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燙不燙?」杜司優已經擦去她手背上的茶水,但無可避免的留下些微紅的痕跡。「我教人立刻準備冰敷。」
「不用,這樣太小題大做了。」梅青青一笑,收回手,低頭審視周遭。「對不起,弄濕地毯了。」
「現在是誰在小題大做了?」換杜司優笑了。
見她愛嬌地對他嘟起小嘴,他忍不住癌身欲吻。
「優司?」
聞聲,兩道差點粘在一起的身影迅速分開。
「真的是你,優司。」這個聲音柔軟悅耳,聲音的主人更是千嬌百媚。
「若絲?是你?我真不敢相信。」杜司優看著她,十分詫異。
「我也是。我本來听說你去度假……」洪若絲踩著婀娜多姿的腳步,接著輕呼一聲,嬌軀晃了一晃。
杜司優下意識往前伸直手臂欲扶住她。
「小心!」豈料另一雙縴細的女性手臂比他更快。杜司優揚眉看著搶先一步行動的小女人。
「哎喲……」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洪若絲踉蹌的腳步優雅地停住,不再需要任何協助。
杜司優見狀,差點笑出來,但不得不忍住。
「很高興見到你,若絲……洪小姐。」他禮貌的說,高大修長的身軀來到梅青青身邊,大手輕輕握住她的,並微微捏了下她的掌心。
梅青青微微一震,抬頭很快的看他一眼,小手反握住他的。
「梅兒,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杜家的老朋友,洪若絲小姐。洪小姐,這位是我的梅兒。」
「洪小姐,幸會。」
「幸會。」洪若絲根本不看梅青青一眼,只看著杜司優。「優司,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不是出國度假嗎?」
「我是去度假,但並沒有出國。我帶梅兒去拜訪小泵女乃女乃。」他保持風度回答。
「什麼?」洪若絲露出一抹怏然之色。「你以前不是告訴過我,那地方除了杜家的人,不歡迎外人打擾……」
「對呀。」梅青青突然插嘴,「小泵女乃女乃住的地方好漂亮,仿佛人間仙境,可惜洪小姐不能去,不然一定也會喜歡那里。」她的笑容充滿歉意,卻暗中朝他輕輕眨眼。
杜司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微勾,放手讓她上場「應戰」。女人挑起的戰爭,還是得由女人來解決。
「我是沒去過那地方,不過听說那里位于偏僻的鄉下,鳥不生蛋……」
「洪小姐有沒有听過「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這句話?」
「說到度假,行家就懂得要去賞櫻,去美國游大峽谷,到巴黎香榭大道血拼……」
「日本賞櫻的‘花見期’已經過了,美國近年旅游安全頻頻拉警報,法國?現在工人正在罷工抗議,恐怕會發生暴動耶!」
「女人出門,多少也要打扮一下自己,穿上香奈兒套裝,拿個迪奧皮包,蹬雙愛馬仕皮鞋……」
「優司,記不記得上回我們在夜市看見有人在名牌清倉大拍賣?一件才二九九起跳呢。」
「你……」
杜司優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洪若絲臉色忽青忽白,最後轉為深紅,惱羞成怒的模樣,看得出很想當場大發雷霆,卻又不敢盡失淑女儀態。「優司,你這個朋友……很有意思。」
「洪小姐,梅兒不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未婚妻。如果她說話粗魯了點,請多見諒。」他溫和的糾正洪若絲的話。
「什麼?她是你的未婚妻?」洪若絲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自從你遠嫁國外後,很少回台灣,當然不知道我最近訂婚了。」他適時給對方一個台階下,並順便刻意把他和她之間的定位說清楚。「你最近怎麼有空回來?探望老朋友?」
「呃,對,但我最主要是找你……」
「我突然想到,我們共同的朋友還真不少,你最好趕快去拜訪他們,別再浪費時間了。」
洪若絲悻悻然的離去後,梅青青立刻眯眼瞪著杜司優。
識時務者為俊杰,他雙手如揚白旗般舉起。「對,沒錯,她就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洪若絲。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真的?」梅青青哼了一聲,「我瞧她對你還是舊情綿綿。」
「她綿她的,我只綿你。」他笑得諂媚。
「惡!」聞言,梅青青做出夸張的張嘴吐舌的動作。「我快吐了!」
兩天後,身置飯店套房里的杜司優再也笑不出來。
如他預料,所有報紙、雜志八卦的頭條,果然都是他與梅青青在飯店里的照片,有親吻的、端茶的、抽面紙擦手的。
還有洪若絲登場的。
千嬌百媚的女人嬌軀斜傾,看似要倒入溫文俊挺男人的臂彎里,一臉怒火的女人硬生生介入,活像棒打鴛鴦。
緊緊抿起唇,杜司優把報紙擲往地上。
「咦?」甫從浴室走出來,身上僅著浴袍的梅青青不解地看看他這個有些粗魯的動作,然後彎腰撿起報紙。「你吃錯藥啦?」
「別……」太慢了,他沒能及時攔下。
「喔,照片刊出來了?」她睜大眼楮開始瀏覽。
完了,這張令人有不妙聯想的照片,連他看了都不高興,她又會作何感想?
「該死!這張照片……實在是……」
梅青青每罵一句,他的胃便跟著一緊,最後連腸子都開始打結,像麻花一般。
「實在是怎麼樣?」
「把我照得太丑了!」她的怒氣終于爆發。「這是哪一家照的?怎麼可以把我照得那麼丑!」
「你生氣,是因為照片照得丑?」杜司優沒料到她在乎的竟是這個。
「當然!」梅青青鼓頰嘟嘴,悶悶不樂好一會兒後才大大嘆口氣。「她真的很漂亮。你說過的,洪若絲嬌艷欲滴,像朵盛開的紅玫瑰。」
「我也說過,現在的我更懂得欣賞隻果花。」他柔聲回道。
他這句話無法安撫她。
「說不定你是覺得玫瑰太難摘……只好改采隻果花。」她急躁又疑心的說。
「不,我怎麼可能這麼想?」他繼續安撫著她。「我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照片令人心煩,不過這些報導都只是穿鑿附會的猜測,你知道,那些記者都是些說謊騙人的家伙……」語音倏地中斷。該死,他忘了。
「真是抱歉,」梅青青臉色一沉,「騙人的家伙是嗎?」
「不,當然不是在說你。」他急切的補充,「我說的是那些無孔不入,無所不拍的,你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我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她冷冷的說。「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杜司優急急從床上坐起身,伸手拉住她,被單因而滑下赤果的胸膛。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等等,先讓我打幾通電話處理幾件事,我保證很快就可以陪你出門。」
「喔,不必麻煩了,你還是多去陪陪洪若絲吧。」梅青青說得又氣又尖酸,一直甩不掉他緊握的手,她大喊一聲︰「放開我!」
他才不放。「你沒必要生這麼大的氣,梅兒。」
「沒必要嗎?對,反正我只是你的假未婚妻,是沒必要在乎仍然對你虎視眈眈的洪若絲,更沒必要在乎她看起來有多漂亮,和你有多相配!」
這下杜司優也有些動氣了,「你要我怎麼說才會相信?」
「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也沒必要相信!
眼一眯,唇一抿,他冷不防將梅青青用力一拉。
她低聲驚呼,跌向床鋪,被他用身軀重重地壓住,用長腿牢牢圈住,他的大手更是緊緊扣住她的手。
「那我就不用說的。」用做的!
杜司優低頭找尋她的嘴,卻差點被她反咬一口。
低咒一聲,他扯去她身上浴袍的系帶,在她的驚呼聲中,以胸膛磨蹭著她赤果的雙峰。她的奮力掙扎反而制造出刺激的電流,火速流竄在兩人貼合的身軀上。
「你快放開我!」其實梅青青已被這股電流刺激得全身酥麻,只想虛軟的躺在他的身下,但此時她怒氣當頭,她的自尊更不允許自己就些投降。
「絕不。」杜司優以雙唇著她細致的鎖骨,「我絕不放開你。」
……
「嗚嗚……」頹然倒在他的胸膛上,梅青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但淚水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哭了,噓,不要哭了……」野蠻的氣息終于消退,杜司優將她的腦袋按向自己的肩窩,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輕柔地安撫著她。
「嗚嗚……」逐漸的,她的哭泣聲終于停歇,疲倦地入睡。
無比愛憐的,他吻吻她的發,也閉上雙眼。
有什麼事就等睡醒之後再說吧。
然而,當杜司優緩緩再度張開眼楮時,卻愕然的發現,他身旁另一半的床是空的,床頭櫃上則擺著一只鑽戒。
梅青青已不見蹤影。
杜家貴公子再度傳出新緋聞!
據本報記者深入追查後發現,杜司優的新歡洪若絲其實是舊愛,還是他的初戀情人,雖然當年兩人交往時間不長,又因故分手,但顯然舊情難忘,極有可能破鏡重圓。
本報記者曾當面向洪若絲求證,詢問兩人是否好事將近,洪若絲笑而不答,雙頰緋紅,像是默認……
啪一聲。
「隻果」雜志社里,田娜和愛琳默默看著那一疊被摔到地上的報紙和雜志。那上頭全都刊登著杜司優和洪若絲親昵的合照。
梅青青一抬頭,她們就忙不迭低頭,狀似專心地處理著手邊的工作,而她一垂下腦袋,她們就立刻抬頭看著她,就算並未直視,她仍然可以強烈感受到她們「關愛」的目光。
「好吧!」梅青青放棄了,嘆息著,往後方一使力,連人帶椅退開一小段距離,主動迎視那兩人「求知若渴」的視線。「你們想知道些什麼?」
「你……」田娜張開嘴,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和杜司優怎麼了是嗎?我和他吹了、分手了、玩完了,大家好聚好散。」
「他……」愛琳也張口欲言。
「是他主動提分手的嗎?也不盡然,只能說彼此發現雙方差距過大,不適合在一起。我和他不怎麼相配。」
「那他和那個……」這回,田娜和愛琳異口同聲道。
「喔,洪若絲嗎?一個千嬌百媚的千金小姐,她和優司……我是說,她和杜家貴公子在一起再速配不過了。」
可是,她的口氣越是假裝輕松灑月兌,她們投來的眼神越是詭異。
「我去一下洗手間。」不,她才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逃進不過一坪大小的洗手間,梅青青只覺得雙眼一熱,淚水便不爭氣的掉落。
今天,她已上了好幾次洗手間,洗了好幾次臉,可是,她總是回到座位沒多久後,心又再度發痛。
她只忙著心痛,沒注意到田娜和愛琳彼此正在使眼色。
什麼嘛!討厭!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梅青青努力地回想著。
一開始,他們只打算好好共度浪漫的夜晚,情況卻在看見報上的照片後開始走調。
她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油然而生的醋意,以及演變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怒火,所以他們起了劇烈的爭執,更進一步變成狂猛的翻雲覆雨,直到最後筋疲力竭的沉入夢鄉。
當她醒來,凝視著仍在熟睡的男人側臉,心底驀地泛起絲絲甜意、絲絲酸意以及絲絲苦澀。
絲絲甜意是愛。
絲絲酸意是妒。
絲絲苦澀……是她一發不可收拾的自卑感。
她想到自己和他的身份,他們之間的差距,不知相差多少個十萬八千里。
包何況,他和她本來就不是愛侶、情人,充其量只能說是一對誤打誤撞、短暫相處的露水鴛鴦,遲早要各自分飛,一拍兩散,再也毫無關聯……
喔,天哪!她早就知道這些的不是嗎?那為何現在又要難過、沮喪呢?她從來不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啊。
那時,一個想法閃電似的打中了她。
與其傻傻的等著被他拋棄,她必須先離開他。
因為她愛他,他拋棄她的事實一定會讓她崩潰,所以,她先自行離開的傷害,應該不會那麼大。
所以她悄悄的走了。
但是,她人離開了,心卻遺落在他身上,再也拿不回來了……
忽地,眼前的突發狀況讓梅青青倏然回神。
「咦?」田娜干嘛鎖住辦公室的門?
「啊?」愛琳怎麼把電腦關了。
「呃……」還有,這兩個女人為什麼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包抄她?「你們……」梅青青露出討好的笑容。「有話好好說,我做錯了什麼?」
「你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梅青青,沒想到你是個懦弱的笨蛋。」
「懦弱的笨蛋?」她眯起眼。「你們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可以這樣罵我。」沒有人喜歡無緣無故被罵的。
「你犯的第一個錯誤是自艾自憐。我們還以為一等你冷靜下來,就會發現自己的行為像是縮頭烏龜。」愛琳道。
「我像縮頭烏龜?」這個說法太難听了吧?
「當然。你采訪新聞時可說是勇往直前,就算知道前方有陷阱或危險,還是照沖不誤,什麼時候退縮過?當然也要拿這種冒險的沖勁來談戀愛,才會有所收獲啊!臨陣月兌逃,前功盡棄,這算什麼?」
「你犯的第二個錯誤是自以為是。你說,兩人會分手是因為你們不相配?這句話是杜司優說的?」田娜問道。
「不……」梅青青有一點點開竅了。
「那是你說的?」
「呃……也不是。」她又開竅了些,接著是一點點心虛。
「不是他說的,也不是你說的……我的天,難不成是那個洪若絲說的?」
「當然不是。」梅青青說得極小聲,「是我自己……想的。」
「是你……什麼?你自己想的!」田娜難以置信的搖頭。「我的天,梅青青,你怎麼可以用「想的」來判定一個男人對你的感情?」
梅青青更心虛了,卻不甘示弱的回嘴,「這是常理不是嗎?有哪個男人真的會舍棄一個漂亮富有的千金小姐,選擇一個平凡無奇的女人?」
就算他曾說過,欣賞隻果花勝過玫瑰,也只不過是一時貪圖新鮮吧?
「拜托,愛情本來就沒有常理可言。」愛琳差點因為她那些話而昏倒。「你就為了這種莫須有的理由,放棄屬于你的感情,和每個女人都哈得流口水的男人分手?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笨幾萬倍!」
「我……」
「不,她不是笨,是懦弱。」田娜糾正道,往上翻了個白眼。「不過是怕被愛情拒絕,自己就先拒絕愛情。」
梅青青啞然,無法反駁田娜的說法。「那……那又怎麼樣?」她有些惱羞成怒,只想掉淚。「反正我本來就配不上他。」
「你真奇怪,口口聲聲一直提相不相配的問題,為什麼你總是介意自己配不上他,而不是他配不上你?」
梅青青一愣,「他怎麼可能配不上我?我是說,他是杜司優,杜家的貴公子,像我這樣的女人……」
「像你這樣的女人是怎樣?」辦公室的門毫無預警的被人推開。
「優司!」梅青青低呼,接著察覺不對勁,便看向田娜,「你不是鎖門了嗎?」
田娜聳聳肩。「那是騙你的。不這樣做,你恐怕早就察覺他人在外面。」
「那你們的逼供……」梅青青明白了,瞪向杜司優。「是你授意的?」
杜司優徐徐頷首並走過來,田娜和愛琳則往後退,讓出空間。
「你們慢慢聊。」愛琳對梅青青說。
「沒聊出個好結果,我絕不和你善罷甘休。」田娜對杜司優哼了聲。
接著,兩個女人便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