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叮咚!
在瞧見路玉蟬笑臉的那一瞬間,黑箭確定自己一定听見了個奇妙的聲響,而且還是自他胸口里游發出來的。
只是這回,他並沒讓這異樣的感覺持續太久,而是立刻重斂心神。
但是他的視線,卻是怎麼也無法從路玉蟬的笑容上拉回來了……
「若路姑娘願意,我們就來商量一下,看看什麼場合是劫人的最佳好時機吧!」黑箭極力保持著平靜的態度應聲。
他實在不懂,不過就是個初見面的姑娘家罷了,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為何獨獨對路玉蟬產生這些奇妙的感覺?
「嗯……好時機啊」由于黑箭覆了面罩,所以路玉蟬並沒能發現他掩飾在面罩底下的古怪表情,只是努力地認真思索著。
「過些日子,我爹娘要到廟里參加祈福法會,我也會陪同前往。」這是路家每年的慣例,所以算來正是個好時機。
「祈福法會嗎?」黑箭眼楮一亮。
「是的,那天往廟里的路上,人潮相當多,只會有家丁幾名跟著,不會帶太多家丁,免得一群人在路上走散,因此若選那一天劫人的話,一來沒幾人能阻止你,二來我想依爹的惡名,應該不會有人幫他的,頂多就只會指指點點的說爹惡有惡報而己,我覺得這樣點醒爹的效果應該比較好吧?」路玉蟬認真地說著自己的考慮。
「有道理,那麼當天就請路姑娘做好準備,我會現身劫人。」黑箭點頭應聲。
「就這麼說定了?」路玉蟬滿懷期待地笑道。
「對就這麼說定。」黑箭覺得有些恍惚,沒想到這趟進路府救人,竟會遇上這麼個奇妙而特別的千金小姐。
像路玉蟬這樣體貼的女人,只能關在路府里受著路崇游的管教,實在是暴殄天物。
她應該有更適合的地方、更好的去處,而不是只能關在小小的閨房里……
驀地,黑箭生出了想帶她往外頭的世界探索的念頭來。
他想讓她知道,她並不弧獨,也不必這般束縛自己,只要她想、她渴望,他很樂意帶著她認識更多寬廣自由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麼我得早些回家準備才好。」路玉蟬不知道自己短短的幾句話,便勾動了黑箭的諸多心息,她僅是一心期待起數日後的劫人戲碼。
太好了,她終于有能夠勸阻爹爹的機會了。
「說的也是。」黑箭拉回心神,「我送你回去吧!」
他與路玉蟬聊了這麼久,想必路崇游已經發現賣菜小姑娘不在房里而大發雷霆,四處找人,倘若讓他們家里人發現路家小姐也跟著失蹤,問題可就大了。
「那就有勞你了。」路玉蟬點點頭,笑應道。
「請恕在下冒犯了。」黑箭伸出雙臂,像帶她離家時一樣,將她抱進臂彎里。
雖然剛才他也是這麼「救」她出來的,可不知道是否因為心境有了微妙的差異,因此這回抱起她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幾分,甚至還有股熱氣直往身上四肢竄流。
「不用這麼客氣,之後我們還要合作啊!」路玉蟬一心一意想著日後能夠教爹親改邪歸正,倒沒注意到黑箭的微妙變化。
「說的也是。我們走吧!」為了不受自己的詭異心情影響,黑箭很快地凌空躍起,抱著懷中的路玉蟬,飛身趕向了路府。
涼爽的夜風在他的耳際呼嘯而過,卻吹不走他周身的燥熱感,在這個有著皎美月色的夜晚,原本對女人從不在意的他,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軟玉溫香抱滿懷……
路玉蟬所說的祈福法會,一年一度,于天涯鎮外不遠處的寺廟舉行。
每到當日,前往參拜祈禱的百姓總是絡繹不絕,將寺里寺外都擠得水泄不通。
路崇游是個生意人,對于能夠帶來好運的祈福法會亦是熱衷,因此每年都會攜家帶眷地前往參拜,並捐點香油錢。
那一晚到口的肥肉沒來由地飛了之後,作賊心虛的路崇游也沒敢聲張或再度上門找賣菜姑娘的麻煩,畢竟他雖有色膽,但礙于天涯鎮上有群老愛四處伸張正義的俠客群居,所以也不敢真的大肆招搖。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路玉蟬早就暗中安排了個陷阱,就等著祈福法會那天,要給他一個徹底的教訓——
「呀啊啊!爹、娘……」
驚慌的尖叫聲在人潮之中響起,讓原就熱鬧的郊道上添入了一絲混亂。
往來的百姓莫不抬首轉向,往傳出女子尖嚷的聲源處瞧去。
只見人群之中陡然竄出一道黑影,迅速地越過群眾,沒兩下便躍上路旁一棵大樹上。
眾人定楮一瞧,這才發現那竟是個全身上下穿著黑色裝束的男人,他的臉上套著面罩,在樹影的遮蔽下,更教人識不清他的面孔,只能隱約窺見他那雙閃著燦光的眼眸。
一名掙扎不停的年輕女子被他抱了個滿懷,被他緊緊地摟在胸前,女子的面上一片潮紅,神情還帶著驚慌。
「玉蟬!老天爺啊!誰快救救我的女兒啊!」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強搶民女,還不快把我女兒還來!」
人潮中爆出了哀叫與怒吼,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暴跳如雷地直往樹上的男子瞪去,引得百姓們紛紛轉頭看熱鬧,更在一旁議論紛紛。
樹上的黑衣男子並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緊抱著懷中的姑娘,視線橫掃過底下眾人,然後伸手掏出一個頗為沉重的錢囊扔至中年男子手中,迸出了低沉笑音。
「路大爺,在下黑箭,今日路經此地,見你女兒貌美可人,所以奉上聘金五十兩,納為妻妾,花轎嫁妝之類的瑣碎禮節一切全兔,日後必然好生待之,還請兩老無須操心。」
黑箭說著從賣菜姑娘的雙親口中打听來的同樣說詞,將那日路崇游搶走賣菜姑娘的說詞重述一遍,只改了自個兒的名字,為的就是要路崇游知道,他黑箭劫走路玉蟬,為的是給他個教訓。
「爹……娘,救救我……」路玉蟬十分逼真地硬是擠出幾滴眼淚,羞怯可人的模樣看來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將要被人霸王硬上弓的無助美人。
不過其實她的內心相當緊張,就怕被認出來這只是在作戲。
早在昨夜就寢前,黑箭便射了封信到她房里,通體透黑的箭上綁著一封信柬,向她大略說明了今日計劃,好讓她事先準備。
所以對于今日黑箭現身一事,她其實早就知情了。
但是她只是想小小教訓一下爹,倒沒想到會嚇著娘親啊……
路玉蟬還在兀自思索著,底下的路崇游與其妻則是叫嚷個不停。
「黑箭大人,我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女兒吧!玉蟬她可是我們路家唯一的寶貝呀!」路夫人焦急地哀求著,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會被個賊人劫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聘金已下,路姑娘已是我的妻,照理來說,在下還得稱呼路夫人一聲岳母,何來放人與不放。」黑箭迸出嘲弄聲。
對于路家這對夫婦,他可是事先打听過的,據說路夫人溫馴而有些怕事,因此對路崇游這丈夫的行為才從來不敢出面阻止,至于路崇游,除去太過好|色不提,他確實勉強算得上是個好人,平時也會捐點善款助人,所經營的鋪子亦是正當營生。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縣令山秀申對路崇避的惡行,實在是不知道該判或不該判,只要是別太囂張的行徑,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地敷衍過去。
鄰里間對路崇游的評語,莫不是搖頭嘆息,直嚷著怎麼明明可以是個好心腸的善人,卻偏偏裝錯了色胚的腦袋。
所以若是能因此點醒路崇游,教路崇游從此改過向善,他冒著背上污名劫走路玉蟬的決定,就真的值得了。
「不要……我沒有說要嫁給你啊!放我走……」路玉蟬喊著事先與黑箭套好的回答,開始帶泣地嚷嚷起來,緊張的情緒讓她的聲調帶點顫抖,正好吻合此刻的情況。
「聘金都交到你爹娘手中了,你從此就是我的妻妾,喊什麼不嫁。」黑箭有模有樣地月兌了路玉蟬一眼,忍著笑意,道出高音反駁。
「你!你這狂徒!眼中還有王法嗎?聘金分明是你硬塞的,我幾時點頭答應要把女兒嫁給你這賊人當妾?」路崇游氣得大吼出聲。
再怎麼說,他路崇游這貌美如花的寶貝女兒,都夠格嫁個富商或王公貴族了,哪輪得到黑箭這個行蹤飄忽不定的惡賊討親事啊!
「岳父此言差矣。」黑箭皮笑肉不笑地高聲嚷道︰「小婿不過是照岳父討妾的經過,依樣畫葫蘆罷了。」
路崇游這家伙,真不知道是不是老胡涂了?
前些天自個兒才干過的好事,居然全忘得一干二淨?
虧他劫人的說詞跟聘金的數目都照樣搬上台面演一遍,路崇游卻還不曉得自己是在故意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