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狼是你的花名嗎?」她直視著他,不客氣的問。
晴男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你的幽默嗎?」他饒富興味的睇著她,「好吧,就當是我的花名好了。」
就當是他的花名好了?意思是指那不是他的花名,而是他的綽號嘍?
「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嗎?」他笑問著她,「你是美麗的雨,我是晴天出生的男孩;你是小紅帽,而我是大野狼……」
「誰跟你有緣!」她沒好氣地甩月兌他的手,「你到底要干什麼?」
對于她的悍然拒絕及冷淡,晴男好似一點都不以為意。
「你好些了嗎?」他深深注視著她,仿佛他的眼中只看得兒她。
迎上他深沉的眸子,美雨心頭一悸。他足特地跑來關心她的嗎?慢著……他為什麼知道她今天有課?又怎麼知道她是這個時間下課?
像是明白她心里的疑惑,他撇唇一笑。
「你的課表,樂園那邊也有一份。我是跟三上先生問來的。」
聞言,她又是一震。他跟三上先生打听她的課表干麼?
「你現在要回家了嗎?還是直接去樂園上班?」他問。
她防備的瞪著他,「你要干麼?」
「我送你。」他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
她瞪大眼楮,「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他微微皺起眉頭,表情意外有點苦惱。他不能對她說出「因為我擔心你」或是「因為我對你有意思」,听到這種話,他想她一定會落荒而逃。
「因為LeMare的老板裕子要我把你顧好。」這是他能想到的理由。
「啊?"LeMar0的裕子小姐要他把她「顧好」?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這個星期六就要拍平面廣告了,她很擔心你的身體。」他把裕子拖下水,免得眼前女人因為他的過度關注而逃之夭夭。
「星期六要拍照?」這件事她倒是現在才知道。
「嗯,上午九點在LeMare涉谷店。」他一笑,「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她急忙拒絕他,「我自己會去。」
「好吧。」他無奈地聳聳肩。
「我……我需要準備什麼嗎?」她看著他,有點小小的疑慮不安。
「你只要人到就行了。」說罷,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我送你。」
「啊?為、為什麼?我不要……」甩月兌不了他的手,她只好跟著他的腳步往他座車而去。
「這是裕子交付給我的任務,我得使命必達。」他不理會她的抗議及拒絕,步伐堅定的往座車走去。
她是裕子小姐交付給他的任務,所以他得使命必達?也就是說,如果裕子小姐沒下達這個指令,他就不會在乎她是生是死了?
也是,他確實是不必在乎她,但為什麼,她居然為此有點難過及消沉?
裕子小姐是他非常重要的客人吧?他只是為了緊緊抓住這個重要客人,才不得不跟平凡的她扯上關系……美雨有絲落寞的想。
樂園十號房「童話森林」。
晴男穿著寬松的運動服坐在床上,負責整理房務的春子則正辛勤的工作著。
「春子大姐,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其實春子當他媽已綽綽有余,但嘴甜的他還是稱呼她一聲大姐,哄得她心花怒放。
她稍稍停下手邊的工作,「什麼事啊?」
「是關于……本居美雨的事。」
春子微怔,疑惑的看著他。「你要問美雨的事?」她暖昧一笑,「你想追求我們美雨嗎?」
「呃……嗯。」他微蹙眉頭,為難卻坦率的承認了。
上次他問及美雨的事時,是以旁敲側擊的話術不著痕跡從春子口中套出來,因此春子一點都不覺有異。但這次,他並沒再拐彎抹角。
「我們美雨是善良正直的好女孩,你要是只抱著玩玩的心態,我可是會把你趕得遠遠的喔。」春子告誡地說。
晴男一笑,「我還不一定追得到她,你別擔心。」
他注意到春子每次提及美雨時,總是以「我們美雨」稱呼她,這是非常親昵的說法,表示春子把她當成家人。
他想,美雨應該非常受到大伙疼愛吧?不過也是,她是個努力、正直又固執得讓人忍不住想疼她的女孩。
「說吧,你想知道什麼事?」春子定定的注視著他。
他對上她審視的目光,「她要養家嗎?」
「啊?」春子微怔。
「我是說……她拼命的打工賺錢,是因為她一個人得負擔全家人的生活開銷嗎?」他問。
春子沉默了幾秒,臉色突然一沉。
「什麼全家人?」她嘆了一口氣,「我們美雨是父母雙亡的孩子。」
聞言,晴男陡地一震。
父母雙亡?可她上次提到,她母親很想跟她一起坐在LcMare靠窗的位置用餐……
「我听說她母親在兩年前因為胃癌走了,至于她父親是何時過世、怎麼過世的,我就不清楚了。總之,那孩子現在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晴男心里十分震撼。難怪她會用那種像是在懷念某人的眼神看著LeMnare—一原來她的母親根本已不在人世。
「她這麼拼命工作,完全是為了償還之前為支付她母親醫藥費及喪葬費,而向人借貸所欠下的錢……」春子又幽幽一嘆,「她是個堅強又有骨氣的女孩,生活再苦,也沒听她埋怨過半句。」
他靜靜的坐在床沿,表情深沉。
春子睇著他,若有所思。「她可不是那種你高興就沾一下、不高興就能溜之大吉的女孩……」她說︰「你要是沒有決心,就不要靠近她。」
晴男抬起眼睫,蹙眉笑看著她。
「如果我存心傷害這樣的女孩子,那我會不得好死。」他語氣輕松,用詞卻慎重而堅決。
春子一頓,安心的笑了。
田園調布?木鳴宅。
雖然都住在東京都內,但晴男卻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了。
從春子那兒得知美雨父母雙亡,再想起她那寂寞、哀愁的眼神,他不禁也想念起他的雙親,于是,他驅車回到了位于田園調布的家。
木家是一棟兩層樓的白色建築物,房屋主體連庭院車庫約莫兩百五十坪,雖然屋齡已有二、三十年,但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里絕對稱得上是豪宅。
他的母親木松子是個全職家庭主婦,盡管貴為東關海運的總裁夫人,卻過著簡單純樸的生活。
偌大的宅子里,除了一名已在木家工作二十年的女佣阿菊外,並沒有其他佣人,因此許多事情母親都不假他人,自己一手包辦。例如家中不管何時都能看見不同花卉綻放的院子,就是母親的杰作。
按下遙控器,對開的鍛造雕花門緩緩開啟,他才將車開進車道停妥,就看見母親迎了過來。
「晴男?」木松子驚訝的看著消失已久、她差點想要去報失蹤入口的兒子。
「嘿,媽。」看母親手上還戴著園藝用手套,晴男不難猜到她又在耕耘她的「無憂園」了。
無憂圓是母親為自己一手整理及設計的庭園所取的名字,相當詩意。
「嗯?」松子蹙眉一笑,語帶促狹,「我都快忘了我生過一個兒子了。」
晴男知道母親不是在調侃他,而是在跟他這個忙碌的兒子撒嬌,他走向她,一手攬著她的肩膀,像哄小孩似的問道︰「我的寶貝老媽最近好嗎?」
「好極了,最不好的就是掉了一個兒子。」她斜睨他一眼,「什麼風把你給吹回來啦?」
「想念您的風。」
「嘴這麼甜?就連樹上的小鳥都讓你給哄得掉下來了。」松子好氣又好笑的睞著他。
晴男朝花圃看去,「您在整理花圃?」
「不然我還能做什麼呢?」松子挑眉,意有所指地說︰「比起整理庭園,我更希望能有個小嬰兒讓我哄。」
他頓了下,只是沉默的一笑。
「听說大谷先生前陣子帶了一位朋友和他的家人到你餐廳去用餐?」
「嗯。」听母親提及此事,他已經知道她接下來想說什麼,看來,大谷先生在試圖介紹高月先生的千金給他認識前,已經先跟他父母「報備」過了。
「媽,我還沒老到得拉警報吧?」他皺了皺眉頭,無奈笑問。
松子微板起臉,「但我已經老得該當女乃女乃了。」
「哈哈,您一點都不老。」他咧嘴笑道︰「剛才看見您時,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姐呢。」
「別跟我嘻皮笑臉。」她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有沒有在替自己打算?」
「當然有,我最近正打算進軍關西,先在大阪開一家分店。」
明知母親指的「打算」不是這個,他還是故意裝傻。
松子沒好氣的捏了他一下,「你這孩子真是……我說的是結婚。」
「啊……是這樣呀。」他抓抓下巴,假裝煩惱的思索。
她斜瞪著他,「你都三十了,還不打算結婚嗎?」
「那也得有對象。」他說。
「大谷先生幫你介紹的小姐不好嗎?」
「媽,結婚的事不能急就章。」他以審慎的語氣「敷衍」著她,「為了結婚而結婚,是不會幸福的。」
「我听夠了你的胡說八道。」松子有點生氣的看著一臉漫不經心的兒子,「你身邊都沒有合適的對象嗎?裕子呢?裕子也不差呀。」
木松子沒有門第之見,也不在乎未來媳婦是否系出名門,畢竟木家本就不是名門望族,更沒有什麼高貴的血統,能有今天的局面只是因為努力再加上運氣,沒什麼了不起。
「裕子?」晴男蹙眉苦笑,「裕子又不是女人。」
「什麼?」松子嚇一跳。
「她對我而言只是朋友,不是女人。媽,您就別亂點鴛鴦譜了。」
松子松了口氣,還是一臉懊惱,「除了她,總還有別人吧?」
「您是指那些一夜的對象嗎?」知道母親心急,他故意捉弄她。
聞言,松子果然神情大變。「我的老天爺!听听你在說什麼?」她氣惱的重重拍他一下,「我生了一頭野獸嗎?」
「哈哈哈!」看母親反應如此激動,他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難道你心里連個喜歡的、想認真在一起的女孩都沒有?」松子不死心的追問。
晴男斂起笑容,沉默了起來。就在母親這麼問的同時,他腦海里出現了一個身影——本居美雨。
是的,他想起了她。
見兒子臉上的笑譫意味不見,松子敏銳地問︰「晴男,你身邊出現那種女孩了吧?」
他抿唇一笑,坦率的點點頭。「嗯,我發現了一個努力、正直、固執卻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他說︰「媽一定也會喜歡她。」
听他這麼說,松子難掩歡喜,「那還不趕快把她帶回來給我們瞧瞧?」
他頓時面有難色,「不行,她不喜歡我。」
「啊?」松子很訝異。這世上居然有不喜歡她兒子的女孩?不會吧?
「我在她眼里比細菌還不如。」晴男自嘲地笑了笑。
她忽地神情凝重的注視著兒子,「你對人家做了什麼嗎?」
晴男哭笑不得;「為什麼您跟裕子都這麼說?我是什麼猥褻狂,還是變態嗎?」
「如果你不是我兒子,我的答案是‘是’。」她狡點一笑。
「沒有,我什麼都沒做,好嗎?」他無奈的為自己喊冤。
「她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是你餐廳里的員工嗎?」她好奇又期待的問。
他搖搖頭,「她叫本居美雨,是我現在暫住那家旅館的晚班客服人員。」
「美雨?這名字真漂亮……」松子暗自竊喜著,「你是晴男,她是美雨,連名字都很‘速配’呢。」
看母親那掩不住欣喜的模樣,晴男蹙眉笑嘆。雖然母親根本還沒見過美雨,但他怎麼覺得她傳達出一種訊息︰如果可以,現在我就想讓她進門了。
天啊!他才三十歲,大家有必要這麼焦急嗎?
早上八點四十分,美雨來到LeMare涉谷分店的店門口。她十分緊張,昨晚甚至沒睡好。
店門口掛著Case的牌子,但半掩的門里已隱約傳來說話聲。
「你不進去嗎?」
突然,她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即使她已熟悉,卻還是教他嚇了一跳。
因為,她沒預期會在這里听見他的聲音,而他也沒理由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