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納悶之際,圍觀的人中有人發現他,情急的叫喚︰「虎掌櫃,你可來了,快進去,景掌櫃受傷了。」
「心幽受傷了!」突地心一驚,他排開人群,焦急地奔入店內。「心幽,心幽在哪里?」
「景掌櫃在廚房。」小六指著廚房,虎嘯天立即轉向沖入廚房。
進入廚房,不見心幽的人影他更心急,連忙把廖大叔抓來問。
「這兒人多吵雜,上藥後,你廖大嬸帶她回家休息去了。」廖大叔如是說。
「心幽為什麼受傷?」
「我不說,你回去問心幽。」廖大叔見他火燒心的模樣,此刻若說出實情,他非得要鬧出一條人命不可。「趕緊先回去看看心幽吧!」
見廖大叔決意不說,憂心如焚的虎嘯天,開了後門,用最快的速度朝家的方向沖去。
虎嘯天回到家,正巧陳捕快也來探望心幽順便了解一下案發經過,他才知原來是牛阿寶那家伙傷了心幽。
「……我是氣不過他亂造謠,說嘯天哥是因為在京城里玷污了多名宮女,品性不正,才會被除名。」輕按手臂,肩上的傷令景心幽痛得眉頭緊蹙,但她忍著痛,向虎嘯天和陳捕快告知更詳細的實情。
今早,武館的一名學徒晃到店門口,大概想念臭豆腐的滋味,想吃又不敢進入店里,一直在門口徘徊,被她逮著,她請他吃了一盤臭豆腐,循循善誘,才得知牛阿寶去學徒家中造謠,倘若不信,堅持要上虎家武館學武者,他便威脅要對他們全家不利。
除了陳捕快一家人,其他人都被威脅下封口令,並且不得再去虎家武館習武。
她正愁不知道牛阿寶的長相,不曉得該去哪找他對質,未料他裝著若無其事,上豆腐店點了一大桌的豆腐,吃完耍賴不付帳,是廖大嬸告訴她,她才知道原來這人就是牛阿寶。這可惡的家伙,造謠之後又吃霸王餐,她忍無可忍,當場揪著他的衣領要抓他上衙門,豈料,他懷里藏刀,刀一抽,往她肩上一劃,她一松手,他人就溜了!
虎嘯天听得一臉心驚,「原來這一切是牛阿寶暗中造謠,難怪武館學徒全都不敢來。不過心幽你太沖動了,牛阿寶是個無賴,你一個弱女子怎麼對付得了他,太危險了!」
「可不是,當我看到心幽揪著牛阿寶的衣領時,當場替她捏一把冷汗,想上前去幫忙,但那無賴手腳可真快,一刀就劃上心幽的肩,嚇得我全身發軟,跌坐在地上。」廖大嬸余悸猶存。
「廖大嬸,對不起,我嚇著你了。」景心幽面露愧疚,她就是氣不過嘛!
「沒事,受傷的人是你,我沒事。」
「心幽,你的傷勢如何?大夫怎麼說?」之于學徒一事,他更擔憂心幽的傷。
「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
陳捕快一臉氣憤,「我和妻子帶著孩子回娘家奔喪,不過才幾日,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這個牛阿寶才從牢里出來,不好好重新做人,還在外邊興風作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他抓回來的!」
再閑聊幾句後,陳捕快和廖大嬸各自還有事要忙,便一前一後離去。
虎嘯天想看她的傷勢,又擔心踫著傷口會弄疼她,再者她的傷在肩上,他也不好直接掀開衣服看,怎麼做都不妥,弄得他益發心急。
「嘯天哥,我沒事,只是劃了一刀,況且有衣服擋著,加上他的力道不大,我肩上的傷,充其量只是皮肉傷。」見他月復熱心煎,好似她受了多重的傷,她莞爾,害羞地別過臉,「如果你想看就看。」
要不讓他親眼看看傷口,他肯定心焦得整晚都坐不住。
「真、真的可以嗎?」他的手騰在半空中,掀開她的衣服前他先解釋一番,「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還有,家里有一些治傷的草藥,如果大夫開的藥沒效,那、那我可以……」
景心幽苦笑,牛阿寶說他玷污宮女,這個謊言還真是太抬舉他了!這麼「矜持」的男人,怎麼會做出那種事,她倒是比較擔心宮女會反過來撲倒他!
見他拖拖拉拉想看又踟躕,她索性自己動手將領口往後拉,露出肩上的傷處再將覆蓋傷口的布條拉開,讓他看個明白。
「心幽,你的肩上……」
「只是小傷口,看你吃驚的!」
「不是,你的肩上有個五花瓣的紅色花朵印記。」虎嘯天一臉震驚,雖早猜到她極有可能是劉子奇口中某將軍的私生女,但親眼見到她肩後的紅色印記,仍是令他倍感震驚。
「噢,那個呀,方才廖大嬸陪我去給大夫上藥,她告訴我我才知道的。」景心幽悄悄地吐舌,自己的身體有印記卻不知,還真說不過去,還好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生病忘了許多事,「你也不知道嗎?」她反問他,他和「縴雲」自小生活到大,說不定小時候有看過,一時忘了。
「我?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听他這麼說,她心里頭沒來由地竊喜著,他沒看過,代表他和「縴雲」真的沒有一絲親昵的行為……
是說,自己干麼這麼小心眼,就算他們有拉拉手、玩親親,那也沒什麼,他們自小就有婚約不是?
思及此,她突地低下頭暗自思忖,不管是先前抱著完成任務後想回現代和夏競天結婚的決心,或者是現在放不下虎嘯天,想留在這兒和他廝守終老,她都只顧自己的意願,沒替縴雲想過。
或許,人在現代的縴雲此刻正代替她遭受夏競天的荼毒,孤單旁徨,想回古代卻求助無門,反觀她,人在古代,神清氣爽,霸著縴雲的位子享受著虎嘯天的溫柔體貼……她的心頭覆蓋上一層濃厚愧疚。
景心幽低頭思忖,不發一語,虎嘯天則是盯著那顯目的紅色花朵印記,默不作聲,內心百感交集,直到她動了下,扯痛傷口,兩人才各自回神,他細心地幫她重新包扎好,內心一喟,這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或許是兩人最後一次的接觸。
眼神黯下,他的心沉甸甸地。
因查訪將軍私生女一事必須暗中進行,怕事跡敗露,心幽的身份曝光會引來殺機,虎嘯天縱使已知情,但仍守口如瓶,未告知心幽實情。
「真的確定有?她的左後肩真有個五花瓣的紅色花朵印記?」新科武狀元劉子奇三日後帶虎嘯天來到東城外一處隱密的屋子。
「不會有錯,我親眼看到的。」虎嘯天聲音悶悶的,方才他已將心幽肩頭受傷,他意外看見她肩上印記一事向劉子奇說。
得知景心幽就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欲找的人,劉子奇興高采烈,歡欣地叫了聲。
「那個,子奇,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玉鳳嬸,我帶你去。」
「我干麼去祭拜她!」話音剛落,劉子奇立刻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異,連忙干笑,「我是說現在還不方便,你也知道我剛當上武狀元,要讓人知道我有個和將軍私通的遠房姑姑,那……你應該能體諒我的難處。」
虎嘯天看著他,雖不認同他的說法,但他想每個人的立場不同,何況他是新科武狀元,即將迎娶公主,是正求表現的時候,任何一個環節最好都別出錯。
見他不發一語,劉子奇干笑著,「來來來,虎兄,我們來喝酒慶祝,我這兒別的沒有,陳年好酒倒是不少。」
「這是你家?」虎嘯天納悶地問。這屋子位于偏僻之處,若不是熟門熟路的人還找不著呢,屋子不大,倒是還算華麗。
「不是,只能算是休憩之處,當上武狀元可把我累得,一會往東行,一會往西去,我這個人不喜投宿客棧,所以四處買屋子,走到哪兒睡到哪。」劉子奇挑眉一笑,「別說那麼多,今日我們不醉不歸,虎兄,你的酒量如何?」
「我很少喝酒。」
「那可真對不住了,小弟我可是海量,一天沒喝酒,我就渾身不對勁。」
劉子奇得意地笑,心中竊喜,這個虎嘯天不喝酒,肯定三兩杯就被灌醉,于是不拿酒杯,他直接拿了兩壇酒擱在桌上,先行展現大丈夫氣魄,舉起一壇,豪邁暢飲,「虎兄,你怎麼不喝?」
「噢,我喝。」虎嘯天拿起酒壇喝了幾口,想起心幽是將軍之女,她的身份已大不同,他想和她長相廝守的美夢即將幻滅,心情沉重之余,不自覺以肘抵桌面,手按寬額,闔眼沉思。
見狀,劉子奇以為他醉了,自鳴得意地說︰「虎兄,你知不知道我的酒量可是打倒天下無敵手,今兒個我特別高興,我們再來對飲兩壇。」
說著,又拎來兩壇酒,他自己豪飲一壇後,又再拎來兩壇酒,見虎嘯天杵著不動,以為他喝醉睡著了,遂將他面前的酒,全拿過來自己暢飲,不知經過幾回後,劉子奇已有醉意,身子搖搖晃晃的,卻還想要再喝,將一壇酒擱在自己面前的桌上,想打開封口卻怎麼都模不著。
「唷,這封口還會跑,別、別動,我要打開……」
闔眼深思和心幽未來的虎嘯天,听到劉子奇飽含醉意的語調,坐直身一看,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堆空酒壇,而坐在他對面的劉子奇喝得滿臉通紅,醉意盎然。
「子奇,你怎麼喝這麼多?」虎嘯天驚詫不已。
「虎、虎兄,你這……這麼快就醒了……」劉子奇酣醉呵笑著,「來,我們再來喝。」
「別喝了,天色快黑了,我得回家去。」
「你,對,就是你!」劉子奇突然伸手指著他,醉茫茫的雙眼怒瞪著他,「虎嘯天,你太過份了,為、為什麼比武時刻意讓我……瞎子都看得出來,你這是,這是對我的侮辱!」
虎嘯天沒想到他居然在意這件事,「其實我是……」當初他因為不想娶公主,才決定放棄即將到手的武狀元,沒想到他的承讓,令他不快。
他想向他道歉,沒想到劉子奇又自顧自地說︰「你可別以為是你讓我,我才可以當上武狀元……哼!就算你不讓我,我一樣可以打敗你一舉奪魁,娶公主當駙馬……」劉子奇忽地得意大笑,「現在,我已經替皇太後找到了縴雲公主,只要娶了縴雲公主,我劉子奇,就是駙馬爺……哈哈哈。」
虎嘯天听得一頭霧水,「子奇,你醉了,縴雲怎麼會是公主,你不是說她是哪位將軍的……私生女。」一想到縴雲是私生女,他就替她感到委屈心疼,當私生女也不是她願意的,命運如此,她又能如何,只能說造化弄人,難怪當初玉鳳嬸一直沒吐露縴雲的生父是誰。
劉子奇盯著他,一顆頭搖搖晃晃,眼神飄忽,陡地大笑,「虎嘯天,你還真是老實,真好騙!我隨便編個故事,你也信?我要說我老娘其實是皇太後,你該不會也信吧!哈哈哈。」
虎嘯天怔愣住,尚分不清劉子奇這是醉了,還是酒後吐真言,又听到劉子奇續道——
「不過,說皇太後是我老娘其實也沒錯,呵呵……等我娶了縴雲公主,皇太後就是我的岳母,也等于是我娘了!」
劉子奇笑他老實,笑他呆、笑他憨,醉到得意忘形,把事情真相全告訴他,虎嘯天一听,再三確定心幽不是將軍的私生女,而是當今皇上的親姐姐縴雲公主,心頭沒任何喜悅,反而更加沉重……
她是公主,他和她的身份離得越來越遠,這下,他不放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