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宮謝恩之前,北宮澈派人送了封信給華皇。
不是給儷人姑娘,而是給華皇公主……當她看到那封信時,很是不解。他到底寫了什麼?
雖說她在他面前是儷人,可是她的真實身分是華皇公主,這封信雖然不是寫給她的,但也只有她能拆。
華皇懷著疑問看了那封信。
當她看清楚他信上的內容,發現他竟把跟儷人的私情誠實地告訴自己,並對她表明要讓出駙馬之位,希望自己成全他與儷人……
當她看完信,嬌顏陡然變色,充滿未預料到的驚慌。
「公主,您怎麼了?」儷人見狀,連忙問她。
「儷人……不好了,肅王說他要娶儷人了。」
「娶我?!」儷人也大驚失色。「公主,您胡說什麼?肅王喜歡的是您,怎麼會要娶我?」
「都是我的錯……」這下,華皇也感到後悔了,誰教她不早些跟他坦承,如今本來一件天衣無縫的喜事,眼見就要無事生波了。
「不行!我要馬上去找他,不能讓他有機會去跟父皇稟報此事……」她縝定下來,決定馬上出宮前往錦亨園找他,想及早阻止他上稟父皇,免得事情越弄越糟。
她急匆匆地到了錦亨園,在他的居所找到北宮澈。
「儷人?」明知她會來,但北宮澈見到她,卻掩住真實情緒,刻意佯裝驚訝。「你怎麼來了?」
他故意寫那封信給「華皇公主」,正是為了逼她來找他,因他清楚她若得知他想娶儷人,一定會緊張萬分,趕來與他坦白。
他還是有些氣惱,否則不會用這種方式逼她、試探她,可是誰教她欺騙他在先,讓他之前受了那麼多良心的煎熬。
華皇不知他的心思,好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就怕大錯鑄下難以挽回。「你寫信告訴公主我們的事,除了她,你還告訴誰了?」
千萬別有別人,千萬不要!
見她這麼擔心著急的模樣,北宮澈有些心軟,可還是假裝不知情的樣子。「沒有了,只有她。但你是怎麼知道這事,是公主告訴你的?」
華皇因此松了口氣,神情也稍微安心下來。「你沒告訴別人就好,是公主把信給我看的……只是,你為何要寫那封信?」
他故意道︰「我想了想,還是不願負了你對我的感情,所以我不想當駙馬了。我相信就算不當廣朝的攝政王,也能找到讓北慎國富強的方法,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而已。但只要委屈了你,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願這麼待你。」
「你是笨蛋嗎?!好好的駙馬不當,竟然為了我寫那封信?」她語帶責備,可眼底都是柔情不舍,滿是對他的心疼。
北宮澈見她心疼自己的神情,內心不免有些動搖,想她若不是真的愛他,真的在乎他……怎會這樣緊張呢?
但他還是決定把戲演足,直到听她親口說出真相為止。
「儷人,我們回北慎國吧,要逃也可以,反正我不會娶公主的,我已經決定了!」
「不由得你不娶了!」華皇跺了下腳,只好對他吐實。「其實我就是華皇公主,而儷人確是我身邊的女官,是我假冒她的身分來見幾位太子,所以——」
「等等!你說……你是公主?!」
她迎視著他。「對,我是。」
他皺眉。「那你為何連我也騙?」
「不騙你,怎麼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華皇坦然說出她的心思。「我怕三位太子別有心機,亦怕所嫁非人。而且若不是這樣,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
她抬臉,充滿柔情的一雙水眸對上他的,盈盈低訴。「說不定我就不會愛上你了——」
她或許還是會對他有好感,可那絕不會是如今兩人這樣相知相惜,說不定在李厚要她考慮雕龍太子之時,她甚至不會因為對他情有獨鐘而心有抗拒,說不定她只會乖乖同意……
北宮澈因為她這句話,徹底忘了被她欺騙的悶氣。
本來他寫那封信,就是有些不甘心,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地騙騙她,結果她急得馬上來見他,還說出這麼一番話,要他如何還氣得下去?
他凝望她的目光隨之軟化,化為對她的深深寵愛,唇邊也漾起微笑。「你啊……真的很大膽很任性,知道嗎?」
她嬌美地笑了,握住他貼著自己臉蛋的大掌,像貓兒一樣地柔柔撒嬌。「我不大膽,你會喜歡我嗎?你不就是喜歡這樣的我嗎?」
他的心被她的燕語呢喃逗得有如小蟻在鑽,于是動情地俯向她。「說得沒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還喜歡得不得了……」
語畢,他也含住了她的唇,換他開始逗她,逗得她也全身發燙發紅——
她全身的力氣一下子消失了,機伶的唇舌也沒用了,只能如被他控制般地隨他時淺時深的吻顫抖、喘息……
當他听見她口中逸出的吟喘,無法自制地抱起她,帶她到床榻上,繼續讓她折磨自己的理智。
他的手在她的嬌軀上撫模,當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解開她的外衣,粗厚的掌探進她素絹內柔女敕肌膚。
「澈……」她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情|欲,忍不住喚他的名字。
「你讓我等待不了了……華兒。」他親昵地喊她、誘惑她。他或許該等到他們的新婚之夜,可他不想等待,因為在大婚之前,他必須先回北慎國進行迎娶的準備,在他們必然的分別前,他想得到她的如火,讓他無法自持。
她知道他的意思,也清楚他是自己傾心的男人,因此她不在乎在大婚之前便把自己交給他。
她主動親吻他的鬢邊,在他耳邊低語。「那麼擁有我,澈,我想成為你的女人——」
她的主動是熱情的火種,為他點燃了長夜的旖旎,兩人的心也如交纏的身軀般緊密相貼著。
蘭息吐出不渝的誓言,在這一夜,兩人的心也緊緊相依,願日後朝暮相伴,永不分離——
永歷二十二年,重武帝李厚選立北慎國肅王為駙馬,隨即命駙馬回北慎國備禮行聘,隔月進行大婚迎娶。是時,東巽、南襄二國俱獻國內珍寶,恭賀公主大婚,大廣朝一時民心所向——
當北宮澈要離開廣朝的那一天,李厚召他進宮面見,亦讓他覲見後轉往東宮與公主辭別。
華皇身著赭紅色鳳袍、金紋鳳飾金色飄帶,頭戴朱鳳冠,以一朝公主之尊站在東宮殿前迎他。
女官儷人端著一方長形縷花木盒宣旨。「肅王听旨,公主有命,賞谷糧監所藏之十種珍谷良種,令肅王帶回北慎國悉心播種。」
原來她還記得他的話,答應過自己會為他求來榖種……
北宮澈抬臉望她,與她同時微笑。「臣謝恩,謝公主厚賞。」
待他接下木盒,華皇也步下玉階,走到他的面前,將頸上的玉飾取下給他。「肅王將成為本宮的駙馬,特賜冰晶龍玉一只,命你隨身配戴,不得離身。」
北宮澈接下她送的信物。他知道這玉是她貼身配戴,很是重要,如今賜給他,不正代表她對他的深情,也讓將分別的他擁有慰藉相思的物品嗎?
「臣謝過公主賞賜,此物必視為公主心意,永遠不離不棄,死生亦同。」
她嬌啐了聲,噘唇低斥。「今日何等場面,不準你說什麼死不死的!」
北宮澈把她的生氣當享受,只覺得滿心愉悅,若不是周圍女官宮婢圍覲,還有史官執筆記錄,他說不定會直接含住她的嘴,順便吃了她呢……
他肆無忌憚的打量讓華皇明白他的意思,她彷佛渾身赤果,小臉通紅起來,原本準備好的話變得期期艾艾。
「路、路途遙遠……盼肅王一路風順回到北慎國,待隔月吉日,與爾行佳禮,成良眷……」
他馬上追問。「成良眷之後呢?」
她的嬌顏頓時泛起嫣紅,胸中如濤浪掀天。
他明知道那是什麼卻還問她,肯定是故意的。
華皇嬌怨地在心底嘀咕,倔強地揚臉,努力把話說完。「成良眷後,齊心……與爾誕育子嗣,為廣朝開枝散葉……」
原本正常的一段話,在北宮澈的炙熱目光下,連一旁的儷人等女官們都听得難為情,頻頻低下頭。虧她們的公主還能說完,真不愧是公主……
北宮澈終于滿意了,不再胡鬧,揖手接旨。「臣當遵公主旨意,必定以北慎國力聯廣朝威望,永護廣朝,誓從李帝——」
當那件重金制作、耗盡幾十位繡女心力的彩鳳嫁衣送進宮中,展現在華皇的面前時,她也知大婚已經近在眼前了。
距大婚之日只剩不到半個月,想必如今已在迎娶途中的北宮澈或許正通過槐城,或者……有可能已經快接近廣都了?
她好想他,明明只是一個月沒見到他,可她從他離開後的那個夜晚,便夜思夢想地想念著他,就連白日里也沒忘了想他。
而且隨著大婚之日越來越近,她的思念只有越來越濃,就算明知即將與他見面成婚,但思念的苦卻一會兒也沒有消減,一直累積……
他什麼時候才會真的出現在她面前?什麼時候,她才不用登高閣望遠,對著北方的來雁想他呢?
「公主,夜深了,請您回東宮殿吧!」一旁侍候的儷人見宮里傳更的呼聲已響,終于喚她。
「不急,我想賞月,今夜的月亮好漂亮呢!」
儷人不識趣地抬頭。「公主,今天又非十五,月亮哪里漂亮呢?」
「你哪懂啊?」華皇望著如鉤的月牙,想起了北宮澈好看的唇角上揚時的樣子,令她一解相思。「我就喜歡這樣子的月亮!」
「再喜歡也不能傷了身子,大婚之日已近,公主若不慎在這時染上風寒,可怎生得好?」
儷人的話終于讓華皇听了進去,不,應該說是有關大婚的事讓她把話放在心上。萬一她真生病了,或太憔悴了,教她怎麼見北宮澈呢?
于是她听話起身。「好吧,我們回東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