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藍色的轎車平穩的駛入一處車庫,順暢得如入無人之境。
車庫旁是一幢頗具地中海風情的建築。
「好可愛的店!這是誰開的?」梅青青不由得贊嘆,欣賞著建築物湛藍的屋頂和白色的牆,以及露天雙人座。
「謝謝你的贊美。」杜優司來到她身邊,輕柔但堅定的托起她的手肘。
「這家店是你的?」她立刻明白過來。
接著,她意識到,盡避有布料層層相隔,她還是感受得到他指尖的熱度,讓她耳根也跟著灼燙。
「它是杜家的資產之一,但最初的確是我提議買下的。」他解釋道,「這里並不對外公開營業,也只有杜家人知道這里。我們平常也不會對外人提及,就是希望這里能夠專屬于杜家,保持絕對的隱密及清靜。」
「但是,你現在帶我到這里來……」她不解地道。
杜優司投給她饒富深意的一眼,沒有說話。
就在梅青青還想不出那記眼神的個中含意前,兩人已走入店里。
在服務生殷勤有禮的招呼聲中,杜優司安排兩人坐在露天的雙人座上。
之後,服務生送上一壺茶和精致的點心,便迅速退下。
「好了,你要找我談些什麼?」梅青青迫不及待地開口,「還有,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也許我們要談的正是同一件事。」杜優司隨意拿起一片涂滿魚子醬的餅干,露出整潔的白牙,一口咬去大半。「我想,你最近也被那些狗仔跟著很煩了吧?」
「沒錯。」她微微嘟起小嘴,「真奇怪,他們究竟是怎麼拿到那些……嗯,飯店里的照片?」
「關于這一點,我恐怕得向你道歉。」他神情一整,認真起來。「照片是飯店的某個小主管流出去的,提供給媒體賺外快。我已經開除了那個人,不過,我不認為事情會就此落幕。」
「可不是嗎?」她喃喃地道。想起這幾天來飽受的騷擾,她看著他,問︰「我真是受夠了,這會持續多久?」
杜優司略微遲疑了一會兒才回答,「也許還會持續……很長的一陣子。」
「喔!不會吧?」那就教人頭痛了。
「對不起,梅兒。那些狗仔隊平常就想挖杜家的新聞,我們通常都低調行事,但這回……事情鬧大了。」
「鬧大到什麼程度?」她不祥的預感更深。
杜優司沒有下面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問︰「梅兒,你今年幾歲?」
「二十四。」梅青青眉頭一蹙,「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
「我三十歲了。」他打斷她的話,接著傳來長長的嘆息聲。「是開始被人逼婚的年紀。」
「你的意思是……」
「在杜家的年輕的一輩里,我是那種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對象的少數分子。」他緩緩解釋道,「長輩們雖然多半旅居國外,但仍然相當關切未婚晚輩的動靜。我相信,這幾天有關我們的緋聞就像被微風吹送的蒲公英種子般,已經傳入他們的耳里。」
「尤其是我那已高壽八十五歲的小泵女乃女乃,這兩年來不斷找機會要我相親,現在一定為我終于傳出緋聞而欣喜若狂。」
「然後呢?」梅青青是很認真地听他說明,卻愈听愈迷糊。
「如果讓我的長輩、小泵姐姐他們知道這次的緋聞事件只是誤會一場,可是會既失望又難過的,更何況,小泵姐姐這幾年來心髒也不太好……」
「好吧,你究竟是有什麼打算?」她實在是听不懂,索性直接問出口。
「我的打算,還需要你的配合。」杜優司傾身,大掌覆在她的手上,幽邃的雙眼凝視著她。「我們訂婚吧,梅兒。」
「你在開什麼玩笑?!」小手一震,梅青青滿臉震驚的神情。「杜先生,這一點都不好笑!」
「叫我優司。」他先輕聲糾正她的稱呼,然後道︰「看著我,梅兒,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
她遲疑的視線在他臉上徘徊了好幾秒。
「是不像,但我不明白,這算是什麼解決之道?」
「這是以毒攻毒的解決之道。」杜優司解釋著。「只要我們訂婚,之前那些小道消息、流言蜚語就會消失無蹤,我們甚至可以舉行一場簡單的記者會,宣布訂婚的消息,讓那些狗仔再也沒有興趣捕風捉影。」
梅青青並沒有完全被他說服。
「事情有這麼簡單嗎?」她實在很懷疑。
「事情本來就不復雜。」他繼續加把勁,「這就是人性,當一件事不明不白,遮遮掩掩,人們才會有興趣一探究竟,但當一切攤在陽光下說明白了,任誰都興趣缺缺。」
「唔……」她輕輕咬下唇思索著,在他屏息以待片刻後才又徐徐開口。「听起來還滿有道理的。」
呼!杜優司在心里暗暗松口氣。
「好,我們訂婚吧——當然是假裝的。」梅青青終于點頭。
「當然。」他附和她的話,並竭力保持一臉平靜,事實上心中正興奮得快發瘋。「當然是假裝的。」
但他絕對會假戲真做,弄假成真。
「好吧,」她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問︰「那……嗯,我是說,杜先生,我們訂婚了的話,又該做些什麼?是要先開記者會,還是要先通知親人?」
事實上,杜優司覺得這兩件事並不是應該先做的,他想先做的,是一把摟緊她,親吻她,她……
「杜先生?杜先生?」
她狐疑的頻頻催問,那等待著回應的神情,才終于讓他從愈發激烈纏綿的想像里回過神。
「喔,對,當然要開記者會,也必須通知我們的親人。」剛剛她問的是這些沒錯吧?「你家人住在哪里,梅兒?」
「我爸媽目前住在香港,我姐姐嫁到美國去了,我哥哥現在正為一家位于倫敦的電子公司設計軟件,至少必須在英國旅居三年……」
「而你人在台灣。」杜優司輕笑,為她道出最後一句。「我很高興你人在台灣,梅兒,這樣我才能與你相識。」
梅青青的臉紅了一下,覺得很不好意思,骨碌碌的眼神很快的挪開,好半晌後才又看向他。
「你為什麼老是那樣叫我?」
「怎樣叫你?我的梅兒?」
「從沒有人叫我梅兒,還叫我、叫我……」
「‘我的’梅兒?」他刻意這麼問。
「沒錯!」
她的嬌嗔讓杜優司忍不住再次輕笑。
「這又有什麼不對?既然我們已經訂婚了,難道還‘杜先生’來‘梅小姐’去的稱呼對方?」
「有何不可,杜先生?」她賞他一記白眼。
「好吧,我們先來打個商量。」他站起身越過桌面,刻意靠近她。「你可以在生我的氣時這樣喊我,但是在公開場合,你最好想個親密的稱呼,否則別人很快就會對我們訂婚一事起疑,識破這虛假的婚約。」
「唔……好嘛。」他說得還滿有道理,梅青青抿唇,不怎麼情願地承認這一點。「杜優司。」
「把那個‘杜’字去掉更好。」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好心情地指導道。
「優司。」
「口氣再柔軟些更好。」
「優——司——」
「這就太矯揉造作了點。」
「優優優——司司司——」
「老天,這是美國大峽谷的回音。」
「杜優司,你耍我?」梅青青的雙眼危險的眯緊。
「被你發現了。」
「喂!」猛然從椅子上站起身,換她俯視著他。「你真可惡!我要、我要……搔你癢!」她大叫,俐落地撲向他。
杜優司也大叫,敞開的雙臂歡迎她的「投懷送抱」。
他不是特別怕癢的人,但她頑皮的小手搔得他陣陣酥癢。
「啊!」她搔他耳後。
「噫!」她搔他脖子。
「嗚!」她搔他肩窩。
「唉!」她搔他胸口。
「喔!」她最後竟還搔他的腰際。
他才不肯這樣「吃虧」,她搔他一次,他也如法炮制……不,應該說是變本加厲的回敬。
他搔他耳後,他就親她耳垂;她搔他脖子,他就親她鎖骨。
「等……等等……」
他在她腰際停下,凝視她變了又變的臉色,雙臂重重地鎖住她開始不安扭動的縴腰。
「這個……嘿嘿,杜先生,我們可不可以打個商量?」梅青青的臉色忽白忽綠,最後努力擠出討好的笑容。「只要你放開我,我保證絕不會再……攻擊你。」
因為她發現,「戰況」再這樣繼續下去,最後真正被「攻擊」成功的人是誰還很難說。
杜優司心里在發噱,可是表面上仍一本正經,搖搖頭道︰「你拿什麼來保證?」
「我發誓!」
「別以為舉四根手指頭就能算數。」他壞壞地挑毛病。
「那你想怎麼樣?」她放下手掌,轉而不高興地往他胸前招呼,戳個不停。
「我想——」他輕而易舉就雙手收服她的攻勢,並展開絕地大反攻,「這樣!」
短短幾秒內,她對他這一吻極為詫異,唇舌先是驚訝而僵硬,但在他溫柔的逗弄下逐漸放松,繼而更溫馴,最後是全然的歡迎及反客為主的索求。
杜優司緊擁著她,手掌先是在她腰際輕輕摩挲,在她柔若無骨倚向他時探入她的上衣里。
梅青青低喊一聲,渾身輕顫,感覺著他的大掌在她肌膚上,熱燙的接觸迅速深入,從她腰際的後方游移至她胸前,隔著貼身的把玩著她的雪峰。
「你怎可以這麼做……」她稍稍驚跳了一下,但很快的又臣服在他火熱的下,主動向前挺高雙峰,原本柔軟的尖端,因為渴望著更進一步的撫觸更變硬。
「我當然可以這麼做。」迅速高漲的,為優雅的俊顏染上些許淡淡的紅,杜優司憑著男人的本能,仔細觀察著她口是心非的表情,長指故意在她的邊緣描繪著,然後狡黠地溜入罩杯里,直接踫觸柔軟的豐盈。
梅青青激動在他懷里弓起身子,害羞地發現自己的變化。
杜優司以一貫優雅的口吻,說著惡魔般邪氣的調情語。「你上面好硬了,下面卻好濕……」
「才、才沒有……」就算有,她也不會承認的!梅青青拼命想隱藏雙腿間不由自主的濕潤。
「沒有嗎?那麼我該好好努力了。」杜優司正準備付諸行動,服務生的腳步聲恰好傳入他的耳中。
可惜,他迅速將在她身上的雙手抽離。
「你怎麼……」梅青青慢半拍地抬起頭,赫然發現服務生已走近,頓時尷尬地頓住。
「……抱歉。」前來加水的服務生再度迅速退下。
杜優司吐出長長的嘆息,明白服務生雖然已經離開,但是那親匿得讓兩人都幾乎失去理智的一刻也已經結束。
最明顯的證據是,方才還柔若無骨的依偎在他懷里的小女人,此刻她的背僵硬得像塊鋼板。
杜優司才略微松開手臂,梅青青就像被燙到一樣從他的大腿上彈起,離開他的懷抱。
懊死。
杜優司看似鎮定的端起茶杯,啜飲已經變得微涼的伯爵茶,但他很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杯能狠狠燃燒唇舌的烈酒。
他不著痕跡的瞥視著梅青青整理衣服時手忙腳亂的模樣,為自己再倒一杯茶。
「對了,除了記者會外,還有一件事希望得到你的配合。」
「什麼事?」
她的聲音有些含糊且帶著微顫,氣息亦然,杜優司注意到了,男性的自尊因而滿足。
可見因而燃燒的人不是只有他。他深感愉悅。
「我希望記者會結束後,你陪我去拜訪一位杜家的長輩,小泵女乃女乃,就當作是度假吧。」
「咦,有這個必要嗎?這場婚約只是假的啊。」
「絕對有。」他柔聲說道。「既然要制造假象,就制造得徹底一點。」
「這樣啊……」
「而且,這對你來說只有利而無害。多少媒體記者想深入探訪杜家都不得其門而入,你現在擁有大門的鑰匙,難道不打算好好的利用?」
這可是最可口的誘餌,梅青青不由得睜大了眼。
「好,我去!」她大聲的回答,雙眸更因期待而閃閃發亮。
一切按照計劃順利進行。
在宣布訂婚消息的記者會上,從頭到尾,梅青青站在杜優司身邊,笑容帶著緊張,眼神飄忽,直到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在眾人驚羨的呼喊聲中,她的目光才逐漸聚焦,凝視著他。
「我有東西要給你。」杜優司留戀地再吻了吻她,然後刻意放慢動作,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紅色絨布盒。
梅青青芳心猛然一跳,狠狠倒抽口氣。「喔,優司……」
他不得不先伸指輕輕壓在她的唇上,及時遏止她不必要的驚呼,以免露出馬腳。
盒蓋以刻意的慢動作掀開。
深色的天鵝絨基座上,端端正正擺著一枚巨大得令人屏息,閃亮得刺眼,完美得令人心醉的鑽戒。
「哇!」台下的記者們一陣喧嘩,鎂光燈閃個不停。
然後,他們看到的是,梅青青在感動地輕喊一聲杜優司後,便將螓首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正努力克制著感動的輕顫與哽咽。
靶動?哽咽?當然不是。
杜優司強忍著笑意。
因為,她在他耳邊匆匆撂下細聲警告,「喂,有沒有搞錯,這樣未免玩得太大了吧?」同時還哼了兩聲,增添威脅效果。
呵,大概全世界的女人也只有特別如她,才會在男人當眾送她價值連城的鑽戒時,警告他別玩得太大。
傻梅兒,玩得愈大才愈好,到時你想月兌身才會愈困難——當然,他才不會把這句真心話說出來。
「喔,梅兒,別哭。」他即興扮演溫柔的未婚夫,安撫著感動的未婚妻。
他愈發不客氣地勾住她的腰。多好,既可公開,又可名正言順吃她豆腐。
一記捏掐快迅地偷偷襲向他的腰側。呵,顯然她也發現了這一點。
記者會在預定的時間內結束,杜優司擁著梅青青,在飯店安全人員的安排下快步離開會場。
「他們一定會跟過來的。」所謂「他們」,指的當然是記者。在直達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里,梅青青不忘提醒他。
「那就讓他們跟。」他這無所謂的態度換來她不太高興的一記白眼。「別擔心,我有辦法。」
聞言,梅青表的表情才稍微和緩了些,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噗哧一笑。
「有什麼好笑的?」杜優司挑挑眉問。
她邊輕笑邊低語,「我只是想到,沒多久之前,我還是那個追著采訪目標跑的人,現在卻變成那個被人追著跑的。」
他勾起嘴角,「這讓我想起幾年來某個保險廣告里的台詞。」
「喔,我知道,是——」
「世事難料,對人好一點!」他們異口同聲地道,同時大笑,開懷的笑聲回蕩在狹窄的電梯空間里。
之後,兩人甫踏出電梯,飯店經理立刻迎了上來。
「優司少爺,車子準備好了,另外,已經有五輛車子依先前安排的順序開走,按照您的吩咐從不同的路線抵達機場。」
「很好。」杜優司伸出手,接過飯店經理遞來的鑰匙。「等我們出發後,再派出兩輛車子。」
「一樣駛向機場?」
「沒錯。」他頷首。「你做得很好,李經理。」
「謝謝。您和梅小姐的行李已經放入後車廂。」
李經理陪著他們走到一輛寶藍色的轎車旁。
這回不是豐田,是喜美,另一款低調且不惹人注目的車子。
車子駛出停車場後沒幾分鐘,後頭果然出現了一輛跟蹤的車,但跟著他們跑了一段路,便在一處十字路口轉彎,放棄跟蹤,大概是認為這輛車不是他們的目標,所以又急忙掉頭回到飯店停車場的出口外等待。
「你真的很厲害。」上車後一直不發一語,直到現在才開口,梅青青慢慢的自己的發現。「故布疑陣,混淆視听,先派出五輛車子開走,還開向機場,制造出我們要出國度假的假象?」雖然是疑問句,但充滿肯定的意味。
「沒錯。」杜優司心情愉悅的承認。「聰明的女孩,」並騰出一只手揉揉她的發頂。
「別把我當成小孩子。」她拍掉他的手抗議道,「專心開車吧,我們還要多久才會到機場?」
「我們不去機場。」
「咦?!」她雙眼大睜。「你不是說我們要去度假?」
「是啊。」他在紅燈前停下車,看了她一眼。「但是我有說我們要出國嗎?」
梅青青呆愣的看著他。
「再說,是誰規定有錢人度假一定要出國?」
「是沒有……那麼,我們要去哪里?」
「等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