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紐約時裝周,林肯中心搭起了白色棚架,棚架內的T型伸展台高度約一公尺,僅僅是這樣的高度,就讓人感覺到巨大的緊張氣氛。
圍繞著伸展台的座椅數量眾多,一排排座椅椅背上,貼上了邀請來賓的大名,場內飄揚著震天價響的音樂,一個接一打扮入時的社交名媛、影視紅星,在鎂光燈閃爍下進場,場內自然有無數媒體,采訪著與會的名流們。
一個五官、表情都很冷硬,一副生人勿近的男子,持著邀請函參與了這場發表會。
其東方人的面孔極為陌生,打扮又低調,于是媒體越過了他,沒多作采訪,卻因此錯失了大好機會。
這些記者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名男子,正是神龍不見首尾、近年來在歐美一帶崛起的新貴—要說塹貝也不算,他本就出生在百年豪門,只是近來狠狼咬了自家長輩一口,讓那位眼高于頂‘一生不曾輸過也少夸獎人的卞家大老爺,憤怒之余又感到欣慰。
卞珒手上拿著的?不是為V!P級賓客準備的邀請,而是一般的邀請卡,自然不可能得到最前頭視野最好的位置,他在一般區挑了個離出口最近的位置坐下。
反正,他今天的日的不是來看秀。
身旁坐著打扮入時的紅發女郎,穿著簡單的紅色小禮服,但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頭發梳成了流行感十足的發髻,顯得時尚又迷人,一舉手一投足間顯露出嬌氣,似乎是與姐妹淘一同來看秀。
她看身旁坐了一個男人,雖然是亞裔面孔,但看起來很挺拔,不禁對他笑了笑,可惜卞珒不識情趣,冷著一張臉。踫了個冷釘子,女郎撇了撇嘴,扭過身去與姐妹淘繼續談論這場秀。
卞珒沒有理會別人的頻送秋波,但耳朵卻听著四面八方傳來的訊息——
「今年時裝周,Vivian搶輸了Very。」
「我超期待今年Ely會有什麼表現,她去年那幾個妝我愛死了!」
「我最喜歡去年夏天在漢普頓,April女王再婚的妝,配她的禮服,根本就是女王啊!」有人光是想想就興奮不已。
「我結婚一定要穿Verywang的婚紗!再找Ely幫我化妝,而且一定要在我南漢普教家的沙灘辦婚禮!」其中一個名媛堅定地道︰「不惜任何代價!」
卞珒低著頭,听著那些談話聲,听到他想听的部分,不禁露出微笑。
在美國,女人結婚都夢想有一襲美麗的婚紗,說到婚紗,就不能不提受女星名名媛所愛的Verywang,講究一點的,除了美麗的婚紗還不夠,還要那一天的自己是最美的。
Ely,一個年紀不過二十五歲,來自亞洲的女孩,卻成為上流名媛最愛指定的婚禮秘書。
別以為美國新娘不像台灣新娘,一場婚禮要換三套禮服,美國新娘雖是一套禮服定江山,可也不輕松,一場婚禮動輒六個到十二個伴娘,是很正常的事。
這些都在E!y的服務範圍內,要讓每一個伴娘都美麗動人,又不至于搶了新娘的風采,讓這些嬌貴的小姐們都滿意,可是要煞費苦心。
那小丫頭真的成功了,卞珒翻開目錄,在最後頭的工作人員名單中,看見了她的名字。
Ely,就是曾心唯,她是今天這場秀的彩妝大師。
就在他為她今天的成就開心時,大亮的燈光陡地暗了下來,聚光燈投射在舞台上,照出帷幕後有道身影。
當帷幕拉開,眾人驚嘆,一個穿著黑色婚紗禮服的女模特兒踩著台步走了出來,高挑瘦削的身材展示著設計師的精心設計,一只眼楮被黑羽眼罩遮住,唇色是接近黑色的紅,如此搶眼的妝感和衣服,相得益彰。
既時尚,又允滿樂趣。
卞珒愉快的欣賞起這場發表會,看著一件又一件的婚紗在眼前晃過,他腦子里想的,卻是後台那位彩妝大師——
此時的後台,像個戰場。
曾心唯手上沒有化妝箱,身上也沒有系著工作袋之類的東西,她手上的東西只有眼線筆、紙巾,以及粘著劑。
「不!不行,再給我三秒。」她正拉著一個要上台的女模特兒,嬌小的她高度不及模特兒的胸部,因此那些女模特兒得彎著腰讓她補妝,而負責幫模特兒換衣的助理,也在一旁整頓要上台的衣服。
粘好最後一片該在模特兒臉上或身上的裝飾品,她讓秀導把人推了出去,自己又去梭巡即將上台的模特兒們,臉上的妝容是不是一切都OK。
沒辦法,這樣的場合可是與時間戰斗,她不可能每個模特兒都親自下場上妝。
只能事前開會,把模特兒的五官特色和妝感交付給整個團隊,她自己則做最後的檢視,僅有開場和壓軸的模特兒是她親自上妝的。
當最後一名模特兒上台展示今天的壓軸,之後所有模特兒全上台,設計師也上台接受賓客們的掌聲和歡呼。
在後台的曾心唯,包括每一個在幕後累得半死的人紛紛松了口氣,互相擊掌祝賀,今天的秀很成功。
曾心唯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想著總算結束了啊!
「親愛的,你今天好棒!」一名高大的金發女郎走了過來,親密地吻了下她臉頰稱贊,「你越來越棒了,杰西叔叔對你贊不絕口。」
「我才要謝謝你和杰西叔叔,如果不是你們,我哪可能這個年紀就站在這里,指揮一群比我資深又比我技術更好的前輩們。」曾心唯開心地笑說。「今天來采訪?」
「當然,我會幫你寫個大大的好評。」女郎笑著對她眨眨眼,「誰教你拯救了我的婚禮呢。」
曾心唯拿她沒辦法地笑了。
眼前這位大姐,是一家時尚雜志的編輯,同時,也是她設計院室友的姐姐,Ddarld。
室友看她一個人放假總是窩在住處,便邀了她一同去漢普頓的家過暑假。
那時正好是六月,婚禮最多的季節。
新郎的爺爺擁有龐大的出版集團,其中最燒錢也最賺錢的,是時尚雜志。
Ddarld想當時尚雜志編輯,在時尚圈工作,因此大為緊張,她想在長輩面前留下好印象,為自己以及準夫婿末來的時尚工作打好關系,故對于婚禮的每一個步驟都要求盡善盡美。
婚紗挑選的是Verywang的,也早挑選好厲害的彩妝師,事先多次試妝到滿意為止,並說好在婚禮當天打點她的妝容。
豈料結婚當天,約定好的新娘秘書竟然搞錯了檔期,指定的彩妝師無法及時趕到漢普頓,而他們遍尋不著替補的人選。
因為正值結婚旺季,一些特定的彩妝師都無法前來,Ddarld又不願將就次級的,因而大發脾氣。
曾心唯眼看己經沒有時間了,無論如何得讓婚禮進行下去,就雞婆的主動表示願意幫忙,哄新娘讓她試試看。
「反正也不會再糟了。」
好家在新娘對時尚有興趣,平時收集了許多專業彩妝,加上心唯外‘出時總不忘帶著自己的彩妝箱,這時才能應急。
她仔細為新娘們‘好底妝,舍棄濃密夸張的假睫毛,偏用白色睫毛膏淡淡地刷了一層,眉毛貼上隨手找來的滿天星花辦,刷淡唇色,配合下花稍的婚紗,塑造出冰霜新娘的冷艷形象。
六個伴娘的妝感從第一個出場開始,從濃妝到淡妝,最後新娘出場,兒乎只有半點粉女敕色系自然果妝的新娘妝感,卻引起眾人好評。
連帶那位眼高于頂,擁有數間雜志社,包括燒錢又賺錢的時尚雜志擁有人——杰西叔叔,對新娘的時尚品味大加贊賞。
天時、地利、人和——曾心唯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那場婚禮讓一位貴人看見了,發掘了她,也為她走新秘這一條路鋪了平坦的康莊大道。
「你為我寫得好評夠多了,可以多寫一點今天的主角。」她圓滑地道。
Ddarld立刻明白了,喧賓奪主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那當然!」
秀結束了,場地直接變成了慶祝會,不知誰送來了香檳,曾心唯原本想逃離,可惜,今天的設計師不讓她走,非得在她手里塞了香檳,逼她喝了兩杯才肯放過她,還拉著她,見了一些看完秀後直接下訂單的名媛們。
「八月我在夏威夷舉行婚禮,屆時希望Ely來為我化個完美妝。」一名常出現在電視報導上的名媛,客氣地遞給曾心唯名片。
她自然應酬了一番。
她向來堅持不趕場,一周只做一個新娘的Case——準新娘忙碌籌備婚禮本就會變得莫名其妙,有錢的準新娘更是神奇,她遇過堅持要在非洲結婚的,這一趟工作舟車勞頓,苦不堪言,故為了堅持品質,檔期當然要規定一下,而且索價不菲——
她與一家有名氣的婚禮策劃公司定了合約,由該公司為她過濾案件。
把這個冒出來的案子丟給了婚策公司去排檔期,曾心唯腦中想的是——找個空檔快點開溜吧!她要放假!
紐約時裝周結束後,就是她的放假日——一年只接一個大案子,然後好好的休養兩周,什麼案子都不接,養精蓄銳充充電,是她小小的要求。
現在她只想立刻回到紐約租的小公離,把電話關機,好好睡他個十小時!
于是她躲躲躲,躲躲躲,以為沒有人注意,準備拎了包包就閃人。
「Ely,你在這兒,剛有人送花給你。」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工作人員走來,送給她一大把花束。
花後台里多得是,設計師會收到,模特兒會收到,曾心唯是今天的彩妝總監,收到花不稀奇,她把花接過來,不經意一看,在花間看見了熟悉的信封,還有熟悉的字跡。
她大吃一驚,火速拿起那封信、打開,熟悉的字跡出現在眼前,她頓時激動莫名。
柚柚︰
你真的做到了。
我既欣慰又感到悵然,小女孩真的長大了呢!
King
是金叔叔!
「送花的人呢?」
「花店小弟啊,送了花就走了。」同事照實回答。
曾心唯立刻垂下肩。
這五年來,她一直與金叔叔保持聯絡,通常是她單方面的寄信給他,叨叨絮絮的說著自己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對那位神秘的藏鏡人放話,說絕對會找到他!
有一年的聖涎節,她甚至整晚都不睡,守在窗前的聖誕襪前,就等著金叔叔現身來拿走她準備的禮物,她好跟蹤——她都幾歲了,當然知道聖誕老公公就是金叔叔,這世上哪有什麼聖誕老公公,還有求必應,她開口要什麼就有什麼,只除了見金叔叔一面這件事不曾實現。
然而那一晚,她睜大眼撐到天亮,最後受不了,出門買了個貝果回來,東西就不見了,她極為扼腕。
早就知道她周身有金叔叔的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守護她,否則她一個女孩子怎麼租得到曼哈頓的公寓?當然是金叔叔暗中介入,讓她租得到,也讓她租得起。
若有點骨氣,她應該要生氣拒絕他的幫助,但是她很想見他一面,舍不得放棄有可能見著他的機會。
「金叔叔……你做事情還真是滴水不漏,連花都找人送,可惡,竟然躲在人l洋里偷看我,太過分了啦!」
她生氣,她不開心,決定回家後,要連寫十封信對金叔叔抱怨她的不開心!
發表會落幕了,曾心唯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她租賃的小公寓。手機己經關機,從這一刻起,不會有人來打擾她,她放假了。
怎料,在她爬上三層樓的階梯,卻在自家門前看見一個守候己久的人兒,她碎念了一整晚的不開心立刻拋到九霄雲外。
「玨姐姐?」曾心唯因為見到老朋友而興奮尖叫。「好久不見,你怎麼會來找我?又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你這幾年好嗎?」
見她還是像小女孩見到偶像般紅著臉興奮不己,卞玨不禁笑出來。
「小唯,你真的一點都沒變。」卞玨說出這句話,只有她自己听得出來話中的深意。
「媽咪也這樣說。」怎麼辦,好開心喔!玨姐姐跟以前一樣漂亮,氣質出眾像個高貴的公主,但好像又有一點點不一樣……怎麼說呢?眉眼之間藏不住的柔和笑意,看起來比以前更柔媚動人,還有點……有所求的樣子。「玨姐姐,你怎麼會來找我?有事嗎?而且,很晚了耶……你等我等很久了吧。」
卞玨聞言微笑,深深看著面前的女孩,一樣單純的心性,但也不如當年那般無所覺,已懂得察言觀色了。
「你說對了,我有事情麻煩你——」她笑意深沉道。
有什麼事情,需要卞玨大小姐親自上門請她幫忙?又有什麼事情是她可以幫得上忙的?
答案只有一個——卞家大小姐要出嫁了!
卞玨需要一個新娘秘書,于是找她幫忙,曾心唯當然二話不說接下這重責大任,立刻整裝行李,跟著卞玨準備婚禮去。
但讓她意外的是,卞家大小姐的婚禮,竟然不是在卞家的飯店或卞家大宅舉行,而是在美國中部的小鎮,鎮上的人大多都以農牧為生。
而她們所在的地方,是鎮上唯一的一家酒吧,後方的平房就是很一般的住家,在草坪搭起了棚架,一些當地的居民都來幫忙婚禮籌備,搬椅子的搬椅子,廚房里甚至有一群女人在談天,外
頭還有人己經喝了起來,婚禮未開始就先醉倒。
是很一般的婚禮情況,但這不該是卞家大小姐的婚禮吧?
「我知道玨姐姐嫁的不是華人,但在美國,婚禮女方出錢,通常常不都是在女方的家里舉辦嗎?怎麼……」曾心唯為卞玨梳頭化妝,小心翼翼的問。
玨姐姐不只是沒在自家辦婚禮,連她的親友,一個都沒出席!
面對她的問題,卞玨倒是很坦然,對著鏡中的她笑道:「我離開卞家四年了,現在的生活,我很滿意。」
曾心唯一時不明白「離開卞家」的意思,想了一會兒才搞懂。不禁錯愕。
她不清楚,玨姐姐為何離開卞家,舍棄公主般錦衣玉食的生活,情願來到這個鄉下地方,當一個小小酒吧的老板娘,與一個家世與自己差距甚大的男人一同生活……應該是很重要的原因吧?
「我已經不是什麼大小姐了,為了辦婚禮,我手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僅剩的一點私房錢,花在去請你的機票上,因此,我只能依台灣的禮數,包個小紅包給你,無法照著你待得婚策公司開出來的價格支付你服務費……」
說到錢不夠用的事情,卞玨很大方坦承,反倒是曾心唯感到不自在。
「不要這樣說,玨姐姐,你請我來參加你的婚禮,我很開心,也不知道能送你什麼,只能幫你化個妝,權充你的伴娘,還請你不要嫌棄我。」
「我連伴娘的禮服都買不起,讓你自己準備了,我怎麼會嫌棄你呢?」卞玨笑道,拍了拍她的手。「小唯,我現在很幸福。」
曾心唯有一肚子的好奇想問,但又怕觸及到卞玨的傷心處而猶豫不決,可當她看見卞玨露出她從末看過幸福至極的表情時,她就覺得……那些問題都不重要了。
「嗯,幸福很好。」
「所以我希望他也能得到幸福。」
「喔…」啊,什麼他?哪個啊?
「玨,他來了。」粗獷豪邁的新郎,一點也不甩婚前不能見新娘的爛規矩,開了房門,把人帶到後,硬是要模模卞玨的臉、手,講幾句話才依依不舍的走人。
曾心唯聞聲,與卞玨一同往門口方向看去,這一看,卞玨不禁愣住。
「哥。」她站起身,走向冷著臉的兄長,張開雙臂與他擁抱。「我很開心你來了。」
卞珒眉頭一皺,眼光不自覺朝里頭那個人瞧去,回抱妹妹時,在她耳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卞玨回以微笑,在心頭回答他這個問題——
她得到幸福了,她希望唯一的哥哥也能幸福。
曾心唯數不清自己這些年來參加過多少婚禮。
但絕對不會像今天這場婚禮這樣,讓她充滿了感動,新人的結婚誓詞讓她狂飆淚。
她站在聖壇前,站在新娘身後權充伴娘,手里拿著捧花,眼楮一直看著前方那對眼中只有彼此的新人,卞玨穿的不是嶄新的名牌婚紗,而是二十年前的舊婚紗,據說是男方母親結婚時穿的,她覺得穿著古董婚紗的卞玨,美得不可方物。
就在她流淚不止的時候,突然有人站了起來,所有人都驚嚇的看著他。
「你現在站起來的意思是有意見?」新郎挑起一邊粗黑的眉間,質詢的意味很明顯,一點也不在乎眼前的男人身份地位有多尊貴,又是妻子的親哥哥,大有對方的回答若讓他不爽就沖上前開扁的意味。
眾人的視線全投向了鶴立雞群的卞珒,只見坐往前排的他面不改色向前一步,在伴娘手里塞了某個東西後又退了回來。
用高高在上,活像帝王的語氣道,「繼續。」
新郎挑起了另一邊的眉毛,明顯被卞珒的態度惹火了,新娘立刻安撫後,柔聲要神父繼續,眾人的視線才又回到了那對新人身上。
但是曾心唯的心思已不在新人身上,她看著手中的東西,一頓。
絲滑的觸感,這條手帕很貴吧!他給她手帕,是給她擦眼淚嗎?
為什麼?
忍不住將視線投向那個冷著臉的男人,接觸到他深如黑潭的雙眼,她就像行竊當場被逮到的小偷般,立刻回頭,擦干眼淚,目光不敢再亂飄。
「你很怕我哥。」這笑意滿點的聲音,自然是由今天的新娘口中說出來的。
禮成了,眾人簇擁著新人步出禮堂,在酒吧外頭拍照留念,曾心唯被拉到新娘身邊時,卞玨一臉促狹地笑說。
「對,他冷冰冰的,很像隨時都在生氣,很難接近。」她很老實的告訴她,自己害怕卞珒。
卞玨為她的老實笑出來。「但是等一下喜宴安排你跟他坐在一起,怎麼辦?」
「是、是喔,那,我會盡量控制自己不要發發抖。」
喜宴就在新人家里舉行,請外燴辦理,一群受邀的人入了座,桌上位置都有放置名牌,座位早已做了安排。
曾心唯的名牌旁邊緊挨著卞珒,不知為何,這個黃面讓她有一點胃痛。
「坐。」他極有紳士風度地為她拉開椅子,讓她落坐。
「謝謝。」卞珒一出聲,仿佛嚇到了她似的,曾心唯瑟縮一下,向他道謝後乖乖坐下來。
她有點怕這位卞家大少爺,大概是他被神化得很嚴重,以及被表哥妖魔化吧——她那無血緣關系的表兄卞冠權,就在卞珒手底下做書,她不時會听見表哥如何形容卞珒的變態以及殘忍,是個標準的卞家人。
突然想起數月未見的表哥,媽咪提起有點擔心表哥的肝,她決定禮貌性地問一問。
「冠權表哥在你身邊工作五年,媽咪一直要我找機會向你道謝,謝謝你對表哥的栽培和愛護。」感謝之意是真的,表哥在卞珒手下做事,升職升得很快。
「他應得的。」他的回答言簡意賅,讓人有點接不下去。
「喔。」
「你也不錯。」卞珒突然話鋒一轉,稱贊起她來。「冠權提過,他有個厲害的表妹,年紀輕輕,就讓上東區的名媛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竟然會被卞珒贊美,曾心唯大感意外,但意外之余有點開心,又有點難為情。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高高在上,她自覺是個小螺絲釘,突地被大人物夸獎了,有些不知所措。
「年紀輕輕可以爬到目前的位置,很不錯,不過也要想想,這樣的工作你可以做多久。」
才被夸兩句,立刻又被潑了冷水,她听出卞珒對她的工作前途其實不看好。
「這世界上,有什麼事是能做一輩子的,不妨趁著年輕,為往後積攬實力。」
曾心唯是個單純的女孩,不喜歡跟人爭執,但是對于自己的工作,她是自豪的,當然不喜這樣的勸慰,也听不進去,但她不想跟卞珒撕破臉,表面恭敬的應了聲是,但她一得空立刻拿出紙筆,對她最信任的金叔叔抱怨了一大堆。
金叔叔:我跟你說我討厭卞珒,我討厭他!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能做一輩子的。
我偏要在這一行闖出頭,做一輩子!
現在的成就還不夠、還不行,我定要做到讓他立正對我大喊,「你是真功夫!」
可惡!
柚柚
收到這封信的卞珒,內心五味雜陳。
人仍在妹妹新婚住處做客,信輾轉送到時,卞玨也在他身邊,看到信之後忍不住大笑。
「哥,你被討厭了呢。」
十五年來個性沉穩,老冷著臉的卞珒,竟皺起了眉毛,對妹妹道:「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