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說清楚,少爺為什麼獨獨召你進怡情軒?你跟少爺究竟有什麼關系,如果你還想繼續瞞著我,就是有了富貴不認我這個姐妹,那我們從此斷了姐妹之情,也不必再說話了。」
彩兒咄咄逼人的拷問,一張臉漲得通紅。
丁香要進怡情軒的消息令她大為震驚,她跟丁香都是從李府過來的,而且是同一天到將軍府的,為什麼只有丁香被選入了怡情軒,可以近水樓台的親近少爺,卻沒她的分?其中一定有鬼!
「我的好妹妹,我說就是了,干麼說的那麼嚴重,還威脅人?」丁香安撫的看著氣急敗壞的彩兒。
她覺得自己跟皇甫皓飛的關系應該告訴彩兒了,不然以後等彩兒知道了,當真會壞了姐妹之情。
況且,皇甫皓飛並沒有不準她說出兩人的事,反而還一直要把名分定下來,是她不許他泄露的。
因此,她簡單把自己與皇甫皓飛的事告訴了彩兒。
「你說少爺跟你——兩情相悅?」彩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然後就興高采烈的跳了起來。「天啊!我太為你開心了,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對她的反應,丁香倒是挺意外的。「彩兒,你不生氣嗎?你一直愛慕少爺……」
彩兒馬上打斷她。「可是少爺喜歡的是你啊,又不是別人,如果是別人,我可能會生氣吧,可是你,丁香,我真的好替你開心,你吃了那麼多苦,總算可以過好日子了。」
听彩兒這麼一說,丁香放心了,她微笑道︰「謝謝你,彩兒,我就知道你會為我高興,幸好有你這個好姐妹,不然府里的閑言閑語那麼多,我恐怕熬不過來。」
「少爺……我是說將軍,將軍他有意娶你為妻嗎?還是納你為妾?不然,是要你做侍寢的小婢?」彩兒見丁香遲遲不說話,索性挑明了說道︰「京城里多的是知書達禮的官家小姐和皇親郡主,不用說也知道,哪輪得到你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小奴婢當當家主母,你也不要難過了,能侍寢就該滿足了。」
「不是那樣的……他……一直要讓我名正言順的嫁給他,是我不肯。」丁香慢吞吞的說︰「我後娘說過,我的命中克父克母又克夫,我怕一語成讖,遲遲不敢答應他。」
彩兒倒抽了一口氣。「你是說,將軍向你求親,你卻拒絕了?你這個傻丫頭,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丁香聳聳肩,不以為意。「反正現在他也無暇顧及親事,他還有正事要做,還是先把正事辦好比較重要。」
誰教某人老是用黎明蒼生來威脅她,好卑鄙,所以她也會用他的正經事來回避他提的親事了。
「什麼正事?」彩兒問。
「就是皇上啊……平南王……」
丁香娓娓道來,對她來說彩兒就是自己最親的親人,很自然的便把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都說了,彩兒專注的听,不時驚異的睜大眼楮。
不過,听完之後,她倒是對那些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沒多大興趣,只要求道︰
「我不管,既然你進了怡情軒,你也要想辦法把我弄進去,我也要去怡情軒,我要待在有你在的地方。」
丁香見她不氣自己了,陪笑道︰「好好好,我一定會設法讓你也到怡情軒,可以了吧?」
听到她的保證,彩兒總算滿意了。
這幾天,皇甫皓飛都在安排如何讓丁香在自然的情況下進宮,自然的面見聖顏,但又不能打草驚蛇,加上皇上身邊時刻都有個形影不離的洪靈兒,也可能還有其他平南王的眼線,因此增加了不少難度。
另外,由于大軍初歸,人馬需要安頓,加上京里竟在兩日內暴死了五名官員,官銀庫還屢屢失竊,連名震四方的京城神捕也抓不到犯人,引起人心惶惶。
他的人查到本來就深具野心的平南王,近日會動作頻頻的原因竟是因為道士所言,若他今年不能拿到天下,以後就沒機會了,而且還會死于非命。
平南王甚至以在攝政時建立的人脈勢力,在他大軍回京後下了一道道的調遣令,把六萬兵力調遺到渭水一帶的兵營,又調了兩萬兵力到仰峰山下的兵房,又令自己的心月復領了三萬兵馬移入杞縣的兵營,而那調遺令都是由兵部下的,他也無權置喙。
平南王做這些,無非是要削弱飽在京城的兵力,而他並不認為如此一來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他帶兵是帶心,那些兵力雖然不在京城里,但也不至于會變成平南王的人,這點他很清楚。
而他暗中也有所行動,悄然調派一千名兵力暗中保衛皇城,當緊急時,那一千名武藝高強的兵力就會發揮極大的效果。
這晚他和杜紹瑜在外商議,直到夜深才回怡情軒,雖然事情很急迫,但為了避免平南王的人起疑心,還是需要按部就班。
房里,丁香果然還沒睡在等他,這個小女人天天等他回府與他討論削弱兵力和平南王派招攬邪派中人的事,見解雖然不夠精闢,但與那些他談兩句就想打盹兒的官家千金已經好太多了。
他們已經說好,日後她將隨他至關外,為他訓練一批優秀的軍醫,到時他們可以夫唱婦隨,做一對神仙眷侶……
「皓飛,你不覺得奇怪嗎?」丁香也听說了官銀失竊之事。「一共失去三萬兩白銀,這麼重,哪個盜賊能搬得走?這……好像是監守自盜吧?」
她不敢說的太白,因為管理官銀庫的太僕魏子征是平南王的佷子。
皇甫皓飛冷笑。「就因為太重搬不走,所以大開庫門,讓「盜賊」用幾十輛馬車運走啊。」
丁香瞪大眼眸。「這麼明顯的事,皇上竟然都不查?可見皇上現在確實身不由己……」
「他們不會再有機會只手遮天。」皇甫皓飛的聲調更加陰冷。「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你就隨我進宮。」
「我要以什麼身分隨你入宮?」丁香大感好奇,一邊恪守奴婢本分,為他寬衣。
她發現進了怡情軒之後,根本不必遵守什麼外人面前是主僕的規則,不但他不準她回自己的房間,其他人也馬上對她另眼相看,甚至還有小丫頭會過來請示她,讓她很尷尬。
唯有趙千嵐還是對她冷冰冰,雖然沒有對她進入怡情軒說什麼,但看到她就掉頭離去,不理睬她,好像很厭惡她似的。
「明日你就知道了。」皇甫皓飛神色自若的說,嘴唇隨即落在她微欣的唇畔上,火熱的舌喂入她口中,滋意糾纏著。
她只想當個小奴婢就心滿意足了,他可不想。
假褪去她的衣衫,熾熱的吻順著粉頸而下,丁香也伸手抱住他,迎向他的深吻,雖然對于他的求歡,她還是會感到害羞,但愛他的心卻是與日俱增,知道自己再也離不開他。
芙蓉帳暖,人影交疊,不久之後,房里只剩兩人的喘息聲在低低的回蕩……
恩愛過後,丁香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在皇甫皓飛的懷里沉沉睡去。
她听到窗外風聲呼呼,她的眼皮直跳,不由得抬眸看著已然闔起眼眸的皇甫皓飛。「皓飛,為什麼我覺得很不安?」
住在雞舍的那些年,她從沒睡好過,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
有一次,山貓攻擊雞舍,在山貓還沒闖進雞舍前她就眼皮直跳,現在她就有相同的感覺。
「怎麼個不安法?」皇甫皓飛睜開眼眸,他輕撫她月復部,嘴唇噙笑,戲譫道,「是不是懷了孩子,你自己卻不知道?」
「別胡說。」丁香輕輕打掉他的手,不過不安的心情倒是被他的玩笑話沖淡了許多。
皇甫皓飛見她黛眉緊蹙,握住她的手到唇邊深情一吻,愉快地說︰「這樣吧,我們去賞雪,你吹笛子給我听。」
「又沒有下雪……」丁香咕噥著。
「誰說沒有?你自己瞧。」
丁香往窗外看,當真看到雪花從天而降,她興奮的跳起來。
真的下雪了,京城的雪跟淮玉城的雪會有什麼不同嗎?
著裝後,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你這樣身披白色斗篷,太俊美了……」丁香不吝嗇的夸道。
皇甫皓飛微微一笑,自豪地道︰「我的俊美不是有目共睹的嗎?」
驀然,怡情軒外一陣騷動,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丁香驚惶的看著皇甫皓飛。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她的預感果然成真了,怎麼辦?「山貓」會是什麼?
「別慌。」皇甫皓飛俊眸倏冷,正色地道︰「你快躲到櫃子里,無論看見什麼、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準出來,這樣才有機會救我,听明白了吧!」
丁香才一躲好,房門轟地一聲被踢開了,她看見大隊人馬闖了進來,馬上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
「逆賊皇甫皓飛,還下束手就搞!」羽林軍們刷地一聲,一起拔出劍來。
皇甫皓飛見到包圍將軍府的竟是皇上身邊的羽林軍,明白自己晚了一步,皇上被控制住,自己斷無活路了。
羽林軍統領洪鈺從懷里取出一塊亮晃晃的金牌,金牌上面刻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他高喊下令,「給我搜!」
皇甫皓飛冷眼看著羽林軍,他們什麼地方都不搜,連裝模作樣都省了,直接掀起床褥,一只細長木盒赫然出現,羽林軍打開木盒,他見到魘鎮黃紙,剪成人形,上面寫著皇上的生辰八字,紙人上釘滿了細針。
他心下並無太大訝異,只是奇怪這栽贓之物是怎麼放進府中的,難道將軍府里有平南王的人?
「逆賊皇甫皓飛意圖咒殺皇上、謀奪皇位,罪證確鑿,並且玷污了夢蘿公主的清白,罪無可赦!皇上有令,搜出罪證,先受皇上一劍!」
洪鈺舉起亮光晶瑩的尚方寶劍,筆直刺向皇甫皓飛,那一劍直穿透他的盾胛骨,但他卻哼也不哼一聲,只是露出了一絲冷笑。
丁香霎時淚如雨下。
她很想沖出去陪在他身邊,但她沖出去又能做什麼?她根本什麼也不能做,自己要活著,才能想法子救他……
「果然是征南大將、鬼顱將軍,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受這一劍,小人實在佩服。」洪錘譏誚地說。
皇甫皓飛強撐著不倒下,那是代表皇上的尚方寶劍,他不能抗旨。
洪鈺拔出劍來,連血跡都不擦拭便還劍入鞘,神色陰狠地道︰「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