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鈴蘭……你在哪兒?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很害怕?
再等一下,少爺一定會去救你。
如果那些人膽敢傷害你,少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絕對會讓他們死無葬生之地,我段磊對天發誓,絕對!
「少爺,有消息了。」陸武突然從包廂門外閃了進來。
段磊立刻轉向他,表情期盼中帶著肅殺之氣。
「有人看到一個時辰前,有兩三個人從巷子里推了輛板車出來,朝頁山方向走去。」陸武一臉嚴肅的對他說,「我已經聯絡商行,動員所有武師往那方向追查了。」
「听說送這封信來這兒的是個小孩,看能不能找到那孩子,打听對方的長相。」段磊冷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店小二一眼,對陸武說。
陸武點頭,朝包廂門外說了一聲,」你去負責這件事。」
「是。」一名青衣人從門外閃了進來,把店小二帶走。
「如果她能完好無缺的回來,這件事就算了。如果有三長兩短的話……」段磊冷冷地看著掌櫃,話未說完全,不必言明的威脅卻已讓掌櫃心驚膽顫、冷汗直流了。
他一百萬分的後悔先前為什麼不直接派個小二守在包廂門外,專心服侍鈴蘭小姐,以段家現在如日中天的氣勢,連州府大人都想巴結了,他小小一間酒樓怎得罪得起?
佛主呀,觀世音菩薩呀,天上的各路大小神仙,求求禰們一定要保佑鈴蘭小姐平安無事。
求求禰們了,拜托禰們了,拜托拜托。
鈴蘭醒過來時,雙手和雙腳都被捆綁著,被丟置在一間布滿蜘蛛網的柴房里,四周一片寂靜,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疑似野獸低吼的聲音。
她覺得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綁自己到這兒的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重生前她從未過過這種事,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她會死嗎?還是會被賣到遠方,永遠回不了嵐州,再也見不到少爺?
她愈想愈害怕,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中流了下來。
天逐漸黑了,柴房里的光線愈來愈暗,終至伸手不見五指。
鈴蘭蜷縮在柴房里的一角,除了害怕、祈禱與流淚外,什麼也做不了。
之前她有嘗試著對外呼救,但沒人應她;她也試過撞門,但那扇看起來老舊的木門卻結實的一動也不動的,她除了換來一身的疼痛外,什麼也沒得到,最後只能放棄。
現在她只能等了,等少爺來救她,或者是綁架她的人出現,搞清楚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很明顯對方知道她是段家的鈴蘭小姐,也知道她有幫忙管理段家商行,是段磊的左右手,否則不會拿商行的事當餌來引誘她。
所以,是段家商行的對手,李家商行、錢家商行還是趙家商行所為嗎?還是不甘心被段家商行收購、並吞的小商家所做的呢?
她開始想這些問題,人也慢慢跟著冷靜了下來,不再那麼害怕。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听到柴房外傳來腳步聲與開鎖的聲音。
主謀終于現身了。
她目不轉楮的盯著門,等著看清楚對方的長相,看清楚到底是誰想對段家不和,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早有準備,不是黑布蒙面,就是帶著紗帽遮去所有容顏。
來人一共有四個,一個帶紗帽,三個黑布蒙面,一看就知道誰是主子,誰是手下。
「你們是誰?綁我到這兒來有什麼目的?」鈴蘭冷靜地瞪視著對方,開口問道。
「沒想到你竟然能這麼冷靜,果然有點門道。」紗帽人怪聲笑道。
鈴蘭努力去辨認這個聲音,卻一無所獲。
「你是誰?綁我到這兒有什麼目的?」她再次問道。
「听說幾年前你還是段家的一個小婢女,這是真的嗎?」紗帽人不答反問。
鈴蘭確定自己沒听過這男人的聲音,即使听過,也不是常听見,例如李家商行、錢家商行或趙家商行里那些家主或行首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她目不轉楮的盯著遮住對方容顏的紗帽,恨不得能穿透那烏紗,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要知道我是誰就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曾經是個婢女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我會很好奇你是怎麼從奴婢翻身成小姐的;不是的話,有人就要倒大楣了。」
「只要我回答你的問題,滿足你的好奇心之後,你就會放我走?」
「我會考慮。」
「只是考慮我又何必要說。」
「因為那會決定你未來可以繼續當個小姐呢,還是當奴婢或妓女。」
鈴蘭臉色一變,忍不住嚴厲的對他說︰「你沒有權利決定我的未來。」
「我當然有,因為你現在在我手中。」
「少爺他會來救我。」
「前提是他要找得到你。如果我現在找人快馬加鞭,馬不停蹄的把你送出嵐州,送到十萬八千里外的任何一個地方的隨便一間小妓院里,你猜他要花五年、十年還是一輩子才找得到你?或者找個一、兩年就放棄?只是一個奴婢出身的女人而已,真有這麼重要嗎?」
「少爺他一定會來救我的。」鈴蘭面無血色,卻仍堅定的說。
「我很好奇你憑什麼這麼確定他一定會來救你?」
鈴蘭沒有應聲。
「因為你是他的侍妾嗎?相信我,很快就有別的女人會取代你躺在他床上了。」紗帽人怪聲笑道。
「少爺不是那種人,而且我也不是他的侍妾。」鈴蘭冷聲道。
「喔?那你憑什麼認為他一定會來救你?難道你對他而言,有什麼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嗎?」
鈴蘭再次沉默不語。
「回答我,你真懂得未卜先知?段家商行去年會屯積谷糧,以及它這幾年之所以會發展得這麼迅速,都是因為你嗎?」
鈴蘭震驚的看向對方,差點被他這突如其來接近八成事實的一席話給嚇壞了。
還好這幾年她已習慣少爺偶爾懷疑的探詢,所以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未卜先知?閣下若想算命,是否該去廟口找算命攤的先生算命比較準?段家商行的成功是我們少爺和商行里所有人一起努力得來的,請你不要抹殺我們大家這些年來的辛苦和努力。」她冷聲道。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不會懷疑了嗎?」
「所以閣下綁架我的目的是以為我會未卜先知,能幫你像幫段家一樣賺錢嗎?」鈴蘭恍然大悟,終于明白這災禍的起因了。
「如果你乖乖合作,我會待你如段家般讓你擁有千金小姐的待遇,甚至更好。」紗帽人說,甚至連否認都省下來了。
「如果我不肯合作呢?」鈴蘭反問他。
「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紗帽人森冷道。
「你難道不怕段家報復嗎?」
「要報復也要先知道我是誰才行吧?」
紗帽人得意的冷笑道,話剛說完,一個比他冷峻一百倍的聲音驀然從柴房外響了起來。
「不錯,我這就來看清楚你是誰。」
「什麼?」
紗帽人驚得迅速轉身,只見原本一片漆黑的柴房外,瞬間頓時燃起了一支又一支的火把,火光幾乎照亮夜空,也將那團團包圍住柴房的大批人馬給照了出來。
「官兵?!」
紗帽人震驚不已,倏然向後退了一大步,他的三名手下則有兩個立刻擋到他面前保護他,另一名則沖到鈴蘭身邊,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拿了匕首抵在她脖子上。
段磊出現在柴房門口,比他快一步閃進柴房的是陸武,但他動作再快卻仍沒來得及阻止蒙面人將刀架在她脖子上,只能戛然止步的站在距離他們不遠前,面容冷酷的與對方對峙著。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段磊出現後,目光首先落在紗帽人身上,接著越過他,直接落在後方的鈴蘭身上,以及正拿著匕首抵著她的蒙面人身上,原本已夠冷峻的面容瞬間又冷了十分,目光凍人。
拿著匕首的蒙面人在接觸到他冰冷寒峻的目光時,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
那只是一個細微的反應,但陸武卻抓緊這個時機,有如猛虎出柙般的撲向對方,將鈴蘭從刀尖下救了出來,瞬間護在身後。
段磊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放心,他目光一轉,再度看向紗帽人。
「閣下還不以真面目示人嗎?」他冷聲問道。
看見鈴蘭被救下,紗帽人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但要他束手就擒是絕不可能的事。
柴房門前就站了段磊一個人,他和武衛不同,即使學過些拳腿功夫,也不可能敵得過他三名打手的攻擊,只要擒下他,他們就有逃走的生機。
至于那些在二十步外團團圍住此地的官兵,要在瞬間沖過來救人根本就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等他們沖過來,段磊早落入他手中,他也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紗帽人腦袋轉得飛快,數息間便有了決定。
「動手,捉住他。」
他對打手下達命令,護在他身邊的三人同時持刀往段磊沖去。
「找死。」段磊冷冷地說了一句,身形立刻爆退。
三名蒙面人受令要捉住他,腦袋中只想著要達成命令,當然跟著追出柴房,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除了官兵外,還有一群武衛埋伏在柴房外頭,等他們一沖出柴房,便團團將他們圍住飽擊。
段磊之所以拿自己當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將戰場從柴房內移出來,免礙刀劍無眼,傷到了鈴蘭。
擒下那幾人只需要一會兒的工夫,畢竟他們在人數上佔了絕大的優勢,沒多久,無論是房里的紗帽人或房外的蒙面人均被擒獲。
段磊走向官兵,向前來助陣中官階最大的官爺抱拳說︰「有勞李大人了。」
「段爺客氣了,既然人已救到我們就先走了。」
「李大人好走。」
闢兵們離開後,段磊轉身走向隨陸武從柴門里走出來的鈴蘭。
她的模樣有些狼狽,衣著凌亂,神情驚惶,面無血色,但卻在他走向她時,給了他一抹微笑,讓他的心頓時緊緊地揪了一下。
「對不起,我來遲了。」他站在她面前,啞聲對她說。
「不,不遲。」鈴蘭微笑的對他搖頭道,只要能讓她再見到他都不遲。
「有受傷嗎?」他柔聲問。
她再度搖頭。
「再等我一下。」他對她說。
她微笑的點點頭。
看著她,段磊情不自禁的伸手緊緊地握了她的手一下,這才松開她的手,轉身去處理紗帽人與其屬下。
他一把掀掉對方的紗帽,只見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你是誰?」他問。
「少爺,我認得他,他是堵城里一問賭坊的當家。」一名武衛在看見紗帽人的真面目後咦了一聲,開口道。
堵城是個只有嵐州四分之一大小不到的城鎮,距離嵐州騎程只要一日便可到達,城不大卻很有名,因為那里充斥了大大小小上百間賭坊,是個名副其實的」賭」城。
「敢動我的人,想必你也已經想過後果了吧?」他的聲音輕輕地,但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罷剛站在柴房外,他已經將這人綁走鈴蘭的目的听得一清二楚。
鈴蘭懂得未卜先知?這愚蠢的謠言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但對鈴蘭而言可不是件好事,他絕對要扼止,要殺雞儆猴,讓這些愚民知道為了一個不實的謠言賠上性命是多麼不值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