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前「喬家酒鋪」的景況還不差,四方三樓的屋宇臨街佇立,後院藏了座小池,池邊栽著一排垂楊柳,夜風一吹,婆娑起舞的柳條劃得池水生波,很是清幽。
文式辰牽著翩兒信步游走,一邊道出機緣。
他花了一下午找人斡旋,加上現銀九萬兩,如今喬家酒鋪,已在他文式辰名下,只是外邊人不曉得。
因為出面買樓的,是他旗下糧行掌櫃,叫傅昌。
「你哪那麼多銀子?」翩兒嚇了一跳。
「賺的。」他細細數算名下產業︰當鋪兩家、糧行四間,河口還停了兩艘運船。「說來也是老天爺賞飯吃,幾年下來,讓我攢了不少。」
他從懷中掏出幾枝紅燭,就著燈籠的火點著了。
喬家後人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搬走了,連張椅子也沒遺下。
「明兒天亮我會請人把樓房洗刷一遍,再髹上新漆,該補的地方補補,該添置的器物買買,應該還挺像回事。」他望著她問︰「你覺得呢?」
「這鋪子,比我們之前的『胡家飯館』還敞呢!」她猶然一副作夢似的表情。
約略盤算,單一面樓,可以擺上十來張方桌。「不是我要潑你冷水,我是擔心你這九萬兩銀子——」會一去不回頭。她忍在心里沒說出口。
文式辰一派輕松。
「要早個半年,叫我買下這鋪子,我肯定出不了手。可現在不一樣了。你回想你爹那一手 面功夫,說真話,讓他待在你那間小鋪子,是委屈他了。」
這她當然明白。
「可我們籌不出備料的銀子,還有人手不夠,我加爹還有嫂嫂,也不過才三個人。」
「傻子。」他輕擰她鼻頭。「既然我買下這鋪子,就表示我會插手管到底。不管是銀子、人手,全都包在我身上。」
「哪能什麼都靠你啊。」她皺起眉。
「你不肯倚靠我才煩哩。」他直直望進她眼楮。「我說過,打從見你第一眼,我就確定你是我要的人了。每一件有你的事情我都想參與,開心也好,憂愁也罷,你絕對不可以私作主張把我排除在外。」
這叫什麼?只許州官放火!她沒好氣。「明明最愛私作主張的就是你。」
他眼珠子一溜——仔細回想,好像有這麼回事。「好,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點……霸道。」
「什麼一點點,是『很霸道』。」她加重語氣。
「是是是,很霸道、很霸道。」他平舉雙手投降。
她站累了。往空無一物的鋪內環顧了眼,最後找了階梯坐下。「你要怎麼跟我爹說?恐怕他沒那麼容易答應。」
他胸脯一拍,跟著坐在她身邊。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瞧他有自信的——她斜眼睨。「噯,從小到大,真的沒事情難倒過你?」
他仰頭大笑三聲,然後說︰「當然有。」
真是。她被他反應逗笑。
「說一件來听听。」
「比方說——」他頓了下。「有個人吶,明明知道我喜歡她喜歡很久了,而她也喜歡我,可到現在,她始終不肯叫我一聲『式辰』。」
哎唷,還當是什麼事呢!她抿著唇瞪他。
「怎麼樣?」他故意問︰「你想得出什麼辦法幫幫我?」
「式辰。」她冷不防說。
他不滿意。「凶巴巴,我是欠了你多少角子錢沒給?」
得寸進尺。
她嘴一啐,撐著身子要走,卻被他一手拉回。
她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他唇已然覆上。
「好翩兒——」他模糊低語。「放輕松,把嘴打開,我不會傷害你。」
他柔軟濕潤的唇緊貼著她。
她不知所措,又不忍心推開他,最後只好依他指示,把嘴兒開了一個小縫。
這樣就是了。
他舌頭立刻鑽進她唇間,汲走她發出的喘息聲。
她就像外頭被風吹動的楊柳,在他懷里不住輕顫。
「我可愛的翩兒——」他嘴唇上移到她面頰,先是一啄她眼皮,再滑下她耳朵。
「啊——」就是這一咬讓她忍不住低呼出聲。
「你喜歡?」他捧住她臉不讓她移開。
只見她申吟著揪攀住他肩膀。生澀如她,真真要被他舉動,還有竄流過體內的快感給嚇壞了。
這種感覺——是應該的嗎?
「式辰……」她忍不住求饒。
「對了,就是這聲音——」他輕往她耳朵呵氣。「再叫一次。」
「不要——」她羞得全身都紅了。
好不容易宿願得償,他怎可能輕易收手?他舌忝著她耳朵。「你不依我,我就繼續這樣親你、舌忝你,直到你骨酥肉麻,再分不清東南西北。」
「你——」壞!她眸子含羞地瞪。
他嘴輕吮著她面頰,嘆息呢喃。「誰叫你如此甜美,教人不忍釋口——」
他再次覆上她唇瓣。
這一回,她已多了幾分篤實——雖然依舊羞澀。
他舌尖輕輕蹭著她軟女敕的內側,直到她羞怯地吮吸他的舌尖。
如此——醉人——
他顫著雙手緊環著她縴細的身子,恨不得將她打橫抱回家里,恣意愛憐她整夜。
真是!教他今晚怎麼安睡?
「翩兒,」他唇貼著她面頰摩挲、呢喃。「嫁給我,成為我的妻,讓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她想答應,可是忽然間,她腦中閃過那巍然的文家宅邸,還有他爹娘——她倏地清醒。
「不行。」她搖頭。文家二老個性,她早有听聞。胡家與文家門第並不相配,她絕對不是文老爺文夫人心中屬意的兒媳對象。
「為什麼?」他察探她面色,忽然間明白了。「你在擔心我爹娘他們?」
她垂下眼瞼。「你對我好,這份心,我會一直放在心里,但是——」
「我不听這種話。」他搖頭。「我說過『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答應嫁我就夠了,我爹娘那頭,我自然會想辦法處理。」
「你肯定會跟他們鬧脾氣。」她還不了解他個性?「我就是不希望見你們這樣——」
「所以你寧可見我難過?」他緊盯她眼。「你也明白,我一輩子心願,就是跟你在一起,如今你卻要我順著我爹娘,改娶其他我一點都不中意的姑娘——」
瞧他把她說的,好像她只在乎別人,全不在乎他似!
「我何嘗願意?」她委屈落淚。「但是我一答應嫁你,你就得回去跟你爹娘嘔氣,我不忍心吶。」
「我最喜歡你的,就是你這點善良。」他輕輕擦去她眼淚。「所以我爹娘那頭,由我來煩心。我只要你確定一件事——你是不是心甘情願要跟著我這個霸道、任性、又愛算計你的男人一輩子?」
瞧他把自己說的!她嗔他。「你才不是那樣。」
「我知道,只是做人要謙虛。」他得意眨眼。
「呵。」她終于被逗笑。
「對嘛,你笑起來多漂亮。」他香著她面頰。「記得,再大的事,都有我這個高個兒幫你頂著,從今而後,你只消做一件事——」
「什麼事?」她看著他。
「開開心心地陪在我身邊。」他深情說道。「好嗎?」
她嗚咽一聲,喜極而泣地投入他懷抱。
討厭,他怎麼可以這麼這麼地貼她的心吶!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他唇瓣在她眼角、耳邊親著。「萬一把眼楮哭腫,我怎麼跟伯父交代?」
「就跟他說,你會娶我以示負責。」她含淚笑答。
「這主意之好。」他豎起拇指。「伯父听了肯定笑不攏嘴。」
厚臉皮!她刮了刮他面頰。「說這種話也不怕閃到舌頭。」
「為夫我的舌頭多靈動——」他瞅著她曖昧笑。「你不是才剛試過?」
講話沒個正經——她嬌羞地搡他肩膀。
他低笑地吻住她嘴,舌尖舌忝舐、糾纏……直到她喉間發出求饒的輕吟。
「我多想張嘴把你吃到肚子里——」
他燙熱的唇在她頸邊游移,渴望踫觸底下柔軟的肌膚——縴細的腰肢……
可是不行。
他勉強自己停手。
她值得世上所有的珍惜與尊重——他如此地渴望她,但他願意忍耐,直到洞房花燭夜,兩人名正言順拜堂成親後。
他不希望自己一時的莽撞成了旁人侮蔑她的把柄,尤其是他爹娘,在新婚當夜,肯定會唆使底下人注意她是否為完璧。
這就是他那餃著金湯匙出身的爹跟娘會在乎的事!
「翩兒,」待兩人氣息稍緩,他捧著她面頰呢喃說出今後的打算。「大約十來二十天,我會找人跟你爹提出聘他掌管飯館的事,你也別多勸,樂見其成就好。等飯館的事兒定案了,需要你陪我唱一出戲。」
「什麼戲?」她一臉困惑。
「戲名叫『請君入甕』。」
他在她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了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