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別亂動,你肺部吸入過多濃煙,慢慢呼吸保持氣道暢通……」風間徹放開名義上的表妹,神情一柔地攙扶體力不濟的女友。
「我……咳,沒事,吸入一點煙而已,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就無大礙。」有點喘,但沒到窒礙不順。
「瞧你臉色都慘白如紙了,還敢在我面前逞強,你不曉得我看見你身陷火海中……」他忽地心頭一抽,微帶哽咽地將她抱緊。「你怎麼可以讓我差點失去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你……可惡又可恨的女人。」
丁曉君失笑地撫著他頭發,眼中也有淚。「我听到你在喊我,你的聲音一傳入我耳中,我才驚覺自己有多愛你,沒讓你知曉我的心情,我不甘心。」
他笑著親親她額頭,內心有失而復得的激動。「以後不許再嚇我,否則我扛著你這頭豬去游街,讓你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壞心眼,明知我不愛出風頭……咦!你的手……還有腳……全是圖釘……」哽咽的斷了話,她好心疼,既內疚又慚愧。
「哼!還不是你的杰作,故意防狼又警告我不得擅入。」看到一根根插入肉里的圖釘,風間徹這才感覺到痛。
「呼!呼!我幫你拔起來,等一下再消毒……」
兩人喁喁私語的互露關心,既親昵又溫馨地令人無法介入,仿佛柔柔光線將他們身影融為一體,籠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何其教人羨慕,也讓人嫉妒不已,未能達成目的的舒宜嫻怨懟的眯起眼,不能接受徹表哥的新娘不是她。
「你去死,去死呀!怎麼不死在火里,我要燒死你,把你燒成無法辨認的黑炭,看你還怎麼誘惑徹表哥,你死吧!」
連日來,電視新聞不斷重播舒宜嫻張牙舞爪的逞凶模樣,她猙獰的嘴臉一再放大,成為全台最紅的女人。
人為縱火是公共危險罪,還差點涉及一條人命,即使當事人無意提出告訴,在媒體強力播送下,檢調主動介入,收押罪犯。
舒宜嫻有錢可保釋,所以很快就自由了,可是她做過的事全國皆知,一出現便受到眾人指指點點,所以她足不出戶,形同自囚,連一向疼愛她的姑姑郁美子也沒去探望,對她的所作所為相當失望。
而關在看守所的丁西河是每日作著惡夢,夢里他被大火燒過一遍又一遍,他的父親站在火的另一頭冷冷看著他,不施援手也不發一語,只用眼神指責。
所以沒關幾天,他已形銷骨立,出庭時,兩眼呆滯得仿佛魂不附體,需要法警攙扶才走得動。
「結婚怎麼這麼難呀!」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靜默,皆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投向一臉失意的男人,他正趴在吧台上,十分哀怨地轉著高腳杯里的冰塊。
這句話如果是出自沒人要的秦弓陽口中,相信沒人會感到意外,可是從換女人如換衣服的公子口中發出,那就太匪夷所思了,不只是驚悚而已,根本是天將下紅雨的徵兆。
「我奮不顧身地把她從火場救出來,冒著一死也要護她全身而退,結果我渾身是傷卻沒半點好處,那可惡的女人居然說我太花心,要結婚先觀察十年,我沒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再考慮……」
那太難了吧!他不過以欣賞的角度瞄一眼走過身邊的辣妹,親親女友便往他臉上賞一記鍋貼,幾次求婚又是鎩羽而歸的結局。
看看罷了又沒行動,哪來的醋好吃,他好冤呀!
「哈哈!慢慢熬,歡迎你成為不婚俱樂部VIP會員。」秦弓陽開心地拍拍他的背,非常高興有同伴了。
「去你的,少幸災樂禍,我不是不婚,是時候未到,少把我和你不幸的人生牽在一起,我一定會在年底前把那個女人娶進門,讓她知道誰才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風間徹豪氣的喝光杯中酒,杯口倒扣,表示一滴不剩。
「要是辦得到就不用在這里說大話了。」夏桐月好笑地說著風涼話,一針見血。
「你說我辦不到?」未免瞧不起他,一個小腿沒他胳臂粗的小女人,他會擺不平。
柳清羽笑著抽出兩張千元大鈔。「開個賭局吧!小賭怡情。」
一有人起頭,全場吆喝,堆積如山的綠色鈔票高達百來萬,一面倒地賭某人娶不到老婆。
而此時,在燒得焦黑的土地上,十多輛大型車和推土機在動工,開挖土壤,搬動煙味猶在的枯木,那邊植棵樹,這邊種片草,工人忙得連擦汗的時間也沒有。
「好熱好熱,快熱死了,這太陽曬得我快融化,白天怎麼還不變黑夜,我這只鬼快熱成白煙消失了……」陽光好刺眼,照得人頭昏腦脹。
滿頭大汗的周惠民沒好氣地一啐,「躲在樹蔭下喝涼水的人沒有資格抱怨,真要喊熱就來搬幾塊磚。」
「監工也是很辛苦的,我犧牲我的睡眠陪你日曬雨淋,你該感恩我還提供便當和點心,人要吃飽了才有體力干活。」瞧,她的貼心,沒忘了他一份。
他一听,為之氣結。「我是為誰忙得連婚期都往後延,準老婆氣得快和我分手了。」
挪了挪頭上大草帽,丁曉君吸了一大口珍珠女乃茶。「外公,你看表哥多小氣,不過幫我做點小事就哇哇叫,他沒本事鎖住表嫂關我什麼事,不會駛船嫌溪歪。」
大白天的,一個十分詭異的畫面,樹底下有把大黑傘,傘下是一座牌位,牌位前的香爐三炷清香裊裊。
「你……算了,有這麼個表妹,我認了。」
意外的,風間仁夫和小了他三十幾歲的小女人成了忘年之交,不時來找她下棋、泡茶,還把蓋大型游樂場的計劃取消,另以企業捐助的方式回饋社會,將丁曉君外公留下的一甲地,外加自己捐出的五畝地,做為候鳥棲息的濕地。
而土地仍登記在她名下,並在濕地正中央蓋上她被燒毀的家,一模一樣的屋子正在打地基,至少耗時四、五個月才能完屋。
「阿桃婆,喝茶。」
疤仔店的老婆婆笑呵呵地眯起眼。「大小姐也喝。」
雲淡風輕,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神態自若地飲茶吹風,在秋蟬聲漸歇的午後眯眸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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