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听完他的話,看出他掙扎苦惱的表情,車汝月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原來,這就是原因嗎?
他這個笨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呢?
「我不是笨蛋,只是不想讓你一輩子都背負著對孩子的內疚,你這家伙心軟得要命,要是知道是因為自己體弱才不能把孩子留下來,你會傷心一輩子的。」因為太了解她,所以她眼珠兒一轉,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沒好氣的說道。
瞧著他那無奈又憐愛的眼神,車汝月再也忍不住地飛身撲進他懷里,喜極而泣。
美人兒自動投懷送抱,閔奇善目光一柔,心中那顆大石也跟著落了下來。
看來,他們是真的得回京城一趟了,閔家和柳雲雲的麻煩事再不解決,要是那些人時不時就來鬧上一鬧,月兒怎能安心療養和生孩子呢?
刀光劍影,殺氣騰騰,瞧得出來這些被閔長謙重金聘請的江影樓殺手們,有著拼死達成任務的決心。
只不過閔奇善也不遑多讓,鐵拳一揮,正中其中一名黑衣人的下頷,對方整個人被他打飛出去。
不讓閔奇善專美于前,儲仲泉這個改邪歸正的土匪頭子,以及樊衣剛這個娶了土匪婆的男人,也紛紛加入戰局。
只見三個男人密密實實地將車汝月與柳雲雲護在中間,然後用最利落的速度解決殺手們,就在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之際,他們的馬車竟突然被官差們給團團圍住。
「這是怎麼回事?」閔奇善感覺到眼前肅殺的氣氛,發現這些官差並非是要來助他們一臂之力的。
他眉心微皺,三個男人彼此對視一眼,心中已經有了準備。
果不其然,沒一會一個做公子哥兒打扮、流里流氣的男人便攬著一個容貌絕艷的女人緩緩走來,正是薛大一與花艷艷。
「你想干麼?」一見這個曾經被自己打得呼天搶地的薛大一,閔奇善臉色一沉。
「大庭廣眾之下有人公然斗毆,我可是縣里的良民,自然得要趕緊報請官府,讓官差來捉人啊!」
今日仗著人多,薛大一自覺安全無慮,說起話來大聲得很,完全跟當天那個跪地求饒的孬樣大相逕庭。
薛大一今天若是不出現,閔奇善倒忘了還有這個跳梁小丑在他身旁虎視眈眈,但這個軟腳蝦他可不放在眼底,土匪做慣了,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不敢惹的。
「想要捉我,還得瞧瞧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他寒冰似的眼光淡淡一掃,薛大一立刻嚇得躲在花艷艷身後。
倒是花艷艷見過的場面多,揚聲便說道︰「閔爺,咱們身後的這些官差可是奉了縣太爺命令來的,難不成你區區一個商人也想和官府作對嗎?」
看他小心翼翼護著車汝月的模樣,花艷艷眸中含恨,若非這個女人,她又怎會被逼跟了薛大一。
所以,當京城派了人送信過來,希望她能幫上一個忙時,她自然連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
薛大一的耳根子向來軟,再加上她是他的新寵,因此只要她一陣軟言耳語,叫他做什麼他就乖乖做什麼,就連仗著他爹的名號和大批銀兩去壓逼縣太爺派出官差,也能輕而易舉地辦到。
「閔奇善,難不成你想和官府作對?」
「是又怎樣?」閔奇善本來就是桀驁不馴之人,頭一仰,高傲的目光橫掃,顯然完全不將那些官差們看在眼里。
「你……你真想與官斗嗎?」花艷艷不敢置信的問。
自古民就不與官斗,因為若是真惹毛了當官的,他們想要弄死一個小老百姓,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各何況從商多半少不了要官府的幫助。
「就算是,那又如何?」就憑這幾個小嘍哆,想要捉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你甘心為了她賠上諸記,也得瞧瞧身後的諸大爺願不願意啊?」花艷艷以為諸記的主子不會為了閔奇善這個管事蹚渾水,自然想要借助儲仲泉之力讓他乖乖束手就擒。
反正只要人帶進衙門,到時收了他們好處的縣太爺,自然會隨他們處置閔奇善,至于那個他緊緊護在懷中的女人,也早已有人備妥千金,準備買她那條賤命。
「一箭雙雕」就是她的如意算盤,她花艷艷就是要讓他知道,她不是一個他可以瞧不起的女人。
冷然的笑意在花艷艷精雕細琢的臉龐閃現,她朝著身後的薛大一做了個手勢,原本圍著的官差們便步步朝閔奇善他們逼近。
一開始,三個男人還能將車汝月護得好好的,可也因為要護人,他們的招式使起來難免綁手綁腳,因為心有牽掛,再加上雙拳難敵四手,一時間,兩派人馬陷入了難解的對峙中。
幸好三人的武功修為終究略勝一籌,很快地,原本雄糾糾、氣昂昂的官差們便倒的倒、逃的逃了,只剩幾個盡忠職守的,還在與儲仲泉和樊衣剛兩人纏斗。
輕松再撂倒一個官差後,閔奇善冷著一張臉,朝花艷艷和薛大一走近。
只見他們原本勝券在握、得意揚揚的神情驀地一變,開始慌張的往後退去。
「現在,也該是時候換我整治你們了。」擒著一抹冷笑,他對眼前這兩個渾身不住顫抖、連站都要站不穩的家伙說道。
「你……你想要干麼?」
「我想,大概是上回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所以你才敢再來招惹我,這回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這波麻煩事只怕讓月兒那個丫頭受了不小的驚嚇,他得速戰速決才行,盡快解決眼前這兩個麻煩,才能找個地方讓月兒好好休息。
「你……你別過來……」
兩人完全沒想到光閔奇善三人就有橫掃千軍的本事,幾十個官兵竟然還拿他們沒轍,現在眼見他踩著怒火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兩人嚇得一顆心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我說……你別激動,我們其實沒惡意的。」薛大一態度驀地大逆轉,和花艷艷一掃方才那種趾高氣揚的模樣,卑微地說道。
「用那種無中生有的罪名帶著一大堆官兵來捉我,這叫沒惡意嗎?」閔奇善含笑問道,腳一抬,正中薛大一的肚子,快速的解決了一個。
正要解決第二個的時候,嚇得渾身發抖的花艷艷卻突然開口道︰「你不回頭,瞧瞧那個你寶貝著的女人嗎?」
听了她的話,閔奇善並沒有回頭,而是再朝她逼近一步。
「該死的!」
突然間,身後傳來儲仲泉的低咒,不知怎地,閔奇善的心一提,驀地回頭便見身後除了那些倒在地上哀嚎的士兵,和儲仲泉他們兩人外,居然空無一人……
月兒人呢?
看不見車汝月的人,也瞧不著柳雲雲的身影,閔奇善霎時心中一凜,厲目再往臉上寫滿心虛的花艷艷掃去,很快便想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
方才的混亂不過是個引子,好讓那些官差絆住他們的腳步,對方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擄走月兒。
顯然,這是個連環套的計謀,而他竟然白痴地著了道?
並且月兒之所以會無聲無息的被擄走,應該也是柳雲雲那個女人搞的鬼……
可惡!怪只怪他因為不想讓月兒傷心,所以只是防著柳雲雲,卻沒有將那女人的真面目告訴月兒,才會害她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被人擄走。
「她人呢?」他沉聲問道。
車汝月的失蹤,讓閔奇善好似化身地獄來的修羅,花艷艷望著他那鐵青的臉色,才要往後再退一步,他已宛若鬼魅般的立于她身前,修長的大掌往前一掐,轉眼制住她的命脈。
她很清楚,只要他稍一用力,她這條小命就真的讓她自己的魯莽和自以為是給玩完了。
身為一個花魁,她總能輕易將男人給玩弄于手掌心,只是她卻忘了,像閔奇善這樣的男人,她玩不得。
「我……不……不……」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抖,花艷艷嚇得連想說句話都沒有辦法。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人呢?」
「我不……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車汝月這個女人讓她既妒且恨,她才懶得理會他們擄走人後要干什麼。
薄唇緊抿,閔奇善的手毫不留情地收緊,那發狠索命的模樣讓花艷艷知道他會毫不猶豫的取她性命。
「別、別殺我……」
盡管花艷艷苦苦哀求,但只要一想到車汝月此時此刻會有的害怕和危險,閔奇善的指尖便忍不住地收攏。
「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貪人錢財,順便想為自己出口怨氣而已。」時至如今,花艷艷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了,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眼見問不出什麼,閔奇善眸中冷光立現,就在他正要了結手中女人的性命時,儲仲泉伸手制止了他。
「她的死活一點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找回車姑娘,想要整治他們,咱們時時有機會。」
對,找回月兒才是最重要的,她的身子骨這麼弱,若真被他們折騰地帶回京城,只怕性命堪虞……想到這里,閔奇善頓時憂心如焚,手一松,再也沒有時間理會被嚇得癱軟在地的花艷艷。
他驀地回身,利落地上馬,韁繩驀地一扯,馬兒便如箭矢般地沖了出去。
車汝月昏昏沉沉地醒來,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重好重,就連想要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丫頭……丫頭……」
耳邊傳來的聲聲呼喚,讓她想要再次沉入黑甜的夢鄉中也沒辦法,既然被擾得無法再沉睡,她索性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
「喝!」才一睜眼,她就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這是哪兒?為什麼閔老夫人會在這兒?
難不成……他們已經到了京城?
不可能呀,她明明應該還身處在那場混亂的打斗中,陰縣距離京城好歹也有幾百里,就算用飛的也不可能那麼快吧?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丫頭,你的身子骨還好吧?」從昨兒個這丫頭被人不客氣地扔到院里來,就已經整整睡了十二個時辰了,眼見她又要闔眼,老夫人這下可急了,連忙開口問道。
腦袋瓜子重得讓車汝月無法思考,直到閔老夫人又出聲,才讓原本又要昏睡過去的她再次睜開眼來。
「老夫人……」怕自己又沉沉睡去,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可卻渾身虛弱地使不上力。
閔老夫人見狀,趕緊伸手攙了她一把,她才順利坐起身來。
「你這丫頭,睡得還真沉啊,十二個時辰都沒喝水,應該渴了吧?」閔老夫人慈愛的問道。
這幾年來,膝下無子的她早將車汝月這個媳婦當成自家閨女看待,對她疼寵有佳,雖然現在她被人拘在這兒,完全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心里頭知道,這事絕對和閔長謙那不肖子孫有關。
她緩步走至桌子旁,斟了一杯茶水後回到床邊,慈藹地瞧著車汝月仰首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喝了水,車汝月的精神終于好了些,她定了定神,滿月復疑問的連忙問道︰「老夫人,這是在哪兒啊?」
「這兒是閔府。」
聞言,車汝月心頭一驚,腦海中隱約浮現一些片段的話語——
「……你就安心的睡吧,你現在可是咱們手中捏著的一顆棋,只要有了你,想要閔奇善走東,料想他也不敢走西……你可得好好保重,乖乖睡著,現在的你可珍貴了呢……」
她再仔細想想,那聲音似乎是雲雲姐的聲音?
這可能嗎?雲雲姐向來溫柔婉約,極為疼她,怎麼會用那種含怨帶怒的語氣同她說話呢?
「所以,我被人莫名其妙地擄來京城了?」車汝月詫然開口問道,連她自己都想不通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只記得自己本來伴著雲雲姐,遠遠瞧著那三個男人好整以暇的收拾那些官差們,但怎麼再醒來,她人已經在京城了?
難不成……是雲雲姐對她下的手?
這樣的臆測讓車汝月心中驚疑不定,念頭初起時,她著實不敢相信,可是她思前想後,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
而且,這就能解釋為何五年前那些人會知道奇善哥哥的行蹤,因為她一直當雲雲姐是知心人,所以雲雲姐問起時,她自然也將這件事同雲雲姐說了。
這項認知讓她心里驀地一陣寒冷,還來不及細想下去,便听到閔老夫人恨聲咒罵。
「看來這又是那不知感恩的閔長謙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