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王老板交易完後,孟紫霓又帶著項爾盟去其它間藥鋪,將竹簍里的藥全都賣出去後,才開始到市集內采買要帶回山上的東西。
孟紫霓一邊看著市集上各式各樣的攤販,一邊期待的問︰「阿盟,你喜歡吃些什麼?告訴我,咱們可以買上山去。」
「你不必顧慮我,我並不重要。」他依舊拒絕她的好意。
「你怎會不重要?我……」
項爾盟突然表情一變,神色冷厲地轉過身,瞧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渾身散發著一股濃厚的警戒氣息。
「阿盟,怎麼了?」孟紫霓不解的隨著他探頭探腦。
他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但不知對方盯的到底是他,還是傻妞?
很快地,那窺探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想找也找不到,項爾盟只能回過身來,恢復成原本有禮卻帶著些許疏離的態度,「沒事,咱們快走吧,早些辦完事情,就能早點回山上休息。」
「喔,好。」孟紫霓只好同樣轉回身,繼續往前走,內心卻忍不住想嘆氣。
他一直在排拒她的好意,態度明顯到她想忽略都沒辦法,是因為她傻,所以他才不願意讓她靠近嗎?
她好不容易有機會和他一同生活,不必再像以前一樣只能遠遠的遙望他,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他的人雖然在她面前,心卻離得她好遠好遠,可望而不可及。
在京城時,他就像天上的明月,只能仰慕,卻踫觸不到,而現在的他,雖然落難在外,卻依舊是一輪孤高的明月,不是她能夠企及的。
但就算如此,她還是想靠近他,想改善這生疏的關系……
就在孟紫霓與項爾盟越走越遠之際,兩名陌生男于躲在巷子里,正壓低嗓音互相討論著,行跡詭異。
「奇怪,那個傻妞身邊怎麼多了一個人?看起來還不好惹。」
「她身邊有人,咱們就不能靠近她,這該怎麼辦?」
「只能先回去向老大報告情況,然後重新想其它的辦法。」
「嘖,也只能這麼做了。」
項爾盟在山上的身份,還真的是「打雜的」。
舉凡砍柴挑水等等粗重的工作,全部都落到他的頭上,他每天都被溫寒狠狠的壓榨,要是不願意的反抗,溫寒樂得與他打上一架,活動筋骨,結果最後落敗的人始終都是他。
所以他總是帶著全身酸痛做粗活,邊做邊在心中咒罵那個怪老頭,他這輩子從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只要他報出自己真正身份的話,他就不信溫寒那個糟老頭還敢……
真正身份?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麼?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倒是自嘲的笑了,他就是要擺月兌宰相之子的虛假身份才會逃離京城,現在遇到挫折,他還有臉拿這個身份出來壓人嗎?
他恨不得能夠完全忘了身為宰相之子的過去,所以無論溫寒再如何刁難他,他也只能把所有怨怒都往肚里吞,咬牙撐過去。
此時項爾盟正在竹屋的後院劈柴,劈累了就停下來暫時休息,休息之際,他將始終安放在懷里的一塊令牌拿出來瞧,邊瞧邊模著上頭的紋路,神色非常復雜。
那是一塊與掌心差不多大的長方形令牌,由上好檀木刻制,中間有一個大大金漆的「刑」字,四周以暗紅色的虎形紋纏繞,下結一個大紅色的吊穗。
這是刑部的「奉刑令」,因刑部奉命調查案子的官員時常需要各部協助,才能快速掌握情報,順利解決案子,所以才會有這塊令牌的存在,它能調動上至京城省部、下至地方官府的各種資源,見令如見聖上親臨,任何官員都得听令給予協助。
他離開京城,也等于拋棄自己刑部侍郎的官位,不該再擁有奉刑令,但這塊令牌又不能隨意丟棄,他只好繼續留在身上,卻是每看一次,就悵惘一次。
不該再懷念過去的日子了,他用甩頭,逼自己拋開過往,將令牌重心塞入衣襟內,繼續劈柴。
同一時刻,原本在主屋內的孟紫霓經過跨院,走到一旁獨立的藥房里,語氣有些擔憂,「師父,有暴風雨。」
暴風雨?項爾盟听到藥房內傳出的談話聲,馬上抬頭望天,天氣好得很,天空一片湛藍,哪里有下雨的跡象?那個傻妞該不會是又傻又瘋吧?
項爾盟認為孟紫霓在亂說話,然而溫寒倒是非常認真的跟著她一起發傻,「真的?什麼時候?」
「嗯……大概後日吧,有可能會提前。」
「流浪漢!」溫寒突然從藥房內走出,來到後院,「明日一早,你就跟傻妞去采藥材,能采多少算多少。」
有些藥材禁不得雨,被雨打濕後就會開始軟爛,沒法使用,所以必須在暴風雨來襲前趕緊采收不可。
「我才不叫流浪漢!」他明明有名字,溫寒卻總是故意這麼損他,讓他非常的不滿,「天氣這麼好,怎會說變天就變天,你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我就覺得流浪漢這個稱呼順口。」溫寒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叫你做你就做,別這麼多廢話,別忘了在這山上,我第一、傻妞第二、你最小,你只能听咱們倆的話,沒資格回嘴。」
項爾盟深深深深深吸了口氣,才忍下沖過去掄他一拳的沖動,咬牙吞下滿肚子的不滿。
隔日一早,項爾盟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一望向窗外,就發現天氣陰陰的,昨日的陽光普照已經不見蹤影,而且還有起風的跡象。
真的變天了?他訝異的輕蹙眉頭,難道那個傻妞懂天氣變化?可是看起來明明就不像,該不會只是讓她好運給蒙中了?
雖然內心有所疑惑,項爾盟還是背著空的竹簍,跟著孟紫霓往更深的深山采藥去,他不太懂藥材,倒是孟紫霓很熟練的在叢林中一一指出哪些是藥材、哪些又是雜草,引頡他摘采。
這其間孟紫霓不時抬頭望向濃雲密布的天際,看起來非常擔心,沒了平時單純傻愣的模樣。
項爾盟有些不解,只因他發現,她並不是隨時隨地都傻傻的,偶爾會像現在這樣,暫時褪去呆傻之氣,與正常的人沒什麼兩樣。
他越來越覺得,她傻得不尋常,似乎有什麼隱情……
時間慢慢接近正午,不只雲層變厚,風勢也轉強不少,孟紫霓的表情也跟著越見凝重,之後她終于開口說︰「阿盟,咱們回去了。」
「才要近午而已,就要回去了?」他看竹簍內的藥材只裝了一半,還有很多空間。
孟紫霓點點頭,「風雨要來了,現在回去剛剛好。」
真有這麼神準?項爾盟不相信,興許也帶有不甘老是被指使命令的成份在,故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使性子,還不打算回去,「這附近還有不少藥材可以采,咱們采完再回去。」
「可是……要下雨了……」再不動身起程,他們就無法在大雨降下之前回到竹屋。
「再一下子,不會逗留太多時間的。」
項爾盟堅持還要采,孟紫霓也只好順著他,讓他再待一下子,她不知道他是存心拖著不走的,一下子之後又是一下子,就這麼被他拖了近半個時辰,他卻還不打算回去。
「阿盟,來不及了,走吧!」
在孟紫霓再三的催促下,項爾盟終于收手,跟著她一同往回程的路上走,結果只定了四分之一的路程,豆大雨滴就從天而降,伴隨著不尋常的強風刮來,沒過多久,就將他們倆給淋得一身濕。
真有這麼邪門的事?他算算時間,剛才若是在孟紫霓第一次催促時他們就馬上掉頭回去,的確是能夠剛好避開這場雨。
她真的懂天氣變化?現在才想這個問題已經太遲了,眼見風雨越來越強,他們只能加快腳步在山路上奔走,希望能夠趕緊回到竹屋。
他在京里不曾遇過這種狂風暴雨,風強到好像可以把人給吹上天一樣,並且風吹的方向亂得可以,一下東一下西的,完全沒個準則。
「哎呀!」
孟紫霓一不小心,競不慎踩到一個小洞,整個人狼狽的趴跌在大雨淋灕的山路上,有好一會兒都爬不起身來。
始終走在前頭的項爾盟只好趕緊停下腳步,擔心的問︰「傻妞,你還好嗎?」
孟紫霓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一身泥濘的坐起身,不只踩到小洞的那只腳很痛,就連額頭也好痛好痛,甚至頭還有點暈暈的。
孟紫霓下意識的模著刺痛不斷的額頭,感到有種下尋常的黏熱液體隨著雨水滑下,困惑的將手拿下來一看,不由得看呆了眼。
她流血了?難怪好痛……好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