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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情請電︰(04)2×××××××
館址︰台中市××區××路××號
營業時間︰周二~周日(每周一公休,例假日當然不休),早上九點至十二點、下午兩點至六點、晚上七點至九點
注意︰非行業,「有心」人士勿試,感謝感謝!
有句成語叫「樹大招風」,從此刻開始,她要徹底唾棄這四個字!
想出氣館開幕也近一個月了,門可羅雀的慘況能不提就不提,省得傷心,哪里還有本事樹大招風?
偏偏小樹……不,迷你芽也逃不過強風摧殘,叫她怎麼不嘔,怎麼不怨嘆?
望著一眼看去就知道絕非善類的四名男子走進道館,孫可喜立刻就明白麻煩找上門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的時候來了,逃避也于事無補。
將原本閑來無聊打算發給好友方本心的未完成簡訊暫且儲存,孫可喜收妥手機,準備應戰。
「幾位大哥好,歡迎光臨我這小到不能再小的道館,有你們的光顧,道館活絡許多啊!」就算痛恨巧言令色,識時務更是重要,她笑吟吟地打招呼。
「很狗腿喔妳。」為首的男人輕蔑地瞄她一眼,地痞流氓的輕佻態度展露無遺。
听听那口氣,果然不是好人!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不狗腿呀!
「哼!」流氓老大嗤笑,環顧館內一圈後,問道︰「小妹妹,這里當家的是誰?叫他出來,讓我們好好會會他。」
小妹妹?
叫她嗎?
別開玩笑了!
「各位大哥,小生意哪有什麼當不當家,就小妹一人苦撐。」二十五歲的孫可喜忍下這不甚光彩的稱號,雖說顯露孤軍奮戰非上策,但思及樓上唯一的弟弟,她還是照實承認。
一來,她的確是包辦出氣館大小事的經營者;二來,萬一扯上她親親弟弟,她說什麼都沒臉面對九泉下的父母。
希望這些不速之客只是來下下馬威,別讓她太難應付。
老爸老媽,保佑她吧!
「妳是說,這麼大一間道館里只有妳一個阿妹仔負責?」流氓老大難以置信。
「是啊是啊,就我一個阿妹仔,就我一個。」盡量不讓「阿妹仔」听來咬牙切齒,孫可喜點點頭。
四名男子哄堂大笑,活像眼前有條甫上岸的狼狽落水狗。
跟著陪笑臉的孫可喜道︰「因為生意不好,整個晚上都沒客人上門,我正想早點關門休息了呢,呵呵……」拳頭在背後握得死緊。
流氓老大突然止住笑聲,猙獰叫罵︰「干!妳是在耍我們是不是?!」語氣里狠勁十足。
呃,怎麼變臉變得比雙重人格還快。
「大哥這話怎麼說?」用提早關門當借口怕是不夠高超。孫可喜仍舊裝傻回問。
「這間道館有個姓孫的教練不是?別小看我們,好歹這附近的事情都在我們掌握之中,想騙我們,找死嗎?叫他出來!堂堂大男人躲在小妹背後,丟不丟臉?」
流氓老大一番話在孫可喜腦中轉了圈,霎時掌握了幾許關鍵,原本繃得死緊的神經放松不少。
看來,今晚應該可以有驚無險。
「大哥,小妹上哪里生膽騙你?」
「諒妳也沒這個膽!」
「孫教練……有,是有這人。」
「廢話少說,叫他出來!」流氓老大叫囂,其余三人作勢要砸東西。
「還是不好吧,萬一叫他出來,小妹會怕的。」孫可喜故作一臉驚恐。
「怕什麼?滾遠一點就沒妳的事!」
「怎麼會沒我的事?孫教練和他老婆已經過世好一陣子了,他要是真的顯靈,我就算躲在角落也是怕得不得了啊。」孫可喜故意瞄了瞄四周,雙肩很配合地抖啊抖。
「死了?!」流氓四人組瞠目。
「是的,夫妻倆一年多前出車禍,共赴天堂當天使去了。」她順手揩去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阿妹仔,妳如果說謊,後果很嚴重喔!」不愧是混道上的,流氓老大心生疑慮,惡臉陰沉威嚇。
「大哥,你們平常忙,沒注意這些小事是當然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問附近的住戶,小妹我真的沒有說謊。」她雙眼盛滿真誠。
照理說,道上兄弟若是「有心關照」,皆會事前將目標的一切模得熟透。
很明顯,這四人純粹只是心血來潮上門找樂子,要掀波翻浪也非此時,她小心點應付,要打發應該不難。
「大仔,姓孫的死了,那我們是不是……」流氓老大耳旁湊上一張嘴竊竊私語。
孫可喜故作怯怕,將姿態放到最低,一副「我只是個人畜無害的阿妹仔,拜托好心放我一馬」的神情,耳朵倒尖靈得很,專注听著那個小弟在跟他頭兒建議些什麼。
哦,好像可以安全過關。
也是啦,厲害的角色都嗝屁了,還有什麼戲好唱?
拜托你們快閃人,哪邊在進行歃血為盟哪邊去吧!
孫可喜月復誹心謗,不忘眨著一雙清澈的眼和流氓老大互看,傳遞好心會有好報的訊息給對方。
流氓老大听完身邊小弟的建言後面無表情,思索好一會兒,突然咧開大嘴,笑了。
和流氓老大對視的孫可喜心下頓時歡快不已。
喔喔,笑了笑了,他終于笑了,誰有相機借她拍張照好放上facebook啊……咳咳!她猜,這笑容背後代表的意義應該是她成功混過去了?
「阿妹仔,妳說這間道館的負責人只有妳一人?」流氓老大問道。
「不敢說謊,孫教練走後,我就頂了下來。」
「一個女孩子要扛下道館,除非妳的手腳很厲害,否則如何經營?」
手腳?
是指她的武術底子吧?
「大哥,我教人不行,所以只好將道館經營轉向商業化,想賺點勞力錢,被人打著玩不需多精深的武術,我……」孫可喜一時得意,驚覺說錯話了,語頓也難以挽回。
她再驕傲嘛、再自大嘛,提到將道館轉向商業化經營這塊就忍不住翹高了尾巴等人來折斷,能怪誰?
還想著成功混過呢,別成仁就萬幸了!
沖動果真會誤事啊──
「哼哼,阿妹仔,妳別客氣了,看不出來妳年紀輕輕,賺錢賺很多吧?沒有拿出點甜頭給我們,叫我們怎麼罩妳這家店啊?」流氓老大抓著她的尾巴很得意地甩。
再遲鈍的人也知道甜頭指的是什麼,別說交保護費了,她花在出氣館上的本錢能不能回收還是個未知的問題。
「大哥,你別開我玩笑,從剛剛到現在沒半個客人上門就知道我是慘淡經營!」
這話听來雖殘酷,卻是千真萬確。
開幕前,她利用網絡張貼廣告,希冀無遠弗屆的網絡能替她招攬龐大商機。
沒想到開幕至今已有一段日子,客人沒來半個已經很悲哀,反倒惹來今天這樁麻煩。
雖說她早有心理準備得面對五花八門的問題,但好歹等她撈點油水再來對付麻煩還比較有力氣啊!
樹大招風?
去他的樹大招風!
哪兒準了?!
「現在沒客人不代表之前也沒生意上門吧?」流氓老大嗤笑,另外三人跟著附和。
「大哥,別忘了前陣子新聞有報導,人肉沙包是你情我願也沒有相關罰則可以管束,但那則新聞造成多數人對人肉沙包存有疑慮,導致好奇的人有,掏錢的人無,我也是萬般無奈。」想當初她看到新聞後郁悶許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犯到誰了真是。
「行,一時沒甜頭吃可以忍忍。」流氓老大倒很爽快。
但孫可喜听得暗自叫苦,直覺鐵定有更艱難的仗要打。
其實這四人早就可以收手滾遠,可一番周旋下來,她漸漸感到怪異,流氓老大九成九是另有所圖。
太大意了!
此刻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別牽扯到她那親親弟弟,她終是有辦法月兌身。
「大哥,小妹很膽小的。」有屁就快放!
「免驚,我們來玩個游戲。」
「什麼游戲?」
「只要妳打贏我們,保護費可以讓妳欠一次。」流氓老大公布謎底。
四人打一人?
還真是卑鄙小人才干得出來。
「大哥啊,你是要小妹我自行了斷比較干脆嗎?我怎麼可能打得贏你們?」只要別亮刀亮槍,她有把握將這四人全打倒。
「好歹我們『天行盟』名聲不小,四個男人對付一個女人傳出去太難听了,有听過釘孤支沒有?」
男人打女人已經很不光彩,還分什麼人數!
「你們要派一個人跟我單挑?」這好辦了。
「沒錯。」流氓老大點頭。
「請問是哪位大哥啊?」現下若再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擺明了是在睜眼說瞎話,孫可喜放棄推辭,順從對方的條件。
「阿憑!出來!」流氓老大立刻喊出個人名。
站在流氓老大身後的其中一人舉步向前,等他站定到孫可喜面前後,她抬頭仔細打量了這喚阿平還是阿屏的男人。
乖乖,他是不是「艋舺」的死忠影迷啊?
鮮艷七彩的花襯衫搭配墨黑寬松褲,腳踩廉價卻耐用的藍白拖,及肩的布丁頭發色,右耳還戴了兩三圈銀色圓形耳環,好在他沒有口嚼檳榔,不過走在路上也夠張揚自己的不良身分了。
阿憑垂眼盯著孫可喜,努力散發出凶神惡煞的氣息。
她因為無法苟同對方那一身裝扮而生起的雞皮疙瘩,反倒讓外人看來像是在畏懼害怕。
都什麼年代了,老兄,復古電影歸復古,跟上時代潮流不會很難的……
「阿妹仔,好好打,別輸啊!」
流氓老大帶著另外兩人退到一旁準備看戲。
孫可喜和阿憑移到鋪有立波墊和日式榻榻米的道館中央,雙方對立而視,阿憑滿面殘狠,孫可喜弱不禁風。
「大哥,請手下留情。」語畢,她曲手在前,架式十足。
阿憑見她有模有樣,一時呆愣住了,五官瞧來竟有點滑稽,待他穩定心神後,倏地大喝一聲︰「干……」停頓,「干、干什麼裝神弄鬼?甲林爸裝笑為!」左拳揮出,速度卻不快。
孫可喜對他的舉動感到有些困惑,但電光石火間哪容費心思考,她迅速鎖定對方拳頭的走勢,然後往後一閃,確定安全無虞後,連聲低叫︰「啊呀啊呀啊呀!好可怕喔!」拍拍胸脯壓驚。
阿憑見狀,藏不住心里的訝異。
他刻意放慢出拳速度,想對方就算是女子到底是學武的,不能完全躲開也傷不了多大要害,但他萬萬沒想到會揮拳撲空,旁觀者一看肯定認為他放水,回去哪有好下場?
「妳……」
「大哥,不是要你手下留情了嗎?出手還這般狠,我很怕的!」糟,她躲太快,作戲作得不夠足。
「他、他、他媽的……」阿憑一句髒話說得結結巴巴,不知是氣壞還是壯膽失敗。
「阿憑,出三分力就好,別打死阿妹仔了。」流氓老大沉聲道。
阿憑聞言,再度朝孫可喜揮出一拳,力道和速度加倍許多。
「哇啊──好痛!」她閃。
「靠……」他頓了頓,「靠旁邊躲也沒用的!」左勾拳。
「哎呀──輕點輕點!」她再閃。
「操……」他咬牙,「操、操死我也不會對妳手下留情!」右勾拳。
「喔啊──大哥,你就這麼狠心?」她閃閃閃。
道場中央上演著搏斗戲碼,個頭嬌小的女子被男人窮追猛打,招呼在身上的都是缽大且力道十足的拳頭,光听女子聲聲狼狽的呼叫就能得知戰況慘烈,絕無反轉的機會。
但,唯有當事人才清楚真相。
阿憑冷汗直流,知道這阿妹仔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起初的惻隱之心讓他不敢使盡全力,但流氓老大的暗示令他不得不選擇狠戾對付。
沒想到即使他多使一分力,依舊連她的衣角都踫不著,幾拳下來他早已毫不保留的力氣盡出,可對方閃避的速度始終比快他,外人看來她沒有躲過任何一拳,實際上他絲毫撼動不了她半分。
「阿妹仔,輸了沒好康喔!」流氓老大開口警告。
她會相信才有鬼!
還當她天真不問世事?
流氓老大嘴上說打贏就暫時放她一馬,她要真的照做,豈是「傻蛋」兩字了得?
萬一真打贏這人,就等于把流氓老大的面子往腳下踩,她瘋了不成?
舊的麻煩尚未擺平,怎麼能笨到再生新仇!
「大哥,你行行好,多來幾下我就沒命啦……」她說得氣喘吁吁,臉上卻沒有半分疲色。
揮拳揮到累的阿憑停下手,胸膛劇烈起伏,一雙眼牢牢鎖著孫可喜。
霎時,她懷疑自己眼花,怎麼覺得他雙目透露出復雜的情緒,不見最初的殘忍惡毒?
孫可喜覷空偷瞄流氓老大,差點被流氓老大的陰沉臉色嚇到。
眼看手下就要「打贏」,怎麼半點欣喜也無?
她轉回頭端詳對手。
瞧他滿身大汗,再如何使勁出拳也不至于流出這麼一大缸的汗水吧?活像背負著莫大的壓力般。
尤其他罵人功力實在不是普通的差,髒話說得不干不脆,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吐出生疏的穢語,卻又因為後悔而將意思拐個彎。
要不是得裝驚怕,她早就笑倒在地上打滾好幾圈了。
種種疑點在腦里交錯浮現,孫可喜左思右想,希望抓住些東西。
難道……
阿憑咬緊牙,腦中的紛亂不下孫可喜。
如果打贏她,他不會得到任何贊賞,還得極力平復身處這個圈子不該存有的愧疚,男人打女人……天知道他正在做自己最不齒的事情!
如果打輸她,他的下場將淒慘萬分,一如往常……
兩者皆壞。
墮落如他,求的是想變強,他能選擇的路只有一條,只有那一條……
雙手逐漸握緊,阿憑眉頭深鎖,提上一口氣,大喝一聲揮出拳,再次攻擊孫可喜。
「妳以為一個女人能出多大的風頭,啊?」一拳。
「強出頭哪還會有什麼好事?」再一拳。
忙于閃躲又忙于作戲被毆的孫可喜明顯感受到阿憑豁出去了,他像只抓狂的野獸,不想保留半分理智。
如果她猜想的方向正確,她恐怕得這麼做才能讓事情盡快落幕──
「躲在爸媽背後吃女乃不是更好!」阿憑兩眼通紅,冒出一句听來會讓人噴飯的話。
這句話讓孫可喜升起滿肚子火,她決定放手賭賭。
趁著阿憑大手襲來,她巧妙地運用合氣道的圓形運轉破勢避開,然後掄起左拳頭,精準地揮向阿憑,毫不客氣、毫不手軟──
砰!
重物倒地的聲響在道場里回蕩,阿憑躺在榻榻米上眼冒金星,觀戲的人目瞪口呆,一片鴉雀無聲。
孫可喜的左手還停在半空中,她快速地瞥了眼流氓老大的表情。
流氓老大最先回神,他動也不動地瞪著躺在地上半暈過去的人,陰狠的臉突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果然,她知道自己不僅打贏,也賭贏了。
「阿妹仔,妳很厲害嘛……」
流氓老大話還沒說完,遠處就傳來警車的鳴笛聲音。
啐!警察永遠都是最後趕到現場的人,不意外不意外!
「把他抬起來,我們走。」流氓老大下指示,臨走前不忘再說一次,「阿妹仔,看不出來哦!」
孫可喜听在耳里,抖在心里。
她到底不是混江湖的人,此刻才深深覺得人心實在難測。
「大哥,你慢走,小妹不厲害,小妹我很弱的……」
「姊,道館──」
「停停停停停!孫可賀,如果你是要延續前幾天的話題,姊姊我不想奉陪。」
「姊……」
「弟,萬事起頭難,就算要收攤,也得先有起才行,都還沒爬坡呢,我不甘心就這麼落敗。」孫可喜喝了口鮮女乃,「還有,不是道館,是『孫氏出氣館』,要記得啊!」
孫可賀清朗的五官顯露些許無奈,輕嘆一聲,略顯蒼白的臉藏不住擔憂。
「姊,我知道妳巾幗不讓須眉,也很感激妳為了扛下家計不辭辛勞,但現在世道不好,今天有人找麻煩,日後相同的問題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孫可喜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提醒他別再老調重彈。
孫可賀哪可能不了解。
「這樣吧,讓我幫妳的忙,別讓在天上的老爸老媽為妳擔心。」
放棄苦勸姊姊另尋工作,孫可賀心想,若能和姊姊一同經營道館……嗯,出氣館,以後遇到麻煩總多個人分擔。
孫可喜听得差點一口牛女乃噴在他臉上。
「你有沒有良心?我要是真讓你到出氣館幫忙,老爸老媽還不從棺材里跳出來追殺我?!」弟弟這什麼爛建議?
「有個男人坐鎮,好過妳單槍匹馬。」雖然他沒有利落拳腳能相助,但至少能起個障眼作用。
「不要吧,我還得分心救你,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是沒有別條路可以選的。」只有提頭去見老爸老媽領罵挨。「那幾個混混只是借題發揮罷了,他們的目標不是我,而是想找雙手間接整他們的人,我已經順了他們的意,不會有事的。」應該吧。
「萬一被妳打倒在地的那個人氣不過……」
「那我就再打倒他一次。」她說得雲淡風輕。
「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
「但鐵定會有解決的方法。」
孫可喜一副「安啦!包在我身上!」的表情,看得孫可賀更加難受。
「我真感嘆我一點用處都沒有。」
知道爸媽和姊姊擔憂為何,就算他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家人想象中的羸弱,可面對家人的小心翼翼,他仍不免苦笑。
「你才知道。」孫可喜起身用手指輕戳了對面弟弟的臉頰一下後落坐,「告訴你,每個人都有該負責的事情,動手動腳你沒本錢,但在其它地方總該有你一片天,就請你別跟我搶。」她沖著弟弟笑。
她不是不懂分寸,經營生意得圓滑處事、見風轉舵,就算她還沒練到老奸巨猾的程度,基本生存之道她還是明白的。
「姊,不好意思……」
「喂!是不是同個娘胎生的啊?說些見外的話是要害我把早餐吐光光嗎?我是因為看不慣之前那個老板的豬哥嘴臉,加上舍不得讓老爸引以為傲的道館就此結束,所以我非常樂意扛下這份工作,哪里有委屈?」
只是她將道館改成不倫不類的出氣館,等以後見到老爸,恐怕少不了一頓好罵。
管他的,幾十年後的事現在抓來煩惱干嘛?
「爸媽的保險金還夠不夠用?」
「扣掉出氣館和家里的基本開銷,撐上一陣子沒問題。」希望接下來生意能快點上門,否則坐吃山空是遲早的結局。「怎麼?有愧疚?」她大口咬著吐司,舉止豪爽。
「什麼事都逃不過姊的眼楮。」孫可賀搔搔頭,耳朵微紅。
「看你費心準備早餐就知道啦,平常可沒見你這麼空閑。」姊姊可不是當假的。
「妳不問我為什麼辭掉工作嗎?」
自出社會後,他換了好幾間公司,不是老板誤以為他身體不健康,就是同事眼紅他可以分配到較不吃重的工作,還沒有機會在事業上沖刺,他就先被淘汰了。
「有什麼好問的,求職不順的原因就那幾個,你已經二十四歲了,對自己的事負責天經地義,難不成希望我跟在你後面問東問西?是想老媽了嗎?」孫可喜竊笑。
「還真有點想。」他想念老媽,也想念老爸。
「是不是男人啊?這麼不堅強!」孫可喜叨念,捧起杯子猛灌鮮女乃,希望冰涼的口感稍稍沖淡鼻子的酸楚。
「我會快點找到新工作的。」孫可賀吃完早餐,起身走到流理台的水槽前,準備清洗杯盤。
「加油,姊姊下半輩子就靠你啦。」她半開玩笑的說。
「壓力好大。」
「壓力能讓人產生進步的動力,不可缺少。」
「對了,姊,妳最近好像比較少找本心姊一起去看電影,怎麼了嗎?」孫可賀邊說邊倒了點清潔劑在菜瓜布上。
「我跟她說這陣子得忙出氣館的事,加上她的春天降臨,我哪好意思去當電燈泡。」
雖然她不介意當好友方本心的護花使者,但她更期盼好友身旁能有個值得信賴的男人時時守護。
那個什麼海鄰居,請加油啊,她可是很看好他的!
「春天?本心姊在談戀愛?」孫可賀很好奇。
「還沒底定啦,不過我想九成九是遇到注定的人了。」這是女人的直覺。
「真好。」孫可賀漫不經心地洗著杯子,俊朗的眉目帶著羨慕和祝福之情。
「啊,對了,改天問問小心心,看那個什麼海鄰居可不可以幫你介紹工作,有人牽線比較快。」吃完最後一口吐司,孫可喜將杯盤拿去水槽,很自然地丟給弟弟善後,「麻煩你幫我洗,我要去開店了。」八點五十五分。
還說不像老媽子,找人牽線尋工作說明了她還是擔憂他的。
孫可賀笑瞇眼,接來姊姊用過的杯盤,很盡責地一並清洗。
「老弟。」走到樓梯口,孫可喜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喚人。
「什麼事?」忘了東西嗎?
「那天你听到道館有動靜卻忍耐著不下來幫忙,我很感激你。」要是那四人拿他來威脅,她絕對無法冷靜處理。
「我不辛苦。」他相信姊姊知道他的辛苦是指什麼。
他痛恨家人身陷危險時必須袖手旁觀,但他更不能原諒自己是拖累家人的最大絆腳石。
如果少了他能夠讓姊姊多點勝算,壓制內心的無力感哪能稱得上辛苦?
「也謝謝你打電話報警。」
「應該。」
「不過,下次早點打電話,時間抓準一點,我會更愛你。」孫可喜瞇了瞇眼,然後呵笑著下樓去。
孫可賀嘴角抽了抽,手上一個打滑,差點把正在清洗的盤子摔破。
開工開工!
孫可喜拍拍臉頰給自己打氣,心里默念了幾句勵志用語後,打開出氣館的大門門鎖,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她走到道館中央的榻榻米上做暖身運動,幾個動作下來可以感受到體內的氣息和筋骨正漸漸活絡起來。
做完暖身運動後,她回到櫃台里,喝了幾口溫開水,順便檢查護具的齊全和狀況。
雖然已經反復檢查多遍,從開幕至今也沒使用過半次,可孫可喜認為這是她應該確實詳做的事情,不得偷懶。
所有準備工作就緒後,孫可喜坐在椅子上,很不甘心,卻也只能和往常一樣……發呆!
唉,她盤算錯誤嗎?
難道現在的人根本沒想象中那般壓力緊繃?
還是她費用定得太高?
開孫氏出氣館前,她多方查找數據,將價格設定得非常公道。
而且她提供顧客護具,自己也會做好保護措施,雖名「人肉沙包」,可實際上偏向鍛煉體能,絕對不會有生命上的顧慮。
是不是她廣告詞寫得不夠詳細?
還是她低估了想上門的顧客的心理,其實顧客希望能將人肉沙包打到見血?
不會吧,這麼殘……
抖了抖,孫可喜收回胡思亂想的思緒,用力甩甩頭。
人心已經夠險惡了,干嘛再多添一筆,嫌內心不夠黑暗是不?
唾棄完自己的黑心後,孫可喜拿出手機,打算傳封簡訊給方本心。
小心心,妳是我唯一信得過的垃圾桶,別嫌棄我的苦水和抱怨啊。
孫可喜下巴靠在桌上,手機拿在眼前,有一字沒一字地打著。
喀啦!
正當孫可喜快打完簡訊時,大門被推了開來,她先驚後喜,一顆心怦怦跳。
神哪,禰終是沒拋棄我!
「你好,歡迎光臨孫氏出氣館。」
孫可喜丟開手機,閃電般坐直身子招呼著,待她看到所謂的「客人」時,額頭畫上十條黑線都不足以表達她的尷尬。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通常電視劇演出這種轉變,絕對沒有好事!
神哪,禰還是拋棄我吧,多來幾道閃電劈死我我都不怪禰!
「平哥?」還是屏哥?「今天怎麼有空來這啊?」孫可喜走到門口,虛情假意地打招呼。
踏進館內的阿憑依舊一身鮮艷的花襯衫、墨黑絲質寬長褲、藍白拖,除去左眼多了顯而易見的黑輪外,他凶狠的模樣和那天並無不同。
這是尋仇來的吧?
孫可喜瞄了眼門外,不見其它惡人,心想只有他一人,她絕對可以再次輕松退敵。
當然,要是對方亮槍就得另當別論了。
「那天小妹我是逼不得已,要不是大哥你好心讓我,小妹我大概去找孫教練了。」她用力擠眼淚。
阿憑置若罔聞,圓瞠著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孫可喜。
現在才體會到食物鏈的奧妙會不會太遲?如果下次動物頻道播出獅子獵殺其它動物,她一定拒看。
「大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回去多練點功夫才是上上之策嘛。
阿憑步步逼近孫可喜,不吭一聲,眼中的火焰燒得 啪響。
老兄,你也說句話吧?
要劫財還是劫色,我好有個底啊!
「大哥,我……」
孫可喜尚在揣測阿憑的真正用意時,阿憑接下來的舉動讓她很不淑女地將小嘴張了個老大。
只見阿憑撲通一聲跪倒在孫可喜腳邊,非常有誠意地趴伏在地,語不驚人死不休──
「師父!請受徒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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