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阿命交了個小女朋友,怎麼沒帶回來讓我瞧一瞧?」
花白的發可見歲月痕跡,全身散發威嚴的老婦人正斜倚著身子靠在貴妃椅上,眼神銳利地瞟向表情不自在的兒子、兒媳。
她的聲音並不大,可懾人的威儀卻不容忽略,天生的氣度宛如古代皇室的貴婦,不必疾言厲色便讓人感到戒慎惶恐。
就算是自家的晚輩亦然,一看到她就像看見掌握天下的慈禧太後,只要她開口,他們就一句冒犯的話也不敢頂撞,規規矩矩地挺直背脊,目視地面恭敬回話。
「傳言做不得準,以他工作的環境來看,來來去去的女人不知有多少,每個人都想和他沾上一點關系,卻鮮少听到他和哪個女孩固定交往,這回恐怕是誤傳。」以兒子愛挑剔的個性,不太可能容忍同一個女人太久。
「是這樣嗎?為何傳進我耳朵里的閑話和你說的不一樣,听說咱們歐陽家這根獨苗倒是勤快得很,天天接送一名小女生放學。」對她這位老人家還沒這麼殷勤呢!
「咦,有這種事嗎?我完全不曉得,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歐陽卓越一臉訝異,似乎不相信目空一切的兒子也有柔軟的一面。
「你還有臉問,自己兒子的事一問三不知,你多久沒和他踫面?幾天通一次電話?」父子連心連到哪去了,為人父親真是徹底失敗。
「這……」他表情尷尬。
「好歹是自己的骨肉,你偶爾也抽出時間關心他一下,別老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忘了還有個親生兒子,我老了,管不了太多。」哪天她老太婆兩腿一伸,誰還來在意那個沒媽的孩子。
老人家嘴上沒說什麼,可是那一句「親生兒子」听得人心驚膽顫,像是同時在責備某人的失職,未好好照顧她的寶貝金孫。
雙肩瑟縮的陳婉容把頭垂得更低,根本不敢抬高。嫁進歐陽家二十幾年了,她不會听不出婆婆話中的含意,她在怪自己沒本事為歐陽家添丁,還連個後母也做不好。
可這也不是她願意的,她曾有過孩子,也曾盡心看顧歐陽命,只是命運對她並不仁慈,奪走她的小孩,更令她畏懼當時年僅五、六歲的小男孩。
她怕死,更怕要死不活的病著,飽受死亡威脅。
「媽,說什麼不吉利的話,您會長命百歲,阿命的事我會注意的,您就別太操勞了。」她老人家早該享享清福,無事一身輕的頤養天年。
「我能放寬心嗎?阿命都二十七了,不是七歲,我幾時才能看他結婚生子,給咱們歐陽家開枝散葉?」她盼個曾孫盼得頭發都白了。
「前陣子您不是安排幾個不錯的對象讓他挑,他沒一個看上眼嗎?」那些人的家世背景和他們相當,應該能傳出好消息。
「說到這點,我才苦惱呢!前幾天還有人來找我抱怨,說她們老找不到阿命的人,要不便是對人家愛理不理的,讓人硬生生地吃了閉門羹。」老婦人揉著額側,頭疼。
章家那丫頭人長得美,嘴巴又甜,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地喊著她,令她心情大好,而且那女孩三天兩頭的噓寒問暖,一得空就馬上來陪她,禮數周到得讓人沒得嫌。
偏偏她那個傻孫子眼楮長在頭頂上,俏生生的美人兒他看不見,理由也不說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讓她為他窮著急。
「那您說的那個小女生是誰,她真是阿命的女朋友?」難道兒子得到他的遺傳,只對十幾歲的年輕女孩感興趣?
歐陽卓越即使年級已經一大把,外頭情婦一個比一個年輕,底下員工甚至私下都說他是老不修。
她沒好氣地橫睇兒子一眼。「就是不清楚才找你們來問個明白,如果真有好感就快打探是誰家的女兒,若是出身沒問題不妨先定下來。」
等這麼多年,不就是希望家里多了小嬰兒的哭聲,她才好向列祖列宗交代。
「媽,您不用著急,咱們先再觀望觀望,也許是他只是一時興起,難保能走得長長久久。」
在歐陽卓越對兒子的了解里,歐陽命是孤傲又不好相處的獨行俠,凡事漠不關心,對人更是不屑一顧氣不懂感情也吝于付出。
他是和幾個女人交往過,但最後總是無疾而終,因為他不喜歡有人管東管西、介入他的生活,甚至妄想掌握他的一切,怎麼可能會想定下來。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再找找看有沒有適合的女孩子,由我出面撮合,他不會說不。」老人家興匆匆的說,翻開寫滿名字的小本子,準備給孫子找個更好的結婚人選。
正開車行經產業道路的歐陽命莫名打了個哆嗦。他不是覺得冷,而是頭皮發麻,好似他以往走過喪家門口或是墳場時,自然而然就有冷意飄上脊椎。
但這種冷意和以前遇到的不一樣,讓人有種說不上來的煩躁感,而且他還不停打噴嚏,感覺很差。
不過他早在這之前心情就沒好過,車上多了兩個面無表情的男女,他還得充當司機送他們到連听都沒听過的鄉下地方,這才教人打心里想罵個×!
「歐陽,你開過頭了,導航系統上有條小路,直直開進去就到了。」很近,不到幾公里路程。
一陣長長的緊急煞車聲,優雅的白皙手掌轉動方向盤,一個快速回轉再來個漂亮的甩尾,車子飛快地滑行,宛如射出的子彈。
後座的兩人因拋甩的力道而左傾右斜,不是撞上車窗,便是一頭叩上前座的座椅,臉上、身上出現撞擊後的瘀痕。
他是故意的,借此發泄心中的不滿,順便讓後面那兩個人知道他們有多殺風景,破壞他和小女友卿卿我我的恩愛時光。
本來此時他應該在國外的土地上,一手拿著冰啤酒,一手摟著朝他笑得燦爛的小太陽兩人臉貼著臉喁喁私語,享受熱帶島嶼的風情。
說不定他還能再過分一點,直接把甜蜜小女人抱進飯店房間,先用一陣熱吻吻暈她,再把多余的比基尼月兌掉,兩人親密結合,不見縫隙。
可是現在他在做什麼?
旖旎火熱的夜晚消失了,兩情繾綣的濃情蜜意也沒有了,他盤算好的熱戀情景全成了泡影,被呼嘯而過的風聲吹散了。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機票會被捏成紙團孤零零地躺在副駕駛座底下,上頭還有鞋子踩過的腳印,而他去不了大溪地卻來到有後山之稱的花蓮?
「歐陽,你開太快了,我會暈車。」車子好像在飛,太恐怖。
「暈車?」歐陽命臭著一張臉,斜睨身側捂嘴臉色蒼白像快吐了的小女人一眼,車速明顯慢了些。
令他不爽的是身後的兩尊冷面石像,不是他想往心里藏的小女友,沒必要讓小靈兒也受罪。三人之間的帳容後再算,他總有機會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咦,歐陽,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怎麼越開越偏僻,兩旁的房子也越來越少?」明明是左轉再右轉,行經一座土地公廟後再繞行廟後的小路……可哪來的廟,連座破草屋也沒瞧見。
「你沒指錯路吧!東西南北分不清,白白浪費我的時間。」他將車停靠路旁,偏過頭看衛星導航的放大地圖。
「你看嘛!是這條路呀!我們半個小時前經過一座加油站,然後從這里彎過去……」全都對呀!分寸不差,完全照指示的路線走。
「加油站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你搞混了,那是加水站,水和油你不認識嗎?重回小學學識字。」他會被這個「文盲」氣死。
卓巧靈不服氣地指著閃紅點的指標。「上面標示還有五公里,我沒有弄錯,而且這路很直,半條岔路也看不到,肯定就在前面了。」
「要是再開五公里還是沒人家呢?你打算用空谷回音找人?」他發起牢騷。
「這……」她皺起眉,很苦惱地研究起最新型的導航科技。
這似乎是大部分女生的通病,文科行,理科一定不行,她的文章寫得頂呱呱,國文考試成績幾乎都是滿分,但是一踫到和數字有關的科目,她的眼楮就花了,腦子也變得遲鈍。
因為衛星導航用的是圖形,省道、縣道、高速公路標示得一清二楚,可是點、線、面連成一張圖,看久了就成了面巨大的網,在她大腦里亂成難分的一團線。
「衛星導航不見得派得上用場,電腦這玩意常常不靈光,有不少人照著它的指示卻開到田中央。科技不是萬能,依賴過度反而自找麻煩。」徐若春開口諷刺。
「……沒人問你的意見,請你閉嘴。」或許他該半路丟包,將某個惹人厭的男人當成行李往外仍。
「要我閉嘴很簡單,只要你少對對靈兒大呼小叫,她是我們捧在手心呵護的珍寶,不是任你使喚的小女佣。」這男人最好認清事實,不要妄想摘下高崖上的小白花。
美玉一般的白皙俊顏微微一抽。「我們打情罵俏礙著你什麼?若看了眼紅就把眼珠挖出來,我送你一對玻璃珠當義眼。」
什麼女佣,他瞎了眼嗎?視茫茫,把流螢看成野火,他該把兩眼給摘了,當個真瞎子。
「原來你的幽默程度比幼稚園小朋友還不如,把自說自話當風趣。」他說得出口,別人可听不下去。
「你……」在他臉上留個拳印應該很有趣。
「歐陽、大師兄,你們別為了一點小事拌嘴嘛!老爸在我們臨出門前不是殷切叮嚀要和睦相處,不該徒生口角。」他們不和,她會很為難。
「哼!」徐若春輕哼一聲,扭頭看向車窗外。
「哼!」歐陽命重重一哼,滿臉不屑。
「呴!你們真的很糟糕,讓我非常失望,人家巧倫姐多听老爸的話,閉目養神,不跟你們一樣要幼稚。」女生修養好,她們是一國的。一上車就假寐中得卓巧倫眼未張,艷色唇瓣輕嚅。「我是懶得理會,跟個粉面小娘子計較有損我的格調。」
一刀射出,正中紅心,果然是高手。
「你說誰是粉面小娘子,坐我的車,喝我的水,弄髒我這手工打造的高級椅墊,居然還有臉嘲諷我?!你們還有什麼可惡事做不出來,我真是腦袋被牛踩了才同意載你們一程。」早知道就叫他們搭大眾交通工具,一路轉車再轉車,轉到頭昏腦脹。
「冷靜點、冷靜點,巧論姐和師兄有口無心啦!他們只是擔心我被騙……」吾家有女初長成,他們還沒接受這一點。
「被騙?」歐陽命目光凝霜。
「口誤口誤,我說得太快了,他們只是不放心我太早談戀愛,總以為我還是一跌倒就哇哇大哭、半夜作惡夢就要人陪的小妹妹。」她這番話也是說給疼愛她的兄姐听。她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他倆提心吊膽地在一旁看顧,生怕她愛錯人。
「大師兄、巧倫姐,你們相信我一回啦!他真的對我很好,沒欺負我,不過個性龜毛了點,愛嘮嘮叨叨,其實他本質善良,跟你們一樣寵我。」卓巧靈竭力說男友的好話,想化開彼此的敵意。
「少撒嬌,你不後悔是最好,如果有什麼萬一,我會在房里準備十條手帕,三大箱抽取式面紙,自個兒去取。」讓這丫頭去抹眼淚。
「巧倫姐……」好壞心哦,居然不看好她。
「去問路,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有人不宜在晚上走動。」卓巧倫帶了點惡意地看向面色微僵的「小白臉」。
卓巧倫明快的決定等于否定現代科技的便捷,她給了意見後便閉上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就在卓巧靈打算下車找人問路時,幾名原住民青年剛好經過,她趕緊笑盈盈地向他們詢問遍尋不著的目的地。
「朝陽存五號不遠的啦!就在附近,翻過這座山就到了。」黝黑的手臂一指,遠在天邊。
「什麼,還要越過一座山?!你不是說很近?」只差一號耶,怎就相隔幾十里。
「很近很近,走山路過去一下子就到了。你們用的衛星導航沒錯,真的是五公里喲!不過它說的是山與山之間的直線距離,用飛的過去剛好五公里啦!」
青年的解說讓眾人臉都黑了,原來衛星導航的指標沒有問題,只會它是用直線計算,由空中俯看,車子與目標物是兩個遙遙相望的點。
★☆★
天邊呈現橘紅色,西沉的日頭慢慢隱沒在雲層中,又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一行四人終于來到卓長文所說的地點。
那是座閩式風格的三合院,以Π字型向南開口,背面是一條水量不大的小溪流從屋後流向東方,蜿蜒而下。
可讓人訝異的不是屋子的古老,或是依山傍水的明媚風光,而是那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污濁黑氣,像一條吐著舌信的蛇盤踞屋子上方。
即使是什麼也看不到的歐陽命亦能感受到周圍變化,他的四肢開始變得沉重,神智有些渙散,身體慢慢地發涼。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沉重的壓迫感,仿佛四面八方的空氣向他一人擠壓而來,空間變小了,他呼吸不順,面頰透出死青色。
募地,一只溫暖的小手輕捏他大掌,他頓時感受有股力量注入體內,暖洋洋的沖散寒意,手腳似又恢復了力氣。
「這里太陰了,你一步也不能離開我身邊,要抓緊我的手。」好厲害的極陰之地。
樂于從命的歐陽命喜形于色,他正大光明的握緊女友的手,用得意的眼神斜睨和他不對盤的師兄妹,借此一逞威風。
但是看到他們臉上緊繃的線條,以及卓巧靈一反常態的嚴肅神色,他嘴角笑意淡去。
「師兄、巧倫姐你們留心點,這次的請托不好對付,先顧著自己,別為我分心。」她的靈力遠在他們之上,更受卓家歷代祖靈的庇護。
「你也要小心點,集中精神。」徐若春畫了一張符,眼前的景象才明亮些。
「謝謝大師兄的提醒,我會的。」她不是一個人,更需要謹慎,如履薄冰。
看到陰氣沖天的情景,卓巧靈不免氣起父親的不老實,騙她這次只是件小事,讓她不懂法術又是聚陰體質的男人給帶來,害他陷入極度的危險中。
什麼小事一樁、三兩下就能解決,根本是大麻煩一件,一個處理不好,整座山頭都遭殃。
難怪他要師兄師姐陪她一道來,因為要確保安全,他們無法幫她除靈卻能護陣,讓擺法陣的她不受邪靈侵擾。
「是誰來了?門沒關,自己進來。」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一盞晃動的小燈瞬間亮起。
「請問是施先生嗎?我們是從清心觀來的,家師卓長文。」徐若春領頭走在前進門,以修行者的姿態行禮。
「你是長文的徒弟……我好像見過你……」太久了,久到他忘記過了幾年。
陰暗的角落,有位佝僂著背得男人站起身,眯起視力不佳的眼想瞧清楚眾人的長相,但只看得見大概的輪廓。
他左腳微跛地拖行,走到燒柴的爐灶上提了一壺熱茶,一一往空杯注滿橙黃色的金萱,讓來客暖暖手腳。
由于他穿著隨性,頭發長而雜亂又滿臉灰白胡子,教人沒法得知他的確切年級,不過偶爾閃現的銳利眼神,隱隱透露他應該不若外表看起來那般老邁。
「施先生在這里住很多年了?」一貫的問話,手中羅盤正快速轉動,顯示此地的不尋常。
「我一出生就住在這間屋子里,算算也有四、五十年了。」除了求學時期離開過幾年,他幾乎是扎根在這片土地上。
「什麼,你才四、五十歲?!我以為你最少有七十了。」卓巧靈難以置信。天哪!他未免老得太快,是一天當一年用,消耗太多精力嗎?
「你是……」聲音很甜,听起來年歲不大,還是個孩子。
「我叫卓巧靈,卓長文是我父親,我是來看熱鬧的。」卓巧靈的俏皮話一出,馬上引來兩人四道目光瞪視。
「靈兒。」
「巧靈。」
徐如春與卓巧倫同時低聲一喝,阻止她沒規沒距的胡言亂語。
「無妨、無妨,我百無禁忌,想看熱鬧就看吧,我這房子到了夜晚特別熱鬧。」吵得他睡不著覺,日夜顛倒。
「怎麼個熱鬧法?施伯伯你請我爸爸來幫忙,是想讓他們安靜點呢,還是淨空陰靈,我看他們滿屋子飛還邊亂叫耶!」真是太吵了,鬼聲淒涼。
「你看得到?」老施訝然。
她不好意思地模模耳朵。「看得到一點點啦!左邊是穿花襯衫的阿伯,他胸口插了一把刀,右後方是嘴巴流血的大嬸,她穿著大紅色的洋裝。」
他們的衣著打扮看起來有點退了流行,應該死了很久。
「那你有沒有看見一位穿素色衣服的年輕女孩,她的臉很小,眼楮大大的,眼角下有顆小黑痣。」他忽地有點急躁的追問。
「素色衣服的年輕女孩……」她仰起頭,看得十分仔細,然後搖著頭。「我沒瞧見你說的……」
「有完沒完?這里太髒了,到底幾百年沒打掃,桌上一層灰塵,茶壺里都快長青苔了,你怎能活在滿是細菌的髒亂環境中?」
一時間,所有人都靜默了,神色各異地看向潔癖又犯了的男人,他這癥狀嚴重影響他的情緒,一有不快便炮聲隆隆地的給人排頭吃。
須臾,才有小小的交談聲發出。
「你忍一下啦!頂多三天。我的暑假還很長,可以陪你從台灣頭玩到台灣尾,再到澳洲看無尾熊,或是來趟北極之旅……」不然看獅子、老虎、大象、去非洲大草原也好。這些是卓巧靈的旅游心願。
仍是不滿,但歐陽命勉強接受。「不許再把陪我的時間分給別人,我要你完全屬于我一個人。」
「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老爸他……」她也是情非得已,誰教她有個惡質父親。
「嗯——」他沉下聲音,表情陰森。
「好啦!我盡量……」冷冽眸光射來,她笑著改口。「是盡全力配合,只要你有空,我一定陪你。」
明明比她多吃十年米,個性卻別扭得像她家巷口那個臉上長滿青春痘的國二男生,既愛耍老大,又怕人家取笑他滿臉豆花。
這還差不多。他滿意地點頭。「要是你再失約,我就把你的骨頭拆了炖湯喝。」
其實歐陽命根本是紙糊的老虎,雷聲大、雨點小。嘴上不饒人地說著威脅話,可手指反而寵愛地理順她打結的發尾,動作輕柔,就怕弄痛她。
不過兩人親昵的舉動落入他人眼中,實在很刺目,讓人既痛心,又懊惱小女孩太單純,竟輕而易舉掉入壞男人魔掌。
「靈兒,別忘了此行的任務,那個局外人可以踢得遠遠的,省的來壞事。」越來越不順眼,簡直是眼中釘,肉中刺。
「大師兄,你不要老是針對歐陽嘛!他習慣對每一個人都一樣嘴臭,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把他當成你修行的魔障。」要克服、修到不被干擾,跨越後修行便又更上層樓。
「魔障?」徐若春口中喃喃低語,似在深思其中的禪理。
「施伯伯,他是我男朋友,剛剛說話不禮貌,對不起,可他特地載我們到花蓮,我可不可以讓他留下來陪我?」卓巧靈模樣可愛地雙手合十請求,大而有神的璨眸熠熠發亮。
「男朋友是嗎,我倒瞧瞧長文的女兒喜歡什麼樣的人……你……你……阿娥……」老施傾身眯眼細看,手卻忽然顫抖不已,模向歐陽命的臉。
「你想干什麼?!」一看指甲縫有垢,他連忙閃開。
「好像,真的好像,你的眉毛、嘴型、白皙透亮的皮膚……」太像了,簡直是她的翻版。
「施伯伯,你說他跟誰像?是你的老朋友嗎?」瞧他激動得眼眶都紅了,肯定是對他非常重要的人。
「她……」他眼神幽遠,正想說起難忘的初戀,一座重達百斤的木雕無故倒下,差點壓到離它最遠的歐陽命。
這事透著古怪,要壓也是先壓傷在木雕旁的卓巧倫,誰知似是有人推了它一下,方向一轉,才壓向最遠的歐陽命。
看到這情形,師兄妹三人心里有數,晚上一到,幽靈又來搗亂。
「施先生,能給我們幾個房間稍作休息嗎?明天一早,我們再討論該怎麼幫你的忙。」徐若春以大師兄身分決定先安頓眾人。
「除了面南的這棟屋子是我工作和睡覺的地方外,東面西面的房子隨你們住,不過要再打掃一下,它們很久沒住人了。」這兒就他一人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