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護法事務繁多,日子過得並不清閑,尤其身為宮主的近身護法,紀無眠得時時戒備,以應付宮主突來的召喚。
因此他交代官墨兒回絕葉璇之後,就沒有特別盯著她,直到這日,他忙完手邊的事,才又猛然想起這件事。
他正考慮著是否要抽空去找司務堂堂主官逸聊一聊,再去司禮堂警告葉璇安分點,別再打官墨兒的主意,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這麼做,就接到宮主找他的急令。
到了主殿,紀無眠心想,無良的宮主不知又要拿什麼任務刁難他了,哪知宮主竟一本正經地遞給他一份庚帖。
那是司務堂堂主呈上的,里頭寫著司禮堂弟子葉璇與司務堂弟子官墨兒欲結秦晉之好的庚帖。
紀無眠蹙起眉,心頭翻涌著不悅。
手上的這份庚帖,代表這樁婚事是司務堂和司禮堂已商議定案的,要不是晦明宮宮規甚嚴,明文規定未經宮主同意不得擅自婚配,只怕墨兒這會兒已被司禮堂給強娶了去!
紀無眠懊惱極了。這個呆丫頭,連這麼簡單的回絕都做不好嗎?
但他隨即想到,她曾經鄭重的答應過他,那麼依她的性情,絕不可能再答應葉璇的任何要求,難道是官逸無視于她的意願?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畢竟官逸從不曾重視墨兒,確實很有可能為了拉攏與司禮堂的關系,好壯大司務堂的勢力,因此不顧墨兒的意願,強行促成這樁親事。
想到這里,紀無眠的眸里射出無比冰寒的光芒。
「嘖嘖,看來這個官墨兒確實有幾分魅力,竟能讓我晦明宮最冷血無情的首座護法這般動怒。」宮主的臉藏于玄黑的修羅面具下,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調侃。
他負手站在高階上,一身華貴的紅袍,頭上的赤金寶冠盤旋著一尾身形矯勁的墨龍,墨龍的眼楮處瓖著血色的紅寶石,看起來有些詭異且散發著森然霸氣,更讓他顯得氣勢非凡。
「屬下不敢。」台下,一身黑袍,全無其他裝飾,面覆銀色鬼面具的紀無眠口氣冰冷的應道。
「呵,有什麼不敢?若真不敢,就不會六年來都放不下那丫頭了。」宮主語帶嘲諷地調侃著。
晦明宮里有什麼動靜瞞得過他這個宮主呢?四處都有他的眼線,所以無論大小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此,雖然沒戳破,但他老早就注意到,從紀無眠當上首座護法的這六年來,常在沒有出任務的夜里,暗中到西山小屋去教導官墨兒醫理和毒術。
而官墨兒雖然只能在夜里學習更精深的醫理,可是她勤奮的鑽研,認真的復習,還能觸類旁通,自行研制療傷的藥酒,代表這丫頭天資極佳又有定性,是個可造之材。
官逸一直不重視她,也沒打算栽培她,所以她在司務堂里只能學到一些基本的毒術和醫理,也只參加過一次宮里舉辦的毒術及醫理考核,並沒有其他出頭的機會。
知道她的境況後,紀無眠商請了和他頗有交情但已退隱的高長老,不時找墨兒去幫高長老做事,讓她在高長老的藥堂里自行研究醫理,像那些藥酒,都是她在高長老那兒研制出來的。
能讓冷情冷心的紀無眠費心安排到這個程度,就知道官墨兒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了。
不過官墨兒心腸軟,看到有人受傷或中毒,總是忍不住出手醫治,更不曉得在宮里有時必須裝傻才能保護自己,久而久之,眾人都以為是高長老私下教導她醫理。
這樣的她,自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難怪會吸引妻子早亡又妄想老牛吃女敕草的葉璇。
可是這事也得怪紀無眠自己,明明郎有情妹有意,他居然連面對心上人都還是那副冷性情,難怪官墨兒始終不敢表態!
所以這兩人一直在那兒繞圈子,這段感情始終沒什麼進展,還給了旁人可乘之機。
唉,他是這麼不好說話的宮主嗎?只要首座護法開口,他一定成全這樁喜事,哪還輪得到司禮堂和司務堂提出聯姻呢?
不過,既然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他現茌倒是挺好奇,面對這意外的「情敵」,這個向來冷情冷心的首座護法到底有什麼打算。
听見宮主這麼說,紀無眠挑了下眉。他早就懷疑宮主應該發現了他與墨兒的關系,但一直沒有提起過,果然是要拿來當制衡他的條件嗎?
「啊,怎麼辦呢?司務堂和司禮堂要親上加親,這是好事啊,本座也不好壞人姻緣……」宮主語調含笑道。
「請宮主直接明示吧。」紀無眠知道宮主八成是要拿墨兒和他交換條件。他從來不喜歡羅唆,宮主想要什麼他給就是。
「這樣啊……真不好玩,無眠你就是太無趣了。」高高在上的宮主語帶抱怨。
「屬下只需盡忠職守,不需要有趣才是。」他才不想讓這無良宮主覺得有趣呢。只要想到宮主愛興風作浪的性情,他就覺得很無力。
「我真想不通,明明就是張死人臉,冷冰冰的性子,態度又凶狠,怎麼會是人家姑娘心中的大好人呢?無眠,你到底對官墨兒灌了什麼迷藥啊?」沒良心的宮主語氣依然帶著調笑之意。
「宮主!」紀無眠覺得自己的耐性快到極限了。
「哈哈哈,你越是這樣,本座越是欣賞呢!好吧,那你就為我去一趟商家堡,把九龍圖給取回來吧。」上一刻還十分不正經的語調一冷,宮主正經八百地交代著。
聞言,紀無眠臉色一沉。
九龍圖是近來朝野鬧得沸沸揚揚的藏寶圖,據說是十幾年前妄想逼宮卻兵敗益州的九王爺洛王,于逃難時埋在某座深山中的龐大財寶。
傳言藏寶圖有許多張,最近更有傳言指出商家堡也得到一幅。
「屬下……遵命。」雖知事情不好辦,但紀無眠也只能低頭領命。
「只要你完成任務,本座就特命讓你自個兒選妻,我晦明宮上下所有尚未出嫁的女弟子,只要是首座護法喜歡的,本座都許你。」
就算見不到面具下那張充滿算計的臉,紀無眠也明白宮主的「陽謀」——
這不就代表著,想要阻止墨兒嫁給葉璇,他便非娶墨兒不可?
「宮主……」紀無眠喚得有些咬牙切齒。
「本座很難回絕司務堂和司禮堂的聯姻請求啊,如果首座護法不執意選親的話。」總之,他要玩這游戲的意志很堅定。
紀無眠強忍著郁悶的心情,不發一語。
「沒這麼為難吧,無眠?你真舍得把自己照顧了六年的丫頭拱手讓人嗎?」宮主難得良心發現,沉聲問道。
紀無眠依舊沒有應話。不過,只要一想到墨兒成了別人的妻子,確實挺讓他情緒惡劣。
那丫頭心腸軟,人又呆,受欺負也不懂得保護自己……哼,葉璇是什麼貨色他可清楚了,墨兒嫁給那家伙後一定吃苦。
「這麼不願意嗎?好吧,看來是本座誤會了。那麼,你指個覺得滿意的弟子,本座替官墨兒做主就是。」宮主突然正色道。
紀無眠冷眸微眯,細想著晦明宮上下有誰配得上那個心軟的呆丫頭,她的性子太軟弱,容易被人欺負,可是,這里哪個不是如狼似虎的家伙!
「哈哈哈,無眠,你就自己收了吧,本座從未見過你這般猶豫呢!若不是舍不得,怎會這麼難以決斷呢?」旁觀者清,他自然清楚首座護法心有所屬,所以他順水推舟也無妨——當然,得順便撈取合理的代價才行!
而且這個官墨兒又是個醫術奇才,看來對無眠也非無心,他倆成親後肯定能成為他得力的左右手,他橫豎都是穩賺不賠啊!
「屬下……知道了。」紀無眠想了想,全宮上下確實找不出讓他滿意,能放心交付墨兒的對象。反正先保住墨兒再說,不然以宮主惡劣的性子,說不定會真的把墨兒許給葉璇。
「那本座就靜待首座護法的佳音,好準備辦喜事羅。」宮主的語調異常愉悅。
紀無眠咬了咬牙,只能接下無良宮主要大玩一場的暗示。
為什麼四名護法中會是他第一個給宮主玩啊?
都是那個呆丫頭……不,都是那個妄想吃天鵝肉的葉璇!紀無眠決定了,出發執行任務前,先送葉璇一點「禮物」,好消他心中的一口惡氣!
555
今夜月色皎潔,官墨兒依約來到西山小屋,等待她的精英師兄前來。
可是直到子夜還是沒有見到人,她心里開始有些急了。
明明是他留信息給她,約她今晚來小屋的,為什麼這麼晚了他仍未現身?會不會出事了?站在小屋外,官墨兒一臉擔憂地朝遠處眺望。
「夜風這麼冷,你不待在屋里,站在外頭吹風做什麼?」紀無眠一到西山小屋,就看到有個呆丫頭站在屋外吹冷風。
「師兄!」官墨兒欣喜的回過頭,「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還怕是你過上什麼麻煩了。」
「哼,有誰能造成我的麻煩?」紀無眠冷嗤了聲,犀利的目光卻盯在她身上,心想,還不是因為你!
他會這麼晚到,就是為了先去教訓一下妄想吃天鵝肉的葉璇。
他對葉璇下了毒,而且還是他獨門研發的秘毒,包準沒人解得了。
這樣一來,葉璇應該會虛月兌個一陣子,至少兩個月都下不了床,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接下來就等他出任務回來,心情好些再替他解毒。
「我會擔心嘛,像六年前……」師兄不就受了重傷?官墨兒最後一句含在嘴中,不敢說出來,因為,她總覺得今天他好像有點不高興。
看到她那委屈又不敢申辯的表情,紀無眠沒轍了。
澄亮的月光照在她小巧細致的臉蛋上,這般柔美的她,讓他覺得下午看到庚帖時心頭涌上的怒氣和不悅好像慢慢消散了。
六年嗎?他們相識至今已經有六年了?好像才一眨眼的工夫,當初那個有趣的小女娃,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望著她姣好的面容和縴柔的身段,紀無眠第一次體認到,官墨兒確實已經是個會引來眾人追逐的小美人了。
但這個想法又莫名地讓他很不高興——有誰敢覬覦「他的」墨兒!
紀無眠眯起冷眸的瞬間,腦中突然掠過白天宮主提出的建議,要他自己收了她。
那時他只覺得宮主很煩人,可是現在……嗯,如果是墨兒的話,他並不覺得厭惡,相反的,他竟還……挺期待的。
他期待嗎?紀無眠蹙起眉思忖。
其實,他會這麼有耐心地持續來西山小屋教導她,本來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做,還能持續六年。
那是因為和她相處是件很愉快的事吧,對他來說一點都不覺得困擾,甚至頗為開心。
是啊,這些年來,她一直是他的開心果,雖然她心太軟,又老是呆呆的,可是和她在一起,他總感到特別安心自在。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把她當成他的,是「他的」墨兒,所以當有別人覬覦她時,才會讓他這麼不悅。
紀無眠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直到听見一記小小的噴嚏聲。
「哈啾!」官墨兒打了個冷顫,一抬眸就迎上他好像要吃人的眼神。
「師、師兄?」雖然他戴著面具,可是冷眸射出的犀利光芒還是足以殺人,她到底做錯什麼又惹師兄生氣啊?
「不是教你進屋去?怎麼還站在這吹風?」一把抓起墨兒冰涼的小手,紀無眠冷眉一挑,感覺她的小手顫了顫。「老是這麼遲鈍,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天底下,大概只有官墨兒有幸听到素有「冰塊」稱號的紀無眠一口氣說出這麼多關懷的話,雖然他的語氣非常凶狠。
「對不起。」她小聲的說。
嗚嗚,今天師兄好凶喔,可是,她的手被師兄握著耶,那溫暖的觸感又好令人留戀。
但師兄這樣一重冰山一重火海的,讓她覺得好緊張,心緒復雜又糾結。
听見她道歉,紀無眠低下頭,果然看到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讓他心不禁一軟。
他並不是要責罵她。紀無眠企圖整理自己的心情。看來,他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在意她。
「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隨著他稍稍放緩的語氣,官墨兒感覺握住她小手的那只大掌放開了,心里正厭到有些失落,可是一陣暖意跟著倏然罩住她。
師兄竟將他的披風披在她肩頭!
被突如其來的男子氣息淹沒,官墨兒只感覺一陣暈眩。她知道師兄素有潔癖,又不愛他人近身,這樣的他,竟把披風披在她身上?!
她瞪大了眼,一動也不敢動,腦子里幾乎一片空白。披風上還有他殘留的體溫,這種宛如被他擁入懷里的感覺,讓她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
「還不快點進屋?」發現有人又愣住了,紀無眠覺得好氣又好笑,再度伸手抓住她的小手,把人拉進小屋里。
進屋後,官墨兒又驚訝地發現,他竟架起小火爐燒起藥茶來。
接下來她更是受寵若驚,因為他煮好的藥茶竟是要給她喝的。
「師兄?」他是怎麼了?
「教你喝就喝,還有什麼意見?」紀無眠睨著她。他可是鮮少為誰做什麼,要不是怕她真的著涼,他才不會多事。
「我喝、我喝!」官墨兒乖順喝掉那碗他親手為她煮的藥茶,哪怕藥茶是苦的,到她喉間也都變成甜的了。
而且她肩頭還披著充滿他氣息的披風,這讓她覺得今晚真是太幸福,也太刺激了。
其實,她知道他一直是關心她的,但從不曾像這樣溫柔體貼,而是把她當成小孩子般,盯著她照顧自己。
可是今天她有個感覺,他好像把她當成女人看待了。想到這里,官墨兒心頭突然滿溢,不知該說是滿滿的感動還是濃濃的幸福,讓她有點想哭。
對她來說,被師兄珍寵就像一場甜美的夢,今晚他的溫柔與體貼,大概只是曇花一現的美麗奇跡吧?
畢竟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會有那麼幸福的一天,可以成為師兄的伴侶——雖然這是她心底晨冀望能成真的夢想。
望著有些不真實的他,她很努力的想要記下今晚的點點滴滴。
紀無眠發現有個呆丫頭一直偷偷看著他,但只要他一動,那張小臉又迅速垂下,改以眼角繼續偷瞄他。
連光明正大看他都不敢啊?他有點無言地想著,多年來,他對她是否太凶了?難道等他們成親後,她還打算繼續以這樣的方式偷看他這個夫君嗎?
想到這里,紀無眠有點想笑,搖了搖頭。
仔細思考過後,他打定主意,決定接受宮主的安排,名正言順的把她收進自己的羽翼下,也就是,他要娶她為妻。
這樣他才能安心,免得以後又跑出什麼張三、李四覬覦他的墨兒。紀無眠冷眸一眯,很不高興的這麼想著。
在享受了師兄突然轉性,對她異常溫柔的甜蜜夜晚之後,官墨兒的心情卻隨即掉進地獄里。
平日甚少與她說話的堂主官逸突然把她找去,表示已為她談好親事,要她嫁給司禮堂副堂主葉璇。
她當然不願意,一時心急頂撞了官逸,便被下令關進地牢里思過。
幾天後,當她終于被放出來時,就听說宮主已下令,近期要為首座護法擇親,宮里所有女弟子只要是正值適婚年齡又未論及婚嫁的,都在擇親範圍內。
宮主讓護法任意擇親是前所未聞之事,一時之間宮中眾說紛紜,最多的說法是,首座護法當年為了護主,于惡戰中被毀了容顏,無藥可醫,宮主心中感念,于是讓首座護法自己挑選妻子。
而首座護法冷血無情的形象又早是全宮眾所周知,終年冷冰冰的極少言語,更別說笑一聲了,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手段毒辣,性情陰沉。
這麼詭譎又恐怖的男人,哪個女弟子肯嫁?這一嫁,不就像嫁給修羅,甚至是嫁進地獄里嗎?尤其宮里還有這麼多青年才俊可選擇。
所以整個晦明宮里正值適婚年齡的女弟子們都心懷畏懼,害怕被惡鬼一般的首座護法挑中。
這人心惶惶的景況,宮主卻惡意地辜受著。
其實,那些流言蜚語全是他加油添醋放出去的。紀無眠的臉確實受過傷,可是早已醫好了,但因護法們長年戴著面具,也沒人可證實。
對于這些紛亂,官墨兒只是听著,並無心理睬,因為她根本不認為地位崇高的首座護法師兄會看得上她。
她此時最憂愁煩惱的,仍是官逸堅持要把她嫁給司禮堂的葉璇。那天她從地牢里被放出來時,雖然得知婚事被暫時擱置,但官逸也嚴厲地對她警告,等首座護法選親後,就會舉辦她與葉璇的婚禮。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官逸更下令將官墨兒軟禁在堂里,所以現在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她的身邊都有師姊或師妹監視著,甚至得與她們同住一室。
因為如此,官墨兒根本沒機會再偷偷潛去西山小屋向她的精英師兄求援。
她真的不想嫁給葉璇,除了對他不熟悉、沒感覺之外,更覺得如果她真的成親了,礙于禮教,精英師兄肯定不會再來找她了。
她不要這樣。雖然她知道總有一天師兄也會成親,到那時他可能也不會再見她,可是在那之前,她還是想多看師兄一眼,多享受一點待在他身邊的甜蜜與溫暖。
她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心想雖然自己沒有辦法自由行動,不能主動去西山小屋找師兄,可是之前他曾強硬的要求她回絕葉璇所有的要求,想必當時他就看透葉璇的念頭,並且極不贊同——雖然那時的她還不太明白精英師兄縝密的心思。
既然這樣,現在堂主要把她嫁給葉璇的傳聞已傳遞整個晦明宮,精英師兄會不會主動來找她,甚至出手幫她解除這樁婚事呢?
然而,她的希望,卻在宇文越來越常來找唐湘,但對待她的態度依然那麼溫和有禮卻毫無動靜的情況下破滅了。
她不敢主動向宇文師兄求援,畢竟這六年來只要離開西山小屋,就算在堂里過見,宇文師兄也從來不家在小屋里時那般跟她親近。
她明白的,因為師兄已心有所屬,加上唐湘心高氣傲,若讓唐湘知道師兄這六年來都在夜里私下教導她藥理、毒術,可能會很不諒解,甚至大發脾氣,這必然會影響了兩人的感情。
官墨兒認為,精英師兄一直對她這麼好,她怎麼可以恩將仇報?而且,既然他始終沒來找她,也不打算干預這樁婚事,那是不是代表,他現在也覺得她應該嫁給葉璇?
滿月復的心事與苦楚沒有人可以訴說,當然也沒有人可以為她排解困難,所以她只能默默地把哀傷和痛苦統統吞入肚里,獨自黯然傷神,日益消瘦。
就在她覺得事情再也沒有任何轉機,她只能被迫嫁給年紀都可以當她爹的葉璇時,堂里接到宮主下達的命令,說外出執行任務的首座護法已以飛鴿傳回消息,表示他即將回宮。
所以宮主預計明晚就為首座護法舉辦選親大會,還特別交代第一場要先從司務堂選起,要官逸召集堂內所有女弟子。
這消息宛如青天霹靂,讓司務堂的女弟子們慌成一團。最後,眾人一致認為,首座護法必定會看中有晦明宮第一美人之稱的唐湘。
雖然唐湘是名門之後,但她也還是晦明宮的女弟子,以首座護法的身分要與她匹配,絕對綽綽有余。
而且宮主已有嚴令在前,所以就算宇文護法和唐湘走得近,但因為兩人尚未正式訂親,若首座護法故意從中阻攔,這門親事仍有很大的變化。
唐湘素有唐門撐腰,在堂里出手一直很大方,所以不少師姊妹都很巴結她,加上宇文護法為人親切和善,大家都非常羨慕並看好這一對。
所以有人出主意,干脆趁首座護法來堂里時給他下藥,再把他推給最喜愛權勢的蘇師姊。
蘇師姊雖已定下親事,卻成天嫌棄未來的夫家沒權沒勢,又最愛欺負師姊妹們,既然蘇師姊這麼喜愛權勢,剛好配給首座護法。
只是,面對首座護法師兄,這種簡單伎倆很有可能被識破,一旦被發現她們想使詭計,肯定有罪受了。
為了不讓責罰落在自己身上,眾人索性把奉茶並在茶中下藥的工作推給官墨兒。
雖然她從不惹是生非,可是她那越來越難以掩藏的醫術,對某些一心想精進毒術,卻礙于本身的資質而沒有太多進展的師姊妹而言很是礙眼。
因此官墨兒就被師姊妹們強制推舉,要她在明日的晚宴上負責服侍惡鬼般的首座護法師兄,並暗中在茶里下藥。
「等藥發作後,你一定要把以為自己醉了的首座護法師兄引到偏廂休息,我們也會先把蘇師姊搞定,送入偏廂等候。你可別誤事啊!」一名師姊厲色警告著官墨兒。
「等首座護法師兄和蘇師姊生米煮成熟飯後,我們就大吵大鬧,弄得人盡皆知,合力說要幫她討個公道,逼首座護法師兄娶她負責。」另一名師姊喜孜孜地道。
這期間,唐湘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沉默著,讓師姊妹為她出策籌謀。
而官墨兒的申辯及意見統統被忽略,眾師姊妹口徑一致,就是要她去當替死鬼。反正她們就是看官墨兒沒權沒勢,也不得堂主喜歡,吃定她了。
同門師姊妹會這麼算計蘇師姊,是官墨兒從來沒想過的,她一直認為就算不親,也是一起長大的師姊妹,多少有些情分。
她既不希望唐湘和師兄被拆散,又覺得這種做法對蘇師姊太過分了,首座護法師兄是那麼恐怖的人,誰都不想嫁啊!
官墨兒很清楚被逼著嫁給一點都不喜歡甚至是害怕的人那種心情,可是雙拳難敵四掌,加上她個性又軟弱,事情就這麼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