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馬特浩倪潔茹。」
「傳——馬特浩倪潔茹!!」
「傳——馬特浩倪潔茹!!!!!!」
傳令兵傳了三次,大廳里的眾人引頸翹首望了又望,門口還是什麼人都沒有出現。又過了一會,就听遠處有士兵粗暴地說︰「快點,上殿去,俘虜還擺什麼架子……」
當時場中又開始了小聲的議論。這次連比非圖臉上都出現了一絲迷惑和不解。只有塞提,還帶著一幅老謀深算的笑容。
又過了一會兒,終于听到一隊人慢慢往這邊走來的聲音。不時還傳出士兵小聲的催促。
隊伍終于踏進了大廳,看清領隊女人的臉的那一刻,全場的使者、大臣、皇子全部都不由得輕輕倒吸一口氣,然後不住小聲地贊嘆起來。
那為首的女人,不用介紹,一定是塞提口中的「禮物」。她烏黑的長發直直地垂墜至腰,配上黑色的雙眼,鮮紅而精致的唇。那是一種異國的亮麗,雖然不施胭脂,不著華麗,但是單單那月兌俗的美貌,就已經牢牢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雙眼。
艾薇混在人群里,也被這位女子的美麗所吸引。看她身後隨從的數目,應該是皇親國戚等級的,然而定楮一看,所有的人全都衣物破爛,狼狽不堪,甚至還有人帶著傷!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幾分敢怒不敢言的不滿,而隊伍的最後,還可以看到埃及士兵嚴陣以待。艾薇不由得和眾人一樣疑慮起這個馬特浩倪潔茹的身份來。
「馬特浩倪潔茹公主,歡迎來到埃及。」塞提得意地笑著。
為首的馬特浩倪潔茹听到埃及王的呼喚,緩緩地將頭抬起來,不屑地說一句︰「殺了我。」
塞提哈哈大笑,隨即面色轉為陰冷,與之前一直保持的爽朗判若兩人。「殺你?你怎知道我不會殺你?」
馬特浩倪潔茹怔怔地看著塞提,打了一個寒顫。
塞提拿過身邊使者供上來的制作精美的陶土人像,將手臂伸到胸前,半晌,輕輕地將手放開,那人像便墜落到地上,碎成數塊。上面精細的花紋和奢華的寶石轉瞬就七零八落,散開在塞提一世的腳下。
「殺你,與毀壞這個人偶,有何區別?」
塞提一世,艾薇從遠處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就好像在看古代宮廷電影,那種凶狠、殘暴的無情並非演技。一絲寒冷從心底漸漸升起。無怪乎比非圖對生死絲毫不為意,父親是這樣的凶惡,深為兒子,自然會受到身心的影響。她又看了看比非圖,果然沒有一絲表情,與周遭臉上略帶恐懼的大臣與皇子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再轉過頭去,馬特浩倪潔茹臉上已經不帶血色,她只是咬著嘴唇,強撐著自己幾乎站不穩的身體。
塞提冷冷地掃了一眼馬特浩倪潔茹,又轉向比非圖,開口說︰「吾兒,這就是吾贈與你的禮物。」
艾薇的心,狠狠地緊縮了一下。
「吾兒,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公主吧,她就是赫梯王國的第十七公主,馬特浩倪潔茹。」
這次,比非圖的表情終于發生了些微的變化,「第十七公主……據傳那是赫梯國王最珍愛的公主,身為敵國的公主,為何會……」
「哈哈!」塞提非常得意地笑著,「任性的馬特浩倪潔茹啊,為了逃避父親給她的指婚而來到了邊境城市,結果卷入了我們的戰爭中,被俘虜了回來。」
「噢,父王,這十分有戰略意義啊……」比非圖放低聲音,貼在塞提耳邊,「可以以她為籌碼,與赫梯談判,要求以城池來換。赫梯國王如此珍視第十七公主,他一定會同意的。」
塞提笑笑,輕輕地止住了比非圖的諫言。
「不用做這種小買賣,一兩個小小的城池吾根本不放眼里。況且,當把公主換回去後,赫梯一樣可以發動邊境戰爭,撕毀條約,奪回領地……然而,」野心家的眼神出現在塞提一世略發蒼老的臉上,「赫梯遲早是吾埃及的領土。吾將率領千軍萬馬,直搗其首都,將他們的王座踏在腳下。到時候,幾個公主又算什麼,幾個城池又算什麼!」
座下眾使者議論紛紛,均為塞梯一世這種侵略性地宣言而感到詫異。面對著眾多國外的使者,這樣的宣稱無疑是一種不算禮貌的耀武揚威。然而另一方面,位下埃及的臣子臉上都因興奮而漲紅起來。
西曼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高舉手中的酒杯,艾薇那一刻很擔心他會因為過度興奮而摔倒在地。「陛下萬歲!埃及萬歲!」
眾臣跟著站起來,隨著西曼的呼喚,向塞梯一世獻上祝福。使者們臉上雖帶著幾分不滿,但是也都只好跟著敬酒。但是不滿的情緒隨著小聲的抱怨彌散開來。
「埃及王真是狂妄……」
「埃及的強大真是讓人頭疼啊……即使埃及王的軍事實力有多麼強大,在外交上也該注重一些禮節吧……」
「究竟是該向埃及示好,還是轉向赫梯呢?」
比非圖同艾薇一樣敏感地察覺到了隱藏在過分欣喜背後各國使者隱隱地躁動。與僅僅具有軍事才能的父親不同,在處理政事和外交方面同樣獨具天賦的他已經感到剛才塞提一世的言語不妥,而西曼等老臣在此時的煽風點火更是令他心生不滿。在他猶豫是否要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打圓場的時候,被俘虜的公主卻開口了。
「愚蠢的埃及國王,恐怕在我變成碎片之前,你的狂妄就會先給自己築好黃金的墳墓。」
艾薇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個美麗的公主確實聰明,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悖逆的話語,無疑是尋死。從之前的反應看,她還是很害怕死亡的……或許是身處深宮的嬌生慣養讓她不管在任何場合任何情況都能不假思索地說出心中所想吧。
果然如艾薇所想,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批判就好像在水中投下一顆巨石。使者們噤聲等著看好戲,大臣們驟然群情激昂,而塞提的臉上卻如同結冰一般。
比非圖暗自松一口氣,或許這樣父王就會把她流放或者殺死,而不會強迫他接納這樣一個只會惹麻煩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妃子了。
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塞提從嘴邊漸漸扯出了一絲微笑。雖然年事已高,而他依然炯炯有神的雙眼里放出了奇異的光芒。那是一種帶有一點冷酷、一點血腥以及一點邪惡的嘲笑。
「馬特浩倪潔茹,吾不會現在就殺了你。吾要讓你屈為吾兒的偏妃,並永遠不會給你正式得迎娶儀式。讓你赫梯國承受這種屈辱?號稱開國來最美麗的第十七公主,只能沒有名分地做吾埃及王子的小妾——而且還是逃離了父王的指婚,自願來到埃及的!」
馬特浩倪潔茹沒有血色的臉因此變得更加慘白。或許對于一個平民來說,這樣的處理是一種提升,至少衣食無憂,而對于自小萬千寵愛的她,塞提的處置卻讓她感到羞辱,而且頗具政治威懾意義。如果這個消息傳回了赫梯,她將永世沒有顏面返回祖國,並會被赫梯王國的臣民們加以唾棄。雖然這一切並非全部事實,但是傳出去,真是非常容易令人誤解。她丟盡了祖國的顏面。
她嘴唇微微抖著,雙眼空洞地盯著塞提一世。
而塞提一世輕描淡寫︰「吾兒,你還不快將你的小妾收回旁宮去。」
然而這時,身為塞提一世最寵愛的皇子,大埃及的攝政王子,未來的法老王,卻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猶豫了。
在另一個方向,艾薇遠遠地看著比非圖、右手緊緊地扣在腰間的布袋上。布袋之中,蛇型黃金鐲正靜靜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