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屋內的一片狼籍,以及卡在被剪壞的鐵窗之間那個大,嚴允哲終于知道梁怡君是為了什麼而嚇到掉淚。
別說是她,一般人打開家門,回到原本應該是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卻見到家里被賊翻得亂七八糟,無論是誰都會大受驚嚇;更別說那個一手抓著女性內褲的混蛋,還因為肚子太大而被卡得動彈不得,反而比逃之夭夭更令人震驚和生氣。
見到這幅景象,嚴允哲心里那把怒火馬上就升了起來,也不管地上那些凌亂散置的東西,大跨步的沖到陽台邊,劈頭就奪回胖賊手中的「戰利品」。
「沒見過你這麼有膽子的人,竟敢模進我女朋友家做賊!」他氣得咬牙切齒,抬起腿就往那個肉感肥臀上踢了一腳,引得這個大膽宵小哀叫一聲,卻依然文風不動。
「我哪知道這是你女朋友家?而且你又是誰啊?」大概是頭朝著屋外,胖賊根本沒見著嚴允哲那仿佛夜叉附體的恐怖神情,所以才敢回嘴,「總之先把我拉出來,我們有話好說……」
「誰跟你有話好說!」將手中那輕薄短小的布料塞回又羞又怕的梁怡君手中,他怒氣沖沖的吼道,同時轉頭看向那個大概被嚇得不輕,總是緊跟在自己身邊不敢離開的女人,再開口時原本強烈的火氣與音量都稍微收斂了些,「打電話報警。」
「哇啊!求你不要報警!」那個在窗口卡得穩穩當當,一點也沒有搖搖欲墜模樣的男人又殺豬似的慘叫起來,「要是報警的話,我一定會被公司開除的!我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求你們高抬貴手!」
「有膽量當畜生,沒勇氣上屠宰場?」嚴允哲冷笑兩聲,握住梁怡君的手,示意她到門外去打電話,自己則繼續開口教訓,「你媽知道你在這邊偷女人內衣褲嗎?如果你是我兒子,我肯定覺得生塊叉燒都比你好!」
「是,我是叉燒……我知道錯了……」仿佛被叉在爐上烘烤的叉燒開始啜泣,開始嗚咽著懺悔起來,「我工作不順利,又沒女人緣,昨天還遇到詐騙集團把我的積蓄都騙走,我一時想不開所以才做了傻事;誰知道不僅偷到一間比我還窮的,還剛好被抓個正著!嗚……」
嚴允哲掏出手機,朝著他的拍下紀念性的一刻,隨即一副不怎麼有興趣似的敷衍回道︰「是喔!」說這些干嘛?怪他?
「你無法體會我的感受的!」
「我沒打算體會你的感受。」他自己還不夠慘嗎?「見過我的都說我長相好,身材棒,工作也很順利,偏偏我女朋友卻莫名其妙的丟下我這個對她呵護備至的好男人,離鄉背井跑到連你這個肉腳都爬得進來的破屋子來住,這樣的我都活得下去了,你是憑什麼想不開?」
胖賊一听,心里不禁起了困惑,這男人的經歷好像也頗令人同情,但為什麼有種忍不住想生氣的感覺?
「哇!搞不好她也不是你女朋友了。」基于對帥哥的仇視心理,胖子完全忘了自己處在什麼危險的境地,只急著說出自己的發現好對他幸災樂禍一番。
「什麼意思?」听他這麼說,嚴允哲原本稍微放松的語氣又開始變得緊促起來!
「她的櫃子上有跟男人的合照,那男的簡直就像模特兒一樣,你肯定比不上……」
嚴允哲伸手扶起被推倒的相框,瞧見那張兩人都笑得甜蜜開心的照片時,目光也隨之深沉難測,「……這個男人是我。」
屋內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靜,隨即就听見陽台傳來抽抽噎噎的低泣聲,與由遠而近的警笛相互呼應。
「你這個叛徒!人生勝利組的叛徒……」直到他被警員們從鐵窗里拔出來,口中依然喃喃念著對嚴允哲的怨恨;而當他走過站在門口的那對男女時,更是忍不住抬起頭來哀怨的狠瞪一眼,沒想到卻得到更冷冽的瞪視,讓他嚇得縮了縮身子。
「誰準你看了?」嚴允哲將梁怡君擋在身後,不讓這個內衣賊瞧見她的面貌,同時用凶殘冷血的目光盯住他,以眼神傳達著「再多看一眼就戳爆你眼珠」的嗜血威脅。
一陣忙亂過後,由于犯人被當場逮捕,警方也沒停留太久,做完筆錄之後就跟著離開,留下兩人站在凌亂的屋內沉默互視。
嚴允哲看著她茫然無措的荏弱模樣,不禁嘆口氣,「這里也沒辦法住人了……你把重要的東西收一收,今晚先到我那邊,之後看要怎麼樣再做打算。」
被這場意外嚇得六神無主的梁怡君咬著下唇,雖然對于要待在他身邊這件事有些猶豫不決,但現在的她也實在不敢一個人獨處,便默默的拉出當時離家出走的旅行袋,胡亂將自己少得可憐的幾件衣服,連同一些生活用品一起塞了進去,然後走到用復雜目光望著她的嚴允哲身邊,對于他莫名的注視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個……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我、我有些私人的東西要整理,馬上就好了。」
「嗯。」對于她的要求,嚴允哲倒是意外的好說話,隨便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出去。
他倚在半掩的門邊,垂眸听著里頭略顯焦急的翻找,好一會兒之後才一臉無辜的探進頭去,「好了嗎?」
「我……我有些重要的東西不見了,再讓我找一下。」梁怡君努力的搬著櫃子,想看看是不是因為剛才的紛亂而落到後方的縫隙里。
「是什麼?要不要我幫忙?」
沒想到他的好心詢問卻讓她嚇得驚跳起來,馬上擺手拒絕,「不用了!我、我自己來就好。」
那些東西要是讓他見到的話,她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
看了看表,再看看她慌張忙亂的模樣,嚴允哲微微一笑,「已經很晚了,我不想耽誤你的睡眠時間,所以……」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面前,「你說的重要物品,是這個嗎?」
梁怡君呆呆的望著他手中那張兩人的合照,一張臉紅得就像喝醉的關公似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見到她這模樣,嚴允哲依然不肯放過她,反而從另一邊的口袋里拿出剛才意外發現的小東西,「還是這個?」
當他的手一攤開,梁怡君幾乎羞得想咬舌自盡了!
他、他怎會發現自己把他家的鑰匙收在哪里?而且上頭還掛著她用貓毛氈做成的小吊飾,和當初自己做給他的鑰匙圈是一對的……
「神仙只會給誠實的好孩子獎品,所以你要好好回答。」嚴允哲一手一個「證物」,同時唇角勾笑的看著那只進退維谷的綿羊,以溫柔得幾乎要讓她融化的嗓音問道︰「你掉的是這張照片,還是這串鑰匙?」
他頓了頓,再開口時,那低沉柔緩的聲音又多了幾絲誘惑,「還是我?」
對于這個仿佛金斧頭、銀斧頭或爛斧頭的選擇題,梁怡君一張嘴開了又闔,始終說不出答案。
看著她焦躁卻又隱忍的模樣,原本滿心期待的嚴允哲顯得有些失望,「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喜歡’,我知道你生性害羞,說不出那些話;但是現在不一樣,你丟下我一個人,什麼都沒有對我解釋就擅自決定離開,我對你的感情沒有變,卻又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
「不喜歡我的話,為何這麼珍惜的留著我們的合照和我家的鑰匙?喜歡我的話,為什麼又一副什麼都不想跟我說的樣子?是我讓你覺得無法信任,還是你真的覺得與我無關?」
听著他的質疑,梁怡君心里好急。
她當然喜歡他,而且很喜歡!只是她一向不習慣也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想法,對于男女情愛更是羞澀避諱;而嚴允哲和她不同,總是直接而熱烈的表現他的情感,她雖然有些羨慕,也對他有些歉疚,但是卻鼓不起勇氣讓自己變得和他相同。
「其他的我也不多問,唯有一點我想听你親口說明白!你究竟還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但是……」
「我沒問你‘但是’,你先不要煩惱那些。」他現在只想知道梁怡君究竟是怎麼想的,有感情就好辦事啊!
看著嚴允哲期盼中帶著一些祈求的目光,她心里一軟,原本自己的決心就已經在和他重逢後受到嚴重的撼動,現在面對他這個驕傲的大男人難得的低聲下氣,她那些堅持、顧慮更如同搖搖欲墜的蛀牙一般不堪一擊,讓她情不自禁的點下了頭。
隨著她這輕微的動作,嚴允哲原本緊繃的臉就像是被點亮的燈一般閃亮起來,隨即跨步往前將梁怡君緊緊抱進懷里,「誠實的乖孩子,這三樣都是你的了!」
听著他在自己耳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其中的安心與放松讓她一顆心又酸又軟,忍不住也放縱自己的心意,伸手環抱住他溫暖厚實的胸膛。
既然嚴允哲認為他母親不會對兩人造成阻礙,那麼她就努力相信他;至于她自己的問題……就還是一樣由她自己解決。
兩人的氣氛正甜,冷不防的一陣寒風從敞開的陽台吹了過來,讓梁怡君不禁打了個哆嗦,嚴允哲有些舍不得的松開手,轉身替她鎖好門窗,然後才一手牽著她,另一手提起她的行李,臉上的喜悅比起連中三期頭獎還要更加神采飛揚。
「剛好我的助理回去了,你今晚就住在她的房間。」
認真的凝視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心愛女子,嚴允哲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高興,忍不住又低頭在她發頂吻了一下,若不是顧慮著時機和地點不對,他還真想做些更親密的事。
他的渴望就像一簇火苗,將那雙眼楮映得發亮,讓梁怡君一看就紅了雙頰,羞澀的低下頭去,感覺連頸後都跟著暖熱起來。
兩人離開了「案發現場」,重新回到嚴允哲的車上,一直春風滿面的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不經意的開口問道︰「對了,你遇到這種事……要不要跟家里說一下,讓他們知道你沒事,不用太擔心?」
「咦?」她愣了愣,不明白為何他會突然這麼問。
嚴允哲看了她怪異的神色一眼,「我以為你跟家里的關系不錯,會想要向他們報備一下……不對嗎?」
「哦……嗯,現在……有點晚了,我媽應該睡了吧!反正也沒什麼事,不用特地把她吵醒讓她操心……明天再跟她聯絡就好了。」隨即低下頭,假裝調整安全帶似的避開他的目光。
見她這副逃避的模樣,嚴允哲沒再多說什麼,但心里卻有些異樣。
或許是一開始梁怡君戀家的行為,讓他覺得這女孩和家里很親密,但是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梁怡君其實很少對他說起家里的事,偶爾聊到也只是淡淡帶過,更沒提過要讓他和家人見面的事。
而她離開之後,登門拜訪的他氣急攻心,對于她母親對自己百般討好、滿臉堆笑,說起突然離家的女兒時又拼命向他道歉,承諾若是有了她的消息會勸她早點回來的行為沒察覺什麼異狀,直到現在才覺得梁母對他這個素未謀面的「男朋友」倒是親熱得有些過頭,除了數落女兒的魯莽,還感謝他對梁家的「資助」,听得他是一頭霧水。
嚴允哲不在意她和家人是否處得不好,畢竟那是她的家務事,或許不希望他插手;但如果她離開自己的另一個原因和她的家庭有關,他也無法置之不理,免得慘劇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