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萬分的寧可恬雙眸盈著水氣,不斷的揮擺著小手說︰「放心,我沒事的,總裁,我真的沒事,這點小意外不算什麼,你千萬別覺得心疼。」她很堅強的。
廢話,她當然沒事,因為笨蛋都知道有事的是他。再說,他是心疼他的錢,關她屁事?
她沒救了。他得快快離開才行,再不離開,他擔心他會英年早逝,死在這個笨蛋手里。轉身正要離去,他停下腳步——
該死,差點忘了他是來換衣服的!
別無選擇的齊肇東只好再度開口,「快去!把我要的衣服準備好。」等換好衣服,他一定要用光速離開現場,然後叫人馬上開除這個蠢蛋。
搞不清楚狀況的寧可恬,還在為總裁那句心疼感動不已,听見總裁的命令,她站挺了身子,一臉的笑容可掬,「是,總裁。請問總裁,這衣服是什麼樣的場合要穿的?」
多可愛的小梨渦……像是有人丟了一串鞭炮到心里,齊肇東覺得胸口一陣劈哩啪啦。
寧可恬的嘴角有著兩枚可愛無比的小梨渦,輕輕一笑,嬌美綻放的姿態,好看得令人想要當場拜倒。
齊肇東也一度被那甜美的笑容炫了雙眼、傻了腦袋,幸虧他夠機警,一發現自己有瀕臨沉淪的跡象,他連忙拿起無形的螺絲起子,賣力轉緊腦中那條理智的線,佯裝鎮定的答,「一般商務。」
「請問總裁有什麼特別偏好的色系跟款式嗎?」
吼,這女人在搞什麼?快點給他衣服,不要問題那麼多!
見她又用那小梨渦來攻擊他,機警的眼楮馬上主動回避,以免中招。「……隨便。」
生性樂觀又正面的寧可恬逕自解讀——
總裁所釋放的決定權,肯定是要給她的臨時考題,她必須把握機會,靠自己的判斷,努力展現出最優異的一面,好回饋總裁對她的那份心疼。
「更衣間在這個方向,里頭有舒適的座椅跟當期雜志,請總裁先到里面稍候片刻,我會馬上準備好總裁需要的衣服。」話落,她笑咪咪的轉身張羅去。
笑,盡量的笑吧,因為現在不笑,她不久就要哭了!
放心,該給的資遣費——他肯定連一毛錢都不會多給,只會給得剛剛好。
他雖然是個賺錢的天才,但是損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抱歉,他才不干!又不是散財童子。哼!
對總裁心聲一無所知的寧可恬,開心得像是要飛上天了。
不是她自夸,雖然資歷比不過別人,但她這個小恬樓管的工作表現可是眾人豎起大拇指的好,不只主管信任她、廠商佩服她,專櫃人員更是對她心悅誠服,她今天就要讓總裁大人知道,她寧可恬絕對是大宇百貨最最最物超所值的好樓管。
熟練的調閱出齊肇東的消費紀錄,藉以了解總裁大人的商品偏好,她再根據自己的判斷做決定,最後她為他挑選一款較具設計感的立領襯衫。
齊肇東不是一般的商務人士,他是高高在上的集團總裁,是吸引眾人注意的發光體,唯有他這樣搶眼的男人,才能駕馭這款具有設計感的服飾,其他男人穿了,只會反過來被衣服所駕馭。
拆開包裝後,寧可恬迅速的用直立式蒸氣熨斗抹去襯衫上的折痕,好讓衣服恢復硬挺有型,然後連同搭配的領帶、外套、西褲、領夾小配件……對了,還要濕紙巾!
他被潑了咖啡,身上肯定不舒爽,這里無法提供徹底清潔,用濕紙巾將就的擦一擦也好過什麼都沒有。哎唷,寧可恬,你就是這麼貼心惹人疼!
備妥所有東西後,寧可恬一並送進更衣間,給等在里頭的總裁大人。
因為是意大利的知名品牌,上門光顧的都是些有社會地位的重量級客人,為了提供更舒適的服務,品牌專屬的更衣間自然不同于一般更衣間的局促擁擠,不僅寬敞,連設計都很講究。
咖啡液浸濡了衣料,黏著身體,讓愛潔的齊肇東無法忍受,幾乎是一走進更衣室,他便二話不說開始動手扒光自己——
先是抽掉報廢的領帶,接著月兌下被咖啡染了污漬的襯衫,發現里頭的棉質內衣也無法幸免,他當場火大的皺起眉,月復誹著趙玲玲的惡行。
叩叩——
「進來。」他頭也不回的應。
實在無法容忍瑕疵,齊肇東二話不說,索性也把那棉質內衣也一並月兌了。
寧可恬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當下胸口一窒……
她以為他會等她把衣服送進來後才動手月兌衣服,沒想到他已經開始了。
水也就罷了,還是味道顏色都濃郁的咖啡,瞧他一臉的嫌惡,肯定已經到了個人容忍極限。
看他拿著棉質內衣擦著身體,「總裁,我幫你準備了濕紙巾。」寧可恬趕緊將手中的濕紙巾送上。
淡淡瞟了她一眼……
奇跡降臨?嘖,沒想到這粗心的傻女人也有這麼體貼的一面。「謝謝。」
他抽起濕紙巾擦拭胸膛,巨細靡遺的程度,像是恨不得把咖啡的味道從他身上都通通消除。
寧可恬滿臉紅通通的杵在一旁。
要出去嗎?可看都看見了,現在才故作禮貌的退出去好像有點矯情,再說,她手上還拿著幫他挑選的衣物用品呢!
算了,就站著吧,她絕對會恪守非禮勿視的原則……精神上。因為,實際上,她的眼楮早就不爭氣的落在齊肇東身上。
她知道她不該盯著總裁大人的看,而是要回避自己不安份的視線,可兩只眼楮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像是自有意識的鎖定目標,無法挪開,哪怕是連一秒鐘都不行,她無力對抗如此強烈的美色,只好這樣眼巴巴的瞅著。
那是屬于男人完美、厚實的胸膛,充滿陽剛味的軀體並沒有過度夸張發達的肌塊,呈現的是恰到好處的勻稱與緊實。
看著看著,她不禁覺得臉好熱,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好大一下,頭暈暈的,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的感覺……
齊肇東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垂涎的目光。
他很自在。
畢竟身為天生的發光體,類似這樣崇拜、欣賞、仰慕、著迷的目光,他早習以為常了,不過,自尊仍是因此得到滿足,也算是聊慰他稍早的衰運。
只是,她是打算繼續這樣一路看下去嗎?啊啊啊,這位樓管小姐,他好歹也是她的頂頭上司,可不是月兌衣猛男!
齊肇東不滿的回過頭去,旋即發現她的異常。
干麼,不會是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吧?瞧她像尊木頭定在原地無法動彈,還害羞得滿臉通紅、雙眸迷離,一股想要調侃她的念頭涌上。
他神情睥睨的鎖定她,痞痞的說︰「把口水擦一擦。」
像是受到蠱惑,寧可恬舉起手,不假思索的就往自己的嘴角抹——
驀然怔住,手臂僵在嘴邊……
等等,她在干麼?她又沒有流口水!
無辜的看向齊肇東,發現他笑得很是挑釁,寧可恬這才發現自己被捉弄了。
她低垂著困窘的小臉,無辜的扯著手指,殊不知她這模樣看在齊肇東眼里,很是嬌羞答答的可愛——
等等,嬌羞答答的可愛……她?
吼,她哪里可愛了?一腳踩空撲過來的當下,她比無敵女金剛還要恐怖好嗎?跟可愛一點也沾不上邊。
嘖,現在是怎樣,為了滿足她的眼楮吃冰淇淋,就想把顧客冷死不成?
「咳咳,」他清清喉嚨,讓自己恢復正常,抑著嗓音說︰「我要的衣服!」
听見他的提醒,寧可恬這才想起手上的衣服,快步的迎上前去。
齊肇東抓過她手里的襯衫往身上一披,結實的臂膀飛快穿過兩邊袖子——
燙過了,原本的折痕都不見了,頸圍、袖長都剛剛好,不錯,算她細心。
「這是什麼?」領子的設計似乎跟他平常穿的襯衫不大一樣。
「這款襯衫的剪裁較為合身,領子的設計也較高些,相對的也更能展現精神、突顯氣勢,很適合商務場合。」她私心以為,除了齊肇東外,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像他這樣真正駕馭這件衣服,所以才會大膽推薦。
她將手上的其它東西整齊擺放後,旋即動手幫他扣起衣扣,小嘴不忘舌粲蓮花的說著這件衣服的設計有多麼出色,與他有多麼相稱。
是人都愛听好听話,齊肇東也不例外,撇除一開始的惡劣印象不談,沒想到她這張嘴巴還挺機伶的。
驀然,喋喋不休的嗓音沒了,他納悶的低頭一看,發現她兩只眼楮正盯著他身體左側那道醒目而丑陋的傷疤,頓時一股被窺探隱私的不舒服感涌了上來,原本還隱隱噙在薄稜嘴邊的弧度,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寧可恬心中微訝。
從他的胸部下方延伸至後背,傷疤範圍不小,從嚴重扭曲的縫合痕跡和皮肉表面的不平整可以看得出來,當時的傷勢肯定很嚴重。
她怔怔的看著傷疤,一顆心,像是被人突然掐住又死命揉捏那般的疼了起來。
「……一定很痛,對不對?」她心疼低喃。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竟有股想去撫模它的沖動,腦袋才剛這麼想,動作已經搶先一步執行——
然而指尖還沒來得及踫觸到,霸道的大掌便已牢牢的抓住她,全面性的阻止。
她仰起頭,看見他滿臉不悅,似乎對于她的注意覺得隱私被侵犯,凝肅的神情透著無聲的凌厲警告。
她這是什麼表情,一臉的憐憫……是在同情、可憐他嗎?他的傷疤到底關她什麼事,要她這樣關切?她是有過度展現溫情的毛病嗎?
一股慍怒感涌了上來……
他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那種關懷好像間接告訴他,這個傷疤有多丑陋,同時也在不斷的提醒他,年少的他所曾犯下的愚蠢,而那正是他生命中無可彌補的一個污點!
「關你什麼事?」齊肇東凝聲道。
他的嚴厲讓她不由得瑟縮了肩,嚅囁道︰「對不起……」
她沒有惡意,真的,只是覺得很心疼,畢竟那麼大的傷痕,她光想都覺得疼,不敢想象他當時承受的痛楚有多劇烈。
至于讓他覺得被侵犯,她感到很抱歉。
她的同情與憐憫讓心高氣傲的齊肇東感到極度不爽。他討厭被當作弱者,何況對個陳年舊傷疤露出那樣母愛泛濫的表情,她不嫌假惺惺嗎?
打從那件事情發生後,他就對過度的熱情有了排斥和無法信任,總覺得多余又虛假,想拿那種膚淺的關心來討好他,省省吧!
「光沖著這一點,我就可以告你性騷擾。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我不可能為了告你這個微不足道的小樓管,而把整個大宇百貨的名聲拿來當犧牲品。」
「總裁,不是這樣的,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很抱歉,可我只是……」
她只是因為很喜歡他,所以無法克制的心疼他,那是暗戀者無法坦率表達的情緒,是她對他的柔軟。
「我不管你只是怎樣,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即將會被開除!」話落,齊肇東甩開她的手,側過身去自己接手未扣完的衣扣。
寧可恬大驚,「為什麼?」
她不懂,表達關心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一種本能嗎?為什麼她要因為這種本能而被開除?發自內心對別人好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