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驚醒,冷汗涔涔。
是夢呵。
覺得臉上好像被塊布給蓋著,她隨手便把它給扯掉——
莫尋望著有點昏暗的室內,再伸手掐掐自己的手跟腳,會痛。
所以,她沒死?
所以,她沒遇到大海嘯?也沒有不小心掉進海里?
所以,她現在人還在船上?
應該沒錯,因為她整個人都在一左一右的搖晃著,她應該還在船上沒錯,但,這船是怎麼回事?晃得這般厲害不說,船艙還變小了?不,不只變小了,它還變了擺設,變得古色古香……
不,不對,這里好像不是船上……
地上鋪著紅色的地毯,窗戶不是用玻璃做的,而是掛著紅色的簾子,正前方有一道,左右兩邊有一道,還會隨風卷動……再往上瞧,天花板就在頭頂上壓著,坐著雖然空間極為寬敞,卻根本不可能讓人站起身來。
這不是船,這跟電視古裝大戲上演的某種東西非常像……
轎子?
莫尋搖搖頭再眨眨眼,舉起手想要敲敲自己的腦袋,卻在同時注意到穿在自己身上的大紅喜衣,還有硬生生壓在頭頂上的那頂新娘喜冠……
她傻眼了,再一次低頭模模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喜冠,又看了一眼剛剛好像被她丟到地上去的布……紅色的布!她甚至把腳抬起來,望見了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那種她打死都不會買來穿的、秀氣到根本不像她個性的鞋子。
好吧,先別提她會不會選這樣類似款式的鞋子穿,光看這鞋,就知道根本不是現代人會做出來給現代人穿的鞋,再怎麼仿古典,那底也該是塑料做的……
莫尋覺得自己的呼吸有點亂了,而且悶到爆,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手微顫的掀開一邊的簾子,把頭探了出去——
因為路是彎的,她剛好看見前方轉角處一整排蜿蜒的迎親隊伍,還有坐在最前方的高大白色駿馬上,也是穿著一身喜服的新郎。
看那男人背後的身影,高大勁瘦,以她這幾年在美國牛郎店打工的經歷,她幾乎可以目測出這男人約莫有一八0以上的身高,七十幾公斤的體重,以東方人而言,這男人的身材百分之百符合美男子標準。
不過,這根本就不是重點,重點是……放眼望去全部的人身上都穿著古代的衣服!不管是男的女的,都留著長發!天大地闊,不是人就是牛啊羊啊馬地……是在拍戲嗎?
見鬼的!她知道不是!因為她明明就待在海上的游艇上享受著她美好的假期,說什麼也不可能一覺醒來就跑到這樣的鬼地方來拍什麼鬼電影!
該死的……她真的很不願意這麼想,但這幾年流行的穿越文和穿越的電視劇,她或多或少也接觸過幾部,如今擺在她眼前的明明就不是現代的東西、現代的人,而是古代的,甚至,連她的身分、她的臉都可能是別人的……
想到這里,莫尋啪地一聲模上自己的小臉。
最好不要啊,她在現代可是個頂尖美人呢,雖然個性一點都算不上溫柔可人,店里的牛郎們還都喜歡喊她男人婆,但她可是生得一張古典瓜子臉,在西方國家里可以稱得上數一數二的東方美女,所以,不管現在她是穿越了還是怎樣,至少不要給她一張丑臉才好……
「小姐!你怎麼了?」一張像搪瓷女圭女圭的小臉蛋突然湊到花轎的窗邊來。
嗄?莫尋被突然出現的臉給嚇了一跳。
「小姐,你是新娘子,不可以把頭探出來亂看啦,前面再一里路就要到了,你再忍著點,睡一下也好,之後還要拜堂成親洞房花燭,這一折騰也要好幾個時辰,會累壞的。」
這女人叫她小姐?再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個丫頭……
莫尋沒仔細听她那嗦的一串話,直接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嗄?這丫頭一臉呆愕的看著她。「小姐……你怎麼啦?我是晴兒啊,這幾年一直在你身邊服侍的晴兒,你怎麼會不識得我啊?」
莫尋眼兒一轉,沖著她一笑。「逗你玩的,瞧你被嚇的。」
晴兒拍拍胸口。「小姐,你不要嚇我!這一點都不好玩!」
「對了,那我叫什麼名字?現下是從哪兒嫁到哪兒啊?啊,還有,現在是什麼朝代?皇帝是誰呢?」既然要問,就一次問清楚得好,免得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不知身在何處。
晴兒更呆的看著她。「小姐……又在跟奴婢玩嗎?」
「嗯,答錯了可要罰的。快說吧!」
「是……小姐的名字叫朗明月,是都城牡丹樓的頭牌花娘——」
什麼?
「花娘?你說的是妓女嗎?」莫尋的臉上只差沒三條線。
晴兒一愣,被小姐眼中的殺氣給震住。「對……」
真是……什麼不好當,竟然跑到古代來當個妓女?
「賣藝不賣身的那種?還是兩個都賣的那種?」最好是前者,不然她在二十一世紀守了二十二年的清白之身不就要毀于一旦?
「當然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小姐是何等人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見的,連小手都不隨便讓人模……小姐,晴兒又沒失憶,你怎麼老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啊,不問怎麼行?
莫尋笑笑。「好好好,不逗你了,你快把前一個問題給答完。」
晴兒抿抿嘴,才接著說︰「這會兒,我就是陪著小姐要從牡丹樓嫁進都城十里外的赫連山莊里。現在是千鄴國一00二年,皇帝是金宿……小姐還有什麼要考奴婢的?」
晴兒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小姐是太無聊了所以才拿這種無聊的問題來問她嗎?小姐一向講話溫溫冷冷的,從不跟她們這些下人開玩笑的,怎麼今兒個不太一樣?連那眼神望去都活靈活現的,不像一般時的冷。
莫尋沒理會她的眼神,漂亮的眉輕蹙了起來,輕聲嘀咕道︰「千鄴國?這是什麼鬼朝代?我連听都沒听過……」
「小姐,你在說什麼?」晴兒湊近問,有點兒喘。她跟著幾個大男人扛的花轎走,半走半跑才跟得上。
「沒什麼……那新郎呢?他叫什麼名字?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姐!你莫再尋晴兒開心了!」
莫尋瞪了她一眼,板起臉兒來。「本小姐問話,你答就是了!」
「是……小姐的新郎是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至于莊主是什麼樣的人,這晴兒就不知了,赫連莊主因為身子骨不佳,平日不太出門的,很少有人見過他,就算見過了也很少有人跟他攀談得上,長得倒是有如天神下凡,說話溫溫地、笑笑地,很迷人……」
「不是說很少人有人跟他攀談得上嗎?你倒跟他說過話了?」莫尋眯著眼打斷晴兒的話。
「唉呀,小姐,晴兒跟著小姐也五、六年了,赫連莊主雖然很少出門,但每個月不都會定時來找小姐的嗎?奴婢這樣跟著看著听著,好歹也跟他說過幾句話兒吧,若是連我都沒跟他說過話兒,那他不就是個啞巴?」
莫尋點點頭,嘲弄的撇撇嘴。「每個月都會定時來找我?這麼說,他也是恩客之一嘍?」
「不是啦!小姐!你怎麼……你是故意找晴兒的碴嗎?不就是小姐你那個癸水來時總是肚疼得厲害,又是冒冷汗又是頭暈目眩的,莊主每個月定時來給小姐把脈送藥看病,這樣也稱得上恩客嗎?」
「啊,原來不是恩客,倒是恩人了。」不過,這位赫連莊主也真怪,堂堂一個莊主,卻為了一名花娘月月上牡丹樓親自替她看診?這其中或許有一些別人難以窺見的玄機?
晴兒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小姐,你今兒是怎麼啦?說話老是古古怪怪的……像個陌生人似的。」
莫尋笑咪咪的看著她,整張臉都趴在窗口上。「不知道嗎?我本性就是這樣,是因為待在那樓里太久太久了,所以把本性都給藏了起來,現在好了,我自由了,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真的,所以想全部問你一遍來著,懂吧?我的晴兒?」
晴兒似懂非懂,但還是乖乖點了頭。
「你剛剛說……山莊快到了?」
「是啊。這樣走著走著,也不到一里路了。」
莫尋點點頭。「你讓轎夫們把轎子停下來吧,我想去上廁所。」
「廁……所?」晴兒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啊,是茅房,不好意思,我說錯了。」
「可是小姐,你不能再忍忍嗎?這里荒郊野外的哪兒來的茅房?」
「我忍不住了,反正這里荒郊野外的,我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上就可以了,快叫他們停轎!」莫尋放下了簾子,邊說邊把頭上的喜冠給取下,想起什麼又把簾子給掀開,叫住了正要往前走去的晴兒。「晴兒,別擾了前方的隊伍,等我上完廁所,不,我是說茅房,上完了再快步跟上就好了,知道嗎?」
「是,小姐。」晴兒領命,上前去叫人把轎子給停下,然後回身來到轎前,把已探出半個身子的小姐給扶下轎——
莫尋拉起裙擺正要跑,卻見晴兒在後頭欲跟上,連忙又道︰「你別跟上來,我速速就回。」
「可是小姐……」讓小姐一個人去,她怎麼放心?
「別可是了,這是命令。」莫尋再次端起小姐架子。這一招很有用,至少在古代很有用啦。
所以,她終于落單了……
所以,她終于可以逃跑了……
當她走進茂密的草叢里,蹲把自己掩沒在草堆里之後,她拉起裙擺拚命的往前奔……
她才不要嫁人咧!連新郎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連句話也沒說過,第一次見面就要她跟人家上床洞房花燭夜?
不!絕不!就算她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極現代女性,也還沒跟人家玩過一夜啊,何況,這不是一夜,是結婚耶!想到要跟一個陌生人生活一輩子,她就很難不嚇得頭皮發麻……
***
莫尋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腳是又麻又痛,站在大大的艷陽之下,她只覺得頭暈眩得厲害,胸口悶得厲害,像是快中暑了。
不中暑也很難吧?這大熱天的,她卻一身長衣長裙再加有點重的新娘外褂,光穿起來就累人了,何況像她這樣沒命的跑?
想著,她前後左右看了看,還是一大片草叢,什麼鬼影子也沒有,索性動手把新娘服的外褂給月兌了,身上只穿著紅色絲綢的紗裙紗衣。
「呼,這樣舒服多了!」覺得身子變輕了,腳步也變輕了。
她再次舉步往前走,卻越走越覺得前途茫茫,這個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她身上沒錢沒糧又沒馬車或轎子坐,會不會走到一半就被這大太陽給曬昏了啊?就算沒昏,她可能也會渴死或餓死,如果再一直這樣走下去,到了晚上,就算找到了店也沒錢住,還是只能露宿野外吧?或者走到晚上還是放眼望去一片草叢,那她不就剛好當那些野獸們的晚餐?
繡花鞋兒的主人終于決定不再往前走了,莫尋很無力的蹲來,整個人坐在草叢里一動也不動。
她是豬……
當人家的新娘子至少可以吃香喝辣的,听那丫頭說的話,她要嫁的男人應該算是挺頂尖的了,住的是山莊、身分是莊主、長得又很天神下凡,說來說去好像沒有任何缺點……
乖乖嫁給他,應該比這樣什麼都沒有只能露宿野外好吧?
所以,現在的她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就在莫尋懊惱不休,整個人陷入極度掙扎時,耳邊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東西踩在草叢上的聲音……
是有人來尋她了嗎?還是來的是其他人?譬如盜匪?她要繼續躲起來嗎?還是乖乖跟人家回去?
莫尋從地上爬起來,正想偷偷瞧一下那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眼角余光卻不小心發現有一條巨蟒,真的是很大很大一條的巨蟒,就在不遠處對著她吐信。
天啊!天要亡她了嗎?之前僥幸沒死在海里,跑到這莫名其妙的朝代來,卻要被一條蟒蛇給咬死嗎?
她的雙腿發軟,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動也動不了,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救……命……」她想叫得很大聲,可是連聲音都發不太出來,只能死瞪著前面這條巨蟒瞧,整個人都快哭出來。「誰來救救我?救命啊……救命啊……該死的有沒有人?」
耳邊只有風聲、草聲,和那條蛇不斷朝她吐信的聲音,沒人理會她的求救。
莫尋試著挪動腳往後退,好不容易終于動了幾步,那條巨蟒卻像是知道獵物即將逃走似的,慢慢的朝她滑行過來,優雅地、挑釁地、亦步亦趨地,然後突然之間昂首往前朝她撲了過來——
「啊啊啊——」她不住地尖叫,大聲的尖叫,淚水混著她的狂叫再加上她凌亂不已、終是提起腳步往前沖的步伐,讓她狼狽不堪的好幾次差點就撲倒在地,甚至好幾次她都感覺到自己的腳被咬了一口又一口……
是想象還是真的,她早就分不清了!
巨大的恐懼感漫天漫地而來!她後悔死了沒乖乖坐在花轎上去嫁人!她寧可跟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上床,也不要被這條巨蟒給咬死,或是活生生的被吞下肚!
誰來救她?誰可以救她?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出現救了她一命,要她干什麼她都願意!
才想著,她已沖撞進一個男人的胸膛——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撞到的是一個男人,然後她驀地抬起頭來,滿布懼意的淚眼楚楚可憐的對上了一雙冷然卻又帶著一股笑意的眼眸——
「有蛇……」望著這張美麗的男人臉龐,她有一剎那的失神,不過也只有一下下而已,再美的美男子都不比她正在生死關頭重要!想著,她伸手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好大的蛇!就在後面一直跟著我!」
「我知道。」美男子笑言。
「你知道?你看見它了?它是不是還在我身後?」她不敢回頭看,只是瞬也不瞬地瞅著眼前的男人。
她自己沒發現,她的身體顫抖得有多厲害,從撞進他懷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像是被狂風吹打的樹葉般,不住地狂顫。
男人為這樣的發現而覺得新奇不已,體內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醞釀著,但他還沒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
「嗯,它是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男人好笑的點點頭。
什麼?它真的還在?莫尋臉都白了,淚又撲簌簌地掉下,她緊緊抓住他,很緊很緊,就怕他不理她死活,自己跑掉。古代人的功夫不是很高嗎?常常可以在天空上飛來飛去的,如果他真要丟下她不管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這位先生,不,這位公子,你不會丟下我一個弱女子在此被那條大蛇咬死吧?你是不是應該想辦法把它趕走或是殺掉它?喔,不,殺生不是好事,你可不可以把它弄受傷就好,至少讓它可以不要一直跟著我?」
「你很怕?」他挑了挑眉。
「是。」這不是廢話嗎?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朗明月。」
朗明月?這名字好耳熟……啊,他現在是在叫她這個身體原來主人的名字嗎?所以,老天,這男人認識她?
莫尋眨眨眼,再一次後知後覺的發現,眼前這美男子身上穿著的是一身新郎衣冠……
「你……」她瞪大眼看著他,卻叫不出他的名字,但他應該是她的新郎無誤。
「你該不會說你不認識你的未來夫君吧?」赫連麒眯起眼,笑意在嘴角淡去,一抹深思浮上他的眼。
「我……當然……認識你。」才怪。莫尋低下眼,伸手抹去眼角的淚,不敢瞧他,也不敢被他那雙眼這樣瞧下去。「那個……蛇……你可不可以先想辦法解決它再來討論我們之間的問題?」
「它已經死了。」在他被她撞上之前,他就已經把那條巨蟒殺了,否則,她以為她還有命站在這里跟他講話?
啥?死了?
莫尋驀地回過頭去,果然看見那條巨蟒動也不動的躺在她身後不遠處……天啊,好可怕,就算它已經死了,可是光看它那樣大只的躺在路上,還是會令人忍不住打寒顫。
她閉上眼,顫抖的回頭,下意識地將臉埋進他寬大溫暖又帶著淡香的胸前——
這個地方,讓她心安又舒服。
就算有人威脅要殺了她,她也不想再遭遇一次像方才那樣可怕的蛇追人事件,真的真的太可怕了,到現在,她的心髒還在加速狂跳中,光想起,她的眼眶都還會馬上熱了起來。
赫連麒低頭淡覷著懷中的女人,疑思更甚。
她害怕的反應及模樣不像裝的,到現在她的身子都還在顫抖,可見方才她真的被那條巨蟒給嚇壞了。
「朗明月,雖然你不懂武,但光憑你身上的那幾根毒針暗器,就可以準確的射中它的致命要害,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要一直站在那里動也不動,卻又等到它撲上來時才驚慌失措的亂跑一通?不會是……故意在你未來夫君我的面前裝柔弱吧?」
嗄?針?故意裝柔弱?她?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都看見了?全部?她從頭到尾被蛇追的慘樣?而他卻一直冷眼旁觀,直到最後才把它解決了?只因為她像瘋子一樣哭喊了大半天,他才勉為其難的出手幫她一把?
莫尋驀地伸手把他給推開,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瞧。
什麼跟什麼?這個沒風度又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臭男人!非得等那條蛇把她嚇去半條命之後,他才願意出手嗎?看她狼狽不堪的又哭又叫很好玩嗎?好吧,或許她真的不能怪他心狠,因為他以為她是那個懂得武功的朗明月,偏偏她是個笨手笨腳、來到古代就變得一無是處的笨女人……
可,她還是氣啊!氣他讓她嚇成那樣,氣他在一旁看笑話,氣他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你確定你是我要嫁的那個夫君?」她昂起一張美麗絕倫的小臉,冷冷地瞪著他。「你根本不愛我吧?所以才可以那樣不驚不慌的在一旁看我笑話,卻一點都不擔心我可能真的會被那蛇給咬死,對吧?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娶我?」
她問這話,真的很可笑。
赫連麒收起平日在外溫文儒雅的表相與美男子的翩翩風範,冷冷的提唇又挑眉。「你明知道我娶你本來就不是因為愛你,白紙黑字的都寫下了,你現在是想毀約,所以先前才借著要上茅房而逃跑嗎?」
他從來都沒想過,他堂堂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娶妻當天還得一路追著逃跑的新娘子,弄得這一身的狼狽,傳出去當真是要笑死人,還以為他是對她逼婚呢,不然新娘子干麼在成親當天逃跑?光想就有氣。
莫尋愣愣的看著他,不太懂他現在是在說什麼鬼?
什麼白紙黑字寫下的?什麼毀約不毀約?搞半天,這男人真的不是因為愛而娶她?那是為什麼?
「什麼約?」她真是誠惶誠恐得很啊!那個朗明月該不會笨笨的跟這男人簽下另一份賣身契吧?從那個牡丹樓逃出來再跳進另一個火坑?
他笑了,卻笑不及眼。「你真想賴?」
真是始料未及呵,那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懂情又重義的朗明月,竟然會想要逃婚?還睜著眼楮說瞎話的想要抵賴?是他這麼多年來對她看走了眼?還是這女人實在太過深沈又心機重,才會自以為是的以為這樣可以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莫尋咬著唇,心慌慌亂亂地,瞅著他的眸帶著不知所措的茫然。
這男人好像誤會了一些什麼,看著她的眼神不只冷冽,竟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厭惡……該不會他不只不愛她,反而還有點討厭她吧?
罷了罷了,既然都這樣了,不管他是愛她還是討厭她,反正她都不可能變回原來的那個朗明月了,他想怎樣就怎樣。
「我沒想賴,只是想再確定一次。」她朝他伸出手。「不是說白紙黑字寫下來了嗎?給我看一下不會少一塊肉吧?」
他瞪著她,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紙放進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