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該明白,萊斯•赫本不光是她的男人,他也是國家的人。
他這輩子都在誓死扞衛美國及人民,維持正義。就算不為她,他也會為了自己的職責親臨火線,全力迎戰任何危及國家安全的敵人。
可是她多麼希望他別走,就此留在她身邊,一生一世無災無病無憂……
Everythingwillbealrightifyoujuststaythenight
Please,sir,don'tyouwalkaway
(如果你今晚留下,一切都會變得美好起來,所以,請你別走……)
IfIcouldtakeyouaway
PretendIwasqueen
Whatwouldyousay?
WouldyouthinkI'munreal?
'Causeeverybody'sgottheirwayIshouldfeel
(如果我能帶你遠走高飛,就像我是一個女皇,你將會說什麼?你會不會覺得我不現實?因為我應該站在別人的立場去為他們考慮……)
熟悉的旋律和歌詞不知怎地在她腦海響起,在這一刻,分外令人煎熬催淚。
她將臉緊緊埋在毯子里,狂奔的淚水被毯子吸收,卻好像怎麼擦也擦不完。
「萊斯……」
坐在壁爐前的孔唯和史仁投沉默而不舍地望著長沙發上那蜷縮成團的嬌小身影。
暗中保護她的這兩年來,他們已經真心將她視作自己的姊妹,而不只是一開始的上司夫人而已。
他們一路看著她的勇敢、強悍和故作堅強,激賞著她面對生活時表現出的奮戰精神,並且看穿在她那張銳利如刀子口底下、那顆柔軟如豆腐的心。
兩年前,為了他們崇敬的長官萊斯•赫本,他們可以隨時準備豁出性命以保護他心愛的妻子。
兩年後,為了像是他們的姊姊又像是他們妹妹的管娃,他們同樣會以視死如歸的精神守護扞衛著她!
時間過得漫長如永夜。
避娃此時此刻才明白,為什麼之前萊斯不願意將她安排在湖濱小屋,而是就近安排在那棟維多利亞式大宅旁邊。
因為他想時時可以見到她……就如同她現在的心情。
湖濱小屋雖然隱密安全,可是離市區、離他卻那麼地遙遠。
她只能憑借著一天一通電話听見他的聲音,知道他仍然是安全的,除此之外,她甚至連見都不能見到他。
「他們用衛星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在掀開底牌前,我不會‘拒絕’他們的監視。」萊斯沉靜嗓音一如往常,為她帶來了穩定的力量。「所以這兩天我不能去找你,以免泄漏你的行蹤。」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大的弱點,若她落到對方手中,等于是握住了致勝的王牌。
「你現在安全嗎?」她努力憋著不讓濃重鼻音泄漏出心里的擔憂。
「我很好。鮑伯和洛克正帶著重要證據趕回來,我這頭也部署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結束這一切。」
在他平靜的語氣里,管娃卻听出了殺機四伏,不禁打了個冷顫。
「答應我,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她咽下想哭的沖動,凶巴巴地道︰「別忘了,你還沒求得我的原諒。還有,要是你讓自己出了什麼事,我發誓我會立刻把你的孩子拿掉,然後馬上跑去嫁給別人,你听見沒有?」
萊斯听得膽戰心驚。「女圭女圭,你這是在替我打氣嗎?」
「誰替你打氣了?我是在恐嚇你。」
「……明白,收到。」他發出一聲類似嗆到的低笑。
「你最好把我說過的每個字記得清清楚楚!」她威脅完才掛上電話,一回頭就看到孔唯活像生吞了雞蛋的怪異表情。「怎樣?」
「娃姊,你是讓老大百上加斤、雪上加霜吧?」哪個男人听見這種「加油」會精神振奮的?
「你小孩子不懂啦。」她睨了他一眼,喀啦喀啦地咬著防吐的蘇打餅干。
孔唯還想說什麼,最後只是聳聳肩——他還真是不懂。
「死人頭呢?」
「他在外面監視兼巡邏。」
避娃眨眨眼,光听就替他覺得很累。
「你們應該也好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吧?」她突然善心大發,扔了包蘇打餅干給他。「喏,分你吃。這種秘密保護的生活都過了兩年了,你們應該保護到很想吐了吧?」
「還好啦。」孔唯慢條斯理地打開蘇打餅干包裝袋,微笑道︰「我喜歡台中,辣妹很多,珍女乃很好喝。」
「你想念的是金錢豹KTV吧?」
「咳……」孔唯差點被蘇打餅干噎到。
「我也好想念台中喔!」她一手支著下巴,望著窗外煙波迷蒙的湖景嘆了一口氣,「等這一切結束後,我要回家。」
「那老大怎麼辦?」
避娃撐著腦袋陷入思索,半晌後才苦惱的喃喃︰「不知道。」
打死她都不要再過那種成天只能窩在房子里,沒親沒故,只能等丈夫回來的日子。
那兩年她已經過厭也過煩了。
唯一支撐著她沒從那種煩悶乏味的生活里尖叫著逃走的,就是萊斯,和他們之間濃得化不開的愛情。
可是現在,她知道人生就是這麼復雜,而且因為他的職業,又變得更復雜了。
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就算得到了,也不一定能長久,就算能長久,也不能保證那也是對方所想要的生活……
人生果然有夠復雜的。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
「老大這樣很可憐耶,你真的忍心遺棄他嗎?」
她不忍心,但又有什麼辦法?
加上現在她肚子里有個小萊斯,她光想到孩子生出來後,可能得面對和她今日相同的危險,她就渾身冒冷汗。
「娃姊——」
「不要再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捧著腦袋哀哀叫,「我頭都要裂成兩半了,再問,我等一下就腦袋迸裂給你看。」
她形容的景象實在太可怕,這下子換成孔唯拼命咬蘇打餅干,好壓制那種胃酸想吐的感覺。
黑夜再度來臨。
今晚管娃不知怎的異樣煩躁,心髒跳得很快,胃緊緊絞擰著,背脊不時竄過陣陣寒栗,像是久違的恐慌及焦慮癥又要發作了。
她雙臂環抱著自己,焦躁不安地在溫暖的客廳里來回踱步。
孔唯和史仁投像是听到了什麼動靜,剛剛出去外頭巡邏了,也許才去五分鐘,但是管娃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突地,一陣車聲由遠至近而來,她臉色蒼白了起來,立刻躲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後頭角落。
孔唯和史仁投到哪里去了?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來的到底是敵是友?
是萊斯回來了嗎?
她屏住呼吸,強抑下跑去門邊看的沖動。
慢點,管娃,童話故事「七只小羊」里的笨蛋羊就是沒搞清楚狀況,誤以為外頭的大黑狼是羊媽媽,然後就傻傻地開了門……
你的腦袋總比羊的好一點吧?
她四下張望尋找著可以當成防身武器的東西,就算成為了西螺七崁的不知第幾代徒孫,在面對武力強大的敵人時,最好還是不要赤手空拳吧?
而當慣了英雄的萊斯竟然也忘了給她防身的武器……人家電影或是言情小說里的男主角,至少也會給女主角一把小巧可愛的槍護身吧?真是XXX的!
她心髒狂跳,渾身警戒,還不忘邊造口業,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柄餐刀,牢牢地握緊。
沒魚蝦也好。
「管娃,快開門!」一個很耳熟的聲音急促響起。
她愣了下,在陣陣如擂鼓般隆隆心跳聲中,好不容易才分辨出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藍登•布萊克?他來這里干什麼?
「萊斯中彈了,現在在醫院,情況很危急!」藍登嗓音緊繃而焦慮,手不斷重捶厚重的原木門。「他現在需要你!」
萊斯中、中彈……情況危急?!
「不……」管娃心髒霎時停止跳動,臉上血色褪得干干淨淨,一陣巨大痛苦迅速席卷而來,她雙膝一軟,險些癱倒在地,總算及時扶住了牆壁,撐住了自己。
「快開門,時間就快來不及了!」
萊斯……萊斯……
她的腦袋無法思考,幾乎不能呼吸,倉卒間將餐刀扔進口袋里,踉蹌地沖向前打開了大門。
「快!」一見到她,藍登像是松了口氣,冰冷銳利的藍眸緊盯著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快,我們走!」
「萊斯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受傷很重嗎?他、他會不會……會不會……」深深的恐懼堵住了她的喉嚨,她怎麼也問不出那個字。
「上車再說!我們快離開這兒!」他迅速將她推進車後座,動作靈活如閃電地繞過車頭,一上車就重重踩下油門。
黑色休旅車低聲咆哮著沖出小徑,就在此時,管娃亂紛紛的腦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你怎麼知道我回美國了?」
藍登瞥了她一眼,在那電光石火間,他眸光里的冰冷令她的心一悸,想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瞬間,像是什麼刺中了她的頸項,黑暗當頭籠罩了下來……
避娃是被一陣巨大的撞擊力驚醒了過來!
寶寶……保護肚里的寶寶……
自昏昏沉沉中轉醒的管娃緊緊護住肚子,自後座翻滾跌落車內地毯上,渾身骨頭痛得像快斷掉了。
她、她在哪里?
疼痛感迫使管娃意識迅速恢復清楚,她咬牙努力忍痛撐起身體,瞥見前頭因撞擊而頭破血流的藍登。
藍登•布萊克綁架了她!原來藍登就是內賊?!
她整個人雖然陷入了某種不真實的虛浮狀態中,可求生的本能卻驅使著她打開後座車門,跌跌撞撞地逃下車。
「管娃,回來!」藍登顧不得額上鮮血流進眼里,刺痛得眼前一片模糊,咬牙大喊,「你有危險——」
「管娃,快到這邊來!」一個蒼老慈祥的嗓音急切緊張地喚道,「藍登是內賊,他要抓你威脅萊斯,你快逃!」
肯德局長自車頭被撞壞的黑色轎車里下來,持槍指著藍登,一手急急朝管娃揮著。
「肯德基老爺爺?」她一呆。
藍登拼命眨掉流進眼里灼刺的鮮血,雙手穩穩握著一把槍,謹慎地慢慢靠近她。
「不要听他的,別過去!」
站在兩人中間的管娃不知所措,她知道藍登綁架了她,他才是壞人,而肯德基老爺爺是來救她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她誰也不敢信任。
她只相信萊斯,可是……老天,萊斯,你在哪里?
「藍登,」肯德局長一臉的遺憾和痛心。「你販賣軍火、出賣情報,並且想除掉萊斯,將來好坐上我退休後的局長位子,還有兩年前你派人暗殺管娃不成,誣陷她是雙面間諜,將一切罪名推給她,這些事萊斯全都跟我報告了,我們也掌握到了所有證據。」
避娃一顫,不禁怒氣沖天地瞪向可惡的藍登•布萊克。
難怪他會好心地救了她,還出現在台中醫院,原來他一直以來都拿她當替死鬼,替他背黑鍋!
「局長,我曾經很尊敬你。」藍登冷冷地開口,握住槍的手穩定如山。「可惜,你讓我們都失望了。」
「藍登,你現在放下武器投降自首,轉為污點證人,我或許還可以向檢察官求情。」肯德局長眯起眼,突然一把將管娃拉了過去。「好孩子,你安全了!」
「該死!」藍登恨恨低咒了一聲,槍口充滿威脅性地直直對準肯德局長。「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