知就在她取水的當兒,遠處有一雙湛藍的眸子,正對著她射出涼颼颼的光芒。
「擅取崑侖山瑤池聖水者,其罪可誅,你可知罪?」
忽然听見身後揚起一句斥責,她詫異的抬起眸來,隨即與一道嚴厲的眸光撞在了一起。
來人是個少見的俊俏人物,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身穿一襲純白色的絹袍,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冷漠氣息。
他一臉寒霜地瞪著她,眼中泛出冷酷嚇人的銀光,一眨也不眨,眸光中閃爍著詢問的意味。
由于對方的表情太過嚇人,她本能地退後了幾步,盡可能不發抖地和他對視了好一會兒,並試著壓抑驚慌,怔怔地朝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囁嚅以回。
「小女子姓關,是崑侖山下飛仙鎮的鎮民,日前冒著風雪,入山采藥,偶然尋得此泉,便想……呃?」
驟然,他眼中有著危險的訊息,銳利的眸子略微一眯,射出涼颼颼的光芒,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
雖然不知道他心底正在想些什麼,然而他打結的眉頭,卻令她感到不安了起來。
「你要這泉水何用?」他薄唇略掀,緩緩地又丟出一個問題,磁性的嗓音在空中飄蕩,帶有一股懾人魂魄的威嚴。
「這……」
「切記,如果你說的不是實話,我無法讓你帶走這里的一滴泉水。」他冷冷盯著她,光那凌厲的目光以及冷酷的氣勢,就已經讓人畏懼三分。
雖然尚不知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但這樣略帶質問的口氣,教她感到很厭惡,她不禁抿了抿唇,語氣也不太友善的回了句。
「如此說來,這泉水是歸公子所管轄?」能不能取泉水,還得經過他同意不成?
只見他笑而不答,大掌一揮,眼前的泉水竟如幻影般,在她面前瞬間消失無蹤。
乍見這一幕,她先是吃驚、迷惑,然後是一陣幾乎讓她渾身起了寒栗的恐懼。
「你、你是人是鬼?」他是怎麼把泉水給變不見的?莫非他還是個江湖術士、得道仙人?
他沒有回答她任何一句話,卻開始走向她。
呃……正確的來說,應該是凌空飛向她,就像個神仙般,從佇足之地飄然而起,勢如朔風般的來到她面前。
這驚人一幕,教她再度驚愕地半張著口,愣在那兒,沒有吐出一個字,腦中一片空白。
「你還沒回答我,你要這泉水究竟有何用?」他的聲音低沉,說話時從容不迫,眉角微微向上輕揚,狹長的風目牢牢盯著她的臉,若有所思。
他姿態優雅的站在她面前,一身白袍,就如同天上神只,當她愕然的抬眸,正好對上他那一雙波瀾不興的藍瞳。
那是一雙形容不出來的瞳眸,彷佛是一對飄浮蕩漾在夜空中的星子,泛著迷人的色澤,上頭還映著一圈很漂亮的光環,深邃而耀眼。
她敢發誓,她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只是現在不是研究他美不美的時候,應該問他是不是這兒的山精水怪才是正經!
「你先回答我,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是怎麼把泉水變不見的?還有,從那麼高的地方,你是怎麼咻一聲飛過來的?你有法術嗎?」
面對這一連串的詢問,他狀甚煩躁,輕輕舉起一只手,阻止她嘴邊滔滔不絕的發問,施恩般的回答。
「我並非凡人,亦非鬼神,乃是奉崑侖山西王母之令,看守這一片水澤的守護者。」
奉崑侖西王母之令?守護者?
「那你真的是神仙羅?」
他眼波淡淡一閃,沒承認也沒否認,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低垂著長長的睫毛,一瞬也不瞬的凝覷著她。
眼見對方來頭不小,她也不敢再放肆,趕緊闔起了雙掌,使出一招哀兵政策,以哀兵姿態,采取溫情攻勢。
「既然是神仙,您肯定是一位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聖者!既是聖者,應該就不會介意我取汲一些泉水做為藥引,研制驅除百病的救命丹藥吧?」說完,她朝他大大揚起一抹討好似的笑容,燦爛得就像一輪剛昇起的太陽,一雙又大又圓的晶眸底,全是一簇簇過分期待的光芒。
奇怪的是,這一張表情,竟教他感到一陣似曾相識……
思索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細細端詳了她一晌,藍色的眸子出現短暫的亮光,但馬上又被冷漠所取代。
忽然之間,只見他退讓一般,輕輕一彈指,讓原先那一片冒著騰騰白霧的不凍泉水,再一次展現在她眼前。
「記住了,你只能帶走一壺泉水,分毫不可多取。」語落,不待她答覆,他身形一動,旋即像一陣清風似的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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