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滿堂飛 第二章 作者 ︰ 巫靈

幾日之後,季清音依著與秦知權的約定,帶著琴正式開始了她的新教職。

她來到酈水城一處住宅區域,附近都是高門大戶,每一戶佔地都不小,沒有一點身家底子是住不起的,果然與她猜想的一樣,新的主子肯定有什麼背景,所以才不擔心會被田大壽找麻煩。

她來到一間大門上頭掛著「聞府」的宅第前,輕拉門環敲門,沒過多久門內就傳來應聲,「來了!」

門打開後,是秦知權親自來迎接,他笑眯眯的對她說道︰「季師傅,接下來可要麻煩你了。」

「不敢當。」季清音也回以一笑,「我才要說以後要麻煩貴府多多照顧了。」

「哪里哪里,哦對了,季師傅你最好心里先有個底,咱們十小姐從小就嬌生慣養,脾氣嘛……你應該懂的,要請你多多體諒了。」他此刻的笑意倒是多了些不好意思。

「我懂的,請秦管事不必擔心。」大戶人家的小姐會有什麼嬌氣,她早已領教過不少,所以知道該如何應付。

「這樣就好,那我現在就帶你去小姐的閨房吧。」

「有勞秦管事。」

季清音跟著秦知權走在大宅內,一邊觀察景物。大宅的布置典雅,沒有太多擺飾,看起來很低調,通常一間宅子散發出何種格調與主人很有關系,看來這一個姓「聞」的主人是個作風低調之人。

沒多久,他們進到一個雅致的小別院里,秦知權帶領她進房,在與小姐介紹完她的身份後,就退出房間,讓她獨自面對小姐。

小姐是一位年僅十二歲的小姑娘,長得白女敕白女敕的,五官非常精致美麗,但此刻的她卻繃著一張臉,明顯的非常不開心,一張小嘴還噘得半天高。

季清音漾起笑意,把琴擱在一旁,打算先與鬧脾氣的小姐打好關系,「十小姐為何不開心?咱們先不談琴,來交個朋友,你把你不開心的秘密告訴我,我也把我的一個秘密告訴你,咱們交換可好?」

十小姐聞人白縈,其實真正的身份是十公主,她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女兒,非常受寵,封號「雪珍公主」,而她同樣是穆皇後所生的,與聞人玄羲同父同母。

她本來在京城待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五皇兄派人十萬火急地抓到這個什麼酈水城來學琴,一路上舟車勞頓的趕路,坐馬車坐得都顛痛了,然而她都還沒機會好好休息,就被逼著馬上面對教琴師傅,這教她怎麼可能會有好臉色?

自小嬌生慣養的她,哪里禁得起這樣的勞累,瞬間大感委屈的爆哭出聲,什麼形象都不顧了,「嗚哇——我要回家……」

她真要學琴,宮中的琴師隨招隨來,琴藝更好,為什麼要她跑這麼遠來學個什麼鬼琴,況且她根本就不想學琴!

五皇兄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季清音被狠嚇了一跳,她倒是還沒遇過直接哭給她瞧的學生,「十小姐……」

「嗚嗚嗚……我不管啦,我要回家……馬上回家……」

聞人白縈一哭,馬上驚動宅內其它人,眾人趕到公主的閨房,便見公主在耍性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秦知權只好連連向季清音道歉,「……對不住,今日就暫時不教琴了。」

因此,她在聞府待不到兩刻鐘,又離開回家,讓秦管事他們去苦惱該如何安撫十小姐。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她不時分神瞧著身旁走過的人,希望能遇到那日給她傘的灰衣公子,只不過一連晃到好幾個灰衣男子,卻都不是他,讓她好生失望。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遇到他……」她低聲喃喃,腦中盡是那一日他在雨中的身影,不曾淡去過。

「唷,這不是骨氣不比男人低的季大姑娘嗎?」此時一輛馬車從她身旁經過,坐在里頭的田大壽透過窗子冷笑,字字諷刺,「又開始教琴了?真是恭喜。」

「托您的福。」季清音一見是他,即刻面無表情的淡淡回答,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前行。

這一回主動找上門來的聞家,給的酬勞豐厚,是一般人家的兩倍不只,還對她非常尊敬客氣,她是真該感謝田大壽,要不是他的暗中使壞,她怎有機會得到這麼好的工作?

田大壽臉色一變,非常的不甘心。那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聞家,居然不理會他在酈水城的勢力,請她教琴,真是大膽!

他本打算先拔了季清音所有工作,讓她無以維生,等她被逼到活不下去後,他再重提納她為妾的事,結果聞家一出現,就壞了他的好事,而他至今卻還查不出那個聞家到底是什麼來頭,又有什麼樣的背景?

再加上季清音此刻的冷漠態度,他越想越氣惱,怎能被一個娘們兒看不起,今日他非得給她一點好看不可!

田大壽瞥了跟在車旁的隨從一眼,隨從即刻明白他想干什麼,與另一名隨從一同靠向季清音,不由分說擋住她的去路,還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想將她硬拉上馬車。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她驚慌的叫道,「光天化日之下擄人,你們眼里還有王法嗎?」

「季姑娘,你言重了,咱們老爺只是想請你上車談談話,哪里算是擄人了?」其中一名隨從大言不慚的回答。

「不顧我的意願就想強拉我上車,這不是擄人是什麼?」

「別和她說那麼多廢話,動作快一些!」田大壽沒好氣的念道。

隨從們只好施力硬拉,季清音緊抱著琴拼命掙扎,和兩名隨從拉拉扯扯,打死就是不上馬車。

「救命——有人罔顧王法強搶民女,救命呀——」

她死命的大聲呼救,企圖得到幫助,但路過的人們雖然瞧見了田大壽仗勢欺人的劣行,卻沒有人敢上來幫她一把,就怕惹禍上身。

「救命呀——誰來救救我——」

季清音一邊掙扎,一邊見眾人都漠然以對,根本沒人敢幫忙,頓時心寒不已,忍不住感到絕望。

要是真被他們給抓入馬車內,她怎麼有可能全身而退?不,她拼死也要掙扎到底,絕不白白讓田大壽欺負去!

她發狠咬住其中一只抓住她的手臂,那名隨從頓時慘叫出聲,趕緊放手,面目猙獰的瞪著她,「啊——居然敢咬我,你這個該死的娘兒們!」

隨從揚起手,就要朝季清音的臉蛋甩過去,她馬上閉起眼,知道躲不開,也只能硬生生挨這一巴掌了。

「啊——」

慘叫聲再度響起,卻依然是男人的聲音,她的臉並未出現預期中的疼痛感,正覺訝異,就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另一股力量拉入懷中,月兌離了隨從的掌控。

她趕緊睜開眼,就見雨中贈傘的男子出現了,他將她從隨從的手中搶過來,護在自己的懷里,雖然沒什麼表情,眼神卻似有微火,瞪著欺負她的隨從。

那名本來想甩她巴掌的隨從已經倒在地上,捂著肚子連聲哀號,其它隨從們見同伴被打,當然是齊擁而上,非得打回來不可。

「別看。」

聞人玄羲將她的臉蛋往自己的懷里壓,毫不留情的出手與六名隨從打了起來,招招快狠準,直攻對方要害。

季清音照他所說的閉起眼,緊緊偎在他的懷里,任由他攬著她的腰左右移動,身旁掌風陣陣刮過,慘叫聲接二連三、驚心動魄。

沒多久,六名隨從全倒在他們四周,痛苦的申吟著,田大壽見來礙事的人很眼熟,是那日在茶樓暗算他的人,頓時大感不妙,再見到自己的手下全都躺平,無一幸免,只能模模鼻子趕緊離開,怕了他了。

「快走!」

倒在地上的隨從們只好灰頭土臉的爬起來,趕緊護送主子離開。

直到馬車聲遠離後,季清音才再度睜開眼,一抬起頭,就恰恰與聞人玄羲四目相對,心怦然一跳,難掩悸動。

他又出現了,還在她最危急的時刻出手幫助她、保護她,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真的是仙人嗎?要不然,怎麼能總在她需要幫肋時適時出現,仿佛對她的狀況無所不知?

聞人玄羲松開扣住她腰的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就怕她誤會他趁機輕薄她,「還好吧?」

他一退開,一股淡淡的失落就襲上她的心頭。不知怎地,自己竟不想太快與他分開?接著陡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這種念頭,她更是臉蛋一紅。真不知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季清音即刻收起悸動的心緒,向他行禮致謝,「多謝公子相救。」

「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呃?」她突然感到受寵若驚,連連搖頭,「不必麻煩了,我可以自己……」

「我送你。」聞人玄羲語氣清淡卻堅定。

他在茶樓與她短暫接觸過後,就馬上派人找到她的居處,也得知了她的名字。他不曾對人有過好感,不曉得該如何表示,而且他們倆也算不上認識,他只好暗中幫她的忙,免得讓她誤會他刻意接近她有什麼目的。

他本來只想在暗處守護她,但剛才見她被人欺負,眾人還冷眼旁觀,他忍不住就沖了出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有如此沖動的時候。

這到底是好或不好?他不知道,但他能夠肯定的是,他不會再讓她落單,讓壞人又有機可乘。

看他如此堅持,季清音只好不再推辭,略帶嬌羞的漾起笑意,「那就麻煩公子了。」

她率先往前走,聞人玄羲就跟在她身旁,始終與她保持一個人的距離,不想讓她不自在,兩人就這麼似有意又無意的並肩行止,曖昧氛圍隱隱約約。

剛才的一幕幕全都落在躲在暗處觀看的秦知權眼里,他忍不住嘖嘖稱奇,「爺居然主動英雄救美,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說出去恐怕沒半個人會信。」

自從來到酈水城後,主子似乎「開竅」了,終于對女人產生興趣,要不然他本來以為依主子那無欲無求的個性,非常有可能會一輩子打光棍。

而且他也挺訝異的,主子不動則已,一動就驚人,就像沉睡已久的獅子終于蘇醒,男人的保護本能也即刻顯現,真是不簡單!

「不是說要低調嗎?結果爺居然高調的在大家面前英雄救美,破壞了自己的規矩,那咱們還低調個什麼鬼?」

嘴巴念歸念,但秦知權還是揚起了看好戲的笑意,繼續等待進一步的發展。

她一直在想,這就是所謂的「因禍得福」嗎?

如果不是她被田大壽欺負,這位公子會發現她,進而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嗎?是不是兩人就在人群中擦身而過,無緣發現彼此的存在?

在回家的路上,季清音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問題,還不時偷偷的瞥眼瞧他,想主動與他攀談,卻總是找不到好話題,只好有些懊惱的作罷。

直到已經來到家門前了,她才終于有機會開口,「多謝公子搭救,我……我叫季清音,不知公子貴姓大名?」

聞人玄羲頓了一下,才回答,「玄羲。」

聞人一姓太過招搖,很容易讓人猜出他的皇家身份,所以他這一次是以「聞」這個姓在外走動,但又不想讓她聯想請她去教琴的「聞家」與他有關系,只好改姓「玄」了。

「原來是玄公子。」季清音漾起笑意,難掩開心。終于知道他的名字!「不知玄公子住酈水城何處?今日受到玄公子的幫助,我暫且想不到該如何回報,等想到時,肯定親自登門拜訪答謝。」

「只是舉手之勞,你不必掛在心上。」見她安然回家,他就放心了,轉過身不再多留,「快進屋,好好休息。」

沒能問到他的居處,不免有些惋惜,緊接著她猛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喚住他,「啊,請再等等!」

「還有事?」聞人玄羲停下腳步,回身望著她。

「請你等一會兒,我進屋拿一樣東西。」

季清音抱著琴推門進去,腳步快速,沒多久就從里頭拿出一把已經收妥的油紙傘,雙手奉上,交還給他。

「這是上一回你借給我的傘,終于有機會還你了。」

這下子他倒是瞧著油紙傘微蹙眉頭,一點都沒有收下的打算,「你留著吧,不必還我。」

「為什麼?」

「……諧音不好。」

「呃?」她困惑的眨了眨眼。什麼諧音?

聞人玄羲沒有多加解釋,再度轉身,瀟灑離去,「後會有期。」

季清音瞧著他離開的背影,那衣擺略微飄動的淺灰色身形,給她的感覺像是一陣霧,時而出現,時而又消失,令人捉模不定。

她一直舍不得收回自己的視線,一邊瞧一邊想,她只是還他傘而己,到底有什麼諧音不好了?

「還傘……‘還散’?是這個意思嗎?」她突然間靈光一閃。

所以他不收傘,是不想兩人之間的緣分就這麼散了,她該這樣解釋嗎?

一抹紅霞瞬間染上她的雙頰,心兒又不受控制的開始悸動起來。所以他的後會有期,是表示兩人之後真的還會有再見面的機會,而不只是單純的說說客套話?

季初興從大門後探出頭來,瞧著依舊站在門前發愣的姑姑。

他從剛才就一直偷偷躲在後頭看姑姑與那名陌生男子講話,發現姑姑的態度很奇怪,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她。

「姑姑!」

「呃?」季清音嚇了一跳,馬上轉回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初興,沒事做什麼故意嚇姑姑?」

「我哪有嚇姑姑,是姑姑自己心不在焉的。」季初興人小鬼大的揚起一抹賊賊笑意,「姑姑,你喜歡剛才那一位大哥哥,是嗎?」

姑姑在臉紅害羞呢,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姑姑如此嬌滴滴的模樣,像是個手足無措的羞澀小姑娘。

但他一方面覺得姑姑害羞的模樣很有趣,卻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不喜歡姑姑將心思放在其它人身上,只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與姑姑相依為命四年,密不可分,互相依靠與依賴,早已不能沒有彼此,所以不想姑姑忽略他,故意說著調侃的話,努力要引回姑姑的注意力。

「你……你別亂說話!」她這下子更是連耳根都泛紅了,「再亂說話,當心姑姑拿根針縫住你的嘴。」

聞言,他即刻捂住自己的嘴,裝出一副很驚恐的模樣,但其實一點都不怕她的威脅,「姑姑害羞了、害羞了!」

「你——」季清音作勢要拿油紙傘打他的小,假裝生氣以掩飾她的羞窘。

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才十歲的小娃兒調侃。

「啊——救命呀——」他趕緊往屋里頭跑,夸張的嚷道,像是怕左鄰右舍听不到一樣。

她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將大門關上後,才追入屋內,「季初興,別想跑——」

被佷子這樣一攪和,她將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全都拋在腦後,不再多想,快快樂樂的與佷子打打鬧鬧,一日就這麼過去。

後會有期,又是何期?真希望能快一些到來……

然而季清音真的沒想到,他們倆之間的「後會有期」居然快到讓她反應不及。

「玄公子,你……你怎麼又出現了?」

隔天午時過後,她抱著琴一出門,就見到他出現在家門前,像是正等著她,害她嚇了一大跳,接著又是一陣手足無措。

「恰巧順路,你要去哪兒,我送你。」聞人玄羲面不改色的說謊。

他知道她今日要去聞府教琴,所以算準時間出現,為的就是不讓她再落單一人走這段路。

至于接連兩次找她麻煩的田大壽,他已經派人去查過底細,一有結果他就會做出處置,絕不讓她再遭受對方的威脅。

真的只是恰巧?季清音早已不是不解世事的大小姐了,當然不會笨到相信他所說的話。他分明是特地來等她的,就為了護送她出門。

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她與他並不熟,若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欠他人情,似乎不太好……

聞人玄羲見她猶豫不決,干脆「挾持」了她懷里的桐木琴。

季清音一驚,「啊,我的琴……」

「不走嗎?」他微蹙了下眉頭。將琴抱在懷里,他才發現這琴挺沉的,她一個柔弱姑娘家抱著琴來來去去的,不累嗎?

這男人……也太強勢了吧!她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平時就習慣命令其它人,或擅自決定事情,別人都沒反對的余地,所以也不自覺的這麼對她了?

雖然他一身普通灰衣,但他所散發出的氣質除了縹緲出塵之外,還微帶一種高貴之氣,那是一般老百姓所展現不出來的。

他到底有什麼身家背景?究竟又是何種來歷?

聞人玄羲發現她瞧著他的眼神有種不解的復雜,他也同樣不解,「怎麼?」

「沒事。」她收回視線,知道自己與他沒有熟到能問他私事的地步,也就沒有冒昧的詢問他的身家。

為免真的耽擱到去聞家的時間,讓聞家對她落了不好印象,她只好不再推辭,由著他陪她走這一趟路。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一路上她一直想這個問題,雖然隱隱約約有個答案成形,但她又不敢肯定,就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到了聞府,聞人玄羲將琴還給季清音之後,沒多說什麼,又瀟灑的轉身離去,但她就是有一種預感,他肯定還會再出現。

收回心神,她終于踏入聞府大門,準備去應付那位性子有些大的小小姐。

季清音本以為今日還是會見到小小姐擺臉色給她瞧,卻沒想到她一進到房里,那位小小姐倒是睜著一雙好奇的眼楮不斷打量她,好像她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

她雖然感到有些納悶,還是漾著柔雅微笑,將心思放在認真教琴上頭,「十小姐,咱們先來認識琴吧,也先幫你自己的琴取個名字,往後好——」

「季師傅,先把教琴的事情擱在一旁,我想先認識你。」聞人白縈打斷她的話,精致的小臉蛋也跟著漾起一笑。

「呃?認識我?」

「是呀,比起琴來,我對你更有興趣。」

聞人白縈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昨日她是因為太過疲累,累積一路的脾氣瞬間大爆發,才會失態,脾氣發泄完後也就沒事了,她甚至開始對季清音大大的好奇起來。

搞了老半天,五皇兄之所以十萬火急的把她從京城抓來酈水城,全是為了討好這位季師傅,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若不是季師傅,她還不知道五皇兄也會有如此沖動的時候。

大家都以為他的個性淡然,什麼都不在乎,原來當他一認真起來,整個態度也跟著不一樣了,像是獵鷹一樣,鎖定目標後就開始行動,一點都不溫吞遲疑。

聞人白縈也不管人家到底想不想回答,逕自一古腦的問道︰「季師傅,你家中是做什麼的?家里還有誰在?怎會一個人拋頭露面的出來討生活?還有……」

季清音面對她連珠炮似的詢問,頓時啞然無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原來,這位小小姐比她所想的還要活潑許多。

「對了對了,你訂親了嗎?有沒有意中人?如果有個沉默寡言、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的人想要追求你,你會不會……」

突然一顆小石子從窗外疾射而入,正中聞人白縈的小腦袋。

「哎呀!」她大叫一聲,馬上捂著自己疼痛的側腦,轉頭瞪向窗戶,「是誰暗算我?」

窗外蟲聲唧唧,就是沒人回答她的問題,但她不必想也知道是誰做的,憑她公主的身份,這座宅子內敢教訓她的人也只有一個了。

五皇兄肯定躲在外頭偷听!他到底是怕季師傅琴教不好,還是擔心她欺負他的心上人呢?

抓到別人的罩門真是一件太愉悅的事情了,聞人白縈揚起一抹淘氣笑意,故意嬌嚷,「某人要是再欺負我,我就搗蛋搞破壞。」

啪的一聲,第二顆石子再度打上她的腦袋,而且還是同一個位置,她再度痛叫出聲,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嗚哇……好疼呀……」她趕緊躲到季師傅身邊,就不相信這樣子五皇兄還敢暗算她,「季師傅,你要保護我。」

季清音直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怎會有小石子接二連三的從外頭彈進來?「別怕,我馬上去窗戶那兒看看。」

她正要從椅上起身,聞人白縈就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動作,「不必了,只要你待在我身邊就好。」

「真的?」

「當然。」她非常篤定的點頭,緊接著壓低嗓音賊笑,「季師傅,你還沒回答我,你有意中人了沒?」

季清音心一跳,臉蛋也跟著微微泛紅。她開始覺得這個小小姐挺難纏的,盡問一些讓人尷尬的問題。

腦中不由自主地冒出玄公子的面容,他那總是淡漠的表情,雖然看不出喜怒哀樂,還是吸引著她,真想看看他笑起來的模樣,不知是否也同樣吸引人……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她現在可是在授課呢!季清音趕緊抓回自己的心神,不再亂了思緒。

幸好秦管事在這時進到房內來,才免去她繼續被小小姐逼問的尷尬狀況,終于能夠好好的幫小小姐上第一堂課。

上完課後,季清音倒又開始心神不寧了,來到聞府大門前,看著尚未開啟的門扉,她忍不住猜想,他……會不會出現?

他還會再陪她走這一條回家之路嗎?雖然一路上兩人都沒說什麼話,但只要有他陪伴在身旁,她就感到無比的安心,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盈心頭,讓人忍不住眷戀……

咿——

門一開,那熟悉的灰色背影從漸開的門縫中慢慢顯現,看到那一抹身影,她的心房也跟著快速跳動,難以壓抑悸動的情緒。

他果然還是出現了!

聞人玄羲轉過頭,朝著還停佇在門檻內的季清音伸出手,「走吧。」

明明她該問他,他怎麼又出現了?怎麼知道她什麼時候要離開?他沒有其它的事情要忙嗎?但當真的見到他出現後,她所有的問題都想不起來了,腦袋也空白一片,只剩下他對她說的那一句話。

抬起腳,她不自覺的跨過門檻,朝他走去,就算兩人只見過兒次面,她對他卻產生了毫不猶豫的信任感。

走吧,一起走吧,她很樂意,打從心底喜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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