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溫柔小鎮陽家老宅
又到了固定的周末,今夜萬里無雲,銀月高掛,藏不住路人的身影,眼看就要到灰姑娘離場的時間。
陽家的客廳里,坐著一對母女,陽靚月在看電視,陽媽媽正在講電話
「小月啊,都二十四歲了她畢業回來幫忙後,我是輕松多了,現在面包店幾乎都是她在管理是啊,是幫我很多忙,不過看她忙到沒時間出去交個男朋友,每天在店里揉面團,就連放假也窩在家里研發新口味,我就擔心她嫁不出去我也想‘內銷’,但面包店里的男性只有老師傅和兩個助手,其中就只有小鄭跟她年紀差不多又沒有女朋友。」
陽靚月咬一口隻果,兩眼直盯著電視,當做完全沒听到陽媽媽和人「說長道短」的聲音。
「其實小鄭工作很認真,老實上進又肯學,如果能夠當我女婿,將來跟小月一起經營面包店,那是最好不過了。」
陽家在熱鬧的鎮上擁有兩間黃金店面,分別開了生鮮超市和面包店,因為工作忙碌的關系,陽媽媽懶得跑來跑去,她和陽爸爸早就搬到生鮮超市的樓上去住。
陽家老宅就在老子路和老子街的路口轉角,是一棟漆鵝黃色水泥牆面的獨棟平房。
陽家只有四口人,陽靚月的弟弟叫陽雅環,日前在外地念書,所以平常老宅里只有她一個人住。
「唉,可惜他人太安靜,小月又被動,兩個人到現在都沒來電過,我又不能將兩人強送作堆。」
陽靚月終于明白她母親跑回老家來的目的。
她正覺得奇怪,媽怎麼會沒事跑回來,還以為她跟爸吵架了,原來是特地回老家來「講電話」給她听。
老早跟她說過,她跟小鄭不可能了,媽到現在還沒死心嗎?她瞥一眼客廳的時鐘即將敲到十二點……
「小月,你阿姨說她社里最近缺女會員,剛好你也沒男朋友,你要不要去幫幫忙?」陽媽媽坐住斜對面講電話,突然轉過來問她。
「不要。」她冷冷淡淡地開口,斷然拒絕。
阿姨是媽的妹妹,在隔壁英雄鎮開了一家「幸福紅娘社」,專門在幫人牽紅線,雖然阿姨很疼她,但終身大事不能拿來「講人情」。
上次無意中被那個男人知道有一個「小鄭」已經夠麻煩了
「她說好,怎麼敢說不好呢,你從小就那麼疼她,給她買女圭女圭、買衣服,她上大學你還提供住處,讓她省了四年房租,只是加個名字讓會員數好看些,這種忙她不幫就沒天理了。」
她皺眉直看著陽媽媽,听她說著一長串「做人要感恩」的人道理,默默的一陣恍惚想起
大學,就是住進那棟房子,才從此和他糾纏不清到現在,真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
二十四歲,她扳了五根手指發現歲月匆匆……
不知不覺,和他「上床」五年了。
十九歲那一年……那一晚和他上床的事,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有些模糊……
她拉回思緒。
其實是沒時間去「回顧」,她現在很困擾,正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今晚平安落幕?
她慢慢地啃,都啃完一顆隻果了,兩眼盯著剩下的果核,眼角余光還收著媽和阿姨在「熱線」完全沒打算去睡覺的身影。
她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跳也開始加快了,臉上倒是一片漣漪也沒有,維持一貫的「風平浪靜」。
她從沙發起身把果核扔進垃圾桶里,再把垃圾袋拉出來,在袋口打一個結,拿著垃圾袋走去拉開已經上鎖的門。
「你開門做什麼?」陽媽媽看女兒離開沙發,既然「當事者」離開,她也說得口干舌燥了,就和妹妹道晚安掛上電話。
「丟垃圾。」她慢慢拉開門,四下望著門外秋風吹過一片無聲無影的寧靜,心跳緩和了些。
陽媽媽正欣賞著她和老公共同制造出來的「佳作」,她女兒身高接近一百七十公分,遺傳老公縴細修長的四肢,還有像她一樣吃不胖的體質和魔鬼曲線的身材,而那張標致的臉蛋更是融合她和老公的優點,讓她很驕傲忍不住在心里贊嘆,她女兒根本是溫柔小鎮里的第一美人。
她看著女兒拽在手上的垃圾袋,一再滿懷感動的笑容微微僵住那麼大一個垃圾袋就裝一顆隻果核拿出去丟,她這個女兒唯一的缺點就是有時候還挺怪異的,偶爾會做些令人模不著頭緒的行徑。
「我要去睡了,明早我有事,五點半記得叫我。」
「好」陽靚月正準備把垃圾擱在門口牆邊,听見身後傳來的吩咐,她張口說好時突然吸進冷空氣,探出門外的視線落在鵝黃色牆面旁那雙多出來的腳
屋檐掩去他的身影,月光泄漏他的蹤跡,余暉灑在他擦得光亮的黑色皮鞋上,她差點就把垃圾丟在他腳邊。
她完全不能呼吸,凝听著身後的腳步聲離開客廳,直到里頭傳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確定她母親走進臥房去了,她僵硬的肩膀才放松,抬眼看他……
「什麼時候來的?」她壓低聲音問他。
「剛到。」低沉的嗓音回答得比她還簡潔。
「我媽在家。」他今天得回去。
「我知道。」
她隨著他的視線,轉頭看停在庭院那輛香檳色休旅車,車身貼著臉在微笑的太陽公公。她曾經告訴他,她母親很愛她父親,連車子都貼著她父親的「標簽」,她父親名叫陽光。
她回頭看他,終于松了口氣。難得他們有默契,不必多說他就知道今晚他得回喬女乃女乃家去睡。
嗯,在如此寧靜的月光夜里,也許無聲勝有聲,也不必多講什麼,她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直到她感覺臉頰開始發熱,才胡亂地點點頭算是道晚安了。
她轉身踏進門內,順手帶上門卻感覺到一股阻力——
他推開門,大搖大擺走進來。
她困惑地仰頭看他,看見他眼底的情|欲和滿臉的任性,她忽然發現方才的「默契」和「無聲勝有聲」都只是她一個人的妄想!
她瞪大眼楮,張口差點找不到聲音,胸口有一股窒息感,耳邊傅來母親在房里走動的聲音,她心跳氣急用嘴形「嚷他」︰「我媽在家!」
「我知道。」他也用嘴形回她,看她惱怒的眼神,他氣定神閑用下巴指揮她鎖門。
「喬民毅!你想做什麼?」她逼近他低聲嚷。
「做\\ai。」他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微微皺了眉頭好像她問的是廢話。
她感覺臉頰似被熨斗燙過不停地燒熱起來,緊握起的兩只拳頭很想捶在他身上——
要是能打掉他的自私自利和傲慢,她不惜去廚房拿 面棍來打!
「今晚不行,你回去!」
「我想要。」低沉的聲音依然簡潔有力,他無視她的拒絕直接到她房間去等,留下她自己鎖門。
她瞪著他的背影,氣得全身發抖發誓——她今天一定要跟他「結束關系」!
一定要結束關系,跟他之間不正常的關系絕對要在今天做一個結束!
進房之前,她細數他種種惡劣行徑──
這個男人,只管他自己的方便,從來不尊重她的作息時間,總是在周末的半夜出現。
這個臭男人,一句情話也沒有,來就把她拖進房間,吻得她不能呼吸,把她的衣服月兌個精光。
她厭惡他的自私,不肯讓她關燈,每次都要她光luo的身子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之口!。
她討厭他灼熱的眼神盯著她看,她抗議他總是要吻遍她的身子,看著她的反應,她恨他的精力旺盛,不肯讓她有稍微喘息的余地……
這個男人還有好多數不清的壞,她堅信今天一定能夠把話講出口,再也不讓他上門!
一定可以……
她坐在他的大腿,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兩手圈著他的脖子,全身的力氣都被他抽光,被他緊緊抱在懷里。
秋日的涼夜安靜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他竟然一點都不顧慮這屋里還有她母親存在,還是像只猛獸一樣粗野又沖動。
她雙眼蒙蒙地濕著一層薄薄的水光,懷著膽戰心驚的心情,緊咬著唇忍住聲音,感覺到他暢快釋放的熱力在她體內奔流,又一次被他吃死死
她很不甘願,很氣地朝他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干嘛?」喬民毅雖然吃痛悶哼,兩手依然穿過她一把長發緊貼她光滑的背部,用一股想將她揉入體內的力量勒緊她縴細的腰身,讓兩人之間毫無空隙。
「你又沒戴套。」她抱怨他數不清的罪狀之一。
「反正你有吃藥。」他不屑地哼聲。
「要是我忘記吃呢?喬民毅,你稍微考慮我的立場和感受,不要只顧自己享樂好嗎?」她听見他的輕蔑,突然很不滿,想從他身上起來,他卻不肯松手。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只顧自己享樂!」
他老大突然不高興了,冷冷的氣息吹吐在她的耳里,不再和她溫存,把她兩手拉開就推去。
他翻臉像翻書,她反而安靜坐在床上看他起身穿衣。
等他穿好,她才覺得應該要說點話「要回去了?」
「嗯。」
感覺,有點冷。
「出去小聲點,別吵醒我媽。」
他沒有回答,高大的身影背著她,穿好衣服以後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打開門就走了。
她始終看著他,以為他也許會在關門時回過頭,等到他把門關上,始終沒轉過臉來,她才垂下眼。
「下次一定跟你結束關系。」她喃喃地告訴自己,下次不許再心軟。
砰!
外頭突然傳來他莫名其妙的甩門聲,她嚇一跳,趕緊跳下床找衣服穿。
「喬民毅你這個自私的家伙,以後都別再來了!」她邊穿衣服邊自言自語痛罵他。
「小月?是你嗎?」她媽果然被他吵醒了,聲音從臥房里傳出來。
「嗯,是我。」她趕緊跑出客廳,看著那扇已經關起的門。
「都幾點了,你還沒睡?」
「要睡了。」她轉眼瞧向窗口,玻璃窗外月光下一片寧靜無影無聲,她的心跳一下子恢復平靜,好像方才心髒劇烈的跳動,身體的熱度,沖上腦門的血液都只是假象,是場夢。
她母親沒有再出聲,她把門上鎖,不知不覺望著自己模在門上的手,想起他和她的人生接軌的那一年……
如果那一年不曾在錯誤的時問里相遇……也許會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