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答應要接受他的感情,但她自己很清楚,愛情的種籽早已根植在體內,她對他的情,已在心中發芽,長出愛苗了。她是不是該接納他呢?
噯,他人都已經回去了,為什麼心中仍惦念著他,依依不舍地眷戀著被他疼愛的感覺呢?
放下提袋,她暫時撇開這個惱人的問題,走進女乃女乃的房間,習慣性地巡視一下她有沒有蓋好被子。
一踏入燈光微暗的臥房里,見女乃女乃的被子只蓋到腰部,她上前,將被子拉高至胸口,手背不經意地踫觸到女乃女乃的手,驀地嚇了一跳。
好燙!
她急著觸模女乃女乃的額頭,溫度一樣燙得嚇人!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她一驚,急喚。
都怪她太粗心了,只顧著在想和聶煒翰幾天來互動相處的狀況,加上女乃女乃只有輕微的咳嗽,所以沒有注意到女乃女乃已經發燒了。
女乃女乃好像在昏睡,怎麼也喚不醒,而且胸口上下起伏,似乎很喘……該怎麼辦才好?
她心急如焚,腦海里第一個浮起的影像,就是那張霸道又深情的俊容。
他說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她立刻沖出臥房,找到提袋,拿起手機,手微顫地按下一號鍵。
「喂,你這麼快就想我啦?」行車中,聶煒翰看見來電顯示的號碼,嘴角揚起迷人的笑。
「聶煒翰……拜托,現在快點開車回來!」
「現在?」聶煒翰一愣,送手機表達愛意的效果那麼好,她已經急得要他掉頭了?
「對,現在。我女乃女乃發燒了,陷入昏迷狀態,我需要你開車送她去掛急診,拜托……」
「好,你別慌,我馬上到。」听到她的哽咽聲,聶煒翰的心一揪,趕緊先安慰她,要她等他過去。
知道情況緊急,他不敢大意,車子來到回轉道後,握著方向盤的大手往左一打,踩下油門,車子加速地往回行駛。
聶煒翰背著女乃女乃下樓,開車送女乃女乃和孫韻如到醫院掛急診。
深夜近十二點,醫院急診室的病床上躺了許多患者,刺鼻的藥水味充斥其間,周遭有車禍受傷者的哀號聲、小孩哭鬧的吵雜聲,而其中最安靜的莫過于吳春滿了。
孫韻如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乃女乃,因為發高燒,她的臉色潮紅,注射退燒針,打了點滴後,已恢復意識,但仍無法退燒,因此孫韻如的心仍急如沸水,一刻不得安寧。
都怪她太粗心了,沒注意到女乃女乃的身體不對勁,孫韻如為此而不斷自責著。
聶煒翰看著焦慮無助的她眼眶泛紅,心疼不已地按著她的肩膀,默默地給她支持的力量。
女乃女乃因為久咳不愈,加上發燒,已照過X光,也抽了血,驗白血球有無上升跡象,折騰了兩個小時,聶煒翰一直陪在她身旁,寸步不離。
在來醫院的路上,她告訴他,她只有女乃女乃一個親人,她不能失去女乃女乃。她擔心女乃女乃高燒不退,而他也心疼著她的焦急不安。
一個穿著白袍的醫生來到病床前,孫韻如急著追問檢查結果。「醫生,我女乃女乃的燒什麼時候才可以退下來?」
「吳女乃女乃發燒,合並咳嗽的癥狀,抽血後白血球也有上升的跡象,且胸部X光片顯示,她的左側肋膜有積水,那是肺炎的現象。」醫生解釋著病況。
「那會怎樣?」孫韻如驚慌地問著。
「肺炎有可能引發膿胸,若再拖下去,進入慢性期會壓迫正常肺組織,造成肺部塌陷,就會影響呼吸功能,這有百分之三十的致命危險。」
「怎麼會這樣?」孫韻如看著女乃女乃憔悴的臉色,一顆心開始陷入慌亂無助之中,身體也微微發顫。
一想到女乃女乃正受病痛折磨,她就自責不已,都怪她沒有好好照顧她老人家。
女乃女乃是她唯一的親人,現在病倒了,她既惶恐又擔心,害怕和她相依為命多年的女乃女乃就這樣離開了她身邊。此刻的她就像是在大海中迷失航向的一葉輕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接下來的問題才好。
聶煒翰伸出健臂輕摟住全身乏力的她,給她支撐的力量,同時保持鎮定地替她詢問醫生,女乃女乃的病情該怎麼治療?家屬應該如何配合?「醫生,那麼肺積水該怎麼治療才好?」
「目前我們得先做引流肺積水的手術,將水排出來,看看病人會不會退燒。如果引流治療仍不理想,可能需要做進一步胸腔鏡手術的治療。」
時間刻不容緩,于是,在醫生的指示下,醫護人員立刻緊急安排吳春滿做胸壁穿刺吸取肋膜液的檢查,再進行插管引流治療。
整個治療的過程,聶煒翰一直陪在緊張不安的孫韻如身邊,給予她鼓勵和安慰,不丟下她一人孤獨的等待。
直到女乃女乃被推了出來,她仍不放心地跟在女乃女乃身邊,聶煒翰也陪同著。
「因為插管是侵入性的治療方式,怕傷口感染及細菌沿著引流管侵入肺部,所以為了做好感染控制,住院是必要的,請你們去辦住院手續。」醫生交代。
「那麼飲食方面呢?有沒有什麼特別要注意的?」
「太干的東西不要吃,因為喉嚨比較癢,會引發咳嗽,其他沒有什麼禁忌。」醫生交代著。
「謝謝。」
醫生離開後,聶煒翰對孫韻如說︰「把女乃女乃的資料給我,我先去辦理住院手續,你留在這邊照顧女乃女乃。」
守在女乃女乃身邊的孫韻如看著聶煒翰,眼中充滿著對他的感激。「謝謝。」
此時此刻,有他在身邊真好。
身心的疲累和恐懼,讓她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是他陪她度過了難關。
辦完住院手續後,聶煒翰回到她的身邊,陪伴著她。
「謝謝你今天陪著我,時間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也該回家休息了。」
「不,我陪你。」聶煒翰找來一把椅子,坐到她身旁。
「女乃女乃還沒退燒,狀況不穩定,我想照顧她,明天我要請假。」
「我知道。我還不累,讓我陪著你。」聶煒翰握著她的手,眸底滿是心疼和濃情。
他要讓她知道,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他。
他還要讓她知道,他喜歡她不是貪圖一時的快樂。
在她最無助、最難受的時候,他要陪在她身邊,分擔她的痛苦憂愁,出借他寬闊的肩膀,撫慰她疲累的身體,趕走她內心的恐懼。
「不要擔心,女乃女乃已經做了插管治療,她會恢復健康的。」
他的話,讓一整晚旁徨不安的她獲得安慰,舒坦了許多,她漸漸卸下心防,傾訴著心底話。
「你知道嗎?很小的時候,我就沒有爸爸,媽媽也改嫁了,是女乃女乃靠著做家庭代工,一塊錢、十塊錢地存錢,慢慢地把我撫養長大的,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好不容易,我大學畢業,終于可以工作賺錢回報女乃女乃的養育之恩,但現在她卻病倒了……」說著,她的眼眶蓄著淚水,將頭往旁一側,枕在他的肩膀上。
他張臂,心疼地擁住她,柔聲地安慰著。
「我知道,她就像是你的爸爸、媽媽一樣重要。」
「今天晚上,她聊到老天爺可能隨時會把她帶走,要我好好的把握幸福……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女乃女乃離開了我……該怎麼辦?」她無法想像那一天的到來,她感到害怕,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听我說,女乃女乃的病情沒有你想像的嚴重,她會撐過去的。就算日後她因為年紀大了,身體狀況變差而離開你,你也不會是一個人,你還有我。」他溫柔地撫著她柔順的發,捧起她梨花帶雨的臉蛋,認真地說著。「在你無助孤單時,我會陪在你身邊,在你痛苦時,我會成為你的依靠,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他的話讓她的心一震,知道他是真的喜歡著她。
今夜,他陪她度過了最旁徨無助的一晚,證明了他對她的喜歡不只是一時的,他對她有著一份責任感,有著同甘共苦的執著情意。
她何德何能可以獲得他的青睞呢?
「為什麼要選我?」她感到好奇。
「因為你夠笨,有著善良純真的一面,而且節儉、勤奮又惜福,應該是個念舊的人。」他提出了想和她在一起的要求,但她居然沒有因為他是有經濟能力的少東就接受他,換做別的女人,怎麼可能拒絕他這樣優秀英俊又有錢的少東?
「什麼笨?那是女乃女乃傳授給我的優良傳統婦女的美德耶!」她反駁著。也許是跟女乃女乃住在一起久了,就變成節儉勤奮的女人了。「對了,你剛剛提到念舊,這很重要嗎?我以為你喜歡的應該是時尚又亮麗的女人。」
「我曾經談過一段五年的戀情,我的前女友是我高中時期的同學,她是個追求時尚和新鮮感的女人,我們外型絕配,家世也相當,是很令人羨慕的一對戀人,我以為她會是我未來的伴侶;可是在我去美國留學時,她卻突然銷聲匿跡,讓我聯絡不到她。」
「她去哪兒了?」孫韻如問。
「她是個喜歡新鮮感的人,五年的愛情對她而言太長了,加上兩人相隔太遠,所以她被別的男人追走了。」
听到這里,她的心一揪。
五年的戀情就像泡沫一樣消失了?難道他的前女友對他沒有一點點的留戀嗎?
「那為什麼你不把她追回來呢?」
「她結婚了。」
她倒抽了一口氣。「怎麼會……」他當時一定很難受吧?
「我不該以為經過了五年的愛情長跑,就可以穩定長久的跑馬拉松下去,都怪我太有自信了,沒看到她心中無法填滿的寂寞,而那無法滿足的寂寞,就成了別人乘虛而入的缺口了。但我不怪她,她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聶煒翰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會悶悶不樂了,反而豁然一笑。
能看清楚什麼人最適合她,填補了她心里的缺口,是最好不過的了。
「只是,從前的經驗告訴我,身分相當,個性相近的戀人,都未必能有美好的結局,所以,找個個性互補的人,截長補短,也許才能長久。現在,你願意給我機會,讓我照顧你嗎?」他黑邃的眼眸蘊含著深情,傳達著內心的愛戀。
她看著他,他的心是那麼坦然、真誠,他能撫慰她的無助孤單,給她滿滿的安全感,也不吝惜對她展現寵愛,而她自己也向往著被他疼愛,那麼她為何不能接受他呢?
「好,我願意試試。」她點頭。
她不想再被那些外在的條件和個性的差異糾葛住。
她願意給他機會,也試著想和他交往看看。
畢竟要和他劃分界線,她心里也不好過,她很清楚自己早已被他吸引,渴望被愛、有安全感,而這些,都是聶煒翰可以給她的。
「太好了!」他揚起笑容,將她擁進溫暖的懷抱里。
事實證明,她也和他一樣,早已對對方動了心。
他很高興她終于打破那些自己設限的圍阻,接納了他。
握著她縴細的肩膀,他明白外表開朗的她,內心其實是孤單的,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肩膀,盛載她的無助,而現在,他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給她滿滿的愛了。
有了她,他找回了生命的春天,也有了嶄新的人生方向。
女乃女乃病倒後,由孫韻如一人照顧很辛苦,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況會持續多久,聶煒翰擔心她整晚沒睡,體力會透支,于是他決定留下來,要她先睡,隔天她才有余力照顧女乃女乃。
幸好,隔天女乃女乃肺部的積水已被引流出來,燒也退了,韻如總算松了一口氣。
兩周的住院觀察期間,聶煒翰幾乎天天來探望女乃女乃,甚至也請了看護,分擔孫韻如照護女乃女乃的工作,使她不至于過于操煩勞心,女乃女乃的病情也漸漸好轉,體力恢復了許多,總算可以幫女乃女乃辦理出院了。
下班後,聶煒翰開著車子到醫院接出院的女乃女乃回家,一回到公寓後,他負責提著從醫院帶回來的生活用品,出力又用心地提上樓。
「對不起,你工作那麼忙,還讓你來送我們回家,真不好意思。」吳春滿說著。
經過這兩周的相處後,她非常賞識這個年輕人,他英俊又體貼,處事積極、不拖泥帶水,幫了她們很大的忙,而且每天幾乎都會到醫院探病,或是打電話,隨時關注她的病情。
吳春滿雖臥病在床,但她很清楚,如果只有韻如一個人守在病床邊照顧她,絕對會因為擔憂而被折騰得心力交瘁,最後拖垮身體而病倒,所以她很感激聶煒翰陪在韻如身邊,主動又積極地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女乃女乃,韻如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不要跟我客氣。」聶煒翰笑著說。
他看了韻如一眼,嘴角揚起迷人的笑意。
這些日子,他敞開封閉已久的心房後,才發現關心和付出是最快讓戀人間的感情加溫及拉近距離的方法,而且為喜歡的人付出,他也特別開心,甘之如飴。
她看著他,心中滑過一絲幸福和甜蜜,很高興他理所當然地把她的家人當作是他的家人。
他的存在,給了她一股強大而溫暖的安全感,他分擔了她肩膀上的重擔,使她可以陪著女乃女乃度過這次的難關。
原本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也因為他的付出和關心而走在一起了。
女乃女乃的病情可以那麼快好轉,他功不可沒,她對他的情意和依賴也在心中不斷地堆疊著,上揚的嘴角和眼中總是掩不住對他的愛意。
吳春滿笑眯了眼。「我們韻如上輩子燒好香,才能找到像你這樣事業有成,又有責任感的男朋友,以後,我就不用擔心她沒有伴了。」
「女乃女乃……我們八字還沒一撇呢!」孫韻如又羞又急地扯著女乃女乃的手,輕聲說著。
「我的想法跟女乃女乃一樣。」聶煒翰倒是很開心,喜歡女乃女乃對他的支持。「女乃女乃肚子餓了吧?我剛剛去醫院的路上,有去超市買菜,我來下廚請女乃女乃吃頓好料的。」他提議著。
「你行嗎?」孫韻如懷疑著,少東會下廚?
「當然,以前住美國時,我偶爾會下廚。」聶煒翰頗有自信地說著。為心愛的女人做飯,展現廚藝,也是表達愛意的一種方法。
「還是我來吧,你開車奔波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孫韻如搶著做,舍不得他累。
吳春滿看了笑呵呵,家里多個人就是不一樣,熱鬧許多。她還是識趣地到客廳坐,讓小倆口好好恩愛吧。
孫韻如進廚房開始洗米,聶煒翰也跟進去幫忙,開始洗菜切菜。
「你買了什麼?我看看……哇∼∼有女乃女乃最喜歡的鱈魚、山藥、紅蘿卜,還有雞肉、菠菜……」孫韻如拿出提袋里的食材,一一數著。
「女乃女乃的身體需要調理一下,這山藥、紅蘿卜和雞肉是熬雞湯用的。」他說完,盛了一鍋水,放在瓦斯爐上,開火,準備熬湯。
看來他真的很有心,孫韻如感動地說︰「好,那我來切姜片。」
多了一個料理助手,速度快許多,不一會兒,雞湯已下鍋煮了,魚也用電鍋蒸好,現在孫韻如正在炒小魚乾加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