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她僵硬的笑了笑。
「梁家銘跟那個男人婆耶!」新人跟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就是上一次穿男裝的那個男人婆,梁董還特地開一間包廂要我們照顧她的那個啊!」
紫庭笑不出來,她嘴角抽搐著。她已經看見了!
新人望著她丕變的臉色後便咬了唇噤聲。大家都知道紫庭姐跟梁家銘之間關系匪淺,也知道他們應該在一起,可是……她下意識往窗外望去。啊啊!這個角度看得見他們呢!
可是剛剛看見梁家銘跟那個男人婆分享一碗關東煮的模樣,那笑容跟平常都不一樣啊!
女孩偷偷瞄了一眼紫庭。該不會……紫庭姐跟梁家銘之間的事已經沒了吧?
所謂「必討的員工」在梁家銘打算親自會會後失去了蹤跡,彭裔恩親自陪阿克前往收帳也沒見到,他們仿佛知道兩家公司聯手展開調查似的,紛紛消聲匿跡,雖然因此讓收款變得順利,但實則隱憂未除。
他們都知道有什麼正在後頭搞鬼,吳宇倫依然堅持是梁家銘干的,彭裔恩都花時間在按捺跟吵架,一票員工都太心浮氣躁,最後逼得她調動職務,硬是把吳宇倫調回內勤工作,為此辦公室里又上演一段火爆劇。
最後還是何秘書出馬,一人擋千軍,連吳宇倫都不敢在她頭上動土。
「不是我在抱怨,你太放縱吳宇倫了!」彭裔恩在削水果時順便抱怨了一堆,「他囂張就算了,還完全不听我的調動!」
「你調他去做內勤根本是踩他的地雷,他怎麼可能會接受?宇倫本來就是那牛脾氣。」白玠廷有點無奈。但是事情交給她管了,他就不該過份干涉。「事情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越鬧越大?」
「是吳宇倫帶著大家把事情鬧大的,我看他巴不得拿球棒跟刀械去梁家銘那邊拆屋!」提到這點她就火冒三丈,「他率眾跟我對嗆,我不得已只好把他降職,調到內勤,省得他一直在外面制造事端。」
「所以他拼命找我,大概是要吼這件事!」白玠廷聳了聳肩,「算了,你做主就好!」
「我丑話說在前頭,他要是太過份,我一樣會把他開除的。」彭裔恩凌厲的說著,「到時候你回公司時,可以再把他請回來。」
「行!」他笑了起來,「事實上,我希望不要搞到這一步——我不是要你不要開除他,我是希望他可以學乖點!」
她落刀的動作頓了一頓,質疑的挑眉望向他,「二少爺,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用我來——」
「有時候太熟反而難以下手。我跟大哥不同,他能笑著把最親的朋友開除,我辦不到,宇倫他們幾個是跟我一起奮斗到現在這地步的兄弟,很多事我做不來。」白玠廷輕松自若的朝著她笑,「你不一樣,你沒有人情包袱,做什麼決斷都可以干淨利落。」
彭裔恩咬著唇,把水果切妥擺到盤子里,另一份偷偷放在一邊,那是要端進房間吃的。
嗯,梁家銘在房里,這當然是秘密。
「二少爺,你沒比大少爺好到哪里去,借刀殺人!」她忍不住抱怨,「就只是不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有你在,我一向不必用到我的手。」白玠廷回得很理所當然,勾以狡黠的笑容,「我不是對他們殘忍,但是他們如同你說的,太目中無人了。」
「放心,你用不著交代我也會整頓的。」彭裔恩仔細的洗著刀子,「不過關于跟梁家銘的事……沒拿到證據前,我還是按兵不動。」
「嗯。」他就這麼淡淡一聲。
「我不希望兩邊交惡,因為……我總覺得情況沒有想象的糟,梁家銘似乎也沒有跟我們爭奪的意思。」她這話說得很輕,並不時注意二少爺的表情。
他果然蹙眉,神情復雜得很,在這之前,他對梁家銘非常有意見。
「你為什麼這麼判斷?」果然。
「用理智。我感受不到敵意,一直以來,都是我們敵意比較重。」彭裔恩實話實說,「吳宇倫跟你一樣,就是對同質公司有意見,然後一些小沖突就造成大事,之前妨礙收款時也鬧過一次,可是我親自問過梁家銘,他否認。」
「你跟梁家銘見過面?」白玠廷詫異極了。
「嗯……見過。」她有點心虛,因為梁家銘現在就在他身後的房間里。
「為什麼你會去跟他見面,因為上次的群架事件?」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知道梁家銘是什麼樣的角色,長得好看,城府深,手段一流!
彭裔恩差一點點就說是了,但她想到吳宇倫有可能傳簡訊打小報告,也不能確定何秘書是否有跟二少爺聯絡,有些公開的事情她還是安份一點好。
「很早之前就見過了,因為一場車禍。」她照實說,只是避重就輕,「我撞上他的車,撞上之前我不知道他是梁家銘。」至于在哪兒發生的事,這就不需要特別說明了。
「車禍?我怎麼沒听你提過?」這口吻帶了些緊張。
「小事,而且我是肇事者,沒受傷,說穿了只是車子損傷而已。」彭裔恩急著想把這話題結束掉。二少爺不是省油的燈,說越多紕漏越多。「我只是想說,我希望更慎重的處理兩邊公司的事。」
白玠廷明顯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掙扎。以他對梁家銘的成見來說,的確一時很難苟同她的處理方式。
「公司現在由你暫管,就由你全權負責吧。」他頷了首,「水果切好了嗎?給我。」
「謝謝。」她逕自端起水果盤,往外踏出一步,扯開嗓子叫人,「歐亭岑!」
「咦?來了來了!」樓上傳來烽炮的聲響,歐亭岑急急忙忙的跑下來。
「我自己端上去就行了。」白玠廷一臉嫌麻煩。
「少來,你樂得有她做伴。」彭裔恩挑起嘴角。她不是瞎子,知道二少爺跟歐亭岑之間的化學變化。「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她來路不明。」
「她不需要懷疑。」他依然是這麼一句,不可能懷疑她。
悄悄的往廚房里一瞥,幾只餓鬼正盤踞在流理台上,那兒還有一盤水果,他挑起笑容。看來房里還是有人。
歐亭岑沖了下來,好整以暇的接過水果。
「我們上去吧!」白玠廷拉過她的手,「也不好打擾別人。」
咦?彭裔恩呆愣在原地。說、說什麼東西!
歐亭岑根本听不懂,她的人生中現在只有白玠廷,只知道拉著他往樓梯上走,而且注意著他的步伐。
「快進去吧,別理我們了。」白玠廷上樓時,還不忘扔下這麼一句,「水果記得端。」
咦!彭裔恩整個寒毛都豎起來了。二、二少爺知道?她緊張的跑回廚房。該死的,一定又是一堆鬼繞著她的水果盤,他才會看得見這里還有東西啦!
確定听見三樓的關門聲後,她才不安的回到房里,一開門,就有人在門後接過她手里的東西。
她咕噥道︰「被發現了啦!」
梁家銘用手捏起盤子里的蓮霧。「正常人都該發現了吧,都多久了。」他倒是很泰然,摟過了她,「就像我也知道他跟那個小矮個兒在一起啊!」
「人家有名有姓,叫歐亭岑。」她才側首,頰邊就貼上一個吻。「你都關在房里也知道?」
「拜托,偶爾偷听一下就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他吃吃笑了起來,「睡同一個房間。」
「誰準你偷听的!」她拉開他的手,「別抱著……喂!安份點,坐下來吃!」
梁家銘拉了椅子坐下,這是他額外添購的,事實上他買了不少東西,這房間在短時間內改變了很多。
例如角落多了一個活動衣架,掛他的衣服,還有一個收納櫃,專放他的貼身衣物,彭裔恩的舊衣櫃被撤掉,改換一個兩倍大的活動衣櫃,放他買給她的衣服。
陳舊的椅子也搬到外頭去,他買了舒適的滑輪皮椅,還有可以架在椅子上的按摩墊,好讓她可以稍事休息。
短短三個月內,彭裔恩覺得自己房間里快被東西塞滿了,很擠,事實上還多了張桌子,放梁家銘的盥洗用具還有杯子。
「算了,二少爺不知道你是誰都好說。」她現在處之泰然了。
「他知道我叫Charles,是你的情人。」梁家銘笑得很曖昧。
她只是緋紅著臉別過頭去,還是不習慣他直接的說法,什麼情人、愛人……雖然事實已經是了,可是她就是很別扭。
「我今天偷偷跑去跟蹤阿克他們收帳,終于遇上了‘你們公司’的人喔!」她托著腮,從裙子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地上撿的。」
梁家銘臉色丕變,立刻接過名片仔細看著,仿得一模一樣,「紙張不同。」
「有人在冒你們的名嗎?怎麼這麼好!」彭裔恩噘起了嘴,「幫你們收款、又阻礙競爭對手收款,要說不是你指使的,我還真不想相信。」
「但你信我的。」他自負一笑,朝前啾了那噘起的唇一下。
彭裔恩難為情的縮起身子,斜睨著他,「我還在想這樣是對是錯,你會不會利用我對你的信任?」
梁家銘有幾秒的停頓,但是卻沒有回應,只是默默的把水果吃完。
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低迷,彭裔恩並不後悔提出這樣的論點。她跟梁家銘之間從一開始就很荒唐,莫名其妙的一夜,延展到現在的半同居……咳!根本是同居狀態。
她不離開黑山,他必須保護她進出,索性就住在一起了……當然這中間有更復雜的因素,梁家銘像一把鑰匙,開啟她的籠子後,很多事情她變得義無反顧。
例如……對他,就是一種沖動。
她把長久以來掛在理智上的煞車拔掉,用情感與身體去感受這個男人,她喜歡他的一切,從第一次見面就有好感,緊接著是他的處世態度、他的尊重體貼、他那種可以依賴的安全感,給予她所有期待而渴望擁有的一切!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若說第一晚是個錯,那麼第二晚、第三晚……到現在就是大錯特錯了。
問題是,她愛這個錯誤。
人生難得荒唐,能夠遇上梁家銘,跟他一起荒唐,就算最後結果會很痛很痛,她也甘願。
他們之間是情人的模式,但也像朋友,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談,也能情話綿綿……公事上的事未曾解決,她沒有辦法公私分明,但是該說的話從來不會避諱。
如果相戀必須忍受,那不是她要的愛情。
彭裔恩拿起空盤到廚房去洗,梁家銘則拿過牙刷往她房間隔壁的浴室去,兩個人的話題梗在公事上後就停止了。
梁家銘堅稱不是他指使的,事實上他跟她提過,他想要談合作,試著聯系白玠廷多次未果,老被當敵人。她心底其實是信他的,扯進感情,很少能中立。
她也知道名片紙質不同,她看過他的,只是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就幫他們?
走回房里,梁家銘還沒回來,她很自然的關上大燈,準備就寢。
房間里都是他的味道,窩進被子里,她突然覺得床好大,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習慣身邊多個人?
房門被打開來,梁家銘走了進來,再度輕聲關上。
但是他沒有回到床邊,反而是套上外套,而且搜尋車鑰匙跟包包。
「家銘?」彭裔恩驚訝的撐起身子。
他依然沒有回答,找到包包,確定東西都放進去後,提起來就往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