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的血是高度警戒源,必須做好防護措施,避免傳染。
而後者是盡量一滴血也不流,血小板不足無法凝結血液,稍有不慎會造成永遠的遺憾。
「我很好,很健康,上個月才做過全身健檢,你可以先行治療。事後我再填寫那些該死的鬼資料,我的牙很痛。」他只是來看個醫生而已,為什麼還得應付她莫名其妙的盤問。
說到莫名其妙,風間徹無來由地想起另一個讓他一想起就咬牙的女人。她們兩人說話的語氣簡直一模一樣……
呃,等等,一模一樣?
他眯起眼,迎著強光看向那張臉,那頭又濃又黑的發絲似曾相識,還有,他想一把剪刀 嚓一聲,剪成與眉齊高的厚重劉海。
不會那麼湊巧是同一人吧?
「萬一你是通緝犯呢?或是治療後欠錢不給,我上哪追討醫藥費。」她推了推眼鏡,教人看不出她在笑。
風間徹表情難看地抽出亮皮皮夾,掏出一疊證件和千元大鈔。
「身份證、健保卡、駕照、無上限信用卡和高級俱樂部會員卡,你還要什麼證明盡避開口,我連人帶皮夾抵押在你這里。」
牙痛得要命,還被懷疑人格,他當真有點火大了,口氣非常沖,似要和神情自若的女醫生杠上。
她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拿走三張千元鈔票,瞄了眼大頭照呆滯的身份證,反手將塞了一堆金卡的皮夾放回他口袋。「躺好,把嘴巴張大,我來看看你哪顆牙在作怪。」
「我……不素小猴子,不要用哄猴子的口氣跟我素話……」他是堂堂六尺以上的大丈夫,並非乳牙沒掉光的小表。
「我看人不看猴子,你要找獸醫會診我可以幫你聯絡。」男人都是大腦退化的野獸,也許他「又」走錯路了,他該去的地方是獸醫院。
雙眸一眯,他倏地抓住那只看起來很危險的手。「我說的是孩子不是猴子,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意。」
嘴巴一張開,嘶嘶作響的器具在口腔內鑽動,誰還能清楚地發出正確的音。
「你不看牙了嗎?」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威脅。
臉色一僵,他不自覺地放開手。「我只是來看牙,請你不要對其他部位太感興趣。」
「我也只會看牙,先生不用想太多。你的下半身對我而言不具吸引力。」她故意往下一瞟,視線落在他兩腿間。
「你這個女人……噢!痛,我的牙……」天呀!殺了他還比較快,這是恐怖的凌遲。
「還好只蛀到表面,沒深入神經,我把齲齒清一清再填入復合樹脂,你的牙很快就不疼了。」主要是肉末卡在齒洞里,壓迫到神經才會抽疼不已。
「怎麼可能不疼,它折騰了我一天,說大話前最好……」呃,痛楚消失了?
「最好先把牙刷干淨,隨時攜帶牙線剔牙,別因你不值錢的大男人自尊而自討苦吃,牙痛事小,可痛起來會讓人想跳樓。」
「我有刷牙……」他的牙居然不痛了,未免太神奇。
「刷法錯誤,還有用餐後要漱口,保持口腔整潔清爽,這點你沒做到吧?」很多人都疏忽了,以為早晚刷兩次牙就足夠了。
風間徹把眼眯成一直線,瞪著剛從衣袍內翻正的識別證。「丁、曉、君。」
「風間先生對我的名字有意見?」用了二十五年,她覺得挺好听的。
他沉音道︰「你是牙醫?」
她習慣性的聳肩。「我的治療方式有令人起疑的地方嗎?」
「你不是插畫家嗎?」她還嫌他吵,叫他閉嘴,畫畫需要絕對的安靜。
「兼差。」錢多怕人搶,沒錢會餓死。
「那你干什麼把我丟在垃圾堆,你知不知道那很臭,我用光整瓶沐浴乳還是除不去教人掩鼻的臭味!」
好呀!冤家路窄,他總算找著令他丟人現眼的禍首,她不是鬼、不是山魈妖狐,是活生生的人,還有一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診所。
現在該來好好的算算帳了,他一個大男人栽在同個女人手中兩次,這份天大的恥辱不討回來,他風間徹的顏面置于何處。
可是,他現在在做什麼,不是要找這個魚干女討回公道嗎?為什麼他會和她坐在路邊攤,吃著多加一顆鹵蛋的陽春面?
太匪夷所思了吧!
「打呼。」
「打呼?」
他想起來了,她說她肚子餓了,要吃點食物止饑。
他是大男人,不是大惡人,所以即使想將她大卸八塊,他還是發揮騎士精神,先喂飽毫無姿色的墮落女人。
但是這女人實在教人生氣,決定暫時放下私人恩怨的他都非常大方地說要請客,誰知她診所大門一鎖,直接走向對面快收攤的路邊攤。
沒錯,快收攤了,因此什麼也沒有,只剩下面條和為數不多的小菜,十分困難地將就著吃。
只是,他為何得陪她一起吃沒什麼料的陽春面,她一雙筷子一碗面地往他面前一推,非常「熱情」地叫他趁熱快吃。
「因為你的打呼聲太吵了,我的靈感被你趕跑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只好想辦法阻止你的呼聲。」否則她會先瘋掉。
風間徹的臉色鐵青得嚇人。「把我丟出去是你唯一的方法?」
「這種小事不用費腦子去想,直接憑直覺去做。」人的煩惱都是想得太多。
「你可以叫醒我。」她的直覺是一堆狗屎,一點也不可靠。
「叫不醒。」她呼嚕嚕地喝了一口湯,大口咬下半顆鹵蛋。
「怎麼可能叫不醒,我一向淺眠,只要身邊有人就不易入睡。」他這毛病也不知從何時開始,當察覺時,已是多年以後。
女伴眾多的風間徹從未和女人睡在一起過,他最多只能容忍她們待上兩個小時,最後不是他買單走人,便是女伴被踢下床。
不過為了維持紳士風度,也怕人看穿他的小敝癖,通常他會在完事後起身下床,借由淋浴的動作告知剛才和他打得火熱的女人,今晚的娛樂到此結束。
當然有自以為是的女人賴著不走,但他的做法是直接分手,不給人得寸進尺的機會,他是不婚大丈夫,誰有本事套牢他。
只是,他是心定不下來,還是因為身旁躺了一個人便無法睡著,他才口口聲聲不結婚?
「你沒發現左臉頰多了道腳印嗎?那是我踩的,你睡得比豬還沉。」他不仁,她不義,逼得她使出狠手段。
一听她承認做過的惡行,他兩顆眼珠瞪得非常大。「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傷害。」
唇一揚,丁曉君呵呵輕笑。「如果你覺得一腳不過癮,我免費再送你一腳,左右平衡好氣色。」
「你……你……」手背青筋浮動,差點捏破人家的面碗。「你一個女人哪來的力氣,幫凶是誰,我一並告死他。」
她又笑了,披肩長發隨風輕揚。「學長沒跟你提過我自幼習武,要把百來斤的重物提起並非難事。」
「你會武?」他一臉懷疑。
飽足的女人顯得特別開心,也不吝惜透露一些私人小秘密。
「我外公是一代武學宗師,還曾經開館授徒,當時學武的弟子把練武場擠得水泄不通……」
回想起美好的過往,她的話就變多了,神色迷離地敘述,唇畔間那抹笑紋讓她平凡無奇的面龐瞬間發亮。
朦朧月光下,隱隱散發出灼人的柔和煦色,柔化了那抹黯淡。
「……外公是我的榜樣,他教導我不少做人的道理,豐富了我的童年生活,開啟我對生命的尊重,他……」她眼神忽地一黯,澀然一笑。「可惜好人不長命,他走得又快又急,教人措手不及。」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個悲痛,影響她甚劇,至今仍是她心底抹不平的傷口。
「你的父母呢?」听她娓娓道來對外公的思念,卻只字不提雙親,他好奇地一問。
低頭吃面避開話題,丁曉君驚覺自己在外人面前說太多了。
「你不嫌煩呀!又臭又長的裹腳布威力無比,能把人燻得頭昏腦脹。」
再說下去就交淺言深了,她和他不可能有再見面的機會。
「你這女人怎麼回事,老是話到一半就切斷,真是太不可愛了。」古里古怪的,一點也不誠懇。
她哈哈大笑,不文雅地喝光碗中湯汁。「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本來就不是走可愛路線,下次想看靈異現場,我倒可以提供。」
被稱為女鬼比較適合她,她一直在培養陰惻惻的氣質,生人回避。
「靈異……」她的話提醒了他,俊顏冷冽的板起來。「你到底住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有一大堆害人的陷阱?你曉不曉得我被你害得多慘。」
棒天回家清洗,全身上下布滿大小不一的傷痕,有的是踫撞,有的是跌出來的,青一塊、紫一塊,活像家暴受虐者。
這幾天他拼命抹藥膏,也不好用一身「傷勢」去嚇人,仔細算算,從那夜遇上她之後,他已經七天沒和女人親熱過,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紀錄。
包詭異的是,那天他竟然在身側有人的情況下睡得不省人事,甚至被人搬動亦無所覺。
他狐疑,也深深迷惑,明明是貌不驚人的魚干女,卻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被她牽著鼻頭走,反常得不像自己。
若是以往,這樣不重打扮又毫無時尚感的女人,他是一眼也不會多看。
那麼,他此時和她並肩而坐是什麼意思,是他腦子壞了嗎?還是中邪了?她正在拉低他引以為傲的格調啊!
「風間先生你這可就惡人先告狀了,我沒邀請你到寒舍參觀吧!擅入私人土地形同闖空門,我沒報警捉你還收留你一夜,你的回報方式真是教人傷心。」早知道就別大發善心,淋點雨死不了人。
風間徹臉黑得難看。「你這個女人……」
「我姓丁,請稱呼我丁小姐。」禮貌欠佳的男人,需要再教育。
他咬牙,忍住到嘴邊的咒罵。「好了,你吃飽了吧!我送你回家。」
「咦!你要送我?」她語氣中透露著意外。
「你那是什麼表情,雖然你是我見過最不識相的女人,讓人很想捏死你,可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豈能讓你一個人走夜路。」他還是有良心的,沒被狗給啃了。
丁曉君怔然地拂拂劉海。「不用了,過個路口就到了,我自己有騎車……」
「你就不能接受別人的好意嗎?我的車會咬人是不是?」他倏地拉住她正要往回走的手臂,一把將她拉近。
說時遲那時快,心頭不快的風間徹低下頭想訓示一番,嘴巴一張,尚未發出聲音,有話要說的丁曉君剛好也抬起頭——
身高相距二十公分的兩人霎時唇踫唇的貼在一起,四片唇像是為彼此而生,契合、柔軟,又充滿……誘惑。
他吻了她?
天啦!他居然吻了自己絕對不會中意的對象,還忘我的吻得投入,將鮮女敕的唇瓣吮含得又紅又腫,仿佛月空下的紅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