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卉心拉著大型行李箱,背上還有一個超大背包,風塵僕僕的回到台北,她疲累得只想趕快回到家里,然後什麼也不想的睡上個三天三夜。
看了看表,她回來的時間一直沒能確定,曹志文說不定也不在家,她認命的從行李中翻出鑰匙,出了電梯,卻怎麼也打不開自家大門。
「搞什麼?」她不死心的又試了一次,卻怎樣也沒辦法打開。
她甚至抬頭看了看門牌,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樓層,也沒有認錯家門,可是手上的鑰匙卻怎麼也打不開門。
「怎麼會這樣?」她不解的再翻出手機,卻發現沒電很久了。
「真糟糕。」她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在倒楣什麼?工作被操得要死,她咬著牙硬撐著接下所有合理與不合理的要求,只盼能捱過這職業生涯的大危機,可是最後還被炒魷魚。好不容易能撐著破敗的身軀回到台灣,沒想到卻被困在門外進不去。
這是怎樣的霉運啊!
「算了,下去問人好了。」深吸口氣,她打起精神的扛起全副行囊,決定到樓下警衛室問問,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離奇的事。
到了樓下,正好警衛已經換班,看到的是熟面孔。
「王伯。」白卉心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了,王伯。」
「白小姐?」王伯的表情跟見了鬼沒兩樣,「你怎麼跑來了?」
白卉心一臉莫名,「怎麼跑來?我住在這邊啊!王伯,你不是還記得我是誰,怎麼會這樣問?」
他明明剛剛還叫她「白小姐」啊!
「不是啊!你不是已經搬走了嗎?」王伯一臉疑惑。
「搬走?哪有?」白卉心一臉莫名,後來想想,也許是自己這趟出差去得太久了,「王伯,我只是出差啦!沒搬走的。」
「曹先生說你搬走啦!」王伯相信自己沒記錯,「他還找人來換鎖,我們這邊有紀錄啊!」
「換鎖?」見鬼了,這下換白卉心難以置信得瞪大眼,「他憑什麼換鎖?難怪我剛剛都開不了門!」
曹志文搞什麼鬼?
「白小姐,你……」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王伯眼里有一絲同情,「白小姐,你不是已經跟曹先生分手了嗎?」
「分手?」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沒跟我說啊……」白卉心不得不一陣氣弱,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跟我們大家都說了。」王伯實在很同情她,可是也無能為力,「他還把你的一些東西都扔了,說你一點也不想回來搬,他只好丟掉。」
「什麼?」一陣暈眩,白卉心忍不住撐住一旁的牆面,「他把我的東西都丟了?他憑什麼……」
白卉心怎麼也沒想到出國三個月,回來就有威力強大的震撼彈在等著她。
「他沒有這權利……房子我也有份,每個月貸款我也有繳,他憑什麼把房子搶走!還把我的東西丟掉!」
「白小姐,屋主是他啊!」王伯也覺得曹志文有點問題,可是他只是個外人,不好說什麼,「所以他說要換鎖,我們也不能阻止。」
白卉心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這消息實在讓她太無法接受了,她想破頭也預想不到交往四年的男友會做出這種事。
可沒想到,之後還有更勁爆的消息──
「而且,曹先生不只換了鎖,他還把房子給賣了。」
如果白卉心剛剛覺得自己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現在她卻知道原來地獄的底層其實並不是十八樓。
「什麼?」白卉心再次大叫。
王伯真的是滿心同情。如今情況很明顯,白小姐的遭遇的確很值得讓人同情,人財兩失啊!
「他把房子給賣了……」那是自己辛辛苦苦存錢下來買的房子,更不用說除了自己身邊的這兩大件行李,她所有的家當都放在里頭……不對,王伯說全被姓曹的扔掉了,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怎麼會這樣……」她茫然的低語,覺得前途一片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白小姐,你還好吧?」王伯擔心的看著她。也不能怪她啦!一個年輕女孩遇上這種事,肯定是心慌意亂得不知所措。
白卉心看了他一眼,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麼可能會好……
她的房子、她的錢、她的衣服、玩偶、拖鞋、躺椅……一切的東西全都沒了,這樣子的情況,怎麼可能會好!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啊?
余長贏吃完自己的消夜──泡面後,點了根煙,隨興的踱到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似乎增強的雨勢。
幸虧自己提早回來了,要不然這種天候還在外頭晃,豈不冷死他。
向來怕冷的他又瞄了外頭一眼,正想去和自己溫暖的棉被促進一下感情,眼角卻忽然瞄到對面棟的屋頂似乎不太對勁。
他沒看錯吧?
擰起眉,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拉開了落地窗,瞬間灌入的寒冷氣息讓他低咒一聲,緊接著看清那團黑影,分明是個人後,他結結實實的爆出髒話了。
沒有多想的他立刻沖向自家大門,順手勾起件外套穿上,就徹底發揮他腳長的優勢,匆忙的下樓。
從他所在的A棟要到他目的地的C棟,要穿越一樓的大廳,他正想叫值班的警衛一塊上樓看看,卻發現對方也一臉慌亂。
「老王。」這警衛在這社區待好些年了,余長贏自然是認得的,「你在緊張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余先生。」原本被點名的王伯顯然嚇了一大跳,看見是他後,才暗松了口氣。
在這社區服務多年,他自然明白眼前這位余先生人雖然火爆了些、說話大聲了些,但人其實是不壞的。
「發生什麼事了?」余長贏捺著性子再問一次。
王伯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事告訴他,猶豫半天,最後只擠出一句,「余先生要出門啊?」
雖然很晚了,不過對眼前這位先生來說,白天或晚上好像都無所謂,他總是不定時的出現。
「誰想在這種鬼天氣出門!」他明顯隱瞞的神色讓余長贏直接爆發了,「你知不知道C棟頂樓有個人窩在那?還不快跟我去看看。」
這種風雨天會跑到頂樓天台上的,不是笨賊,就是想不開的了。不管是哪一種,只要出了事,身為警衛的王伯,一定月兌不了干系。
雖然余長贏對兩者都沒好感,但是既然看見了,也不能放著不管。
「C棟頂樓?」王伯一臉驚喜,「對厚!我怎麼沒想到。」
「老王,你知道那是誰?」听老人家這樣喊,再想到王伯方才的慌張模樣,看來王伯知道些事。
被他拉著走的王伯苦著一張臉,可是在看到他明顯不悅的表情後,還是吞吞吐吐的開了口。
「這……是以前的一個住戶啦!」王伯也不知道該怎麼講,這畢竟是別人的事,不知道該不該透露給第三者知道?
余長贏瞄他一眼,懶得在這兒跟他多耗時間,誰知道樓上那個人會不會突然就跳了下來?如果是以前的住戶,那在這種時間突然出現在屋頂上,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是來緬懷一下前住處而已。
「那個……余先生,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王伯本來也是好心,看白卉心那大受打擊的樣子,所以就留她在大廳坐一下,消化一下噩耗,同時也想想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畢竟房子沒了,曹先生也早就跑了,她又還拿著行李,怕是連晚上要睡哪都不知道。
而且听她說,她也是丟了工作才臨時回來的。可憐喔!真的是可憐,全部的壞事都讓她給踫上了。
可沒想到自己才去了趟地下停車場,上來就發現白卉心人不見了,只剩下行李,憶起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不由得著急。
這下知道她是跑到以前住處的頂樓,這不是……
「希望白小姐不要做什麼傻事才好。」王伯為自己心里的想法擔心不已,這時候他只希望電梯上升的速度再快一點,同時也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了身邊的余長贏。
「余先生,等等就麻煩你多幫忙點了。說起這白小姐也真的是可憐喔!好好一個女孩子,出個差回來,什麼都沒有了,受不了打擊也是人之常情。」王伯想了半天,自己也幫不上白卉心什麼忙,只好期望一旁的余長贏了。
余長贏沒有回答他,只覺得莫名其妙。
教他多幫忙?他要怎麼幫忙?雖然警衛說得激動,但是他根本不認識對方,是能怎麼幫?頂多是攔住她,別讓她做出什麼傻事,畢竟這住處他還沒打算換,若是社區里真的發生什麼命案,對他而言是項困擾,要是再多出些力,他倒沒想那麼多。
一到頂樓,王伯一馬當先的沖出去,余長贏只差沒吹聲口哨。
果然是個老好人,連風雨都不顧。
余長贏被寒風吹過,再看那完全沒有停歇的雨勢,又是低低的咒了一聲。
早知道就吃完消夜直接去睡,省得理這種鳥事。
「白小姐!」看到整個人已經趴在圍牆上的白卉心,王伯嚇得膽子都要破了,「白小姐,你別想不開啊!」
王伯不敢貿然靠過去,就怕刺激到她。電視上常看到的,通常打算跳樓的人在被發覺後,都會大喊「不要過來!不然我就跳下去」,所以他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一直趴在圍牆上的白卉心早被風雨摧殘得有如風中殘燭,一整個就快撐不住,她微回頭,一雙早就哭腫的眼楮困難的看向那兩條人影。
是誰?
「白小姐,人活著才是最大的本錢啊!錢沒了可以再賺,男人沒了可以再找,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王伯拉扯著嗓子大喊。
余長贏還真是被嚇了一跳。頂樓本來就沒燈,現在又下著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他只看到一個披頭散發、渾身黑不溜丟的女人,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而且會知道是個女人,還是因為方才警衛的說明。
在頂樓待了多久,白卉心就哭了多久,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想不出來,身上的錢也沒剩下多少,真的是山窮水盡,再慘也慘不過她吧?
「白小姐?」看她半天沒說話,只是愣在原地,王伯也慌了手腳,「余先生,你看這怎麼辦才好啊?」
問他?余長贏一臉莫名其妙,卻也想早點把事情解決,他可不想在這陪著淋雨。
「喂!有志氣點的就留下命,想辦法找那男的算帳。」余長贏很理所當然的教導被人欺負了之後的「正確」處理方式。
一旁的王伯听了,連忙點頭,「是啊是啊!曹先生居然這麼壞心,別輕易放過他了!」
白卉心還是沒反應,她的目光落在比較遠的那人影身上。
前面帶點關心,有點著急的人是王伯,可是後頭那個人是誰?她不認識啊……
見她仍是沒動,整個人像尊雕像的窩在頂樓的角落,癱靠著身後的牆,余長贏眯了眯眼,覺得雖然雨一直在下,但他心火也旺了起來。
「余先生……你看我們過去的話,會不會怎樣啊?」見他們說了半天,白卉心一點反應也沒有,王伯忍不住慌了。
他也不能一直就站在這盯著她,陪她淋雨啊!他可是還在值班中。但是如果這樣丟下她不管,良心上又過意不去。
「余先生……」王伯想再問問余長贏的意見,卻發現余長贏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自己前頭去了。看余長贏越來越接近白卉心,他忍不住緊張的大叫,「余先生,你別太過去啊!當心些……」
「閉嘴。」冷到心情轉為惡劣的余長贏回頭狠狠一瞪,馬上讓老好人警衛噤聲,再也不敢喊半句。
「喂!你打算在這邊待多久?」走近了些,余長贏將她的慘狀看得更清楚。
濕亂的黑發將她一張臉遮去大半,但看得到的那一半幾乎是蒼白無血色,自己剛才的感覺果然沒錯,她根本跟個女鬼沒兩樣了,而從她身上都已經會滴水的衣服來看,她就算不跳樓,大概也會死于體溫過低,今年這個冬天的寒冷可是破了紀錄的。
听見那帶著不悅情緒的問話,長久以來被訓練得很有奴性的白卉心下意識的飛快回答,「我不知道能去哪……」
「你家人呢?」他不耐煩的撥開自己臉上的水珠,覺得半夜站在頂樓吹風淋雨真的是蠢透了!
「我……沒……」低下頭,她吸了吸鼻子,很想再哭,但是眼楮酸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好可憐喔!」
听見身後警衛的驚呼,余長贏只覺得麻煩。
「朋友?」余長贏再問。
白卉心無語。
看來是沒有。這女人是怎麼回事?沒家人沒朋友的,她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嗎?
也不對,之前還有個男朋友,不過被拋棄了。
嗯……不得不說,這女人真的衰到家了。
「隨便找個地方先過一晚,也好過待在這邊吧?還是你真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如果她敢答是,依現在的情況,余長贏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干脆助她一臂之力把她扔下樓,然後回家洗澡睡覺。
「我沒錢……」她身上的現金早就剩沒多少,而存款……她想到王伯說姓曹的把她的東西全給扔了,就算存折跟提款卡有留著,怕是里面也都沒錢了吧?
她抬起頭,茫然的看向眼前的陌生人,「我不知道能去哪……」
看著由站變成蹲,在牆角縮成一團的身影,余長贏腦子里浮現起一個很久遠的畫面──一只被拋棄的幼犬,在這樣下著雨的晚上,在寒冷中瑟縮著四肢,嗚嗚的低咽著,卻完全抵擋不了寒意。
再看一眼,她已經把頭埋進雙膝里,不再理會任何人。
「余先生……」王伯真的是同情得不得了,但是他也無能為力,只能期望看著這個看起來很凶惡,事實上其實不是壞人的住戶,但是他又不好意思開口要余先生幫忙,畢竟依白小姐這情況看來……很麻煩啊!而且兩人又不認識,雖然住同一社區,可是恐怕連面都沒見過。
余長贏只考慮了三秒鐘,就走過去,穿鞋的腳踢了踢她,「喂!睡著了?」
那團濕掉的黑影一震,人又重新抬起頭來。
看見自己身前突然多出一道人牆,四周又暗,反應不過來的白卉心差點放聲尖叫。
「沒睡著就站起來,蹲在這淋雨是辦法嗎?」更不用說害得他陪著一道淋雨,該死的出門太匆忙,完全忘了拿傘這回事。
奴性很重的白卉心,听見這氣勢十足的命令,就听話的想站起來,卻哀叫一聲後又蹲了回去。
她覺得自己好重!重到她的腳撐不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而且,她的腳也麻了。
余長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很好心的伸出了援手,稍嫌粗魯的一把拉起她,直直拖向不會淋到雨的室內。
「我就收留你一晚,再來你自己想辦法了。」要不然陪她一直耗在這嗎?相較下來,不如給她一間房,反正光看她現在這模樣,他也不信她能在他家搞出什麼麻煩,「不過如果你堅持要待在這,我也不勉強,只是真的想死的話,別挑這社區當命案現場,我還不想搬家!」
「余先生,你怎麼這樣說?」王伯原本是放了一顆心,至少事情解決了,可這余先生嘴巴怎麼這麼壞,話說得這麼難听,萬一刺激到白小姐,讓她真的找別的地方尋短,那不是造孽嗎?
「不然人交給你,我自己回去睡覺。」余長贏一句話,堵死眼前的人。
「我……」王伯當然有他的難為之處,他還在上班不說,雖然很同情白小姐的境遇,但也沒那個能力幫她啊!所以他支支吾吾,無力的垂下頭,默默的妥協,「我先回去值班了。」
把話全吞進肚子里,王伯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余先生願意讓白小姐借住一晚,等到休息過後,白小姐的情緒應該會穩定一些吧?
「我等等再幫白小姐把行李送過去。」王伯能做的,就只有這樣了。
「我順道拿上去。」余長贏沒好氣的看過去一眼,「怎麼,還怕我吞了她的東西不成?她不都說了嗎?她沒錢!」
「不是,我沒那麼想。」王伯慌亂的搖手,「只是你要扶著她,還要拿行李……」
王伯頓了一下,反正剛剛也都沒在位子上了,不差這幾分鐘,「不然我拿到電梯里吧!」
余長贏沒說話,因為他看到了,這女人的行李還不是普通的大件,照她現在全身重量都靠他拉住的模樣,他要再拿起那兩件行李,不是辦不到,只是既然有人幫忙,當然是更好。
就這樣,余長贏一身濕,帶著比他更濕的女人,外加兩件大行李,回到了自家門口。
開門時,身旁那女人像是突然清醒過來,「這是哪?」
「我家。」余長贏開門,月兌鞋,把人推進去,再把行李移進去,動作迅速。
「你是誰?」白卉心呆呆的看著他。
「倒楣的人。」余長贏懶得跟她多說,身上都是濕衣服,她不冷,他可是很冷,「外面這間客房借你睡。」
見她沒跟上,他又踅了回來,再次粗魯的拉起她,打開客房的門扔進去。
「去洗澡,萬一感冒了,那是你家的事,別想我會照顧你。」想了想,他又拎起她的行李扔到客房角落,「里面有衣服換吧?」
千萬別說行李這麼大一箱,連套衣服都沒。
白卉心傻傻的點點頭,不太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有的話就快去洗啊!瞪著我干嘛?」余長贏沒好氣的瞪回去,要不是看她一副快昏倒的樣子,他早對著她大吼了,「肚子餓的話,廚房有泡面,自己弄,我要洗澡睡覺了,有事明天再說。」
被她這麼一鬧,他又濕又冷又困,真是倒楣!
看著被甩上的門,白卉心還是一臉呆樣,直到發現自己已經凍得發抖,身上滴下的水更是在地上形成了一片水漬,才連忙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套干淨的衣物,鑽進一旁的附設浴室。
直到熱水沖淋上她赤果的肌膚帶出的不舒適,她才發覺自己真的凍壞了,同時,累積多時的疲累也再度襲上。
她本來以為,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天地里,好好的休息,沒想到她累得像條狗的殘喘回來,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了。
她好累……至今所做的努力,全成了泡沫,被沖向那未知的下水道了。
眼前又霧成了一片,她干脆閉上眼楮,讓不斷灑下的熱水,溫暖她冰冷的身軀。
至少,還有一點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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