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絕不會接受你這個妹妹,就算我爸媽執意認你當干女兒,我也絕對會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反對抗議到底。」一把杜馨蕾帶到二樓自己的私人領域里,關上房門,歐陽力齊便雙手環胸靠著門扇而立,一臉堅持。
「隨你想怎麼反對,還是耍什麼幼稚可笑的叛逆行徑,我不在乎,只要干媽和干爹認同就行了。」吃飯吃到一半被拉進房間里談判的杜馨蕾,再怎麼想維持優雅也維持不了。
她也學他雙手盤在胸前,傲然地揚起下瓠,美麗的臉龐顯露絕對不輸給他的堅持。
「你怎麼可以不在乎?」他急得跳腳,陰鷲的黑瞳怒瞪著她。
「為什麼我得在乎呢?大哥。」她涼涼的反問。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你怎麼可以不在乎!」怒極反笑,他放開雙手朝她逼近,發現對她來硬的一點效果都沒有,他只好放軟身段。「蕾蕾,別忘了,我們曾經像夫妻那樣的親密,如果你願意,我們會復合,然後繼續交往、結婚,所以你當然不能當我的妹妹。」
她驚愕地回瞪他,心里打了個突,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開門見山就跟她談起感情來。
「誰、誰要跟你這個花心大蘿卜復合了?你想得美!」她旋即鎮走下來,哼哼地駁斥。
「我……」他臉色一變,一時無法反駁。
「大律師的舌頭被貓叼走,說不出話來啦?」得意地揚起媚笑,心里濃濃的妒意因為他的啞口無言而消散一些。
「我的舌頭被你這只美麗潑辣的貓給叼走了。」堂堂大律師怎麼可能辯輸這個女人?他驀地拉近兩人距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這美麗貓兒的嘴。
「唔……」她被強吻了!可惡的男人!
杜馨蕃不甘示弱的抬起雙手捶打他的胸膛,想要推開他。
他順勢抓住逞凶的「貓爪」,將「貓爪」扣到她的背後,帶著她一個翻轉,將她困在房門上,撬開她的唇,探入撩撥她的粉女敕小舌。
力量不可能贏過他的杜馨蕾眼見成功機率等于零,念頭一定,干脆就用嘴巴來逞凶,于是她趨前,咬破了他的嘴唇。
「嘶——」他痛得放開她,手指抹過泛著血絲的嘴唇。
她乘機轉身抓住門把想打開房門,但他動作更快,壁壘分明的胸膛朝她的背壓上,雙手扣住她的腰,利用體型的優勢壓制住她,讓她陷入更進退維谷的境地。
「歐陽力齊,你別太過分!」她咬牙道。
「我偏要!如果你堅持當我妹妹的話,我們就這樣耗一輩子,我不會放你走的。」他靠在她的耳邊放話威脅。
真是任性又霸道的行為。
「你這樣纏著我有什麼用?好吧,就算我不當你的妹妹,但你身邊早有女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們可以在一起,我馬上跟對方一刀兩斷,我們立即重新開始。」他毫不留戀她所以為的女人,反正那些女人根本都只是幌子。
「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你呢!」她非常堅持。
他氣得牙癢癢。「為什麼不要?」
「還敢問我原因?你花心又放浪,這身體不知被多少女人睡過了,我才不要撿別人吃剩的蘿卜來吃。」她故意說得又狼又犀利。
「你——」歐陽力齊臉綠了,有種中槍斃命的感覺。
因為花心又放浪的形象是他自己搞出來的,現在她如此犀利的指責他,讓他汗顏得根本無法反駁半句。
「我有說錯嗎?」見他表情尷尬,張口想說什麼卻又吐不出半個字,她繼續說。「像你這樣風流的男人,怎麼可能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呢?我如果想要幸福美滿的婚姻的話,最好離你這樣的男人遠一點,免得哪天受到傷害,到時候就欲哭無淚……而且我只有過你一個男人,你卻有過那麼多女人,我真的沒辦法再接納你了。」
因為嫉妒,杜馨蕾故意把話說得很重。
「我……」他突然間有點後悔自己過去一年多來的叛逆行徑,當初決走這麼做時,沒想過竟然會面臨這樣被她嫌棄的結果。「蕾蕾,你听我解釋,那些情史都不是真的,我可以拿出證據來向你澄清。」
幸好每個找來演戲的女友,他都有和她們簽訂保密合約,他可以把那些合約拿出來給她看,洗刷自己花心蘿卜的罪名。
他做這件事是沖動了些,但可不魯莽,他是做過詳盡計劃的,以免自己最後月兌不了身。
果然,這些堅持簽下的合約派上用場了,真的可以用來洗刷他的「清白」。
「那就等你把證據拿出來我們再來談。」她了解他,他絕不是如此濫情又會把花心形象高調化的男人,她其實也懷疑過他挑女友的條件和快速換女友的行徑是故意的。
不過,就算他那些行為都只是假的,也太過分了,為了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杜馨蕾可不打算那麼輕易就放過他。
「現在請你放我下樓好嗎?我得下去陪伯父伯母吃飯,就算不能當伯母的干女兒,也得跟伯母解釋清楚。」她知道這麼說他鐵定會放人。
「好,你去陪我爸媽吃飯,我要回公司一趟,把那些證據整理起來跟你解釋清楚。」果然,他立刻退開。「蕾蕾,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就算這是你家,你突然離開也很不禮貌。」她不認為事情有必要馬上處理。「如果真的有證據可以說明你的『無辜』,那遲一天又如何呢?我並不會因為你提出了證明而立即點頭答應跟你復合,感情的事急不得,還是慢慢來吧。」
「蕾蕾,我們已經錯過了很長的時間……」他心急的應道。
「一年多的時間不算什麼,像初子御和瑤瑤才是真正的愛情考驗,他們分開了那麼多年,最後還是又在一起。力齊,我們還年輕,現在應該以事業為重,感情的事並非那麼重要。」她很壞,繼續嚇他。
而她也不會跟他說,認歐陽夫人當干媽的事根本就是她提的,不關歐陽夫人的事,歐陽夫人從頭到尾都希望兩人復合,是她氣他太花心,故意要懲罰他。
「蕾蕾,可是我——」他俊臉一僵,挺拔的身軀也僵住。
顯然歐陽大律師被她一句「不必心急」給唬住了,拿出初子御和宣郡瑤艱辛的愛情故事來比較,讓他嚇一身冷汗來。
「走吧,下樓了,反正我們之間的事一時也理不清,真的不必急于一時。」
離開他的房間,她優雅地走在他前頭緩步下樓,在他沒看見的時候,悄悄地彎起紅唇,露出得逞的笑容。「我還得去婉拒你母親想收我做干女兒的好意,如果你不想認我這個干妹的話,最好來幫忙當說客,我想憑你大律師的口才,很快就能讓你母親打消主意。」
她相信干媽會配合她的說詞,不至于泄漏認干女兒的事始作俑者是她。
他抹去額頭的冷汗,跟著她一起下樓。
沒關系,他們之間的事他會繼續努力,絕對不允許兩人成為初子御和宣郡瑤的翻版。
眼前比較重要的是說服父母放棄認杜馨蕾當干女兒的打算,他想娶她進門,讓她成為歐陽家的媳婦。
這當下,歐陽力齊兀自緊張著,他的頭腦已經飛快的轉著該如何說服父母,但其實這只是自己父母希望他和杜馨蕾復合的計策,歐陽力齊根本就白緊張了。
因此接下來的說服工作十分順利,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台灣台北
春末的氣候陰雨潮濕。
回到台北已經第二天了,從昨天下午抵台至今雨都沒停過,空氣里濕氣很重,讓杜馨蕾相當不舒服,從早上起床後鼻子就一直不太合作,在飯店時還好,一走出飯店就直打噴嚏。
她拿著面紙拭著不舒服的鼻子,一手撐傘慢慢從飯店散步離開,來到附近巷子里一間漂亮溫馨的咖啡屋。
早上十一點,這間位于靜巷內的咖啡店剛開始營業,店里沒有其他客人,只有最里頭的角落,坐著一位戴著墨鏡、穿著典雅洋裝的優雅婦人。
那位客人剛進門不久,說要等人,服務生招呼她入座之後便回吧台忙著。
杜馨蕾把傘收起來,放在外頭的白色傘桶里後,推開玻璃門進入咖啡店里。
玻璃門上掛著的小鈴鐺發出叮叮當當清脆卻不擾人的聲音,穿著白襯衫、黑色圍裙的服務生立即從吧台過來招呼。「歡迎光臨,小姐,請問幾位?」
「我來找人,有位太太應該已經到了。」
「是坐在最里面靠窗位置的那位太太嗎?」
「是的。」她只看見那婦人的背影,但幾乎可以確認了。
服務生帶領她走過去,在婦人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
「白女士,你好,好久不見。」她禮貌的打招呼,極力隱藏激動復雜的心情。
「好久不見了,杜小姐。」白美惠放下雜志,抬頭透過墨鏡看著自己美麗的女兒。「你想吃點什麼?今天我請客。」
白美惠心里是十分激動的,但這二十多年來跟著丈夫在政壇上的歷練,讓她能夠把情緒壓抑下來,使外表看起來很冷靜,何況今天還戴著墨鏡遮掩眼神,讓她可以把緒隱藏得很好。
「謝謝白女士,我剛才用過早餐了。」時差的關系,她今天比較晚起床,剛剛出門前才叫了客房服務點了早餐享用。「麻煩給我一杯熱水果茶。」
她想喝點熱茶緩解一下不太舒服的鼻子。
「好,請稍等一下。」寫好點單的服務生離開準備餐點。
在這僻靜沒人打擾的角落,只剩她們母女倆,她們暫時都沒開口說話,直到服務生送上咖啡、松餅和熱茶又退開後,白美惠喝了一口咖啡,這才開口打破尷尬的沉默。
「你……父親過世後,你過得好嗎?我很擔心你,你知道嗎?」白美惠拿下墨鏡,看著益發美麗的女兒,語氣里有淡淡的憂傷,眼神亦是。
「我很好,白女士不用替我擔心。」她微笑的搖搖頭,要母親別為她擔心。「白女士呢?這些年過得好嗎?」
坐在對面的是她的親生母親白美惠,台灣政壇大老的妻子,她們母女見面從來都要格外小心,談話也是,即使想關心彼此,也得以生疏的口吻和稱呼掩護。
「我過得很好,不過就是肺部出了點狀況,前幾天才做了檢查,情況不是很樂觀。」白美惠艱澀地回道,這也是她突然想見女兒一面的原因。
杜馨蕾臉色微微一白。「怎麼了?情況很嚴重嗎?」驀地,她領悟到為何母親會急著要她回台灣跟她見面。
其實這麼多年來,母女倆幾乎沒有聯系了,大前天晚上從歐陽宅邸離開返家時,在車上突然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要求她盡速回台一趟。
因為電話無法詳談的緣故,她也沒多問母親為何急著要她回台灣,隔天她便趕緊請配合的旅行社幫忙訂票,以最快速度搭機返台。
今天早上接到簡訊,她在飯店用過早餐後馬上過來咖啡店這邊見面。
「情況很不樂觀,我過幾天就得住院做進一步的診療,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出院……」就怕沒機會了,所以白美惠急著跟女兒見一面,即使這一次見面得麻煩女兒從加拿大飛回台灣,她也硬著頭皮提出要求。
原本她擔心女兒會拒絕,沒想到女兒一口答應了,這讓白美惠很欣慰也更自責。
她很自責這一輩子沒有好好疼愛她,讓她在外頭吃苦受盡傷害,還被謠言中傷。
因為太過震撼與驚嚇,杜馨蕾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跟母親不能相認,從小到大沒見過幾次面,彼此是疏離的,但畢竟血濃于水,白美惠是她的母親,現在一听到母親病情不樂觀,她心里也很擔心。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家人會照顧我,我只是想趁還能見你時見上一面,這樣我就沒有遺憾了。」一想到醫生的宣判,白美惠眼眶泛紅,激動的情緒再也隱藏不了,只好趕緊把墨鏡戴上,低頭拿面紙迅速擦去滑落的淚水。
她幾乎是被宣判死刑了,住進醫院治療只是拖時間而已,因此,跟杜馨蕾見這一面,是這輩子最後一面了吧!
「媽……」杜馨蕾月兌口而出,越過桌面握住母親微微顫抖的手。「你要加油,一定不可以放棄。」
母親臉色看起來好憔悴,皮膚太過干燥,手有點冰冷,今天出門跟她踫面不知費了多少時間打扮妝點。
听到她的叫喚,白美惠訝異地抬頭,驚愕又激動的回握住她的手。
母女倆多年來的疏離和隔閡,因為這一聲媽和握住的手而消融瓦解。
兩小時後,杜馨蕾返回飯店。
她心情無法平復的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被雨幕遮掩的繁華都市,剛剛控制住沒落下來的眼淚,以及強自壓抑的心情在此時脆弱地崩潰了。
她哭得不能自抑,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屈膝蹲坐下來,淚濕的小臉埋在膝上痛哭著。
她不要母親離開人世,白美惠雖然沒有對她盡到當母親的責任,但她知道母親心里是掛念她、擔心她的,怕她在孤兒院吃苦,每個月都準時匯款給孤兒院,並且每年慷慨地捐款,讓院童有舒適的環境可以住,三餐都能吃到營養的餐點。
她讀高中時獨自在外租屋,母親也暗中找人打點,讓她衣食無虞,住的地方也很安全。
直到她前往加拿大尋找父親柯鎮陽,她跟母親之間才真正斷了聯系。
她知道母親一直渴望能見她,卻不敢開口叫她回台灣來,若不是知道自己生了重病,恐怕她也不會約她見面吧。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房間里沒有開燈,她逐漸被昏暗團團包圍,這氛圍讓她更感孤單和難過,悲傷的情緒又涌上來,淚珠再度滾落蒼白的腮頰,她再也不能抑制地哭出聲音。
叮咚!
听見有人按門鈴,她抬起淚眼婆娑的小臉,恍惚地望著前頭昏暗一片的玄關。
叮咚!叮咚!
外頭的人耐不住性子,再度按鈴。
「誰……」她抹去眼淚,想從地毯上爬起來,但因為在地毯上蹲坐太久了,導致她動作僵硬,爬起來後還得扶著牆,稍微做一下腿部的伸展。
門外的訪客顯然很急,這次換成敲門聲。「蕾蕾,是我。」
這聲音……
她震驚地愣了一下,接著快步走過去把層門打開。
「你——」她瞪著站在門外的歐陽力齊,高大的他穿著米色風衣,腳邊放著一只黑色登機箱。
「你在哭!我在門外听見你的哭聲。」現在打開房門,他更清楚看見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告訴我誰欺負你了?就算這里是台灣,我也能告到他屁滾尿流,絕不善罷干休!」
從溫哥華追到台灣來的歐陽力齊,可是花了很大心思才找到她的下落。
一心急著想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清白的他,這幾天卻一直找不到她,直到昨天他透過母親去向芳療館的店長詢問,才知道她回台灣來了。
以為她故意躲他的歐陽力齊二話不說馬上飛來台灣,在出發前他去電請宣郡瑤幫忙追問杜馨蕾下榻的地點。
等到他抵達台灣後,旋即接到宣郡瑤的來電,宣郡瑤沒讓歐陽力齊失望,順利聯絡上杜馨蕾,問出了她下榻在此間飯店。
于是他飛快趕來,沒想到卻看見她在哭泣,他心疼的把她擁進懷里。
「你怎麼來了?」哭了整個下午,被孤單無助和脆弱的情緒壓得喘過不氣來,突然有個寬闊的懷抱可以依靠,她激動的反抱住他。「力齊,你來得正好,我需要你——」
她又哭了,眼淚不爭氣的洶涌掉落。
「別哭了。」他擁著她走進房間內,反手將門給關上。「來,跟我說,是哪個家伙敢欺負你?」
他捧起她的臉,心疼又心痛的低頭吻去不斷墜落粉腮的滾燙淚珠。
「吻我……什麼都別問,只要吻我抱我就好。」杜馨蕾踮起腳尖勾住他的頸,仰頭主動尋找他的唇,尋求他的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