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吻她汗濕的額頭,環著她柔軟腰肢的手掌心清楚感覺到她暖暖的體溫,她身上的香氣,甜美得像一盤淋了女乃油和楓糖漿的松餅,難怪自從遇到她之後,向來嚴謹自制的他,會像個幾天幾夜沒進食的餓死鬼般,迫不及待將她從頭到腳「吃」得干干淨淨。
他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倏地,懷里柔軟放松的小身子突地僵硬緊繃,萊斯一怔,還來不及反應,管娃逸出一聲受傷動物般恐懼慌亂又憤怒的悶悶低哮,並死命掙扎著。
「怎麼了?」他臉色一變,雙臂如鐵地牢牢箍住她,生恐她在驚慌扭動間弄傷了自己。「女圭女圭?」
她仿佛被某種驚悸可怕的邪惡追殺,嬌美的臉蛋扭曲著,拼死要掙月兌他的懷抱,渾身顫抖得像發作中的癲癇病人。
「不要開槍……不……」她嗚咽著、顫抖著。
萊斯心一痛,將她抱得更緊,在她耳邊安撫道︰「沒事了,我在這里,噓——沒事了,你很安全,你很安全……」
她淚流滿面地在他懷里哆嗦著,卻始終無法逃離那如影隨形、窮追不放的恐怖夢魘。
萊斯痛苦欲死,縱然正牢牢地將她攬護在懷里,可是就在這一剎那,他卻發現自己非但沒能真正保護她,相反的,自己竟然就是她所有惡夢的來源!
他居然親手將心愛的女人推入地獄深淵!老天,他是什麼樣的可怕丈夫?又算什麼男人?
她的確有理由選擇一輩子不原諒他……
火燒般的悲痛、自責與悔恨重重地鞭笞著萊斯,讓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直到懷里斷斷續續的喃語喚醒了他——
「萊斯?萊斯……你、你在哪里?」
他急急應道︰「我在這里,我就在這里!」
她緊緊地環抱住他,緊得像是害怕他再度消失不見,像是一輩子都不準備放開他了。
一剎那間,他像是又得到了救贖,因痛苦而僵停的心髒終于又漸漸恢復了跳動。
他緊擁著她,把臉埋入她柔軟甜香的頸項間,眼眶再也抑不住灼熱濕潤了起來……
「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真正不讓你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望著傳出甜美哼歌聲的浴室方向,萊斯心疼憐惜地喃喃。
接下來的幾天,管娃嚴格貫徹自己的計劃。
白天,她對于常常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萊斯,依舊態度冷淡、愛理不理。
深夜,她渾身上下洗香香,穿著性感睡衣,故意誘惑得他「凶性大發」,然後上演一場場熱騰騰又火辣辣的「這樣那樣」。
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
她的身體因頂級的歡愉而感到酣暢滿足,但是不知怎的,在她心里的某個角落,卻總覺得像是少了什麼?
那種缺少遺漏掉的東西,好像就只有在看見他眼底閃動著笑容時,才會隱約冒出頭來……
避娃不敢再想下去了。
雖然,她是有點好奇平常工作忙碌的他,為什麼突然像變得很閑,老是出現在她視線內,不過她努力關閉好奇心,假裝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有時候他看起來很累,有時候他看起來很放松,也有時候他異常的沉默,就算人就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神魂卻像是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
但是他總記得對她微笑。
就好像,她是他與單純而美好的世界之間唯一的聯系,好像看著她,他就能得到渴盼已久的寧靜與溫暖。
避娃痛恨自己變得這麼感性。
「等我哪天開始發神經的寫起詩,我就要去找心理醫生了。」她自言自語。
這天黃昏,她百無聊賴地在料理台前揉著面團,打算烤個幾打巧克力餅干,然後一個人把它們全吃光光;以吃來發泄,可見得她閑到有多煩躁。
危機究竟何時才會解除?事件又什麼時候才能完全落幕?
她不喜歡這種像是身陷迷霧、伸手不見五指的茫然感,也不喜歡自己再度成為他人狙擊的目標,更不想再有任何人為了保護她而死。
不管是孔唯……還是他。
一想到萊斯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整顆心髒都抽搐絞擰了起來。
「喂!」管娃沾滿面粉的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清醒一點。
萊斯•赫本已經成為她生命中的過去式了,現在他們倆會打得那麼火熱,只是因為危機而產生的激.情——而每個人都知道,危機下產生的激.情都維持不了多久。
她憤然地抓起已分成一小團一小團的面團在烤盤上壓扁成形,混合著巧克力豆、肉桂和白核桃的餅干烤出來一定很香、很美味……
是萊斯最喜歡的口味。
「媽啦!」她忍不住低咒一聲,沮喪地瞪著盤子上一個個無辜可愛的圓圓餅干,「我是中邪了不成?干嘛做他喜歡吃的口味?」
由此可知,習慣果然是一種會要人命的詛咒。
就在管娃懊惱認命地將烤盤放進烤箱里,設定好火力和時間後,突然听見外頭有車子駛近的聲音。
盡避萊斯說,屋子所有窗戶都安裝了外表看不出來的特殊防彈和反光玻璃,從外面完全看不見屋里的情形,她還是警覺地半蹲下來,忐忑不安地慢慢蹭到窗邊的白色矮廚櫃後頭,微微冒出頭望出去。
那輛黑色轎車的目的地是隔壁。
咦?
一名穿著緊身套裝的美艷女子下了車,搖臀款擺的走上階梯,伸手按門鈴。
「可惡的推銷員。」管娃沒有發覺自己在咬牙切齒。「是哪家公司這麼下流,竟然派出這麼辣的來?」
幸好她老公——呃,萊斯——不是普通男人。
也幸好他不在。
就在管娃松了口氣的當兒,門突然開了!
什麼?!他在家?
他居然在家?他居然在家卻沒有過來找她?他居然在家又沒有過來找她還開了門讓美女進屋?
避娃幾乎咬碎了一口貝齒,眼睜睜看著女子就這樣風情萬種地進了她家——不,是他家。
天殺的萊斯•赫本居然讓一個那麼火辣的美人兒進家門?
突如其來的嫉妒幾乎淹沒了她,胸口燃起了滾滾怒火,手指緊緊扳著矮櫃邊緣,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才克制住奪門而出,殺到隔壁捶門的沖動。
冷靜,管娃,你要冷靜……萊斯•赫本跟你沒有任何關系,頂多只是伴……你憑什麼管他家的閑事?又管他到底是要跟幾個美女翻雲覆雨?
就算那個辣得噴火的美女是他認真交往的對象——她心髒一陣劇痛,幾乎無法喘息——你也去他的不在乎!
避娃就這樣僵硬靠坐在廚房冰冷的地板上,不斷喃喃自我催眠,可是她仍舊無法自抑地側耳傾听著隔壁的動靜。
叮的一聲,烤箱內的餅干烤好了。肉桂巧克力的甜蜜香氣卻因時間的流逝,由濃郁轉為淡然,終至消逝無蹤。
直到深夜,她都沒有听到那輛車子駛離的聲音。
避娃視而不見地凝視著黑暗,胸口空空的像是破了個大洞,絕望的冷風囂張地鑽進竄出。
她應該為美女進屋那麼久的他找合理的借口,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早已沒有任何資格替他找借口。
因為他什麼借口也不欠她。
因為是她自己親口說,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是……
接下來一連三天,都是同樣的情形。
同樣的那一個美艷女子到訪,他開門,然後她逗留到深夜,甚至是凌晨一兩點才離開。
離去的時候,女子美麗的臉上表情滿足極了……
避娃但願她當年親手挑選的那盞門燈不要那麼亮,亮到足以讓她隔著一段距離還看得見那女人臉上的燦爛幸福笑容。
……那原本該屬于她的笑容。
避娃很安靜,異常的沉默。
萊斯心里浮現一抹警覺,不對勁,一定有什麼事發生。
他今天在出門上班前,特地提前一小時,小心翼翼地閃避過任何人的視線,進入到隔壁的大宅里。
坐在餐台前的管娃看見他時,臉上沒有任何訝異之色,只是平靜地問他要不要喝咖啡。
「謝謝。」他溫柔地看著她,微蹙起眉,「你黑眼圈很明顯,怎麼了?沒睡好嗎?」
是不是又作惡夢了?
「普通。」她若無其事地做了一大堆墨西哥玉米卷餅,裝了一盤給他,其他的準備待會兒讓「潛伏守衛」在屋子四周的孔唯他們吃。
這種長時間的監視——或保護行動——令人很疲累,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能做得到,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動用了這麼多資源和人員,就是為了保護一個她——FBI高級主管的前妻,值得嗎?
她曾經相信他說的,敵人會不惜拿她來威脅他,但現在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荒謬得可笑。
她的存在,她的身分,就快不重要了。
她應該為此松一口氣嗎?
「抱歉,這幾天比較忙,所以——」萊斯輕聲開口,想解釋這幾夜都沒陪伴在她身邊的原因。
「我需要在意嗎?」管娃神情淡然地看著他。
他一怔,目光閃過一抹痛楚。
「你盡避專注在你的工作,還有揪出內賊、解除危機的這類重要大事上,只要能夠趕快結束這一切,就算你以後都不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女圭女圭……」他胸口如遭重擊,痛苦地低喚。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請把所有的精神放在你關注的事情上,不需要再為了我分神,因為沒必要。」
「你就是我最關注的事!」
「那就麻煩你在忙完後,記得把我送回台灣。」她站起來,「你慢用,我要回去睡個回籠覺。」
「女圭女圭!」
「你怎麼進來就怎麼出去,我不想讓人看見你出現在這里。」她冷冷地拋下話,逕自上樓去了。
萊斯僵直地坐在餐台前,任由撕裂般的苦痛將他啃咬吞噬得鮮血淋灕、遍體鱗傷。
「難道我又做了什麼傷害她的錯事嗎?」他喃喃。
「嗯咳!老大,也許……呃,是因為你和摩根探員連續三天在屋里孤男寡女相處到三更半夜……的原因吧?」
萊斯塞在耳窩的超迷你訊號收接器突然響起。
「我們在談公事。」萊斯回過神,壓低的嗓音里有著明顯的憤慨。「而且那是障眼法!」
「我當然相信你。」在屋外的孔唯慢條斯理地頂了頂眼鏡,「可是管娃……夫人心底想必另有想法。」
「你是說她以為我和摩根有染?」他一愣,不由得咒罵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粗話。「可惡!我怎麼沒想到?我真他媽的××××……」
孔唯吃了一驚。真沒想到向來鎮靜沉穩如泰山的老大,竟然能譙出令人為之膽戰的髒話來。
看來再不趕緊充當一下愛神邱比特,幫這對固執得連出動大型軍用運輸機也拖不動的夫妻「調合」一下感情,在不久的將來——也許就是下一分鐘——肯定有人要為此倒大楣了!
想起老大歷年來因發飆而導致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恐怖紀錄……孔唯不禁打了寒顫。
「報告老大,我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確定,夫人是在吃醋。」孔唯既狗腿卻也不失觀察敏銳地道︰「吃醋是好事,吃醋代表她心底非常非常在乎你,所以才會一見到有美女去敲你的門就抓狂了。」
「你確定?」萊斯心底冒出了一小簇希望的火,卻也忍不住一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