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打從不經意遇上就一直臭著臉的男人竟然笑了?
柴妤媛驚訝地瞪著魏海垣的笑容,完全忘了剛才還被消遣的事,甚至忘了部門主管還和自己在同一個辦公室里。
「咳!她叫柴妤媛。」或許是注意到她驚訝的瞪視,也或許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魏海垣清了清喉嚨,好心為域朗招上她的名字。
「喲——我記得她是我部門的新人吧?你這個副總倒是比我這設計部襄理還清楚她的數據,了不起!」簡域朗拍了拍手,揶揄意味十足。
「呃……她剛才有自我介紹,所以……」魏海垣本能的出聲解釋。
「我有說什麼嗎?」簡域朗斜睨他一眼,玩味地勾起嘴角淺笑。
打從魏海垣搬離台中,後來和他在JC相遇後,他就隱約感覺魏海垣的個性有些改變了,似乎變得刻意和人保持距離,尤其是對可愛的女性,那更是疏遠得厲害。
他是沒興趣去探問別人的秘密啦,但魏海垣不只是他的鄰居,更是和他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的哥兒們,所以他還是有意無意的向老媽旁敲側擊,問出海垣之所以改變的原因——婆婆媽媽們總愛聊自己孩子的大小事,老媽的信息當然來自魏媽媽,問到那些八卦一點都不困難。
原本他還以為是什麼慘到不行的悲劇,誰知道只是失戀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這一變還經歷了好幾年都變不回來,實在讓他很無言。
但感情的事就是這樣,任何人都沒有插手的余地,他不曾試圖和海垣提起這事,沉默的接受他的轉變。哥兒們能做的事就這樣而己,太雞婆不過徒增對方的困擾。
因此他今天會主動叫他過來帶這個柴……柴圓還是柴扁什麼的新人,著實令他感到意外,似乎也聞嗅到些許春天的氣息。
他是副總耶!沒事跟新人扯在一起就很夸張了,還管到報到這種小事,更夸張的是竟叫他這堂堂襄理來帶人——或許是他多想了,但搞藝術的人都這樣,一點點小征兆都能想出一堆有的沒的,浪漫得無可救藥。
人生啊!沒有愛情多沒意思,雖然他還無法分析這個新人和海垣之間會有怎樣的進展,但總是有個開端,如果能改變海垣那「變形」得陰陽怪氣的性格的話,那就普天同慶了。
天曉得設計部里那些天真可愛的美眉們,動不動就向他抱怨副總超難親近,念得他耳朵都快長繭了呢!
「嘿——那個柴什麼的,該開始上班了!」上班時間都快超過一個小時了,還在這里鬼混,真是好命的新人。
「柴妤媛,我叫柴妤媛。」柴妤媛慎重地再報一次自己的名字,就怕上司記不住,以後共事起來會很不方便。
「好,柴妤媛,我記得你了,第一天就敢遲到的新人。」簡域朗不很認真的跟著她念了一次,然後對魏海垣揮了揮手。「閃了。」
「域朗,她的打卡表你簽吧!」突地,魏海垣天外飛來一筆,要簡域朗把柴妤媛的遲到紀錄簽銷。
「干麼?我都不知道你現在也管人事。」簡域朗可樂了,他的感覺果然沒出錯,這家伙還挺在意這個新人的咧!
「應該說她會遲到,我多少該負一點責任。」他可沒忘記她的嘀咕,雖然那不是刻意講給他听的。「反正你簽一下就是了。」
「OK啊!」簡域朗聳了聳肩,副總都這麼交代了,他這個襄理也只能照辦。「還有什麼屁沒放?我部門工作可是很忙的。」
「沒事了。」魏海垣搖了搖頭,兀自坐到辦公桌後口頭上送客。「記得幫我帶上門。」
「好好好,你說什麼我都照辦可以了嗎?」
簡域朗皮皮的撂下話後走人,而柴妤媛也沒有理由留下,乖乖的跟在簡域朗身後離開。
魏海垣放松的靠到椅背上,疲累地閉了閉眼。
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其實又不長,一個不注意一眨眼就過去了,他要到哪里找個女人來結婚?
婚友社?
不行,那里全是一些想結婚想瘋了的男男女女,素質良萎不齊,要是隨便找一個充數,不小心就會栽個大跟斗。
也不能要親朋好友代為介紹——經由親友介紹的對象,婚姻只要有點狀況就會被人情壓力壓死,他可沒笨到為自己找這樣的麻煩。
商場上的女人個個強勢,更是利益至上,沒一個好搞定,他斷不可能去觸踫,更別提商界那些老狐狸們的千金,一個比一個驕縱,恐怕還沒將JC的經營權拿到手,他就先被氣死了。
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走,才找得到能配合他想法的女人呢?
性格隨和又開朗的柴妤媛,很快就在設計部里和所有同事打成一片。
由于還是熱騰騰的新人,她還沒資格插嘴下一季的產品設計,但她認真地學習前輩們的經驗,鑽研寶石間的差異和特質,靈感一來便隨手畫上幾張設計圖,更與同事們一起討論最新的時尚潮流,也將以往公司的設計作品拿出來共同欣賞、研究缺失。
每天每天被自己最愛的珠寶所包圍,一個禮拜下來每天都工作得很開心。
更棒的是她的上司簡域朗根本一點上司的架子都沒有,雖然平常都關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悶頭設計新式珠寶,但也常興致一來就和所有同事瘋在一起,幾乎沒有上下階級之分。
一切看似美好,但其實還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那個柴……欸……」
「柴妤媛。」淺嘆一口氣,她搞不懂這主管怎麼老是記不住她的名字?
這絕對是這個工作唯一且最大的敗筆!
「對,柴妤媛。」搔了搔後腦,簡域朗尷尬的笑了笑,把手上的卷宗遞給她。「你幫我跑一趟副總辦公室,把這文件交給他可以嗎?」
「又要我去副總辦公室!」她癟了癟嘴。
除了襄理記不住她名字之外,還有這一點她也不是很明白,明明搭個電梯走幾步路就可以到副總辦公室,偏偏襄理就是懶得走這一趟。
他懶就算了,每次一犯懶就叫她代跑,她是新人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昨晚她MC來了,肚子的悶疼讓她想偶爾偷懶一下,難道就不能叫別人去嗎?
「欸欸欸,叫你去是看得起你耶!」簡域朗瞪大了眼,似乎沒料到好性情的她也會反彈。「你不知道辦公室里有多少人想去副總辦公室都不行。」
「那你不會叫想去的人去喔?」這樣講很矛盾喔!不想去的人幾乎天天被差遣,想去的人偏偏襄理不肯叫,這是什麼道理?
「不行,副總不喜歡女人。」簡域朗移動鼠標,觀看著上一季JC珠寶的營業額,藉以分析市場喜好,隨便找個理由塘塞她。
笨女人,他這是在為她制造機會懂不懂?
這年頭像魏海垣那麼優的單身漢不多了,她還不懂得好好把握,實在笨到沒藥救了!
不喜歡女人?不喜歡女人?!歐賣尬!難不成副總他……他喜歡男人?!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可是任她怎麼看,都不覺得魏海垣有同志的傾向。
「……報告襄理,您可能忘了我也是女人。」不過不管副總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似乎都跟她沒有直接關系,她忙著澄清自己的性別。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女人。」他冷笑一聲,突地意識到自己彷佛說錯了什麼,趕忙抬頭看她。「你別誤會喔,我說副總不喜歡女人,不代表他就喜歡男人。」
「嘿嘿——」她干笑兩聲,有種心思被看透的窘態。「那是副總的自由,我們這樣在人家背後談這個不太好吧?」
「也是。」簡域朗贊同的笑了笑。
他個人喜歡不多嘴且不八卦的女人,至于魏海垣喜不喜歡他就不曉得了。
不過這種事不試看看怎麼知道?
如果真有女人能拯救得了那個自怨自艾且無可救藥的魏海垣,一定就是像柴妤媛這一款的,陽光熱血又有點粗線條的女人,兩個中和中和才能獲得平衡,這也就是他為什麼不斷找事情讓柴妤媛有機會跟魏海垣接觸的原因,破天荒的想當一次喬太守。
「那,今天能不能請別的同事走一趟?」她生理期不太舒服,有點懶得去,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你花那麼多時間跟我扯這麼久,早就來回好幾趟了。」簡域朗重新將視線調回計算機,擺明了沒得商量。「快去,我等等還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好啦!」她心里暗咒一聲,無計可施的轉身離開。
龜速地走到電梯間搭電梯,肚子的悶疼越來越強烈,教她的臉色微微泛白。
該死的生理朋,真是折磨女人的凶器!每回生理期一來,她至少要不舒服兩天以上。
以前念書她還可以請個病假,生理期過了再補課就好,但現在她是上班族了,不能像學生時代那樣輕易請假,而且她才來公司上班一個星期,青青菜菜就請假,容易造成公司對她印象不佳,要是突然哪天要裁員,鐵定頭一個就栽她!
她才不要那樣,因為她真的很喜歡JC,再怎樣不舒服她都要HOLD住,非得穩穩保住這份工作才行!
走出電梯,她再度龜爬似地往副總辦公室走去,不意才走不到幾步,就見魏海垣由轉角處走了過來。
「副總,這是襄理給你的卷宗……」她出聲喊他,額上冒出薄汗。
「嗯?」魏海垣發現她了,同一時間注意到她慘白的臉色。「你不舒服?」
「不——你看錯了,我再好不過!」她咬牙扯開嘴角僵笑。
畢竟經痛這種事,男人一輩子不會懂,索性就當她跟平常沒兩樣就好。
「不舒服就別到處走,叫你襄理自己拿來給我,不然就收集好再一次拿過來。」魏海垣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說法,伸手接過她手上的卷宗,不經意觸踫到她的指,眉心霎時聳了起來。「你的手怎麼那麼冰冷?」
冬末了,氣候已經漸漸升高,她的手卻冰冷得不太尋常。
「沒什麼……」
耳朵還听得見自己的聲音,她卻突地眼前一黑,瞬間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