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一陣哭泣聲吵醒的。
昏迷前的最後記憶,那個全身籠罩金光的人對她說,由于她多年行善積德,佛祖決定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重新來過,就等于她不用死。
可以繼續留在父母身邊盡孝,繼續陪著風流上司滿世界的談生意。
用自己辛苦賺來的薪水供一間房子,如果幸運的話,在她三十歲之前還可以找到一個老實可靠的丈夫共度下半生。
可是,眼前的情況是怎樣?
這個跪在自己床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丫頭到底是誰?
還有,為何眼前的情景如此古香古色,就連那個小丫頭身上都穿著古裝?
見她睜眼,小丫頭連滾帶爬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啞著嗓子喊道︰「謝天謝地,七公主,您總算是活過來了。」
白菲菲被對方那句「七公主」嚇了一跳。
哀著昏沉沉的額頭起身,她四下張望一圈,確定小丫頭口中的七公主就是她,才急忙回神,「妳……」
話一出口,她倏地一怔。
不,這個聲音不屬于她白菲菲!
白菲菲是現代女強人,大老板眼中最得力的左右手,客戶心目中最難搞定的頭痛人物。
像這種嬌女敕柔弱嗓音,是絕對不可能從她白菲菲的嘴里發出來的。
可是,怪事又豈只這一樁,眼前的情況根本完全月兌離她的掌控。
她住了二十多年的臥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間古香古色的少女閨房。
必心疼愛她的老爸老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瘦弱丫頭。
包讓她不解的是,對方口口聲聲叫她七公主。
見她擰著眉,表情不解的看著自己,小丫頭原就悲愴的臉色,變得更加難過。
「七公主啊,人生在世,苦樂相伴,縱使您有災難臨頭,也該堅強面對,您想想,您今年才一十八歲,如花年華,就這麼為個男人結束自己的一生,豈不是愚傻至極。」
小丫頭每說一句便哽咽一陣,「更何況,當年麗妃娘娘臨終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奴婢好好照顧公主。若您真有個三長兩短,讓奴婢將來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麗妃娘娘。」
別看這小丫頭年歲不大,說話卻是頭頭是道,句句在理。
白菲菲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總算搞清楚自己目前的遭遇。
前世的白菲菲已經回天乏術,而現在的白菲菲,是帶著前世的記憶,以靈魂的形式,穿越到別人的身上。
雖然她無數次的懷疑很有可能是自己在作夢,也許一覺醒來,她會發現自己仍躺在那張睡了將近二十年的大床上。
可事實卻是,她的手腕正隱隱作痛,定楮一瞧,腕上竟包扎著一層紗布,隱隱滲出幾絲殷紅。
如果是作夢,她應該不會有痛覺吧。
見自己苦口婆心說了一長串卻始終沒得到主子的響應,小丫頭不由得擰起了細眉,抽泣道︰「公主,您倒是說說話,您可別嚇我呀!」
她很害怕自己伺候了多年的主子變成傻子,原本自家公主在這皇宮之中活得就夠委屈的,若再變成傻子,那今後的日子可怎麼得了?
總算回過神的白菲菲輕輕咳了兩聲,亮出自己仍舊流血的手腕,問出心底的疑問︰「這是怎麼搞的?」
小丫頭呆怔了好久,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公主,您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您……您自殺了啊。」
白菲菲憶起對方剛剛的哭訴。嗯,剛才似乎有听到關于自殺的字眼,但……
「我為什麼要自殺?」
這下子,小丫頭更加驚恐,忍不住倒退幾步,身體微微發抖,「公主,您可別嚇我!」
白菲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來歷。如果告訴對方她家七公主已經被別人的靈魂給附體,不知道這個哭得兩眼紅腫的小丫頭會不會立刻嚇昏過去?
她舉著包扎著紗布的左手,試探的問︰「我割腕自殺了?」
小丫頭呆呆的點頭。
「為何要割腕?」
「為了傅大人。」
她擰眉,「傅大人?那是誰?」
小丫頭不講話了,眼中的驚恐之意越來越盛。
白菲菲知道對方肯定被這情況嚇得不輕,便解釋道︰「我想,我割腕自殺的時候,很有可能暈倒而不小心撞到頭,所以……」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說︰「我暫時失去記憶,也許妳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況,不過沒關系,我想我們彼此重新適應一下對方就好,現在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吞了吞口水,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消化接收的訊息才小聲回道︰「奴婢是從小在公主身邊伺候的侍女,名叫寧兒。」
「今年多大?」
「十六。」
這麼一問一答,白菲菲總算從這個名叫寧兒的丫頭嘴里得知一些情況。
原來,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是一個她沒有在歷史上讀過的朝代南凌皇朝的七公主蘇墨柔,今年芳齡一十八。
話說,這蘇墨柔雖然貴為公主之尊,可她在皇宮之中的處境,似乎並沒有那麼尊貴。
據聞當今聖上哲康帝膝下共有七女二子,其中皇長子剛出生沒多久便夭折了。
按年齡來算,蘇墨柔排行第七,上面還有幾位姊姊,不過在幾年前都已嫁人,下面還有一個年幼的太子弟弟。
唯一還待字閨中的蘇墨柔,生母麗妃因與其它妃子爭寵而被哲康帝處死,此事間接導致蘇墨柔失寵,在後宮中處境堪憂。
就在白菲菲問及蘇墨柔為何會自殺時,門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七公主,洛梅姑娘來了……」
話音剛落,就听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
白菲菲還未回話,就見寧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似乎那位洛梅小姐是什麼可怕的人物。
片刻工夫,一個穿著一襲碧綠紗衣的貌美姑娘登堂入室。
神情倨傲,氣勢懾人,雖然衣著打扮並不華貴,可她一出場,就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姿態。
推門而入之後,她並沒有按宮規行跪拜大禮,精明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坐在床畔的蘇墨柔身上,唇邊扯出一抹淺淺的嘲笑。
「听說殿下自殺了,怎麼?閻王爺也不接見妳嗎?」
白菲菲因為對方不客氣的口吻而擰起眉頭。這個叫洛梅的女人是什麼意思?為何膽敢對堂堂一個公主之身如此無禮?
寧兒瑟縮的上前,小聲解釋,「洛姑娘,公主身子目前十分虛弱,有什麼事能不能……」
啪!
寧兒的話還沒說完,一記清脆的耳光便甩到她的臉上。
挨了打,小丫頭嚇得臉色更加慘白。
可憐兮兮的捂著臉,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妳這奴才算個什麼東西?這里有妳說話的分嗎?」
白菲菲微瞇起眼,心里對這個名叫洛梅的女人產生了反彈。
她是不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是什麼脾氣,但她白菲菲,絕對是個精明而強悍的女人。
她老爸白大海是有名的武術教練,自幼在老爸的悉心教導下,她跆拳道、散打等功夫皆練得只差沒出國比賽拿金牌。
讀書時,她是學校里的大姊大。
上班後,她是客戶眼中的女煞星。
就連頂頭上司都會因為她強悍的工作能力而對她禮遇三分。
在社會上打滾那麼久,商場上的老狐狸她見得多了,上流社會那些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她也沒少接觸。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
這個洛梅當著她的面責打寧兒,根本就是在給她下馬威。
白菲菲哼笑一聲,問︰「寧兒,告訴本公主,這位一出場就賞了妳一巴掌的女人究竟是哪位?」
看了看洛梅,寧兒小聲在她耳邊道︰「她就是傅大人的貼身侍女。」
「噢?那倒是奇怪了,區區一個奴才,見了本公主竟敢站著不跪?」她冷眼睨向對方,「洛姑娘,難道還要本公主特意提醒妳的奴才身分,重新教妳這宮中的規矩,警告妳何謂尊卑上下,見了主子就該磕頭請安嗎?」
似乎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洛梅一時之間竟有些愣住。
見她仍舊站著不跪,白菲菲表情一狠,重重拍了床畔一記,「妳聾了嗎?听不到本公主在和妳講話?」
這下,別說是洛梅,就連寧兒也嚇得不知所措。
這是七公主嗎?
這是那個連宮里一個奴才都不敢得罪的七公主嗎?
被她散發出來的氣勢嚇到,洛梅雙膝一軟,就這麼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同時,她仔細打量著對方。
沒錯,的確是那個膽小怕事的七公主,容貌絲毫未變,可為何從前只要她一瞪眼,就躲到貼身侍女背後的七公主,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
那眉宇之間的威嚴是偽裝不出來的,眼底的冷光也讓她心生畏懼。
雖然頂著大病初愈的虛弱面孔,可整個人的氣質彷佛月兌胎換骨一般。
白菲菲則像是故意刁難對方似的,接過貼身侍女倒來的溫茶,慢吞吞的喝著,直到洛梅因為跪得膝蓋發痛而擰眉時,她才故作漫不經心的說︰「妳來求見,有何要事?」
見她終于肯開口說話,洛梅便想起身答話。
沒想到對方卻是冷哼一聲,「本公主讓妳起了嗎?」
洛梅眼底閃過一抹濃濃的怨恨,欲直起的膝蓋不得不又彎了下去。
「傅大人讓奴婢給七公主帶個話……」
白菲菲眉頭一挑。醒來後,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听人提起「傅大人」這三個字。
這傅大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他身邊一個小小侍女,也敢在宮廷之中如此囂張?
她暗自思量一番,道︰「說!」
洛梅表情微微掙扎一陣,才答復,「傅大人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奉勸公主別再生事惹人心煩。假使公主一意孤行,那麼,就算公主死了,他也不會憐惜半分。」
听到這里,如果她再听不出那姓傅的,和蘇墨柔之間有奸情,那她白菲菲就真的白活了。
可是,那姓傅的為何敢那麼囂張?連堂堂一國公主的死活,他也如此不放在眼中?
心底暗暗尋思這其中原由,白菲菲臉上卻不動聲色。「回去告訴妳家大人,本公主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至于他憐惜與否,本公主毫不在意,也請傅大人別再自作多情,誤解本公主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
這話說完,洛梅的臉色幾變。
她想要開口說什麼,偏偏平日里的伶牙俐齒,在這個七公主面前完全發揮不出來。
最後,白菲菲揮揮手臂,一句——「話說完了,妳可以走了!」
洛梅就只能忍氣吞聲的,被趕出七公主的寢宮。
在洛梅離開好長一段時間之後,終于回神的寧兒苦著臉道︰「公主,這回咱們死定了。」
白菲菲挑眉,「怎麼說?」
「整個南凌的人都知道,得罪了傅大人,下場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的。」
「那麼這姓傅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
暗東離,南凌皇朝他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傳奇人物。
十四歲入朝為官,十六歲便因出眾的治國之術,被哲康帝拔擢為宰相。
對于少年拜相的俊美男子,整個南凌皇朝上至皇帝下至大臣幾乎沒人不買他的帳。
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官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少年得志,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是南凌皇朝百姓對他的評價。
可在與他同朝為官多年的大臣眼中,他卻是個陰險狡猾、手段狠絕、處事果斷的一代梟雄。
之所以用梟雄來形容他,那是因為眾大臣無法否認他這麼多年來的眾多功績。
可以說,沒有傅東離,就沒有今天的南凌皇朝。
當今天下三國鼎立,北有北岳,西有西良,南有南凌。
南凌能成為強國之一,與傅東離的努力和付出有著莫大的關系。
南凌因為有他坐鎮著,周邊小柄才不敢將勢力擴張過來,就算偶爾邊關有些烽火,也都是些成不了氣候的。
隨著傅東離不斷推出的政策,南凌的實力也在逐漸的壯大中。
也許有人會說,傅東離是南凌的大功臣。
可眾大臣都知道,傅東離根本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奸臣。
他貪污受賄,手段狠戾,對于那些膽敢阻攔他行事的政敵,絕對是除之後快。
久而久之,文武百官都把這位相爺當神一樣看待,沒人敢不屈服于他的婬威之下,不然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
就連哲康帝,也不敢在這位傅大人面前擺架子。
在老百姓的眼中,哲康帝羸弱多病,經常身體抱恙,棄朝不理。
但眾大臣卻心知肚明,那是因為,哲康帝不過是個被傅大人一手控制的傀儡,真正當家做主的,其實是這個年輕而俊美的一代佞臣。
早朝時分,皇帝身邊的太監過來傳話,「陛體不適,朝政由傅大人代為主持。」
議政殿上,傅東離像以往一樣,身穿一襲紫紅官服,姿態慵懶的坐在紫檀大椅上,一邊听眾臣報告各省鎊縣發生的大事,一邊慢條斯理的喝著剛剛泡好的香茗。
神態舉止難掩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那副好皮相更是得天獨厚,完美得幾乎無懈可擊。
面對大臣的奏報,傅東離雖然顯得漫不經心,但也都一一應了。
這時,一個年輕男子笑容滿面的拱手向前,無比謙卑道︰「大人,如今永安縣堤壩被洪水沖塌,導致當地百姓苦不堪言,下官內心十分憂慮,還求大人恩準下官帶糧食和賑銀趕往災區,以解其燃眉之急。」
暗東離眼角一掃,似笑非笑的睨了那男子一眼。「那麼依柳侍郎之見,戶部該撥多少賑銀?」
這柳侍郎,乃哲康帝最寵愛的柳貴妃之兄,名叫柳青城。
因為自家妹子向皇上吹了不少枕邊風,他便平步青雲,從一個小小的縣官,被提拔為戶部侍郎。
要說真才實學是沒有,不過倒很會拍馬屁,自從他被任命為戶部侍郎之後,便三天兩頭的到處送禮,以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忙了好一陣子,的確在眾臣面前混了個臉熟,可家里的金銀財寶也同樣送出去不少。
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眼見自己的金庫越來越空,他便將主意打到了災民身上。
見丞相大人笑睨自己,柳青城滿臉陪笑道︰「永安縣遭逢大災,依下官之見,如果想重建房舍,販災款項,最少要提撥五十萬兩。」
暗東離不冷不熱的說︰「本官在想,這五十萬兩一旦撥給你,到了災民手中,會不會縮減到五萬兩?」
听了這話,眾臣都強忍笑意,面露幾分對柳青城的不屑。
柳青城則被堵得一張臉青白交錯。
早听說傅東離為人張狂傲慢,說話不留情面,偏偏他位高權重,沒人敢得罪。
如今他總算領教了這人的直接,真是一語戳中他的要害,讓他在百官面前丟了個大丑。
他有心辯駁,可對方眼中流露出來的輕蔑之意,卻又說明他根本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最終,柳青城只能忍氣吞聲的退回自己的位置。
他那身為貴妃的妹妹說,在朝中萬事可以倚仗傅丞相,看來這話還有待商榷。
在譏諷與被譏諷,欺負與被欺負,責難與被責難中,傅東離宣布退朝。
每天都有不同的臣子來供自己消遣,每天都有不同的小丑來供自己欺負,這樣的日子縱然有趣,可過得久了也會無聊。
這也導致俊美的傅丞相在踏出議政殿時,臉色並不是那麼美妙。
最近的日子真是太無趣了。
暗東離搖頭輕嘆,打發了一群前來討好送禮的文臣,又推拒了一票請自己喝酒的武官,坐上自己的豪華軟轎,回到距離皇宮不遠的丞相府。
罷進府門沒多久,就見貼身侍女洛梅繃著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見他下轎,她急忙迎了上去,滿臉恭敬的福了福身。「大人,您回來了。」
暗東離淡淡睨了她一眼,「誰得罪妳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洛梅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強忍著心底的不快,她輕聲細語道︰「回大人,奴婢剛從七公主那里回來。」
暗東離漫不經心的往前走,听她提起七公主,滿不在乎的應了聲,「那女人沒死嗎?」
「不但沒死,還把奴婢狠狠欺負了一頓。」
「噢?」
他挑了挑眉,「說來听听。」
洛梅忙不迭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暗東離一邊听,一邊在腦海中回想七公主的樣貌。
長得倒是貌美如花,可惜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想當初,他是在宮宴遇上七公主,一時心血來潮,興起捉弄之意。
反正在南凌皇朝,他看上的女人,勾勾手指,哪個敢不乖乖拜倒在他的腳邊?
不出他所料,一個笑容,便讓那女人神魂顛倒,主動爬上了他的床。
本以為不過是一場露水姻緣,天亮一拍兩散,沒想到那個傻公主居然以為他會娶她為妻。
開玩笑,他傅東離怎麼可能娶那種女人,就算她貴為公主又如何,在他眼里,女人只分他有興趣和沒興趣兩種。
無情拒絕了她第二次的主動獻身,結果沒過幾日,便傳來那蠢貨割腕自殺的消息。
死了倒還好,就怕死不了給他帶來後患。
所以命令洛梅前去警告一番,要那蠢貨好自為之。
誰知,那女人割腕未遂後,居然性情大變,將洛梅狠狠教訓了一頓。
已經走進正廳的傅東離不由得嘲弄一笑,「她上演這一出,無非是想博取本官的注意,就讓她鬧騰吧,本官倒想瞧瞧,那個沒腦子的公主,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來?」
很快的,傅東離便將這個小插曲拋到腦後,甚至連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七公主的名字,都已經記不起來。
而皇宮之中,附在蘇墨柔身上的白菲菲,也在這段時間里,逐漸接受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這個七公主在皇宮中還真是沒什麼地位,別說一年到頭見不到皇上幾次,就算見到了,人家也壓根沒把這個女兒放在心里,心思全在後宮那些女人身上。
據說,自從二十幾年前先皇後薨逝之後,後位就一直懸置。
現在後宮之中,最得寵的是一位名叫柳玉依的妃子,听寧兒說,那柳貴妃生得貌似天仙體態婀娜,今年不過二十出頭,雖然沒有皇後之名,卻是後宮之中沒人敢得罪的狠角色。
至于那位人人畏懼的傅大人,雖然對南凌皇朝有著巨大的貢獻,但他其實也是一代佞臣。
和她所知道的歷史上的佞臣不同,傅東離連表面工夫都懶得做,大剌剌的把持朝政,專權獨斷。
也難怪寧兒會畏懼洛梅,人家跟著的主子可說是權傾朝野,正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
洛梅是完全沒將她七公主的身分看在眼里,所以才敢在她面前那麼囂張跋扈。
看來,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仗勢欺人者,無處不在。
好在蘇墨柔,雖然平日里不受寵,可吃喝方面並未受到任何虧待,在人參鹿茸燕窩的滋補下,傷勢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寢宮里療養一陣子之後,虛弱的身體已經明顯好轉。
當然,在得知蘇墨柔居然因為得不到傅東離的愛而含怨自殺時,她很是無語一陣。
她一直覺得,為了男人而放棄自己生命的女人,太不值了。
讓她意外的是,蘇墨柔雖然腦子蠢、膽子小,卻有一副好皮相。
身材高、五官精致,無須多加修飾,便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
比起前世的自己,這個蘇墨柔簡直美得沉魚落雁。
她就想不明白了,這麼個美人兒,何苦為了個臭男人尋短見?
不過昨日之種種譬如昨日死,她白菲菲既然代替蘇墨柔活了下來,今後她就是蘇墨柔。
這日,身體已經恢復差不多的她,從李太醫那里要了些消疤生肌的藥膏,經過多日相處,李太醫與她已經成為忘年之交。
一開始李太醫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到她寢宮替她換傷藥,後來她主動跟他聊起幾種中醫療法,李太醫又驚又喜,直感慨她身為公主,否則定要收她為徒。
其實她會懂那些不是天賦異稟,而是家學淵源,她前世的老爸是開武館的,學生跌打損傷是常有的事,所謂三折肱而成良醫,老爸在這方面可說是無師自通。
後來她傷勢好多了,李太醫也不方便常進入她的寢宮,便換她三天兩頭跑來太醫院找他聊天,順便偷藝。
時值午時,她從太醫院出來沒多久,便看到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仔細一瞧,那個身著男裝的矮個子,不正是不久前出現在她寢宮中囂張跋扈的洛梅嗎?
包讓蘇墨柔意外的是,在洛梅身邊的,竟是一個長身玉立的俊鮑子,由于對方身穿常服,所以她看不出他的身分。
不過那公子長得真是好看,面冠如玉,劍眉星眸,一襲月白色錦袍雖然簡單,卻不難看出造價不菲。
真是個豐神俊秀的美男子,只是眉宇之間難掩幾分邪佞倨傲之氣。
雖然她不認識這個男人,但已經隱隱猜出對方的來頭。
耙穿常服出現在宮中,而且身邊還跟著女扮男裝的洛梅,看來這人八成就是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傅東離傅吧。
蘇墨柔眼神微瞇,下意識的,就想避開和對方正面交鋒。
這是古代,並非文明的現代。
況且她雖然貴為公主,可並不受寵。
萬一那人真想對她不利,她恐怕只有任其宰割的分。
偏偏,正要開溜之際,那人的目光已經射了過來。
眼看躲不過,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正準備赴約陪天子下棋的傅東離在看到她後,不由得挑高眉頭。
仔細打量一番,他輕佻的笑道︰「這不是七公主嗎?真是巧,莫非公主打听到下官今日會來宮里陪皇上下棋,所以故意出現在這里,與下官來個偶遇?」
蘇墨柔險些沒被他的自大活活氣死。
她見過不要臉的,但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他算是第一人。不過從這番自大的話中,她也確認了對方的身分,看來這個不要臉的,果然是傅東離。
倒是個謫仙般的俊鮑子,可惜做人實在是太失敗。
強忍住翻白眼的,她假笑道︰「雖然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過了頭,難免讓人不舒服,傅大人如此豐神俊秀的人物,受姑娘家歡迎可以理解,但本公主誠心奉勸一句,大人再受歡迎,也沒必要無時無刻都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疾不徐的說完,她皮笑肉不笑的又補充,「另外,大人你當真是誤會了,本公主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純屬路過,絕對沒有想要與大人偶遇的想法,既然大人與父皇有約,那本公主就不耽誤大人了。」
暗東離被她這番話勾起了幾分興致。
當初就听洛梅說,七公主自殺沒死後性情大變,本來他還不以為意,今日一見果然與從前判若兩人。
不過他並沒在意,只是自負的笑笑,「听說公主當日割腕自殺是因為得不到下官的憐愛,沒想到幾日不見,公主為了吸引下官的注意,竟連性子都變了,的確有點意思。」
「大人,有句話不知道你听過沒有?」
「噢?下官洗耳恭听。」
蘇墨柔微微一笑,「人不要臉鬼都怕,就算大人平日里再怎麼自戀,也該有個限度,說句不好听的,你這不要臉的程度,真是刷新我能接受的程度了。」
她這話說完,沒等傅東離發難,他身邊的洛梅先動怒了。
她不客氣的上前,怒道︰「妳敢侮辱大人?好大的膽子!」
蘇墨柔哼笑一聲,「妳哪位?以什麼身分來和本公主說話?妳主子見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叫我一聲公主,妳覺得自己又算什麼東西?」
沒料到她竟敢當著傅東離的面刁難自己,洛梅一時之間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冷冷的勾起唇角,「別用那種殺人目光看著本公主,會讓本公主誤以為妳想以下犯上,本公主雖然宅心仁厚,但也知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的道理,妳可別真惹惱了本公主,否則休怪本公主叫人把妳拖下去責打一頓板子。」
「妳妳……」洛梅怒瞪著她。
「怎麼?」她挑眉,戲謔的看了她一眼,「妳不服氣?不過,不服氣又能怎麼樣?難道妳想讓妳主子替妳擔這個不敬之罪?」
眼看洛梅被氣得渾身發抖,她笑得更愉悅了,「別生氣哦,女人生氣容易老,到時妳主子想換個賞心悅目的,嘖嘖嘖,可別說本公主沒有警告妳。」
說著,不理會洛梅驚怒交加的表情,她笑咪咪的看向一邊看熱鬧的傅東離。
「傅大人,如果你想換個更年輕、更漂亮的貼身侍女,別忘了通知本公主,本公主的寢宮不介意多收留一只喪家之犬,而且絕對會教好她規矩,不會讓她狗仗人勢。」
撂下話,她笑著離去,眼底全是整人後的愉悅光彩。
久未出聲的傅東離看著那道修長縴細的背影,陷入一陣沉思。
她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七公主蘇墨柔嗎?
他揉了揉下巴,眼底全是探究玩味之意。
有趣!真是有趣!
看來,最近困擾他的無聊日子,將要因為這位性情大變的七公主而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